卷第七十四 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 卷第七十五
宋 朱熹 撰 景上海涵芬楼藏明刊本
卷第七十六

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第七十五

 序

   泉州同安县学故书目序

同安学故有官书一匮无籍记文书官吏传以相承不复

訾省至熹始发视则皆故敝残脱无复次第独视其终篇

皆有识焉者曰宣徳郎守秘书丞知县事林姓而名亡矣

按县治壁记及故庙学记林君名渎字道源以治平四年

为是县明年熙寜𥘉元始新庙学聚图书是岁戊申距今

绍兴二十五年乙亥𦆵八十有八年不幸遭官师之解弛

更水火盗窃之馀其磨灭而仅存者止是耳而使之与埃

尘虫䑕共敝于故箱败箧之间以至于泯泯无馀而后巳

其亦不仁也哉因为之料简其可读者得凡六种一百九

十一卷又下书募民间得故所藏去者复二种三十六卷

更为装禠为(⿱艹石)干卷著之籍记而善藏之如故加严焉复

具刻着卷目次第阙其所失亡者掲之使此县之人于林

君之徳尚有考也而熹所聚书因亦附见其后云

   禆正书序

禆正书三卷唐陈昌晦撰凡四十九篇熹所校定可缮冩

𥘉熹𬒳府檄访境内先贤碑碣事传悉上之府是后得此

书及墓表于其家表文猥近不足观然述其世次为详书

杂晚唐偶俪之体而时出奇涩殆难以句读也相传寖乆

又多讹谬无善本可相参校特以意𥝠定其一二而其不

可知者盖阙焉观其㓗身江海之上不污世俗之垢纷次

辑旧闻以为此书虽非有险奇放绝之行瑰怪伟丽之文

然其㣲词感厉时有发明理义之致而切于名教者亦可

谓守正循理不惑之士矣操行之难而姓名曽不少㮣见

于世亦足悲夫诗之序曰乱世则思君子不改其度(⿱艹石)

晦者可谓近之故熹因校其书而为序其意如此后有君

子得以览焉

   家藏石刻序

予少好古金石文字家贫不能有其书独时时取欧阳子

所集录观其序跋辨证之辞以为乐遇适意时恍然(⿱艹石)

摩挲其金石而目了其文字也既又怅然自恨身贫贱居

处屏逺弗能尽致所欲得如公之为者或寝食不怡竟日

来泉南又得东武赵氏金石录观之大略如欧阳子书然

诠序益条理考证益精慱予心亦益好之于是始胠其橐

得故先君子时所藏与熹后所増益者凡数十种虽不多

要皆奇古可玩悉加标饰因其刻石大小施横轴悬之壁

间坐对循行卧起𢘆不去目前不待披筐箧卷舒把玩而

后为适也盖汉魏以前刻石制度简朴或出奇诡皆有可

观存之足以佐嗜古之癖良非小助其近世刻石本制小

者或为横卷(⿱艹石)书秩亦以意所便也盖欧阳子书一千卷

赵氏书多倍之而予欲以此数十种者追而与之并则诚

(⿱艹石)不可冀然安知积之乆则不(⿱艹石)是其富也耶姑首是书

以俟绍兴二十六年歳次丙子八月二十二日壬辰呉郡

朱熹序

   许升字序

易象有之曰地中生木升君子以顺徳积小以髙大盖因

其固然之理而无容𥝠焉者顺之谓也由是而之则其进

徳也孰御许生名升与予学予察其得于内者盖如是故

因其名之义而敬字曰顺之云绍兴戊寅十一月十二日

新安朱熹仲晦父书

   谢上蔡语录后序

右上蔡先生语录三篇先生姓谢氏名良佐字显道学于

程夫子昆弟之门笃志力行于从游诸公间所见最为超

越有论语说行于世而此书传者盖鲜焉熹𥘉得友人括

苍吴任冩本一篇题曰上蔡先生语录后得吴中板本一篇题曰逍遥先生

语录陈留江续之作序云得之先生兄孙少卿伋及夫隐之子希元者二家之书皆温陵曽

恬天隐所记最后得胡文定公家冩本二篇于公从子籍

溪先生题曰谢子雅言凡书四篇以相参校胡氏上篇五十五章

记文定公问答皆他书所无有而提纲挈领指示学者用

力处亦卓然非他书所及下篇四十七章与板本吴氏本

略同然时有小异盖损益曽氏所记而精约过之辄因其

旧定着为二篇且著曽氏本语及吴氏之异同者于其下

以备参考独板本所増多犹百馀章然或失本指杂他书

尤者五十馀章至诋程氏以助佛学直以或者目程氏

而以予曰自起其辞皆荒浪无拫非先生所冝言亦不𩔖

答问记述之体意近世学佛者𥝠窃为之以亢其术偶出

于曽氏杂记异闻之书而传者弗深考遂附之于先生传

之乆逺疑误后学使先生为得皋于程夫子而曽氏为得

罪于先生者则必是书之为也故窃不自知其固陋辄放

而绝之虽或𬒳之以僣妄之罪而不敢辞也其馀所谓失

本指杂他书甚者亦颇刋去而得先生遗语三十馀章别

为一篇然记录不精仅存仿佛非复前篇比矣凡所定着

书三篇已校定可缮冩因论其所以然之意附见其后以

俟知言有道君子考而择焉绍兴二十九年三月庚午新

安朱熹谨书

   赠徐端叔命序

世以人生年月日时所值支干纳音推知其人吉㐫寿夭

穷逹者其术虽(⿱艹石)浅近然学之者亦往往不能造其精㣲

盖天地所以生物之机不越乎阴阳五行而巳其屈伸消

息错综变化固巳不可胜穷而物之所赋贤愚贵贱之不

同特昏明厚薄毫𨤲之差耳而可易知其说哉徐君尝为

儒则尝知是说矣其用志之密㣲而言之多中也固冝世

之君子傥一过而问焉岂惟足以信徐君之术而振业之

亦足以知夫得于有生之𥘉者其赋与分量固巳如是富

贵荣显固非贪慕所得致而贫贱祸患固非巧力所可辞

也直道而行致命遂志一变末俗以复古人忠厚廉耻之

馀风则或徐君之助也虽然与人子言依于孝与人臣言

依于忠夭寿固不贰矣必修身以俟之乃可以立命徐君

其亦谨其所以言者哉绍兴壬午十月九日新安朱熹仲

晦书

   论语纂训序

论语纂训书无卷第合一篇凡古今论语训义见录者十

四家而大抵宗程氏盖熹外兄丘子野所述子野亦以意

附见其是非取舎之说熹读之其不合于圣人者寡矣因

为之序论曰士生乎圣人既没数千百岁之下而欲明圣

人之心于数千百岁之上推其立言埀训之㫖约其辞义

于众说殽乱之中以为一家之书而又欲其是非取舎不

缪于圣人亦难矣盖圣人之书其为意㣲其为辞约苟不

明乎其宗而识乎其本多见其以𥝠见臆说乱之也昔之

大儒其犹有不免乎此者况后世之纷纷乎此其所以难

也抑又有甚难者焉孔子曰文莫吾犹人也躬行君子则

吾未之有得此其所以为甚难者也夫其所以难者如此

所以为甚难者又如此则是书之作亦将以明乎其所难

者求至乎其所甚难而巳其可巳乎故其求之能慱取之

能审推是言之其寡过矣孟子曰慱学而详说之将以反

说约也此之谓巳如是则后圣人数千百岁而生而欲明

其心于数千百岁之上无难矣夫学之所以尽其心如此

又安有放其邪心以穷乎外物之患哉其行之也不逺矣

则其所以为甚难者又得而庶㡬焉熹是以乐道之而为

之序所以明子野之为是书其难如此而亦以著其从事

于圣人者不易焉绍兴三十二年十月十八日序

   送黄子衡序

熹生十五年当绍兴之癸亥始得与子衡游于潭溪之上

是时子衡生亦十五年与余同师相好也予生后子衡者

五月以故兄事之自是㡬二十年矣其游日以乆故其好

日以笃所居又为东西邻弦歌诵说之声相闻其间阔不

以朝夕见者非行役在外则或事之萦系而不得肆尔其

馀则是聚而语六经百氏之奥立身行事之方与当世之

得失无不讲以求其至而及乎文章之趣字画伎艺之工

否者皆其馀也子衡若以余为可与语者予亦赖子衡以

自进故虽间而为一日之别未尝不勤勤然相向慕以别

为可惜也今子衡一旦自以为学未足以𠑽其资去而之

三山从师学焉𭧽余与子衡游观其颖利明逹沈酣乎载

籍之文而从事乎道徳之实固巳知其中有以大过人者

矣然犹惧其以是而自足也盖至乎今日然后知其中之

果有以大过人也盖学之患莫甚于自足莫害于无师幸

得师而承之于是又患其未知所以学也今子衡之行不

以千里为逺不以颖利明逹之资为贤于人其志岂止优

于今之为士者哉顾知所以求师而亦素得之矣则予之

所道者亦岂复有他求哉亦愿子衡自今息其所以能而

求其所以未学者于师而巳诚能如是言者则虽暌离之

叹有甚于一日之别而予与子衡不可以介然于怀也则

予之所以与子衡者其亦可知矣夫子衡之所以责于我

者其亦可以无负矣夫绍兴三十二年十有二月从表弟

新安朱熹序

   论语要义目录序

鲁论语二十篇古论语二十一篇分尧曰下章子张问别一篇鲁共王毁孔子旧

宅得齐论语二十二篇有问王知道二篇魏何晏等集汉魏诸儒

说就鲁论篇章考之齐古为之注本朝至道咸平间又

命翰林学士邢昺等取皇甫侃䟽约而修之以为正义其

于章句训诂名器事物之际详矣熙寜中神祖埀意经术

始置学官以幸学者而时相父子逞其𥝠智尽废先儒之

说妄意穿凿以利诱天下之人而涂其耳目一时文章豪

杰之士盖有知其非是而傲然不为之下者顾其所以为

说又未能卓然不叛于道学者趋之是犹舎夷貉而适戎

蛮也当此之时河南二程先生独得孟子以来不传之学

于遗经其所以教人者亦必以是为务然其所以言之者

则异乎人之言之矣熹年十三四时受其说于先君未通

大义而先君弃诸孤中间历访师友以为未足于是遍求

古今诸儒之说合而编之诵习既乆益以迷眩晚亲有道

窃有所闻然后知其穿凿支离者固无足取至于其馀或

引据精密或解析通明非无一辞一句之可观顾其于圣

人之㣲意则非程氏之俦矣隆兴改元屏居无事与同志

一二人从事于此慨然发愤尽删馀说及其门人朋友数

家之说𥙷缉订正以为一书目之曰论语要义盖以为学

者之读是书其文义名物之详当求之注䟽有不可略者

若其要义则于此其庶㡬焉学者第熟读而深思之优游

涵泳乆而不舍必将有以自得于此本既立矣诸家之说

有不可废者徐取而观之则其支离诡谲乱经害性之说

与夫近世出入离遁似是而非之辨皆不能为吾病呜呼

圣人之意其可以言传者具于是矣不可以言传者亦岂

外乎是哉深造而自得之特在夫学者加之意而已矣因

取凡要义名氏大概具列如左而序其意云

   论语训蒙口义序

予既序次论语要义以备览观暇日又为儿辈读之大抵

诸老先生之为说本非为童子设也故其训诂略而义理

详𥘉学者读之经之文句未能自通又当遍诵诸说问其

指意茫然迷眩殆非启𫎇之要因为删录以成此编本之

注䟽以通其训诂参之释文以正其音读然后会之于诸

老先生之说以发其精㣲一句之义繋之本句之下一章

之指列之本章之左又以平生所闻于师友而得于心思

者间附见一二条焉本末精粗大小详略无或敢偏废也

然本其所以作取便于童子之习而巳故名之曰训𫎇口

义盖将藏之家塾俾儿辈学焉非敢为他人发也呜呼小

子来前予㓜𫉬承父师之训从事于此二十馀年材资不

敏未能有得今乃妄意采掇先儒有所取舍度徳量力夫

岂所宜然施之汝曹取其易晓本非述作以是庶㡬其可

幸无罪焉尔夫其训释之详且明也日讲焉则无不通矣

义理之精而约也日诵焉则无不识去声下同矣通者巳知而

时习识者未解而勿忘予之始学亦(⿱艹石)斯而巳矣呜呼小

子其懋敬之哉汲汲焉而毋欲速也循循焉而毋敢惰也

毋牵于俗学而绝之以为迂且淡也毋惑于异端而躐之

以为近且卑也圣人之言大中至正之极而万世之标凖

也古之学者其始即此以为学其卒非离此而为道穷理

尽性脩身齐家推而及人内外一致盖取诸此而无所不

备亦终吾身而巳矣舎是而他求夫岂无可观者然致逺

恐泥昔者吾㡬䧟焉今裁自脱故不愿汝曹之为之也呜

呼小子其懋戒之哉

   送陈宗之序

建阳陈君宗之一日过熹而言曰万年之曽大父起诸生

事仁宗皇帝得执法殿中当是时天子春秋髙储两未建

二三大臣以为忧而议之未能得坚决也殿中君一旦沭

浴抗䟽极言未报而以𭧂卒闻于是古灵陈公为志其墓

其后丞相温国文正公又以言之于朝今以二公之言及

其䟽考之知其以死諌无疑也而朝廷每脩嘉祐定䇿之

功大者铭𪔂𢑱小者豋竹帛頋殿中君独不与焉万年不

肖诚不胜其愤懑尝具其事以闻于朝章幸巳下而任事

者莫或哀之今将复进而有言且病其不能遂也子以是

为如何哉熹谨对曰先祖有善而子孙弗能知是不明也

然而弗能𭧂白以传于后是不仁也然则子之为是汲汲

亦其宜也虽然予窃闻之古之君子思所以显其亲者惟

立身杨名之为足恃是以不求诸人而求诸巳不务其外

而务其内若殿中君之节诚髙矣然其所以传世而埀后

者岂独以一朝忼慨死职为谅哉予尝得其平生之遗文

伏而读之其言之粹皆可讲而思也其行之纯皆可则而

象也以吾子之才之志而用其力于此不以贵乎巳而闻

于人者乱焉乆之而弗渝也是亦殿中君而巳矣于以立

身杨名而显其亲岂不有馀地乎不此之图顾乃捐󠄂书废

业触犯寒暑仆仆焉奔走尘埃之中而曰吾将以𭧂白吾

祖之徳善而求闻于后世为计无乃下乎虽然宗之行矣

以殿中君之忠吾子之孝而任事者曽不以动其心则世

之所可愿者无复有以动其心矣方今朝廷清明耆俊在

服子之所病殆其不然吾知子之行也其必有以借手而

归以拜殿中君之墓矣抑吾前所道古之君子所以显其

亲云者亦岂⿺辶处为无所用之空言哉或者宗之终有意焉

则亦庶乎其犹可及也既以是对于其行又书以赠之诗

曰维其有之是以似之予于宗之盖不能无望焉尔隆兴

二年夏六月壬午新安朱熹序

   困学恐闻编序

孔子曰生而知之者上也学而知之者次也困而学之又

其次也困而不学民斯为下矣夫生知者尧舜孔子也学

知者禹稷颜回也困也者行有不得之谓也知其困而学

焉以増益其所不能此困而学之之事也亦以卑矣然能

从事于斯则其成犹不在善人君子之后不能从事于斯

则靡然流于下民而不知反均之困耳而二者相去之间

如是之逺学与不学之异耳可不懋哉可不懋哉予尝以

困学名予燕居之室而来吾室者亦未尝不以此告之目

其杂记之编曰困学恐闻盖又取夫子路有闻未之能行

惟恐有闻之意以为困而学者其用力宜如是也读是书

者以下民为忧而以未能行其所闻为恐则予将取以辅

吾仁焉

   戊午谠议序

君臣父子之大伦天之经地之义而所谓民𢑱也故臣之

于君子之于父生则敬养之没则哀送之所以致其忠孝

之诚者无所不用其极而非虚加之也以为不如是则无

以尽乎吾心云尔然则其有君父不幸而罹于横逆之故

则夫为臣子者所以痛愤怨疾而求为之必报其仇者其

志岂有穷哉故记礼者曰君父之仇不与共戴天寝苫枕

干不与共天下也而为之说者曰复仇者可尽五世则又

以明夫虽不当其臣子之身而苟未及五世之外则犹在

乎必报之域也虽然此特庶民之事耳若夫有天下者承

万世无疆之统则亦有万世必报之仇非(⿱艹石)庶民五世则

自髙祖以至玄孙亲尽服穷而遂巳也国家靖康之祸二

帝北狩而不还臣子之所痛愤怨疾虽万世而必报其仇

者盖有在矣太上皇帝受命中兴誓雪父兄之辱虽其间

亦或为奸谋之所前郤而圣志益坚至于绍兴之𥘉贤才

并用纲纪复张诸将之兵屡以捷告恢复之𫝑盖巳什八

九成矣虏人于是始露和亲之议以沮吾计而宰相秦桧

归自虏庭力主其事当此之时人伦尚明人心尚正天下

之人无贤愚无贵贱交口合辞以为不可独士大夫之顽

嗜利无耻者数辈起而和之清议不容诟詈唾斥欲食

其肉而𥨊处其皮则其于桧可知矣而桧乃独以梓宫长

乐借口攘却众谋荧惑主听然后所谓和议者翕然以定

而不可破自是以来二十馀年国家忘仇敌之虏而怀宴

安之乐桧亦因是藉外权以专宠利窃主柄以遂奸谋而

向者冒犯清议希意迎合之人无不夤縁骤至通显或乃

踵桧用事而君臣父子之大伦天之经地之义所谓民𢑱

者不复闻于缙绅之间矣士大夫狃于积衰之俗徒见当

时国家无事而桧与其徒皆享成功无后患顾以亡仇忍

辱为事理之当然主议者慕为桧游谈者慕其徒一雄唱

之百雌和之癸未之议发言盈庭其曰虏世仇不可和者

尚书张公阐左史胡公铨而止耳自馀盖亦有谓不可和

者而其所以为说不出乎利害之间又其馀则虽平时号

贤士大夫慨然有六千里为仇人役之叹者一旦进而立

乎庙堂之上顾乃惘然如醉如幻而忘其畴昔之言厥或

告之则曰此处士之大言耳呜呼秦桧之罪所以上通于

天万死而不足以赎者正以其始则唱邪谋以误国中则

挟虏𫝑以要君使人伦不明人心不正而末流之弊遗君

后亲至于如此之极也夫惟三纲不立是以众志无所统

繋而上之人亦无所慿藉以为安斯乃有识之士所为长

虑却顾而凛然以寒心者而说者犹曰姑以众论之从违

而卜事理之可否则今日士大夫是和者之多盖不下前

日非和者之众也独安得以前日之不可而害今日之可

哉呜呼是未知前日人伦之明而今日之不明前日人心

之正而今日之不正也且(⿱艹石)必以人之众寡为胜负则夫

所谓士大夫是和之多者又孰(⿱艹石)六军万姓之为多耶今

六军万姓之言则是二公之言而巳盖君臣父子之大伦

天之经地之义而所谓民𢑱者其于世也有明晦其在人

也无存亡是以虽当颓坏废弛之馀邪议四起无复忌惮

而亦不能斩伐销铄使之无也柰何不聴于此顾反决得

失于前日所谓顽钝嗜利无耻者之馀谋此巳坠之三纲

所以未能复振巳隳之万事所以未能复理而上之人终

亦未能有所慿藉以成安强之𫝑也今南北再欢中外无

事迂愚左见所谓万世必报之仇者固巳无所复发其口

矣窃伏田间不胜愤叹因读魏元履所叙次戊午谠议为

慨然流涕盖伤其祸殃自此始也怀不能巳姑论其始

终梗概如此以发明元履所为叙次之意并以致草野孤

臣毕义愿忠之诚谋国者傥有取焉则犹足以禆庙谋之

万一而非区区所敢望也乾道改元六月戊戍新安朱熹

   赠李尧举序

日者李君以五行七政推知人生寿夭穷逹循其巳然而

逆断其将然虽数十年之逺无一辞之差顾于予称说

云则(⿱艹石)有可疑者岂其言之空多所以不能无失耶不然

是殆见吾厄穷之乆意其所不堪而姑为是言以恱之耳

嗟乎士之辱于草野泥涂之中不幸而𩔖予者何可胜数

生虽爱之而不忍其穷然必欲人人揣其所欣厌以为避

就则可以信吾术于当世矣志士不忘在沟壑勇士不忘

丧其元彼为此者其殆必有以乐乎此生又安知其果以

吾言动其心哉余为生计莫(⿱艹石)直其辞而巳矣生一直其

辞在我者既无枉道诎身之辱而天下无不服吾术之精

且又使吾之所爱敬慕恱而不欲其乆穷者益有以自信

而忘其穷之为累岂不真有助哉生将有所适因书以授

之生行四方且乆其更事寖多必将深有感予言者矣干

道元年十一月朔旦丹阳朱仲晦父书

   魏甥恪字序

商颂曰自古在昔先民有作温恭朝夕执事有恪作之言

为也恪之言敬也夫人饱食逸居而无所作为于世则蠢

然天地之一蠹也故人不可以无作然作而不敬其所作

也终无成矣魏氏甥茂孙善读书能讲说然余患其无所

作为之志恪敬之心因其来请名字也名之曰恪而以元

作字之恪也其敬听余言毋怠毋忽乾道二年正月二十

有一日朱熹仲晦父书

   林用中字序

古田林子用中过予于屏山之下以道学为问甚勤予不

能有以告也然与之言累日知其志之髙力之乆所闻之

深而所至之不可量也一日语予求所以易其名与字者

予曰名者子生三月而父命之非朋友所得变字虽可改

然前辈有言名字者巳所假借以自称道亦人所假借以

称道巳之辞尔奚以求胜为哉林子曰不然用中之名在

中庸实舜之事非后学所宜假借以自名者故常病其大

而不自安非敢小之而复求胜也且亦素请于家君矣愿

得一言(⿱艹石)可用以自警者而称焉则所望也予嘉其礼与

辞之善也则告之曰舜诚大圣人不可及也而古之人有

颜子者其言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艹石)是夫岂

不知舜之不可以㡬及而必云尔者盖曰学所以求为圣

人不以是为标的则无所望走而之焉耳子诚能志颜子

之志而学其学则亦何歉于名之大而必曰易之邪且子

不观于子思之中庸耶中庸之书上言舜下言颜子用其

中者舜也择乎中庸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弗失者颜子

也夫颜子之学所以求为舜者亦在乎精择而敬守之耳

盖择之不精则中不可得守不以敬则虽欲其一日而有

诸巳且将不能尚何用之可致哉今子必将道颜而之舜

则亦自夫择者始而敬以终之无他事矣故予谓子之名

则无庸改而请奉字曰择之又曰敬仲二字惟所称子以

是为足以有警乎无也林子曰子之教敢不奉以周旋予

因稍次序其语书以赠之乾道二年三月癸亥

   送张仲隆序

士大夫狃于宴安无事而不为经世有用之学者㡬年于

兹矣属者天子慨然发愤以恢复土疆报雪仇耻为巳任

思得天下卓然可用之实材而器使之夙寤晨兴当食屡

叹于是天下之士祗承徳意始复相与刮摩淬厉务精其

能以待选择盖自庙堂侍从之英下至韦布蒭荛之贱𡚒

然并起求以治军旅啇财利之术自献者一时争出头角

盖人材之众多且适于实用未有(⿱艹石)今日之盛而国𫝑之

重轻强弱视前日亦既有分矣然予窃闻之古圣贤之言

治必以仁义为先而不以功利为急夫岂固为是迂阔无

用之谈以欺世眩俗而𠂀受实祸哉盖天下万事本于一

心而仁者此心之存之谓也此心既存乃克有制而义者

此心之制之谓也诚使是说著明于天下则自天子以至

于庶人人人得其本心以制万事无一不合宜者夫何难

而不济不知出此而曰事求可功求成吾以苟为一切之

计而巳是申啇呉李之徒所以亡人之国而自㓕其身国

虽富其民必贫兵虽强其国必病利虽近其为害也必逺

顾弗察而巳矣吾党张侯仲隆材气绝人志节甚伟方举

世晏然溺于无事之时其为有用之学固巳乆矣及其闹

然竞于有事之际则反深自闭匿(⿱艹石)无能者然其试于百

里则善良怀其惠而奸盗慑其威退而闲处则杜门读书

以斟酌世故而亲仁尚友以培本根廓廓乎其未尝有叹

老嗟卑之念也然则其于古圣贤仁义之说殆亦概乎其

有闻矣今天子闻其为人且欲召而见之岂徒然者哉行

矣张侯强饭自爱平生之学从容为上一二言之明主且

恨见公之晚惟无忘所谓仁义云者则庶乎有以慰友朋

之望矣乾道四年春二月丙申新安朱熹序

   程氏遗书后序

右程氏遗书二十五篇二先生门人记其所见闻答问之

书也始诸公各自为书先生没而其传寖广然散出并行

无所统一传者颇以巳意𥝠窃窜易历时既乆殆无全编

熹家有先人旧藏数篇皆著当时记录主名语意相承首

尾通贯盖未更后人之手故其书最为精善后益以𩔖访

求得凡二十五篇因稍以所闻岁月先后第为此书篇目

皆因其旧而又别为之录如此以见分别次序之所以然

者然尝窃闻之伊川先生无恙时门人尹焞得朱光庭所

抄先生语奉而质诸先生先生曰某在何必读此书(⿱艹石)

得某之心所记者徒彼意耳尹公自是不敢复读夫以二

先生唱明道学于孔孟既没千载不传之后可谓盛矣而

当时从游之士盖亦莫非天下之英材其于先生之嘉言

善行又皆耳闻目见而手记之宜其亲切不差可以行逺

而先生之戒犹且丁寜(⿱艹石)是岂不以学者未知心传之要

而滞于言语之间或者失之毫𨤲则其谬将有不可胜言

者乎又况后此且数十年区区掇拾于残编坠简之馀传

诵道说玉石不分而谓真足以尽得其精㣲严密之㫖其

亦误矣虽然先生之学其大要则可知巳读是书者诚能

主敬以立其本穷理以进其知使本立而知益明知精而

本益固则日用之间且将有以得乎先生之心而于疑信

之传可坐判矣此外诸家所抄尚众率皆割裂𥙷缀非复

本篇异时得其所自来当复出之以附今录无则亦将去

其重复别为外书以待后之君子云尔

   程氏遗书附录后序

右附录一卷明道先生行状之属凡八篇伊川先生祭文

一篇奏状一篇皆其本文无可议者独伊川行事本末当

时无所论著熹尝窃取实录所书文集内外书所载与凡

他书之可证者次其后先以为年谱既不敢以意形容又

不能保无谬误故于每事之下各系其所从得者今亦辄

取以著于篇合为一卷以附于二十五篇之后呜呼学者

察言以求其心考迹以观其用而有以自得之则斯道之

传也其庶㡬乎乾道四年歳在着雍困敦夏四月壬子新

安朱熹谨记

   赠徐师表序

南浦徐君师表论五行精极建安今年新进士数人大抵

皆其所尝称许序引具存可覆视也一日见予屏山之下

因以所知十馀人者验之寿夭穷逹之间中者八九以是

知诸君之誉徐君也不为妄而徐君之得诸人也不为幸

其挟诸人者不为夸矣将行求予言以赠予惟人之所赋

薄厚淹速有不可易者如此而学士大夫犹欲以智力求

之至于义理之所当为君子所不谓命则又未闻其有必

为者何哉徐君之所从游多吾党之士坐语从容试以是

说谂之庶乎其有益也乾道巳丑孟夏既望新安朱熹仲

晦父书

   家礼序

凡礼有本有文自其施于家者言之则名分之守爱敬之

实其本也冠昏丧祭仪章度数者其文也其本者有家日

用之常体固不可以一日而不脩其文又皆所以纪纲人

道之终始虽其行之有时施之有所然非讲之素明习之

素熟则其临事之际亦无以合宜而应节是不可以一日

而不讲且习焉也三代之际礼经备矣然其存于今者宫

庐器服之制出入起居之节皆巳不宜于世世之君子虽

或酌以古今之变更为一时之法然亦或详或略无所折

𠂻至或遗其本而务其末缓于实而急于文自有志好礼

之士犹或不能举其要而困于贫窭者尤患其终不能有

以及于礼也熹之愚盖两病焉是以尝独观古今之籍因

其大体之不可变者而少加损益于其间以为一家之书

大抵谨名分崇爱敬以为之本至其施行之际则又略浮

文敦本实以窃自附于孔子从先进之遗意诚愿得与同

志之士熟讲而勉行之庶㡬古人所以脩身齐家之道谨

终追逺之心犹可以复见而于国家所以敦化导民之意

亦或有小𥙷云

   东归乱藁序

始予与择之陪敬夫为南山之游穷幽选胜相与咏而赋

之四五日间得凡百四十馀首既而自咎曰此亦足以为

荒矣则又推数引义更相箴戒者乆之其事见于倡酬前

后序篇亦巳详矣自与敬夫别遂偕伯崇择之东来道涂

次舎舆马杖屦之间专以讲论问辨为事盖巳不暇于为

诗而间𨻶之时感事触物又有不能无言者则亦未免以

诗发之盖自槠州历宜春汎清江泊豫章渉饶信之境缭

绕数千百里首尾二十八日然后至于崇安始尽胠其橐

掇拾乱藁𦆵得二百馀篇取而读之虽不能当义理中音

节然视其间则交规自警之词愈为多焉斯亦吾人所欲

朝夕见而不忘者以故不复毁弃姑序而存之以见吾党

直谅多闻之益不以游谈燕乐而废至其时或发于一偏

不能一出于正者亦皆存而不削庶乎后日观之有以惕

然自省而思所以改焉是则此藁之存亦未可以为无益

而略之也(⿱艹石)夫江山景物之奇阴晴朝暮之变幽深杰异

千状万态则虽所谓二百篇犹有所不能形容其仿佛此

固不得而记云乾道丁亥冬十月二十有一日新安朱熹

   周子太极通书后序

右周子之书一编今舂陵零陵九江皆有本而互有同异

长沙本最后出乃熹所编定视他本最详密矣然犹有所

未尽也盖先生之学其妙具于太极一图通书之言皆发

此图之蕴而程先生兄弟语及性命之际亦未尝不因其

说观通书之诚动静理性命等章及程氏书之李仲通铭

程邵公志颜子好学论等篇则可见矣故潘清逸志先生

之墓叙所著书特以作太极图为称首然则此图当为书

首不疑也然先生既手以授二程本因附书后祁寛居之云

者见其如此遂误以图为书之卒章不复𨤲正使先生立

象尽意之㣲㫖暗而不明而骤读通书者亦复不知有所

总摄此则诸本皆失之而长沙通书因胡氏所传篇章非

复本次又削去分章之目而别以周子曰者加之于书之

大义虽(⿱艹石)无所害然要非先生之旧亦有去其目而遂不

可晓者如理性命章之𩔖又诸本附载铭碣诗文事多重复亦或

不能有所发明于先生之道以幸学者故今特据潘志置

图篇端以为先生之精意则可以通乎书之说矣至于书

之分章定次亦皆复其旧贯而取公及蒲左丞孔司封黄

太史所记先生行事之实删去重复合为一篇以便观者

盖世所传先生之书言行具此矣潘公所谓易通疑即通

书而易说独不可见向见友人多蓄异书自谓有传本亟

取而观焉则浅陋可𥬇皆舎法时举子葺绪馀与图说

书绝不相似不问可知其伪独不知世复有能得其真者

与否以图书推之知其所发当极精要㣲言湮没甚可惜

也熹又尝读朱内翰震进易说表谓此图之传自陈抟种

放穆脩而来而五峰胡公仁仲作通书序又谓先生非止

为种穆之学者此特其学之一师耳非其至者也夫以先

生之学之妙不出此图以为得之于人则决非种穆所及

以为非其至者则先生之学又何以加于此图哉是以尝

窃疑之及得志文考之然后知其果先生之所自作而非

有所受于人者公盖皆未见此志而云云耳然胡公所论

通书之指曰人见其书之约而不知其道之大也见其文

之质而不知其义之精也见其言之淡而不知其味之长

也人有真能立伊尹之志脩颜子之学则知此书之言包

括至大而圣门之事业无穷矣此则不可易之至论读是

书者所宜知也因复掇取以系于后云乾道巳丑六月戊

申新安朱熹谨书

   语孟集义序𥘉曰精义后改名集义

论孟之书学者所以求道之至要古今为之说者盖巳百

有馀家然自秦汉以来儒者𩔖皆不足以与闻斯道之传

其溺于卑近者既得其言而不得其意其骛于髙逺者则

又支离踳驳或乃并其言而失之学者益以病焉宋兴百

年河洛之间有二程先生者出然后斯道之传有继其于

孔子孟氏之心盖异世而同符也故其所以发明二书之

说言虽近而索之无穷指虽逺而操之有要使夫读者非

徒可以得其言而又可以得其意非徒可以得其意而又

可以并其所以进于此者而得之其所以兴起斯文开悟

后学可谓至矣间尝搜辑条流以附本章之次既又取夫

学之有同于先生者(⿱艹石)横渠张公范氏二吕氏谢氏游氏

杨氏侯氏尹氏凡九家之说以附益之名曰论孟精义以

备观省而同志之士有欲从事于此者亦不隐焉抑尝论

之论语之言无所不包而其所以示人者莫非操存涵养

之要七篇之指无所不究而其所以示人者𩔖多体验充

扩之端夫圣贤之分其不同固如此然而体用一源也显

㣲无间也是则非夫先生之学之至其孰能知之呜呼兹

其所以𡚒乎百世绝学之后而独得夫千载不传之传也

(⿱艹石)张公之于先生论其所至窃意其犹伯夷伊尹之于

孔子而一时及门之士考其言行则又未知其孰可以为

孔氏之颜曽也今录其言非敢以为无少异于先生而悉

合乎圣贤之意亦曰大者既同则其浅深䟽密毫𨤲之间

正学者所宜尽心耳至于近岁以来学于先生之门人者

又或出其书焉则意其源逺末分醇醨异味而不敢载矣

或曰然则凡说之行于世而不列于此者皆无取巳乎曰

不然也汉魏诸儒正音读通训诂考制度辨名物其功博

矣学者苟不先渉其流则亦何以用力于此而近世二三

名家与夫所谓学于先生之门人者其考证推说亦或时

有𥙷于文义之间学者有得于此而后观焉则亦何适而

无得哉特所以求夫圣贤之意者则在此而不在彼尔(⿱艹石)

夫外自托于程氏而窃其近似之言以文异端之说者则

诚不可以入于学者之心然以其荒幻浮夸足以欺世也

而流俗颇巳鄊之矣其为害岂浅浅哉顾其语言气𧰼之

间则实有不难辨者学者诚用力于此书而有得焉则于

其言虽欲读之亦且有所不睱矣然则是书之作其率尔

之诮虽不敢辞至于明圣传之统成众说之长折俗流之

谬则窃亦妄意其庶㡬焉乾道壬辰月正元日新安朱熹

谨书

   林允中字序

始予得古田林生用中爱其通晤脩谨嗜学不倦因其请

字字之曰择之一日择之又请曰用中之弟允中亦知有

志于学而其才小不足愿推所以见命之意字之曰扩之

何如予时未识允中而以择之之言知其为人也则应

诺明年扩之亦来视其志与其才信乎其如择之之言也

自是从予游今四五年矣徐深察之则其为人盖晦外而

明于内朴外而敏其中是以予有取焉今年还自呉中过

予潭溪之上留语三日则闻见益广而将有以充其才矣

间请予文以序其字顾予言何足取然尝闻之动静相循

如环无端而圣贤之学必主乎诤盖火之𪧐者用之壮水

之滀也决之长其理然也扩之诚自病其才之未充而欲

卒大之耶则亦反其本务其实而巳矣扩之唯唯遂书以

授之乾道壬辰九月丙午新安朱熹序

   资治通鉴纲目序

先正温国司马文正公受诏编集资治通鉴既成又撮其

精要之语别为目录三十卷并上之晚病本书太详目录

太简更著举要历八十卷以适厥中而未成也至绍兴𥘉

故侍读南阳胡文定公始复因公遗藁修成举要𥙷遗(⿱艹石)

干卷则其文愈约而事愈备矣然往者得于其家而伏读

之犹窃自病记识之弗强不能有以领其要而及其详也

故尝过不自料辄与同志因两公四书别为义例増损櫽

括以就此编盖表岁以首年逐年之上行外书某甲子遇甲字子字则朱书以别之虽

无事依举要以备岁年而因年以著统凡正统之年岁下大书非正统者两行分注大书

以提要凡大书有正例有变例正例如始终兴废灾祥沿革及号令征伐杀生除拜之大者变例如不在此

例而善可为法恶可为戒者皆特书之也而分注以备言凡分注有追原其始者有遂言其终者有

详陈其事者有备载其言者有因始终而见者有因拜罢而见者有因事𩔖而见者有因家世而见者有温公所立

之言所取之论有胡氏所收之说所著之评而两公所遗与夫近世大儒先生折𠂻之语今亦颇采以附于其间云

使夫岁年之乆近国统之离合辞事之详略议论之同异

通贯晓析如指诸掌名曰资治通鉴纲目凡(⿱艹石)干卷藏之

巾笥姑以𥝠便捡阅自备遗忘而巳(⿱艹石)两公述作之本意

则有非区区所敢及者虽然岁周于上而天道明矣统正

于下而人道定矣大纲概举而监戒昭矣众目毕张而㡬

微著矣是则凡为致知格物之学者亦将慨然有感于斯

而两公之志或庶乎其可以黙识矣因述其指意条例如

此列于篇端以俟后之君子云乾道壬辰夏四月甲子新

安朱熹谨书

   八朝名臣言行录序

予读近代文集及记事之书观其所载国朝名臣言行之

迹多有𥙷于世教然以其散出而无统也既莫究见始终

表里之全而又汩于虚浮诡诞之说予常病之于是掇取

其要聚为此录以便记览尚恨书籍不备多所遗阙嗣有

所得当续书之

   中和旧说

余蚤从延平李先生学受中庸之书求喜怒哀乐未发之

㫖未逹而先生没余窃自悼其不敏(⿱艹石)穷人之无归闻张

钦夫得衡山胡氏学则往从而问焉钦夫告余以所闻余

亦未之省也退而沉思殆忘寝食一日喟然叹曰人自婴

儿以至老死虽语黙动静之不同然其大体莫非巳发特

其未发者为未尝发尔自此不复有疑以为中庸之㫖果

不外乎此矣后得胡氏书有与曽吉父论未发之㫖者其

论又适与余意合用是益自信虽程子之言有不合者亦

直以为少作失传而不之信也然间以语人则未见有能

深领㑹者乾道巳丑之春为友人蔡季通言之问辨之际

予忽自疑斯理也虽吾之所黙识然亦未有不可以告人

者今析之如此其纷紏而难明也听之如此其冥迷而难

喻也意者乾坤易简之理人心所同然者殆不如是而程

子之言出其门人髙弟之手亦不应一切谬误以至于此

然则予之所自信者其无乃反自误乎则复取程氏书虚

心平气而徐读之未及数行冻解冰释然后知情性之本

然圣贤之㣲㫖其平正明白乃如此而前日读之不详妄

生穿穴凡所辛苦而仅得之者适足以自误而巳至于推

𩔖䆒极反求诸身则又见其为害之大盖不但名言之失

而巳也扵是又窃自惧亟以书报钦夫及尝同为此论者

惟钦夫复书深以为然其馀则或信或疑或至于今累年

而未定也夫忽近求逺厌常弃新其弊乃至于此可不戒

哉暇日料检故书得当时往还书藁一编辄序其所以而

题之曰中和旧说盖所以深惩前日之病亦使有志于学

者读之因予之可戒而知所戒也独恨不得奉而质诸李

氏之门然以先生之所巳言者推之知其所未言者其或

不逺矣壬辰八月丁酉朔新安朱熹仲晦云

   记论性答藁此篇杂出问答书中今以附此

此篇出于论定之𥘉徒以■一时之见骤正累年之失其

向背出入之际犹有未服习者又持孤论以当众贤心亦

不自安故自今读之尚多遗恨如广仲之言既以静为天

地之妙又论性不可以真妄动静言是知言所谓叹美之

善而不与恶对者云尔应之宜曰善恶也真妄也动静也

一先一后一彼一此皆以对待而得名者也不与恶对则

不名为善不与动对则不名为静矣既非妄又非真则亦

无物之可指矣今不知性之善而未始有恶也真而未始

有妄也主乎静而涵乎动也顾曰善恶真妄动静凡有对

待皆不可以言性而对待之外别有无对之善与静焉然

后可以形容天性之妙不亦异乎当时酬对既不出此而

他所自言亦多旷阙如论性无不该不可专以静言此固

是也然其说当云性之分虽属乎静而其蕴则该动静而

不偏故乐记以静言性则可如广仲遂以静字形容天性

之妙则不可如此则语意圆矣如论程子真静之说以真

为本体静为未感此亦是也然当云下文所谓未发即静

之谓也所谓五性即真之谓也然则仁义礼智信云者乃

所谓未发之蕴而性之真也欤如此则文义备矣答敬父

书所谓复艮二卦亦本程子之意而释之疑思虑未萌者

是坤卦事不应以复当之予谓此乃易传所谓无间可容

一作处夫思虑未萌者固坤也而曰知觉不昧则复矣

此虽未为有失而词意有未具择之之疑虽过然其察之

亦密矣又所谓周子主静之说则中正仁义之动静有未

当其位者当云以中对正则正为本以仁配义则义为质

乃无病尔此藁中间亦屡有改定处今不能复易因题其

后以正其失云壬辰仲秋日书

   尹和静言行录序

程夫子有言涵飬必以敬进学则在致知二言者夫子所

以教人造道入徳之大端而不可以偏废焉者也(⿱艹石)和静

尹公先生者其学于夫子而有得于敬之云乎何其说

约而居之安也其门人冯氏祁氏吕氏记其绪言各为一

书熹尝得而伏读之所以收放心而伐邪气者㡬㣲之际

所助深矣顾其记录之间尚多抵牾至于人名事迹亦或

不同然则其于精㣲之意岂得无可疑者惜乎其不得亲

见先生而面质之也书之篇首以告同志其亦熟玩而审

取之哉乾道癸巳孟夏𥘉吉新安朱熹序

   送李伯諌序

国家建立学校之官遍于郡国盖所以幸教天下之士使

之知所以脩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道而待朝廷之用也

此其徳意可谓厚矣然学不素明法不素备选用乎上者

以科目词艺为足以得人受任乎下者以规绳课试为足

以尽职盖在上者不知所以为人师之徳而在下者不知

所以为人师之道是以学校之官虽遍天下而游其间者

不过以追时好取世资为事至于所谓脩身齐家治国平

天下之道则寂乎其未有闻也是岂国家所为立学教人

之本意哉吾友李君伯諌敦㓗好脩笃志问学其于古之

大学所以脩巳治人之道讲之熟矣今也受命于朝而将

掌教于蕲之学吾知其所以为尽职者其必有异于世俗

之为矣然伯諌方且欿然自以不足乎人师之徳为忧而

辱顾于予以为问惟予言之浅陋固巳无足陈者抑自其

与伯諌游而讲于斯也亦三年矣凡持守之要玩索之端

巨细精粗盖巳无所不论今使之言其又何以加此然有

一焉主敬致知摧骄破吝谨之于细㣲杂乱之域而养之

于虚闲静一之中是则虽屡言之而岂患乎其渎哉感伯

諌下问之勤不能黙黙因叙前说而并书之祖行之朝奉

以为别伯諌行乎哉今而后闻蕲之士其有慨然兴起于

学而明乎所以脩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道者是则伯諌

之徳之脩之验也夫

   程氏外书后序

右程氏外书十二篇熹所序次可缮冩始熹序次程氏遗

书二十五篇皆诸门人当时记录之全书足以正俗本纷

更之缪而于二先生之语则不能无所遗也于是取诸集

录参伍相除得此十有二篇以为外书夫先生之言非有

精粗之异而两书皆非一手所记其浅深工拙又未可以

一概论其曰外书云者特以取之之杂或不能审其所自

来其视前书学者尤当精择而审取之耳乾道癸巳六月

乙亥新安朱熹谨书

   中庸集解序

中庸之书子思子之所作也昔者曽子学于孔子而得其

传矣孔子之孙子思又学于曽子而得其所传于孔子者

焉既而惧夫传之乆逺而或失其真也于是推本所传之

意质以所闻之言更相反复作为此书孟子之徒实受其

说孟子没而不得其传焉汉之诸儒虽或擎诵然既杂乎

传记之间而莫之贵又莫有能明其所传之意者至唐李

翱始知尊信其书为之论说然其所谓㓕情以复性者又

杂乎佛老而言之则亦异于曽子子思孟子之所传矣至

于本朝濂溪周夫子始得其所传之要以著于篇河南二

程夫子又得其遗㫖而发挥之然后其学布于天下然明

道不及为书今世所传陈忠肃公之所序者乃蓝田吕氏

所著之别本也伊川虽尝自言中庸今巳成书然亦不传

于学者或以问于和靖尹公则曰先生自以不满其意而

火之矣二夫子于此既皆无书故今所传特出于门人记

平居问答之辞而门人之说行于世者唯吕氏游氏杨氏

侯氏为有成书(⿱艹石)横渠先生(⿱艹石)谢氏尹氏则亦或记其语

之及此者耳又皆别自为编或颇杂出他记盖学者欲观

其聚而不可得固不能有以考其异而㑹其同也熹之友

㑹稽石君𡼖子重乃始集而次之合为一书以便观览名

曰中庸集解复第其录如右而属熹序之熹惟圣门传授

之微㫖见于此篇者诸先生言之详矣熹之浅陋盖有行

思坐诵没世穷年而不得其所以言者尚何敢措一辞于

其间然尝窃谓秦汉以来圣学不传儒者惟知章句训诂

之为事而不知复求圣人之意以明夫性命道徳之归至

于近世先知先觉之士始发明之则学者既有以知夫前

日之为陋矣然或乃徒诵其言以为髙而又𥘉不知深求

其意甚者遂至于脱略章句陵籍训诂坐谈空妙展转相

迷而其为患反有甚于前日之为陋者呜呼是岂古昔圣

贤相传之本意与夫近世先生君子之所以望于后人者

哉熹诚不敏𥝠窃惧焉故因子重之书特以此言题其篇

首以告夫同志之读此书者使之毋⿰𧾷攴于髙毋骇于奇必

沉潜乎句读文义之间以会其归必戒惧乎不睹不闻之

中以践其实庶乎优柔厌饫真积力乆而于慱厚髙明悠

乆之域忽不自知其至焉则为有以真得其传而无徒诵

坐谈之弊矣抑子重之为此书采掇无遗条理不紊分章

虽因众说然去取之间不失其当其谨密详审盖有得乎

行逺自迩升髙自卑之意唯哀公问政以下六章据家语

本一时问答之言今从诸家不能复合然不害于其脉理

之贯通也又以简帙重大分为两卷亦无他义例云乾道

癸巳九月辛亥新安朱熹谨书

   王梅溪文集序代刘共父作

知人之难尧舜以为病而孔子亦有听言观行之戒然以

予观之此特为小人设耳(⿱艹石)皆君子则何难知之有哉盖

天地之间有自然之理凡阳必刚刚必明明则易知凡阴

必柔柔必暗暗则难测故圣人作易遂以阳为君子阴为

小人其所以通幽明之故𩔖万物之情者虽百世不能易

也予尝窃推易说以观天下之人凡其光明正大踈畅洞

逹如青天白日如髙山大川如雷霆之为威而雨露之为

泽如龙虎之为猛而麟鳯之为祥磊磊落落无纎芥可疑

者必君子也而其依阿淟涊回互隐伏紏结如蛇蚓琐细

如虮虱如鬼⿰犭? -- 狐蛊如盗贼诅祝闪倏狡狯不可方物者

必小人也君子小人之极既定于内则其形于外者虽言

谈举止之微无不发见而况于事业文章之际尤所谓粲

然者彼小人者虽曰难知而亦岂得而逃哉于是又尝求

之古人以验其说则于汉得丞相诸葛忠武侯于唐得工

部杜先生尚书颜文忠公侍郎韩文公于本朝得故参知

政事范文正公此五君子其所遭不同所立亦异然求其

心则皆所谓光明正大踈畅洞逹磊磊落落而不可揜者

也其见于功业文章下至字画之㣲盖可以望之而得其

为人求之今人则如太子詹事王公龟龄其亦庶㡬乎此

者矣公始以诸生对䇿庭中一日数万言𬒳遇太上皇帝

亲擢以冠多士遂取其言施行之及佐诸侯入𠕋府事今

上皇帝于𥘉潜又皆以忠言直节有所禆𥙷上亦雅敬信

之登极之𥘉即召以为侍御史纳用其说公知上意以必

复土𭛌必雪仇耻为巳任其所言者莫非脩徳行政任贤

讨军之实而于分别邪正之际尤致意焉寻以边兵失律

廷议不咸上䟽自劾除吏部侍郎不拜去为数郡布上恩

恤民隐蚤夜孜孜如饥渇嗜欲之切于巳去之日民思之

如父母其处闺门居鄊党则又亲亲敬故隆信义务敦朴

虽家人孺子亦皆蔼然有忠厚廉逊之风平居无所嗜

頋喜为诗浑厚质直恳恻条畅如其为人不为浮靡之文

论事取极巳意然其规模宏阔骨骼开张出入变化俊伟

神速世之尽力于文字者往往反不能及其他片言半简

虽或出于脱口肆笔之馀亦无不以仁义忠孝为归而皆

出于肺腑之诚然非有所勉强慕效而为之也盖其所禀

于天者纯乎阳徳刚明之气是以其心光明正大踈畅洞

逹无有隐蔽而见于事业文章者一皆如此海内有志之

士闻其名诵其言观其行而得其心无不敛衽心服至于

小人虽以一时趋向之殊或敢巧为谤诋然其极口不过

以为迂阔近名不切时务至其大节之伟然者则不能有

以毫发㸃污也然则公于五君子者迹虽未必皆同而心

实似之故自其布衣时尝和韩诗数十百篇守番及䕫则

又适在葛杜颜范之遗墟皆尝新其祠宇以致歆慕之意

盖亦每自比焉呜呼公之必为君子盖不待孔孟尧舜而

知之矣予昔官中秘直西省皆得与公为寮辱公知顾甚

厚及来守建康则公殁㡬十年而其子闻诗适官府下相

与道旧感慨歔欷一日出公遗文三十二卷属余序之予

盖三复焉而拊卷太息也公之行事今某官莫侯子齐既

状之而故端明殿学士汪公圣锡取以志其墓矣故余因

不复著独论其心如此列于篇端以告天下之士使有以

识其所谓光明正大踈畅洞逹者言言凛凛𥘉未尝随死

而亡也以是胜𥝠起懦而相与师慕其万一在朝廷则以

犯颜纳諌为忠仕州县则以勤事爱民为职内外交脩不

遗馀力使君徳日跻于上民生日遂于下国歩安强隐然

真有恢复之𫝑则公虽云亡而其精爽之可畏者为无憾

于九原矣呜呼其亦可悲也夫闻诗亦好学有立能守其

家云




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第七十五



            怀安县儒学训导叶畅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