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六 春秋集传详说 卷二十七 卷二十八

  钦定四库全书
  春秋集传详说卷二十七 宋 家铉翁 撰
  定公上名宋襄公之子昭公之弟敬王十一年立是岁晋定三年
  元年春王
  榖梁曰不书正月定无正也定之无正何也昭公之终非正终也定公之始非正始也昭无正终故定无正始不言即位丧在外也胡文定曰季氏废太子衍及务人而立公子宋者昭公之弟其主社稷非先君所命而专受之意如者也故不书正月见鲁国无君定公无正或曰子恶之弑宣公之立襄仲立之也春秋犹书正月今昭卒定立季氏立之而春秋不书正月何哉曰正月者天王以颁朔于诸侯诸侯受之而颁于国中者也恶死宣篡是虽为篡而鲁犹有君今昭公之丧未返公子宋未立鲁无君也鲁无君而季氏自以为君颁朔于庙如常礼春秋黜之是故书王不书正书王明王法以治季氏也不书正明正朔非季氏所得而颁也前此公虽在外而岁首必书公在存公也存公是故颁朔今公已卒于外嗣子为贼臣所废鲁国无君是故不书正月见鲁国无正王朔在庙非贼臣所得颁也此春秋特立之变例前所未有也公羊谓定哀之间多㣲辞主人习其读而问其传则未知己之有罪焉耳愚谓春秋明义讨贼终始如一岂有习其读而不知其罪者哉
  三月晋人执宋仲几于京师
  晋人合诸侯之大夫城成周仲几不受功执之是也而春秋有贬辞何哉榖梁曰不正其执人于尊者之所也愚谓霸讨当用之于外而不可施之京师魏舒韩不信当以仲几之罪告于王王命之执乃执之而归于司寇夫然后尽人臣之义今执之京师不请于王不归之司寇此用霸讨于天王之侧无王也仲几之不受功无王也晋大夫不以王命执仲几亦无王也是故不以城为王事而略晋大夫之罪此圣人之特笔非因乎旧史者也前日书㑹诸侯书城成周言诸侯各率其职而城王城也今执宋仲几而书京师尊京师而正晋大夫无王之讨也京师众大之区天王在焉陪臣专戮而弗请是故书京师以正之彼谓定哀多微辞其不然欤
  夏六月癸亥公之丧至自干侯戊辰公即位
  一年不二君者常也一年二君者变也昭公之丧以是月税輤定公即以是月即位是一岁而二君也故春秋书前公之丧至与后公之入立以示其变着鲁国非常之祸亦以见定之立非所当立而立也春秋之义继故而书即位者以为预闻乎故桓宣是也若昭公之薨于外虽非弑死而其祸视弑无以相逺谓之正终不可也定公之立不书即位正也今而书即位以其篡君之子受位于贼特书即位以正之也意如逐君君既死于外又废君之子而立其弟废其所恶立其所善废立由已罪大恶盈中国无王莫之讨之而定公之立则非所当立而立也定公而能执子臧季札之让逃而去之夫然后于义为尽今也受位于贼臣曽不曰先君有嫡子在我不敢当偃然自以为己之所当得是与篡亦何逺哉春秋书公即位从桓宣之例绝之名教夫岂与之以即位之正哉丧至六日而后即位见予夺迟速惟贼臣之意春秋书之亦以诛之也沈子以为正棺两楹之间然后即位此其常也定所以立非此之故
  秋七月癸巳葬我君昭公
  吕氏曰葬本国之君称葬某君足矣必曰葬我君某公者隆君臣之恩尽忠爱之义资乎事父有父之道焉故必曰我君以明之也此道也常时无事不见特于昭公为大有警动于其臣下者此论得春秋书我君之意为人臣子者当有味于斯言也
  九月大雩
  立炀宫
  公薨于外鲁之大戚而意如以为获神灵之祐为炀立宫炀者伯禽之子庙之毁久矣贼臣以其私而立之推其无忌惮之心其何所不为使定公强于自立登进忠贤与之共谋鲁国意如犹可翦也叔孙昭子不以䜿牛恩已杀之如孤豚定公视叔孙其亦有愧矣
  冬十月陨霜杀菽
  传者以此十月为夏正之八月以冬为秋必不然也古今地力无以相逺五榖成熟之时大率相似夏正八月稻粱稑穜之在田未收者尚多陨霜何以不杀他稼而独能杀菽乎如使今兹八月陨霜稻之华而未实者皆损必无专杀豆苗不及馀榖之理以是而观则此十月当是夏正之十月菽豆也孔颖达疏以为耐霜之榖夫所谓耐霜云者为其见冬而犹存今楚蜀之地豆有得霜而饱熟者正颖达所谓耐霜之榖颖达鲁人其言如此是知中原之地有此耐霜之菽为十月霜所摧以是为异耳
  丙戌九月十二日瀛野降霜屋主人赵器之兄弟自野外而归云霜降蚤豆尽损予问云豆何以至今未收曰此豆方欲结实被霜所损今不复可实予又问云此豆结实当在何时可收器之兄弟云若不损十月半可收予因书其事示诸朋友俾知颖达之言信而可征
  二年春王正月
  夏五月壬辰雉门及两观灾
  此雉门灾延及两观也鲁国僭天子之制虽成王所赐而夫子每不谓然是故修春秋明王法数致意于此如卜郊用羽及新作雉门及两观之类皆是也子家语昭公曰诸侯之僭天子久矣设两观乘大辂朱干玉戚以舞大夏八佾以舞大武皆天子制也不言成王所赐盖所赐而得用者特郊庙之事及后世子孙无所不僭盖有出于成王所赐之外者矣书雉门及两观灾因灾而著其僭制也
  秋楚人伐吴
  冬十月新作雉门及两观
  榖梁曰言新有旧也作为也有加其度也书灾于上书新作于下言当天灾之后宜加贬损而又増崇之是以讥也定公受位于贼臣举国以听贼臣之所为君不能君者也天示之异灾及雉门两观诸侯所以临莅其臣民者一朝化为煨烬变亦骇矣乃又从而新之有加于其旧是谓天变为不足畏也书新作贬之深矣
  三年春王正月公如晋至河乃复
  三传皆不言其故说者谓意如不请之于晋而立定公故晋怒而辞公及河乃复愚以为未得其情也夫意如所以死昭公于行拥定公以篡皆晋大夫为之羽翼晋君木偶人耳岂能以意如为怒辞鲁君而复之乎盖公如晋至河乃复者意如所以操纵其君使之一切惟已之听昭公惟不能堪所以陷于大祸定公俛首下气苟焉以君位自居仅克自全而国非其国矣至河乃复者意如之所为也
  二月辛卯邾子穿卒
  夏四月
  秋葬邾庄公
  冬仲孙何忌及邾子盟于拔
  邾子即位未逾年甫葬其先君即与鲁大夫为㑹迫于鲁而出非获已也三十二年黒肱以滥来奔邾日益蹙是以为此盟鲁君不躬往而使大夫㑹之是将为叛盟计耳春秋书邾人之丧继以仲孙之盟责鲁也
  四年春王二月癸巳陈侯吴卒
  三月公㑹刘子晋侯宋公蔡侯卫侯陈子郑伯许男曹伯莒子邾子顿子胡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齐国夏于召陵侵楚
  春秋有以书侵书伐而见褒贬者齐晋两召陵之师也齐桓以八国之师伐楚而书伐大桓公攘乱之功也晋定以十八国之师伐楚而书侵鄙晋定之无能有为也盖奉辞伐罪仗义而必往夫然后称其为伐师虽众义虽直而逗挠因循无以副众人之公望是虽伐而不足言伐故书侵以微之是㑹左传以为蔡侯所请是时王命不行已久晋政亦衰列国之君翕然来集者十有七国此出于人心同外楚之意而晋君不能君其臣各为其私计有虚十有六国来㑹之意春秋深致其贬义甚明也是冬蔡侯以吴师入郢成攘楚之大功春秋贵之学者知柏举之为褒则知召陵之为贬也
  附见闻之师曰蔡昭侯隐太子之子明于复仇之义故为春秋所与是㑹也序之宋公之次诸侯之上及柏举之战书蔡侯以吴子贵蔡侯也是义也榖梁知之故于东国之入楚而曰王父诱而杀焉父执而用焉已复奔之春秋是以贬正谓大仇未报而朱与东以楚为归是以责之知朱东事楚之为非而后知昭侯敌楚之为是此春秋微㫖之所在论者不过谓灭蔡者楚䖍复蔡者弃疾今不当报之弃疾之子殊不知楚之复蔡复其名而制其实大仇未报朱与东又继死于楚昭侯亦将不免此其所以励复仇之志春秋所深与也平王不能致憾于犬戎鲁庄不能致憾于齐襄春秋所深责以是起义而垂训故复九世之仇者灭国也而不以灭书蔡先君受毒于楚若是其烈为人子孙者所当自力以图报夫岂曰事已易世而非已之责乎左传谓昭侯以羁留之憾而有请于晋吴以为是役失春秋录蔡之本㫖故不得不辨义又详冬柏举之战及五年归粟于蔡
  夏四月庚辰蔡公孙姓帅师灭沈以沈子嘉归杀之此蔡人以晋之命伐沈而灭之也春秋书于㑹之后盟之前责蔡也亦责晋也晋大㑹诸侯辞曰伐楚不能损楚之毫毛乃以沈子不㑹命蔡伐之伐之犹可而蔡为不道乘其未及设守袭而灭之惨矣哉故书灭书杀以正其灭国之罪或曰沈子惟不屈是以死社稷名之何哉为其从夷也沈为夷役旧矣今诸侯皆向中国而沈独附楚名之所以夷之也然蔡不自知其危灭人之国而杀其君为晋之快不仁甚矣其后虽有大功于中国而不获令终良以是夫
  五月公及诸侯盟于皋鼬由又反
  晋人大合诸侯而不能成尺寸之功书侵楚所以微之也但前乎此王人与于㑹者皆与诸侯同盟此刘子与㑹而不与盟故书公及诸侯盟于皋鼬志刘子不下与于诸侯之盟得王人与㑹之体也
  杞伯成卒于㑹
  六月葬陈惠公
  许迁于容城
  秋七月公至自㑹
  许氏曰不致侵楚讥无功也诸侯无故逺涉敌境危之故以月致
  刘卷卒
  案左传卷即蚠也自王室有难以来刘单皆书子实行宰相事今其卒乃以名书春秋必不然疑脱一子字陈止斋曰刘子定内难复辟于周而楚纳子朝于是合十八国之师伐楚俄而刘子卒春秋盖深悲之王卿士不卒有闗于天下之故则卒之于襄王之难有王子虎焉于敬王之难有刘子卷焉春秋特书其卒所以褒也愚谓合十八国未必皆出于王命然刘子当艰难之秋拥立二君外排群丑卒安宗社是以有大功于王室入春秋二百四十年周家大臣未见其比故特书其卒葬
  葬杞悼公
  楚人围蔡义并见下柏举之战
  晋士鞅卫孔圉帅师伐鲜虞
  昭十二年楚灭陈蔡晋不能救而用师于鲜虞春秋既贬之矣自是以来楚势少戢而晋终不能以安中国为事今三以师伐鲜虞弃百年之霸业逐一方之小利若晋君臣可谓无复羞恶之心矣或曰春秋于其始伐而贬之于再伐三伐而不复贬之何欤曰下文书蔡侯以吴子及楚人战崇蔡侯进吴子所以黜晋霸而侪之于列国也
  葬刘文公
  冬十有一月庚午蔡侯以吴子及楚人战于柏举楚师败绩
  是役也吴子兴师救蔡春秋不以救蔡书为其所闗者大救蔡之义不足以尽之也亦犹晋文救宋而不书救以城濮之战闗于中夏之盛衰救之义不足以尽之也书蔡侯贵蔡侯也书吴子进吴子也书楚人贱之也城濮之战柏举之师春秋褒之而无贬也论者以一及字而为拘妄引传文汨经㫖殊失春秋攘夷安夏褒功罚罪之意故不得不辨或曰吴强国也蔡弱国也小不以大弱不以强今吴败楚师而春秋书蔡侯以吴子及楚人战何哉曰此大蔡侯攘楚之功而黜晋霸也晋合十七国之君上勤天子之老无成绩之可书而蔡昭侯一念之烈志复世仇请于晋不遂请于吴遂以吴师伐楚败而入之为中国刷数十年之积愤为蔡先君复三世不共戴天之仇其功大矣其事伟矣春秋特见之书法曰蔡侯以吴子及楚人战非录蔡侯而何非进吴子而何春秋书以师者三惟蔡昭侯以吴师伐楚为褒桓十四年宋以三国伐郑僖二十六年鲁以楚师伐齐皆贬也虽然蔡非吴之与国所以一请而遂从则以子胥故耳子胥欲复其父兄之仇蔡昭侯亦欲复其父祖之仇其精意至义足以动人悟物是以阖庐信之为之空国以行吴师虽强非眧侯子胥挟其大勇以为之先岂能建立成就如此之伟乎或曰昭侯隐太子之子愤楚人之杀其祖戕其父毁其国起而图之固义之所不容已然祸蔡者楚䖍复蔡者楚平事历三世仇其可解乎曰父之仇子必报无时而可解也况楚平之复蔡虽复其号阴制其国蔡之二君曰朱与东入楚而不返昭侯亦见拘三年以赂得释复之之徳轻以虚灭之之祸重以酷仇人之身虽殒而仇国犹在不报之于楚将谁报乎传者谓昭侯以一裘一佩之故为楚所拘返而沈璧于河誓言必报此非深知昭侯愚观春秋书法所以录昭侯者甚大为其能挟大义复世仇为中国攘楚刷耻有晋人所不能为者是故贵之若曰逞羁留之憾志于必报是特一朝之忿一夫之勇春秋何取焉学者试以是观之
  楚囊瓦出奔郑
  自楚昭继世举国付之囊瓦黩货无厌杀人不忌以至内外离畔莫有鬬心楚由是有入郢之祸今国破君逃囊瓦不能死又不能与君俱行奉头鼠窜以为偷生之计罪不可胜诛矣春秋于柏举既败之后继书囊瓦出奔诛大臣之败国事而以身免也
  庚辰吴入郢
  前书吴子褒之也此书吴入郢举其号以贬之也榖则谓其入郢之后君居其君之寝大夫居其大夫之寝盖有欲妻楚王之母者不正其乘败人之
  绩而深为利有甚于楚之入陈故恶而贬之
  之后不与楚同楚则断无可霸之理矣吴犹可霸也使其入郢之后止兵休掠命蔡昭子胥之徒分定楚地抚辑其民人请命于周明正楚庄共灵以来凭陵诸夏之罪削而夺之以其地封有功诸侯而吴不自以为有声动于逺近霸业可成虽以继齐桓晋文可也而吴之君臣志不在大骄心易生故败不旋踵良可惜矣
  五年春王三月辛亥朔日有食之
  夏归粟于蔡
  归粟于蔡喜诸侯之能归粟亦喜蔡人有以受诸侯之粟也归之为言出于人心之所同不待劝勉而各以粟归也蔡出攘楚之大功诸夏敬而服之因其饥且以备楚之故国内虚咸致粟焉前此诸侯有灾盟主为之㑹诸侯如澶渊归宋财之比者有矣然必待盟主命之非出于人心之所同今归粟于蔡小大一心人无异意春秋是以贵之杜氏以为鲁归蔡粟非也当从榖梁义
  于越入吴
  杜氏以于越为𤼵语声非也范氏曰于越俗称也春秋即其所以自称者而书之见其不能慕中国故以本俗自通愚谓于越者越人之本号书于越贱之也前此昭五年三十二年越见于经不书于越自是至春秋终皆书于越贱其为楚用也吴以中国之故兴师伐楚越乘其虚而入之实为楚故是以为春秋所贱据传秦人大兴师救楚使子蒲子虎将而前不书亦外之也论者谓凡救皆善其义疏矣盖伐楚天下之大义攘之者国虽小而必录附之者国虽大而必诛此春秋遏寇乱之常法或者以越人自更号如楚之前荆后楚是不然楚之名大于荆其僭而更之也于越之名陋于越乃俗称之本号讨之是故贱之
  六月丙申季孙意如卒
  或曰翚之死不书讨之也遂之死去族亦所以讨也意如之罪视翚遂无以相逺而卒之以常礼何哉曰志定公不能为其君兄讨贼而遇意如加厚翚之弑隐遂之弑恶桓与宣预闻乎弑故不以讨贼责之而书即位以绝之今定公之立虽非预闻乎逐君者而懐贼臣之私遇忘君兄之大仇不惟不能讨而所以饰其终者加厚于他人故春秋卒意如以大夫之常所以志鲁定党贼忘君之恶不贬之贬乃所以深贬之也
  秋七月壬子叔孙不敢卒
  冬晋士鞅帅师围鲜虞义见四年
  六年春王正月癸亥郑游速帅师灭许以许男斯归自许郑为邻国郑人朵颐于许几二百年矣盖自隐十一年郑庄率齐鲁伐许入之犹惧王诛之或加入之而不敢遂以为有㑭其臣与许叔分国而处将以有待也未几郑有内乱许叔因之以复其宗社许之毒于郑其来逺矣成三年郑人一岁再伐许春秋外之书郑伐许今中国无盟主诸夏罔所依凭郑人肆其不道灭同盟之国翦大岳之后郑之罪大矣春秋前既外之此复重有讨焉或曰春秋于灭国皆罪灭之者不罪灭者蔡之灭沈郑之灭许皆两坐之何也曰灭国者固可罪而从楚者亦可罪也许与沈皆始终从楚而不自以为耻者也书名以归义其在是
  二月公侵郑公至自侵郑
  案左传周儋翩率王子朝之徒因郑人将以作乱于周郑为出师蹂王畿之六邑晋人命鲁讨之则玉事也而春秋书公侵公至其隐略殆有贬也初郑庄得许以让隐公公不敢受郑亦不敢以为己有今郑人以许为灭公之侵郑实为争许计其不专为王事出师欤既不能拯许于己亡亦不能为王敌忾憧憧往来何益哉而斯与何忌乃如晋献俘以王命征不庭不献俘于王而献于晋又春秋所恶也吁郑人灭同盟之国又与乱党侵陵郊畿举中国之大莫有能声其罪而讨之者世变之降遽至于此然后叹齐桓晋文之烈为春秋不可无之人也
  附见是岁天王避儋翩之乱居于姑莸明年刘单以晋师纳王王入于王城春秋不书岂无意乎东迁而后天王四出始者惠王以子颓之难而出其出其入皆不书为王讳也及襄王以子带之难而出书出不书入悼敬二王以子朝之难再出再入春秋详记而备言之且曰王室乱言其乱形己兆犹幸其出而能入也至敬王以儋翩之乱再出遂不复书始之不书讳之也终之不书非讳也盖闵之甚忧之甚知其终不能以自振于是为之废书是时中国失霸强暴并兴强臣世大夫怙乱相煽晋齐鲁宋皆有危亡之证而王国大乱相仍无以表正中夏春秋胥为战国矣
  夏季孙斯仲孙何忌如晋义己见上
  秋晋人执宋行人乐祁犁
  春秋书执行人皆罪其非所当执而执也皋鼬之盟无能有为诸侯皆散惟宋事晋不改于旧乃反执其使盖晋之诸卿惟贿是从贿所不及祸随之耳然使祁犁挺然自立如叔孙婼之在晋彼范鞅虽贿若我何哉
  冬城中城
  榖梁以为三家张公惧而修内城夫三家所以专鲁非由城郭之不治甲兵之不缮正由君失其民季氏收而有之乱作于内无以为扶救䇿虽缮完何益哉今家臣内叛萧墙之患少戢鲁君欲收其威柄在于任贤植本布徳宜民城非所先也春秋书城中城讥也
  季孙斯仲孙忌帅师围郓
  取郓以居公本齐景之善意郓溃而取以自归则为利也齐之取郓固非而仲季之围亦非也为定公者当以善辞告之齐曰我先君失守宗祧君取郓以居之鲁国实受君赐今郓溃矣寡人欲复旧疆敢以请之执事以景公之贤必将归之不应遽用师明年国夏伐西鄙自是交兵连岁季仲实为之也春秋书围郓不书伐齐为景公讳耳景公不以郓为己有卒而归之鲁春秋所录也季仲氏同恶相济则春秋之所恶也比而书之所以诛也义又见八年九月
  七年春王正月
  夏四月
  秋齐侯郑伯盟于咸
  于咸于沙此齐景图霸之始事也是时晋君不君六卿为政霸权尽失楚败几亡吴虽胜而无纪环视一世可与言霸者景公一人耳而景也见义不为乃欲乘机以袭霸无是理也夫所谓盟主上而尊王次而救灾恤患先天下之所难然后有以服人而成其霸业鲁昭为强臣所逐景公虽为之取郓围成为鄟陵之㑹辞曰纳公卒不能有所为而遂己今天王避儋翩之难出居姑莸且二年矣景复不能伸勤王之义乃今日求之郑盟于咸明日求之卫盟于沙皆强人之从我非其心悦诚服岂能小大翕然不期而俱至乎盖景公之贤大夫惟一晏子虽从容进规多所补益而未尝身任国事岂能如管仲之于桓公狐赵之于晋文君臣同心以安中夏尊周室为己任乎
  齐人执卫行人北宫结以侵卫
  齐侯卫侯盟于沙
  以经而言执其行人加之以兵胁而与之盟胁盟也以传而言齐求于卫卫侯畏晋私于齐侯俾执其行人以侵之而后与之盟盖盗盟也胁盟且犹可鄙而况于盗盟者乎齐以诈而求盟于卫卫以诈而同盟若是而得诸侯曷如其已也呜呼若景公者徳不及秦穆而才智出晋襄之下虽天资和雅可与为善而朝无一君子共图国事欲踵桓公之遗烈难矣
  大雩
  齐国夏帅师伐我西鄙义并见公两侵齐
  鲁昭流离颠沛惟齐景是依如是五六年卒不能为之出偏师向鲁鄙问意如之罪今昭死定立意如己迄天诛乃忽兴无名之师而加于鲁当为而不为与不必伐而伐失其所以为方伯之道矣是时齐人已得郑卫欲求鲁而不可得是以为此役春秋继咸沙二盟而书国夏伐我皆贬也
  九月大雩
  冬十月
  八年春王正月公侵齐公至自侵齐
  二月公侵齐三月公至自侵齐
  或曰齐人已得郑卫欲求鲁而不可得是以兴西鄙之师启衅者齐也公之报之亦是理之当然而春秋自正月至三月再书公侵公至若有贬焉何哉曰齐之伐我争诸侯于晋也我之侵齐至于再将以是深交于晋也伐者固非侵者亦未为是也前日昭公在难齐犹能为之取郓围成㑹鄟陵稍见其恤灾之意晋人漫不加省党季氏而死其君于外者晋也定公与其从齐不犹愈于从晋今也自正月至于三月再以师侵齐此以遂季氏之私于国何有而况是时意如已死斯之羽翼未成定公傥能倚齐以为外援季氏可翦而鲁国犹可为也不知出此而汲汲焉事晋惟季氏之所欲为而强家之焰暂戢而复张矣惜哉义又见齐侯卫侯次于五氏
  曹伯露卒
  夏齐国夏帅师伐我西鄙
  公㑹晋师于瓦公至自瓦
  或曰是役也晋人兴师救鲁春秋不书救何哉曰夫所谓救者仗大义以拯人之急者也鲁昭栖迟干侯之境困亦甚矣晋之诸卿惟贿是徇党臣而抑君今齐师之来初非存亡危急之㑹而晋三卿亟以兵赴之此以内交于季氏而非为鲁国宗社计也春秋是故不与之以救
  秋七月戊辰陈侯柳卒
  晋士鞅帅师侵郑遂侵卫
  霸者之师所贵奉辞伐有罪伐其所当伐则受伐者伏其辜而诸夏为之耸动当伐而坐视不必伐而轻举则适所以召侮焉耳郑有大罪二灭许也儋翩之乱乘而侵犯王畿无王也晋人视非已事不复加诘今以其从齐动大师以伐之又因而及卫皆以从于齐故当王事则属之鲁当已事则亲帅以前是故春秋不与之以霸讨动大师而书侵贬也
  葬曹靖公
  九月葬陈懐公
  季孙斯仲孙何忌帅师侵卫
  始逐君者季孟氏也公在郓而伐郓者亦季孟氏公已殁而侵齐围郓者亦季孟氏也今为晋侵卫斯与何忌复共緫兵以前春秋前后聨书以见二氏比而为恶共握兵权以胁制其君不若叔孙氏犹有昭子之风不尽同于季氏也其后阳虎执季斯复以孟氏之救而免若何忌者其季斯之死党春秋比而书之厥有㫖也
  冬卫侯郑伯盟于曲濮
  从祀先公
  左传谓阳虎欲去三桓顺祀先公而祈焉公羊亦曰文公逆祀去者二人定公顺祀叛者五人皆以为正僖公之逆祀愚窃有疑焉盖自僖至定凡五世矣谓阳虎欲以升闵降僖而从众人之望似非时事之所先且从之为言以后从先之义谓从祀为顺祀亦未必合春秋书法之㫖蜀前辈冯公山独为之说谓昭公薨于外季氏丧之不以礼既绝其兆域使不得同于先君其主久未得从昭穆而袝于庙及是阳虎将有讨于季氏始以昭公主从祀太庙盖欲著季氏之罪戮之以快鲁人之所同欲是故书从祀此冯公山说也得春秋从祀之㫖矣或曰从祀正也阳虎为之正乎曰季氏追仇其君于既死之后葬不以礼袝不以礼定公不能正举国之人皆不能正虎以家臣而正之使其心纯乎为义而非有他志固圣门之所许而虎之志则在于为乱是故春秋书从祀于前无讥也而继书盗窃宝玉大弓于是乎以虎为戮矣
  盗窃宝玉大弓
  或曰子前谓家臣亦鲁国之臣季氏为非家臣得而正之是不可以畔言也今阳虎以盗书何邪曰家臣而正大夫固不可以畔言也不能正大夫而踵大夫之恶则不得谓之非盗也左传谓阳虎公山不狃叔孙辄谋去三桓而更其处已执季斯且将杀之孟氏救之而免阳虎战不利入公宫窃宝玉大弓以出遂据讙阳以叛公羊则云季氏逐君之后取宝玉大弓藏于家阳虎执季孙夺而取之意如窃之于公虎又窃之于季氏虎实踵意如之恶春秋所谓盗意如与虎皆是也意如以死故略虎以贱故不名此一事自常情而观必以家臣执大夫贱人谋国为事之最重而当书而圣人惟书窃宝玉大弓而季斯之执之释略而不书盖以季氏实有当讨之罪惜阳虎非讨贼之人耳虎得宝玉大弓不以归之公府而欲载之以奔是以知其志不在公室亦盗而已矣

  春秋集传详说卷二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