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释例
作者:杜预 西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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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序

圣人文乎鲁史,志乎周道,笔削隠显,有权有义,一正于周制而已。权焉,故有讳国恶,避世祸,矫事以变文也。义焉,故有例典礼,贬僭乱,尊王以行法也。彰明五始,上禀班朔布象之本,则公旦礼经,列国群史悉得书之矣。详略一字,下救衰俗强臣之渐,则仲尼志蕴,异代鲜克究其极焉。有晋大儒杜预,皓首春秋,深明权义,乃谓学者,未可与权,必先讲义。义之通明,概有宗本,举一则推万可知,计源则众流毕会。是以礼经言凡者,谓其统之有宗也。志在可例者,谓其会之有元也。厥初寄辞史法,假迹霸政,其事著于桓文,其道穷于鲁卫,且诸侯専而宗周微,三家盛而公室削,道不克振,事得以书,由是立经,举元后世,非以例义求之,则莫能一而贯也。范甯有言:左氏失诬,公羊失俗,榖梁失短,斯皆谓偏执空文而昧乎变例者也。夫然,释例之作,宗本于旧章,非元凯独断而然也,实包括三传,同归于圣经之奥欤?且曰八公书即位,而四公发传,虽以不书不称为文,其义则一也。昭定哀,蒐皆不书公,言权在三家也。襄公在楚,每月以不朝告于庙,特于正月释之者,人理所自新也。诸侯虽有九伐之法,必禀命于天子可以执,不可辄杀也。考之数条,足以见天历人谋,相与用舍,一权一义,始终详焉。始于平王东迁,谓鲁秉周礼,尚可兴之乎?终于哀公西狩,谓叔孙専政,鲁其不可为矣!呜呼!夹谷之后,使仲由毁三桓城,收其甲兵不克。孔子之卫,至十一年自卫反鲁,圣经修成。后二年,泰山其颓,三桓胜鲁,圣人斯文,于是乎扫地矣。汉兴,帝制立贤良文学之士,率以春秋治天下。晋主中国,元凯以春秋为安危,故述兹凡例,意欲安中国而御四夷,释权义以正礼经,后儒有以知。可例者,文也;可释者,志也。善言春秋者,不以文害志,故志定而后断物,物得其断,则例可得焉,例可忘焉。故序。刘蕡序。

卷一

公即位例第一

隠元年春王正月。传曰:不书即位,摄也。

桓元年春王正月,公即位。

庄元年春王正月。传曰:不称即位,文姜出故也。

闵元年春王正月。传曰:不书即位,乱故也。

僖元年春王正月。传曰:不称即位,公出故也。

文元年春王正月,公即位。

宣元年春王正月,公即位。

成元年春王正月,公即位。

襄元年春王正月,公即位。

昭元年春王正月,公即位。

定元年夏六月癸亥,公之丧至自干侯。戊辰,公即位。

哀元年春王正月,公即位。

  右公即位凡八。

襄二十九年春王正月,公在楚。传曰:春王正月公在楚,释不朝正于庙也。

昭三十年春王正月,公在干侯。传曰:春王正月公在干侯,不先书郓与干侯,非公且徴过也。

三十一年春王正月,公在干侯。传曰:春王正月公在干侯,言不能外内也。

三十二年春王正月,公在干侯。传曰:春王正月公在干侯,言不能外内又不能用其人也。

释例曰:凡有国有家者,必审别嫡庶,以明正统。君薨之日,嗣子之位,国已定也。尚书顾命即是天子在殡之遗制也。推此亦足以凖诸侯之礼矣。天子诸侯丧制,与士不同。国史每备而录其得失。嗣子位定于初丧,而改元必须逾年者,继父之业,成父之志,不忍有变于中年也。遭丧继立者,毎新年正月,必改元正位,百官以序,故国史皆书即位于策以表之。隠既继室之子,于第应立,而寻父娶仲子之意,委位以让桓。天子既已定之,诸侯既已正之,国人既已君之,而隠终有让国授桓之心,所以不行即位之礼也。隠庄闵僖,虽居君位,或有故而不修即位之礼,或让而不为,或痛而不忍,或乱而不得,礼废事异,国史固无所书,非行其礼而不书于文也。文公、成公,先君之丧未葬而书即位,因三正之始,明继嗣之正,表朝仪以固百姓之心,此乃国君明分,制之大礼。譬周康王麻冕黼裳以行事,事毕然后反丧服也。虽逾年行即位之礼,名通于国内,必须既葬卒哭乃免丧,古之制也。癸亥,公之丧至自干侯。戊辰,公即位。丧在外,逾年而入,故因五日改殡之节,国史用元年即位之礼,因以此年为元年也。然则正月之时,未有公矣,公未即位,元必不改,而于春夏即称元年者,公未即位,必未改元,未改之日,必乘前君之年,于时春夏,当名此年为昭公三十三年。及六月既改之后,方以元年纪事。及史官定策,须有一统,不可半年从前,半年从后,虽则年初亦通此歳,故入年即称元年也。古法既然,故汉魏以来,虽于秋冬改元,史于春夏即以元年冠之,是有因于古也。襄二十九年,经书春王正月,公在楚。传曰:释不朝正。凡公之行,始则书所如;还则书公至。今复书在楚者,明国之守臣,毎月亦以公不朝之故告于庙也。毎月必告,而特于正月释之者,盖歳之正也,月之正也,日之正也。三始之正,嘉礼所重,人理所以自新,故特显,所以通他月也。公之在外,所以阙朝正之礼甚多,唯书此一年释此一事者,斯礼有常,非义例所急,故因公逺出逾年,存此一事以示法也。鲁之群公,以疾不视朔多矣,亦因齐事而见,亦释不朝正之义也。昭公之孙,毎正月必书者,以孙告庙也。昭二十五年始出居郓,及干侯,累歳居外,而仲尼不书于经,故传曰:不先书郓与干侯,非公且徴过也。既以非责公之妄,且明过谬之可掩,故不显书其在外,使若在国然也。自三十年至于终殁,则皆显书所在之地,传皆随年而互言其事,明罪之在公,非复过误也。三代封建,自上及下,降杀以两,君不亢高,臣不极卑,强弱相参,众力相须,贤愚相厕,故虽有昏乱之君,必有忠贤之辅。我周东迁,晋郑是依。无知之乱,实获小白。骊姬之妖,重耳以兴。天下虽瓦解而不土崩,海内虽糜沸而不瓮溢。天生季氏,以贰鲁侯。季氏未有篡夺之恶,公虽失志,亦无抽筋倒悬之急。听用隶竖侥幸之私,既不能强,又不能弱,所以身死于外,见贬于春秋也。凡新君即位,必书元以明年,首称王以壹纪统。年之四节,虽或无事,必在于事,难时也。传各言其所感而已。颖氏说以为,鲁十二公,国史尽书即位。仲尼修之,乃有所不书。若实即位,则为隠公无让;若实有让,则史无縁虚书也。又贾氏云:不书隠即位,所以恶桓之篡。然则僖不篡闵,闵不篡庄,而此三君皆不书即位,复以何恶?隠公传则以摄为文,庄公传则以姜出为文,闵公传则以乱为文,僖公传则以公出为文,此皆是实,不假文托义也。丘明于四公发传,以不书不称起文,其义一也。刘贾颖又欲为传文生例云:恩深不忍,则传言不称。恩浅可忍,则传言不书。博据传词,殊多不通。案:杀栾盈则云不言大夫杀,良霄则云不称大夫,君氏卒则云不曰薨,不言葬,不书姓,郑伯克假则云称郑伯,此皆同意而别文之验也。传本意在解经,非曲文以生例也。若当尽错综传辞以生义类,则不可通。苟说此一两事,虽欲概观,终必泯焉。

【案:元年春王正月公即位,例也。有故,则不书公即位。隐公让也,庄闵乱也,僖公自外来而不书,定公殡先君而后书。】

会盟朝聘例第二

隠十年春王二月,公会齐侯郑伯于中丘。传曰:春王正月,公会齐侯郑伯于中丘。癸丑,盟于邓,为师期。

桓二年春三月,公会齐候陈侯郑伯于稷,以成宋乱。传曰:会于稷,以成宋乱,为赂故,立华氏也。

十四年春正月,公会郑伯于曹。传曰:春会于曹,曹人致饩,礼也。

僖元年秋八月,公会齐侯宋公郑伯曹伯邾人于柽。传曰:盟于荦,谋救郑也。

五年夏,公及齐侯宋公陈侯卫侯郑伯许男曹伯会王世子于首止。传曰:会于首止,会王太子郑,谋宁周也。

九年夏,公会宰周公齐侯宋子卫侯郑伯许男曹伯于葵丘。传曰:夏,会于葵丘,寻盟且修好,礼也。

二十一年秋,宋公楚子陈侯蔡侯郑伯许男曹伯会于盂,执宋公以伐宋。传曰:秋,诸侯会宋公于盂。子鱼曰:祸其在此乎?君欲已甚,其何以堪之?于是楚执宋公以伐宋。

文十七年夏六月,诸侯会于扈。传曰:晋侯蒐于黄父,遂复合诸侯于扈,平宋也。公不与会,齐难故也。书曰诸侯,无功也。

宣七年冬,公会晋侯宋公卫侯郑伯曹伯于黒壤。传曰:晋侯之立也,公不朝焉,又不使大夫聘。晋人止公于会,盟于黄父,公不与盟,以赂免。故黒壤之盟不书,讳之也。

襄五年秋,公会晋侯宋公陈侯卫侯郑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齐世子光呉人鄫人于戚。传曰:九月丙午,盟于戚,会呉且命戍陈也。穆叔以属鄫为不利,使鄫大夫听命于会。

八年夏,季孙宿会晋侯郑伯齐人宋人卫人邾人于邢丘。传曰:五月甲辰,会于邢丘,以命朝聘之数,使诸侯之大夫听命。季孙宿,齐高厚,宋向戌,卫甯殖,邾大夫会之,郑伯献捷于会,故亲听命。大夫不书,尊诸侯也。

十四年春王正月,季孙宿叔老会晋士丐齐人宋人卫人郑公孙虿曹人莒人邾人滕人薛人杞人小邾人会呉于向。传曰:春,呉告败于晋。会于向,为呉谋楚故也。夏,传曰:于是齐崔杼宋华阅仲江会伐秦。不书,惰也。向之会亦如之。卫北宫括不书于向,书于伐秦,摄也。

十六年春二月,公会晋侯宋公卫侯郑伯曹伯莒子邾子薛伯杞伯小邾子于湨梁。传曰:晋侯与诸侯晏于温,使诸大夫舞,曰:歌诗必类。齐高厚之诗不类。荀偃怒且曰:诸侯有异志矣。使诸大夫盟髙厚,髙厚逃归。于是叔孙豹晋荀偃宋向戌卫甯殖郑公孙虿小邾之大夫盟曰:同讨不庭。

夏,叔老会郑伯晋荀偃卫甯殖宋人伐许。传曰:书曰会郑伯,为夷故也。

二十六年夏,公会晋人郑良霄宋人曹人于澶渊。传曰:六月,公会晋赵武宋向戌郑良霄曹人于澶渊,以讨卫,疆戚田。赵武不书,尊公也。向戌不书,后也。郑先宋,不失所也。

二十七年夏,叔孙豹会晋赵武楚屈建蔡公孙归生卫石恶陈孔奂郑良霄许人曹人于宋。传曰:宋向戌善于赵文子,又善于令尹子木,欲弭诸侯之兵以为名。

三十年冬十月,晋人齐人宋人卫人郑人曹人莒人邾人滕人薛人杞人小邾人会于澶渊,宋灾故。传曰:为宋灾故。诸侯之大夫会以谋归宋财。冬十月,叔孙豹会晋赵武齐公孙虿宋向戌卫北宫佗郑罕虎及小邾之大夫会于澶渊,既而无归于宋,故不书其人。君子曰:信其不可不慎乎,澶渊之会,卿不书,不信也。夫诸侯之上卿会而不信,宠名皆弃,不信之不可也如是。诗曰:文王陟降,在帝左右,信之谓也。又曰:淑慎尔止,无载尔伪,不信之谓也。书曰:某人某人会于澶渊,宋灾故尤之也。不书鲁大夫,讳之也。

定十年夏,公会齐侯于夹谷。传曰:公会齐侯于祝,其实夹谷,孔丘相。犁弥言于齐侯曰:孔丘知礼而无勇,若使莱人以兵劫鲁侯,必得志焉。齐侯从之。孔丘以公退。齐侯闻之,遽辟之。将盟,齐人加于载书曰:齐师出境而不以甲车三百乘从我者,有如此盟。孔丘使兹无还揖对曰:而不反我汶阳之田,吾以共命者,亦如之。齐侯将亨公。孔丘谓梁丘据曰:齐鲁之故,吾子何不闻焉?事既成矣,而又享之,是勤执事也。且牺象不出门,嘉乐不野合。飨而既具,是弃礼也。若其不具,用秕稗也。用秕稗,君辱;弃礼,名恶,子盍图之?夫享,所以昭徳也。不昭,不如其已也。乃不果享。齐人来归郓讙龟阴之田。

哀七年夏,公会呉于鄫。传曰:夏,公会呉于鄫。呉来徴百牢。邾茅夷鸿以束帛乘韦自请救于呉曰:若夏盟于鄫衍秋而尽背之。

十二年夏,公会呉于槖皋。传曰:会呉于槖皋,呉使太宰嚭请寻盟。公不欲,使子贡对,乃不寻盟。

秋,公会卫侯宋皇瑗于郧。传曰:秋,卫侯会呉于郧,公及卫侯宋皇瑗盟而卒辞呉盟。

十三年夏,公会晋侯及呉子于黄池。传曰:夏,公会单平公晋定公呉夫差于黄池。秋七月辛丑,盟。吴晋争先,乃先晋人。

释例曰:传曰:朝以正班爵之义,率长幼之序。会以训上下之则,制财用之节,明王之制。使诸侯岁聘以志业,间朝以讲礼,再朝而会以示威,再会而盟以显昭明,古之制也。春秋之世,文襄之伯,其务不烦,更制三年而聘,五年而朝,有事而会,不协而盟,足以昭礼命事谋阙而已。虽备此制,迫于事难,君臣交驰,相继于时,或以拜朝,或以殷聘。初聘报聘来,谓使而来,见疏数之节,无复常制,皆书有礼者,亦时之所冝也。将求于人,必先下之。故公孙夏谢晋不敏,君子称善事大国也。称朝者,两君相见,揖让于两楹之间。聘者使问于邻国,必皆使卿,尊君命也。会者,讲礼示威。遇者,草次相见,二国君各简其礼,若道路相逢遇也。盟者,杀牲载书,大国制其言,小国尸其事,珠盘玉敦,以承流血,而同歃。地主致饩,侯伯致礼于其国都,则主人与于盟可知,故称客而不复称主,盟于齐,盟于宋是也。天子畿内封爵,各无明据。礼记又是后儒所集,亦不正与春秋同。今案春秋以考之,居三公六卿之位者皆以伯爵子爵居位,而别食采邑,经自因氏以为文。其称公者皆三公,非五等之公也。称伯称子,皆爵称也。通经传既无称侯,又无称男者,天子之制,本不以此爵赐畿内也。毛凡之等,始以列国入为公卿,世事天朝而本封绝灭者,若灭虢鄫之等,或畿内诸侯,据其本封兼仕王朝者也。王之公卿皆书爵,祭伯凡伯是也。大夫称字,南季荣叔是也。元士中士称名,刘夏石尚是也。下士称人,公会王人于洮是也。其或称祭公举官而言也,单伯或称子,时王降爵也。附庸称名,郳犁来是也。鲁之叔孙,父兄再命而书于经,晋之司空亚旅,一命而经不书,推此知诸侯之卿大夫,再命以上皆书于经,自一命已下大夫及士,经皆称人,名字不得见也。王之世子不名,诸侯之世子则名,会王世子于首止,曹世子射姑来朝是也。附庸世子称人,邾人牟人葛人来朝是也。此皆典策之正文也。至于夫子治春秋,则因事以示臧否。王官之宰,当以才授位,而渠伯纠摄父之职出聘列国,故去字称名,盖姓渠名伯纠也。仍叔之子,王以恩使,故称父以讥幼弱。嘉陈之好,故不名其卿。贱榖伯邓侯,故以名系爵。贬杞伯,贵仪父,诸此谓夫子之变例也。名重于字,故君父之前自名;朋友之接自字。是以春秋之义,贬责书其名,斥所重也。褒厚显其字,避所讳也。传灭入例,卫侯毁灭邢,同姓故名。又云榖伯绥邓侯,吾离来朝,名贱之也。又云不书蔡许之君,乘楚车故也,谓之失位。此皆贬诸侯之例,例不称人也。诸侯在事,传有明文而经称人者凡有十二条,丘明不示其义,而诸儒皆据案生意,原无所出。贬诸侯而绌爵称人,是为君臣同文,非正等差之谓也。又澶渊大夫之会,传曰不书其人,案经皆去名称人。至诸侯亲城縁陵,传亦曰不书其人,而经总称诸侯,此大夫及诸侯,经传所以为别也。通校春秋,自宣公五年以下百数十年,诸侯之咎甚多,而皆无贬称人者,益明此等当时告命记注之异,非仲尼所以为例故也。楚之君臣最多混错,旧说亦随文强生善恶之状,混渎无已,其不能得辞,则皆言恶蛮夷得志。然当齐桓之盛,而经以屈完敌之,若此必有褒贬,非抑楚也。此乃楚之初兴,未闲周之典礼,告命之书,自生同异,犹秦之僻陋,不与中国准,故春秋亦未以存例也。楚之熊绎,始封于楚,僻在荆山,筚路蓝缕,以处草莽。及武王熊逹,始居江汉之间,然犹未能自同于列国。故经称荆败蔡师,荆人来聘,楚人使宜申来献捷,从其所居之称,而总其君臣。至于鲁僖始称楚人而班次在于蔡下。僖二十一年,当楚成王之世,能遂其业,同公侯会于盂,楚之君爵始与中国列。然其臣名氏犹多差错。至鲁成二年,楚公子婴齐始乃具列。传曰:卿不书,匮盟也,兼为楚臣示例也。自此以上,春秋未以入例;自此以下,褒贬之义可得而详。呉晚通上国,故其君臣朝会不同于例,亦随楚之初始也。庄三十二年庆父既杀子般,国人不与,惧而适齐。时鲁无君,其行无辞,盖假赴告之礼而出也。云介葛卢,东夷之国也,实以朝来,故传书其朝;不能备仪,故经但称来也。郤犨文子交盟,会鲁晋之君,其意一也,故唯书来盟,举重者也。周礼诸侯之适子誓于天子则下其君礼一等,未誓则以皮帛继子男,此谓公诸伯子男之世子出会朝聘之仪也。誓者,告于天子,正以为世子受天子报命者也。未誓,谓在国正之,而未告天子者也。曹之世子未誓而来,故賔之以上卿,谓比于诸侯之上卿也,继子男之末,命数相准故也。齐世子光,光之立也,闻于诸侯,则亦是未誓天子之文于次,亦当賔之以上卿继子男之末。晋侯嘉其先至,故特进之,令在滕薛之上,此谓霸主临时之宜,非常例也。鄫之国君既正属役于鲁,则降比附庸,不得复在诸侯本例,故世子从豹如晋,经不书及,传曰比诸鲁大夫也。胥命于蒲,本无嫌隙,申约言以相继,故传曰不盟也。郑人来渝平,公及齐侯平莒及郯之属,皆弃恶从好,盟要以成信,不歃血也。而宋人及楚平,暨齐平,时实盟而书平者,从赴辞也。昭六年冬,齐侯伐北燕,七年春而平,冬春相接,其间无异事,省文故不重言燕,犹桓五年冬,州公如曹,六年春因曰实来也。传以其不分明,故超见齐燕平之月以正之也。盟于邓,盟于荦,盟于戚,公既在会而不书其盟者,以理推之,会在盟前,知非后盟也。盖公还,告会而不告盟也。诸侯畏晋而窃与楚盟,故书盟而贬其卿,此所以成晋为盟主也。呉之强大始于会鄫终于黄池,凡三会三伐三盟,唯书会伐而不书盟者,呉以盟主自居而行其夷礼,礼仪不典,则神明不蠲,非所以结信义,昭明徳,故不录其盟,不与其成为盟主也。既不与呉之为盟主,则宋鲁卫三国私盟可许,故无贬文也。稷之会经称成宋乱。成犹平也。桓公受赂立华氏,贪纵之甚也,恶其指斥故逺言始与三国为会之本意也。璧假易田而谓之假,皆所以讳国恶也。公子结媵陈人之妇于鄄,遂及齐侯宋公盟,经备其事而传无释文,公羊糓梁盖以为从鲁女媵陈国之妇于鄄,闻齐宋有乱遂权事之宜以成二君之好,一人而二事,得失先见于当时,故但遂之而已也。襄仲既受命聘周未发,又兼受命聘晋,故传云将聘于周,遂初适晋也。入自春秋九十馀歳,鲁大夫于是始聘晋国,故云初聘也。齐仲孙之来,发于省鲁之难,故不言聘,不称其名,故曰嘉之。高子盟,不称使,得遂之,宜亦其义也。祭叔来聘,传无明文。糓梁以为,祭叔为祭公来聘,天子内臣不得外交,故不言使,不与其得外聘也。鲁受其聘,行其礼,故书聘也。盟者,假神明以要不信,故载辞或称同,以服异为言也。未有臣而盟君。臣而盟君,是子可盟父,故春秋王世子以下会诸侯者,皆同会而不同盟。洮之盟,王室有子带之难,襄王惧不得立,告难于齐,遣王人与诸侯盟,故传释之曰:谋王室以明王室敕其来,盟非诸侯所敢与也。践土之盟,王子虎临会,诸侯而不同会,故经唯列诸侯,而传具载其实,此实圣贤之垂意,以为将来之永法也。一年之间,诸侯辑睦,翼戴天子,而翟泉之盟,子虎在列,君子以为非天子之命,亏上下常节,故不存鲁侯,而人子虎,以示笃戒也。诸在盟者,经皆夺其宠名。传既见所加罪,又重明不会公侯之法,明兼有二阙也。鸡泽之会,单子与盟,亦王所命也。大国之卿当小国之君,是以得会伯子男也。传称叔老会郑伯,为夷故,此其义也。卫叔武称子,见丧称例。会以训上下之则,盟以申旧要之言,虽一时之事,所用礼殊。在会列众国之名,则在盟总曰诸侯,因事约文。皋鼬之盟,鲁侯重见会盟,异处也。若夫会盟名列未彰,总曰诸侯者,或会而无功,或功不及其事也。不书其会后者,通谓君臣相会不及会所,故总书其国而不见地,所以避不敏也。若战阵之事,则皆列诸侯,唯不书战地。处父为晋正卿,动不以礼,而亲与公盟,故贬其族,族去则非卿,故以微人常称为耦也。以直厌不直,而随比称人,则所罪之名不彰,故特书处父也。君于守臣,受命不受辞,出疆有可以利社稷者,専之可也。故襄仲始盟,赵盾遂会盟伊洛之戎。四日之间,经再书公子,不可以遂事常辞显之也。古之盟会必备礼仪,示等威,明贵贱,各以成礼为节,节制兼备,则名位不愆。华孙居扰攘之世,而能率由古典,所以敬事而自重也。使自重而事敬,则鲁尊而礼笃,故贵之也。至于宴会追称先人之罪,为己谦辞,谦以失辞,故传云鲁人以为敏,明君子之所不与也。宋伐陈之贰而受楚之讨,可谓守清丘盟信也。诸侯背宋不救,故传云不实其言。华椒奉君命以结信,当徴言以成利者也,而承群伪之言以误其国,故宋可为守信,而华椒亦受虚谬之贬也。袁侨后至,礼不敌诸侯,故以大夫盟大夫,礼之正也。溴梁之盟,总称大夫,文异于鸡泽者,记事者异,非会例也。邢丘之会,晋悼霸功就,徳立刑行,其务不烦,诸侯故别遣鲁公而约以大夫听命,是时郑伯献捷而亲于会,则诸侯大夫虽在列,不为敌公侯。公侯之名无所加尊,故春秋特贬四国大夫,所以尊崇晋徳,明示来世。尊晋侯者,明罪在大夫。犹尊秦谓之崇徳也。蜀之盟,蔡侯许君之参会,故婴齐无讥。澶渊之会,赵武向戌良霄以大夫而会鲁公,违古礼之制,其罪一也。戌加后会之尤,霄有不失所之进,文不得并言卿不书罪之,故特言尊公,则非三人之所敌。三人之罪既正,而二人独以他义别序也。季氏専鲁禄之去公室三世矣,制命出于私门,非国所知也。叔孙豹,鲁之贤臣,欲匡难以矫时,故季孙惮之,不敢以己意假公命,以敦叔孙释己而依顺也。邾滕之班不列于会,豹不登朝,固请受命而行,临会邾滕降次,事非机危,既不驰请,又不辞会,而师意改命,失命之甚。君饱食于深宫,今一出命,恭命之使,所宜崇长,虽有小失,遂而申之,国内固知我君之命不可以违,则季氏有惧而义士生心。君子以谓豹不倚顺以显弱命之君,而辨小是以自从,故以违命贬之也。蔡许之君,附乘于楚,谓之失位。诸侯之卿在于盟誓,一言之违,宠名皆丧,此则仲尼之微意,而明将来之刑罚也。卫北宫括惰于会向,摄于伐秦,一年之中,兴废随事,过而能改,不逺复,无祗悔之义也。凡此三百七十馀条,刘贾许君,曲为辞义,来盟细碎,既非经传本体,又诸无传者,或有直辞不须传文绝落,而诸儒皆妄为生义,趋于不穷。今诸经无传非直辞者,皆从阙文也。夹谷之会,齐侯劫公。孔丘以义叱之,以兵威之。将盟,又使兹无还责侵田,距齐之享,屈强国,正典仪,此圣人之大司也。徒以二君虽会而兵刃相要,二国微臣共终盟事,故贱而不书,非所讳也。旧说以同于黒壤之辱,为负仲尼也。遇者仓卒简仪,若道路相逢遇者耳。于礼,诸侯冬见天子曰遇。刘氏因此名以说春秋,自上与传违。案礼,春曰朝,夏曰宗,秋曰觐,冬曰遇,此四时之名。今春秋不皆同。又于礼,冬见天子,当是百官备物之时,而云遇礼简易。经书季姬鄫子遇于防,此妇呼夫共朝,岂用见天子之礼?于理皆违。

战败例第三

释例曰:长勺之役,虽俱陈而鼓音不齐。槜李之役,越人患呉之整,以死士乱呉。虽皆已陈,犹以独克为文者,举其权诈也。鲁败宋、莒,再发未陈之例者,嫌君臣有异也。桓十三年战不书所,所者,期战所在之地也。公会战而后其期,犹及诸侯共其成败,故备书诸国,而不书地。成十六年传曰:战之日,齐国佐至于师,此其类也。然则诸战书日者,日即从月计。此经当云二月己巳,公会纪侯郑伯,今退己巳于郑伯之下者,春秋之例,公之出会例多以月,要盟战败例多以日,故己巳之文在公会纪侯郑伯之下。十二年十二月及郑师伐宋,丁未战于宋,亦其类也。令狐之役,晋人潜师夜起,而书战者,晋讳背其前意而夜薄秦师,以战告也。河曲之战,秦晋交绥。长岸之战,呉楚两败,交绥并退,军士未憗,呉楚俱病,莫肯以告故,皆书战而不书败也。邲之战,上军先陈,林父乃败,故书战又书败也。楚之囊瓦,贪佩马以致讨,称人,罪贱之也。鄢陵之战,楚师徒未大崩,楚子伤目而退,故指事而言也,言楚子身败,非师败也,故言楚子败绩。僖十五年晋侯戎马还泞而止,为秦所获,师不大崩,故不言败也。若太叔假之比,才力足以服众,威权足以自固,进不成为外寇强敌,退复狡壮有二君之难,而实非二君,克而胜之,则不言彼败绩,但书所克之名。覆者,谓威力兼备,若罗网之所掩覆,一军皆所禽制,故以取为文,専制之辞也。

母弟例第四

隠元年夏五月,郑伯克假于鄢。传曰:公子吕曰:国不堪贰。公曰:无庸,将自及。太叔完聚,缮甲兵,具卒乘,将袭郑,夫人将启之。公闻其期,曰:可矣。命子封帅车二百乘以伐京。京叛太叔假。假入于鄢。公伐诸鄢。五月辛丑,太叔出奔共。书曰:郑伯克假于鄢。假不弟,故不言弟。如二君,故曰克。称郑伯,讥失教也,谓之郑志。不言出奔,难之也。

七年夏,齐侯使其弟年来聘。传曰:齐侯使夷仲年来聘,结艾之盟也。

桓三年冬,齐侯使其弟年来聘。传曰:冬,齐仲年来聘,致夫人也。

十四年夏五,郑伯使其弟语来盟。传曰:夏,郑子人来寻盟,且修曹之会。

宣十七年冬十一月壬午,公弟叔肸卒。传曰:冬,公弟叔肸卒。公母弟也。传例曰:凡太子之母弟,公在曰公子,不在曰弟。凡称弟,皆母弟也。

成十年春,卫侯之弟黒背帅师侵郑。传曰:卫子叔黒背侵郑,晋命也。

襄二十年秋,陈侯之弟黄出奔楚。传曰:陈庆虎、庆寅畏公子黄之逼,诉诸楚曰:与蔡司马同谋。楚人以为讨。书曰:陈侯之弟黄出奔楚,言非其罪也。

二十三年夏,陈侯之弟黄自楚归于陈。传曰:楚人纳公子黄。

二十七年夏,卫侯之弟鱄出奔晋。传曰:杀甯喜。子鲜曰:逐我者出,纳我者死,赏罚无章。遂出奔晋。公使止之,不可。及河,又使止之,止使者而盟于河。托于木门,不向卫国而坐。

三十年夏五月,天王杀其弟佞夫。传曰:儋括欲立王子佞夫,佞夫弗知。戊子,儋括围𫇭,逐成愆。成愆奔平畤。五月癸巳,尹言多、刘毅、单蔑、甘过、巩成杀佞夫。括、瑕、廖奔晋。书曰:天王杀其弟佞夫,罪在王也。

昭元年夏,秦伯之弟针出奔晋。传曰:秦后子有宠于桓,如二君于景。其母曰:弗去,惧选。癸卯,针适晋,其车千乘。书曰:秦伯之弟针出奔晋,罪秦伯也。

八年春,陈侯之弟招杀陈世子偃师。传曰:哀公有废疾,三月甲申,公子招、公子过杀悼太子偃师,而立公子留。书曰:陈侯之弟招杀陈世子偃师,罪在招也。

定十年冬,宋公之弟辰暨仲佗、石𫸩出奔陈。传曰:宋公子地嬖蘧富猎。地出奔陈,公弗止。辰为之请,不听。辰曰:是我迋吾兄也。吾以国人出君,谁与处?冬,母弟辰暨仲佗、石𫸩出奔陈。

十一年春,宋公之弟辰及仲佗、石𫸩、公子地自陈入于萧以叛。传曰:春,宋公母弟辰暨仲佗、石𫸩、公子地入于萧以叛。秋,乐大心从之,大为宋患,宠向魋故也。

十四年秋,宋公之弟辰自萧来奔。

释例曰:母弟之宠,异于众弟,盖缘自然之情,以飬母氏之志。公在虽俱称公子,其兄为君,则特称弟,殊而异之,亲而睦之。既异隆友于之恩,亦以将为人弟之敬,成相亲之益也。通庶子为君,故不言夫人之子,而曰母弟。母弟之见于经者二十,而传之所发者六条而已。凡称弟皆母弟,此策书之通例也。庶弟不得称弟,而母弟得称公子,故传之所发,随释而称。诸称弟者,亲不言母,皆必称弟也。秦伯之弟针适晋,女叔齐曰:秦公子必归。此公子亦国之常言,得两通之证也。仲尼因母弟之例,据例以兴义。郑伯懐害弟之心,天王纵群臣而杀弟,夫子故探书其志,而显称二兄以首恶。佞夫称弟,不闻反谋也。郑假去弟,身为谋首也。然则兄害弟者,则称弟以彰兄罪。弟又害兄,则去弟以罪弟身也。推此以观其馀,秦伯之弟针,陈侯之弟黄,卫侯之弟鱄,出奔皆是兄害其弟者也。秦伯有千乘之国而不能容其母弟。传曰:罪秦伯也。归罪秦伯,见针罪轻也。陈侯不能制御群臣,使逐其弟,传曰:言非其罪也。非黄之罪,则罪在陈侯,此互举之文也。至于陈招杀兄之子,宋辰率群卿以背宗国,披大邑,以成叛逆,然不推刃于其兄,故以首恶称弟称名,从两下相杀也。统论其义,兄弟二人交相杀害,各有曲直,存弟则示兄曲也。郑伯既云失教,若于例存弟,则嫌善假也,故特去弟,而两见其义也。若夫朝聘盟会嘉好之事,此乃兄弟之笃睦,非义例之所兴,故仍因旧史之策,或称弟,或称公子。践土之盟,叔武不称弟,此其义也。莒挐非卿,非卿则不应书,今嘉获,故特书之,特书犹不称弟,明诸书弟者皆卿也。经书公子庆父伐于馀丘,而公羊以为庄公母弟,计其年歳,既未能统军,又无晋悼、王孙满幼知之文,此盖公羊之妄,而先儒曽不觉悟,取以为左氏义。今推案传之上下,羽父之弑隠公,皆[言谷]谋于桓公,然则桓公已成人也。传云:生桓公而惠公薨,指明仲子唯有此男,非谓生在薨年也。桓公已成人而弑隠公,公即位乃娶于齐,自应有长庶,故氏曰孟氏,此明证也。公疾,问嗣于叔牙。叔牙称庆父材,疑是同母弟也。传称季友,文姜之爱子,与公同生,故以死奉般,情义相推,考之左氏,有若符契也。今先儒说母弟,善恶褒贬,既多相错渉,又云称弟皆谓公子不为大夫者,得以君为尊。案传,莒挐非卿,乃法所不书,书而不言弟,非得以君为尊也。凡聘享嘉好之事,于是使卿,故夷仲年来聘等皆以卿,称弟而行,此例所谓凡称弟皆母弟,左氏传明文,而自违之。颖氏又曰:臣无境外之交,故去弟以贬。季友、子招,乐忧故去弟以惩过。郑假去弟,唯以名通,故谓之贬。今此二人皆书公子。公子者,名号之羙称,又非所贬也。

吊赠葬例第五

隠元年秋七月,天王使宰咺来归惠公仲子之赗。传曰:天王使宰咺来归惠公仲子之赗,缓且子氏未薨,故名。天子七月而葬,同轨毕至。诸侯五月同盟至。大夫三月同位至。士逾月外姻至。赠死不及尸,吊生不及哀,预凶事,非礼也。

三年秋,武氏子来求赙。传曰:武氏子来求赙,王未葬也。

五年夏四月,葬卫桓公。传曰:葬卫桓公,卫乱,是以缓。

桓十七年秋八月癸巳,葬蔡桓侯。

庄三年夏五月,葬桓王。传曰:夏五月,葬桓王,缓也。

闵元年夏六月辛酉,葬我君庄公。传曰:夏六月,葬庄公,乱故,是以缓。

文五年春王正月,王使荣叔归含且赗。三月,王使召伯来会葬。传曰:王使荣叔来含且赗,召昭公来会葬,礼也。

六年冬十月,公子遂如晋葬晋襄公。传曰:襄仲如晋,葬襄公。

八年冬十月,公孙敖如京师。传曰:穆伯如周吊丧。

九年春,毛伯来求金。传曰:毛伯卫来求金,非礼也。不书,王命未葬也。

冬,秦人来归僖公成风之禭。传曰:秦人来归僖公成风之襚,礼也。诸侯相吊贺也,虽不当事,苟有礼焉,书也,以无忘旧好。

宣十年夏四月,公如齐。传曰:公如齐,奔丧。

成十年秋七月,公如晋。传曰:秋,公如晋,晋人止公,使送葬。冬,葬晋景公。公送葬,诸侯莫在,鲁人辱之,故不书,讳之也。

十八年冬十有二月丁未,葬我君成公。传曰:葬我君成公,书顺也。

襄三十年冬十月,葬蔡景公。

昭六年春王正月,葬秦景公。传曰:大夫如秦,葬景公,礼也。

十三年冬十月,葬蔡灵公。传曰:葬蔡灵公,礼也。

定十五年秋九月丁巳,葬我君定公,雨不克葬。戊午,日下昃,乃克葬。传曰:葬定公,雨,不克襄事,礼也。

右内外葬一百有二,吊赠、会葬、求赙、拜葬二十六,错综其十八以包通之。

释例曰:天子七月而葬,同轨毕至。诸侯五月,同盟至。大夫三月,同位至。士逾月,外姻至。各以赴吊,逺近为差等,所以通意叙事。周典,四方诸侯各自以其方会盟。虞书肆觐东后,地如岱,礼皆不施于异方逺盟。故诸侯必以五月为断,夫哀死送终,臣子之所尽礼,是以未及期而葬,谓之不懐;过期而不葬,谓之缓慢,以示讥也。春秋从实而书,以示是非。卫桓公十四月而葬,传称乱,是以缓,不以责卫臣子之辞也。周室虽乱,桓王七年乃葬,亦由怠慢,故传称缓以示讥。召伯来会葬,传谓之得礼。宰咺归赗,但讥其缓,此天子使接诸侯之礼。先王之制,诸侯之丧,士吊大夫送葬。及其失也,礼过于重。文襄之伯,因而抑之。诸侯之丧,大夫吊,卿共葬事。夫人之丧,士吊,大夫送葬。犹过古制,故公子遂如晋葬晋襄公,传不言礼。葬秦景公,传曰大夫如秦葬景公,特称礼也,一以示古制,二以示书他国之葬必须鲁会,三以示奉使非卿则不得书于经,此皆邱明之微文也。万国之数至众,封疆之守至重,故天子之丧,诸侯不得越境而奔,修服于其国,卿供吊送之礼,讫葬卒哭而除丧。文八年襄王崩,鲁侯无故而穆伯如周吊,叔孙得臣会葬,此天子崩,诸侯遣卿供吊葬之经。传葬赠之币,车马曰赗,货财曰赙,衣服曰襚,珠玉曰含,然而总谓之赠。故传曰:赠死不及尸。秦之于鲁,本非方岳同盟。鲁薨不赴秦,秦不赗鲁,自是其常也。僖穆二公,虽有同盟之义,二君已卒,则二子亦非得用同盟之礼也。今秦康公逺慕诸华,欲通敬于鲁,无以为辞,因狄泉有盟,追赠僖公,并及成风,假吊礼而行,故曰礼也。送死不及尸,故谓不当其事。书者,书之于策,垂之子孙,以示过厚之好也。鲁君薨葬多不顺制,唯成公薨于路寝,五月而葬,国家安静,世嫡承嗣,故传见庄之缓,举成书顺,以包之也。诸侯之葬,书经者甚多,至于葬蔡灵公,传独云得礼,以明存亡继绝,灭绝虽乆,义不得废也。送终之式,必有定期,以雨后期,既非怠慢,礼成于备,故传称礼以明之。毛伯求金,亦但称非礼。武氏子来,但言未葬,所以示人君既葬讫乃得行成君之制,宜非仲尼所改之例,故传礼以居之,因成文以示义也。凡崩薨卒者,见经一百五十,不书葬者四十八,或鲁慢而不往,或乱而不葬,或讳而见隠,或丧而不成,直言时事之详略,无较例也。呉楚之葬,僭而不典,故绝而不书,以惩求名之伪也。周礼太史氏掌丧事,考其徳行而赐之谥。及周之衰,天子不能帅礼,则臣子亦自奉谥,皆因葬而成其礼,故葬乃称谥,自卒而外赴者,皆正爵而称名,慎始考终,不敢违大典也。书葬者,皆从主人私,称客主之敬,各有夲末,谦敬各得其所,而后二国之礼制成也。贾颖云:君弑不书葬,贼不讨也。案蔡世子般弑其君,国人不讨而书葬。宋长万弑君,国人醢之而不书葬。此违经传者也。薨葬,蔡桓侯独不称公,刘贾许曰:桓卒而季归,无臣子之辞也。蔡侯无子,以弟承位,群臣无废主,社稷不乏祀,故葬称蔡人,嘉之,非所贬也。杞伯称子,传为三发。蔡侯有贬,传亦宜说。史书谬误,疑在阙文也。凡公所出朝聘,奔丧葬,皆止书如,不言其事,此春秋之常。宣十年,公如齐。刘贾许曰:不书奔丧,讳过也。于聘例既不宜独生此义,又讳过之意,欲依成十年公如晋,所讳在于不书晋侯葬,亦复不同也。

大夫卒例第六

隠元年冬十有二月,公子益师卒。传曰:众父卒,公不与小敛,故不书日。

五年冬十有二月辛巳,公子𫸩卒。传曰:冬十有二月辛巳,臧僖伯卒。公曰:叔父有憾于寡人,寡人弗敢忘。葬之加一等。

文十四年秋九月甲申,公孙敖卒于齐。传曰:穆伯请重赂以求复,惠叔以为请。许之。将来,九月卒于齐。告丧,请葬。不许。

十五年夏,齐人归公孙敖之丧。传曰:齐人或为孟氏谋曰:鲁,尔亲也。饰棺寘诸堂阜,鲁必取之。从之。卞人以告,惠叔犹毁以为请,立于朝以待命。许之,取而殡之。齐人送之,书曰:齐人归公孙敖之丧,为孟氏,且国故也。葬视共仲。

宣八年夏六月,公子遂如齐,至黄乃复。辛巳,有事于太庙。仲遂卒于垂。壬午,犹绎,万入去龠。传曰:有事于太庙,襄仲卒而绎,非礼也。

襄五年冬十有二月辛未,季孙行父卒。传曰:季文子卒,大夫入敛,公在位,宰尤家器为葬备。

昭十五年春二月癸酉,有事于武宫,龠入,叔弓卒,去乐卒事。传曰:禘,叔弓莅事,龠入而卒,去乐卒事,礼也。

定五年夏六月丙申,季孙意如卒。传曰:季平子行东野,还,未至。丙申,卒于房。

右大夫卒三十一,错综其七以包通之。

释例曰:君之卿佐,是谓股肱。股肱或亏,何痛如之?疾则亲问焉,死则亲其小敛、大敛,慎终归厚之义也。故仲尼修春秋,卿佐之丧,公不与小敛、大敛则不书日,示薄厚,戒将来也。即亲新死,小敛为文,则但临大敛及不临其丧,亦同不书日也。公子𫸩、季文子,经皆书日,传又因事以见恩厚,此皆丘明所以申寻二例,互相起发之意也。公孙敖纵情弃命,既已绝位,非大夫也,而备书于经者,惠叔毁请于朝,感子以赦父,敦公族之恩,崇仁孝之教,故传曰:为孟氏,且国故也。仲遂、叔弓皆遇祭事而卒,得失之义存于所书之辞,各如其事,故传得直言,举礼以正之也。传称朝聘而终,以尸将事,又有朝聘而已遭丧之礼。今仲遂至黄而复,道死于垂,明不以尸将事也。垂实齐地,故书之,鲁大夫卒其境内则不书地,传称季平子行东野卒于房是也。其或公疾,在外大夫不卒于国,而犹存其日者,君子不责人以所不得备,非不欲临也。其生见经传,死而不书卒者,皆不得以卿礼终也。凡日月者,所以纪逺近,明先后,盖记事之常录,各随事而存其日月,不有阙也。国史集而书于策,则简其精粗,合其同异,率意以约文。案春秋朝聘侵伐执杀大夫土功之属,或时或月,皆不书日。要盟战败崩薨卒葬之属亦不皆同,然已颇多书日。自文公已上书日者二百四十九,宣公已下亦俱六公书日者四百三十二,计年数略同,而日数加倍,此则久逺遗落,不与近同也。承他国之告,既有详略,且鲁国故典,亦又参差,去其日月则或害事之先后,备其日月则古史有所不载,故春秋皆不以日月为例,唯卿佐之丧,独托日以见例者,事之得失,既未足褒贬人君,然亦非死者之罪,无辞可以寄文,而人臣轻贱,死日可略,故特假日以见义。日食传曰:不书朔与日,官失之也。甲乙者,历之纪也。晦朔者,日月之会也。日食不可以不存晦朔,晦朔须甲乙而可推,故日食必以书朔日为例。于大夫之卒,唯以不存甲乙为义。丘明之传,月无徴文,日之为例者,二事而已,其馀详略皆无义例也。而诸儒溺于公羊穀梁之说,横为左氏造日月褒贬之例,经传久逺,本有其异义者犹尚难通,况以他书驱合左氏,引二条之例,以施诸日,无例之月,妄以生义,此所以乖误而谬戾也。僖三十三年冬十二月,公至自齐。乙巳,公薨于小寝。陨霜不杀草,李梅实。晋人、陈人、郑人伐许。凡四事皆当共系十二月,贾氏唯以二事系月,云:月者,为公薨不忧,陨霜李梅实也。然则假设不忧即不得书月,不得书月则无縁知霜不杀草之月,又告至伐许在何月为可去。此乱注记,诡惑后世也。温之会,有日而无月,贾氏云:欲上月则嫌异会,欲下月则嫌异月,故但书日。即如贾氏例,本自可书月而悬属下事,奚独于有日而无月者十四处未闻所解说,此一事而复自违?邾文公卒,公使吊焉,不敬,因云吊有阙,故不书日。杞伯益姑卒,经亦不书日,而传曰:吊如同盟礼也,复不申解。公孙敖出奔,贾氏曰:日者,以罪废命,大讨也。公子庆父弑君出奔,应在大讨,而经不书日。何以又不说盟之见经百有三事,其五十三不书日,五十书日?贾氏许氏曰:盟载详者日月备,易者日月略。详易之别,殊无其证。清邱之盟,恤病讨贰也。湨梁之盟,同讨不庭。辞无详易,而湨梁书日,清邱不书日。此比甚多,皆散他例,略因此论,举数事焉。先世通儒而乖妄若此者,由于左氏与公羊穀梁阙阙者,谓左氏不传春秋。世无盟主,听断可惑,假取二传以救当时之事,然亦后进君子所当悟思也。

卷二

灭取入例第七

庄十年冬十月,齐师灭谭,谭子奔莒。传曰:齐侯之出也,过谭。谭不礼焉。及其入也,诸侯皆贺,谭又不至。冬,齐师灭谭。谭无礼也。谭子奔莒,同盟故也。

闵二年冬十二月,狄入卫。传曰:冬十二月,狄人伐卫。卫懿公及狄人战于荧泽。卫师败绩,遂灭卫。卫侯不去其旗,是以甚败。狄入卫。

僖十年春王正月,狄灭温。温子奔卫。传曰:春,狄灭温,苏子无信也。苏子叛王即狄,又不能于狄。狄人伐之,王不救,故灭。苏子奔卫。

十二年夏,楚人灭黄。传曰:黄人恃诸侯之睦于齐也,不共楚职,曰:自郢及我九百里,焉能害我?夏,楚灭黄。

十九年冬,梁亡。传曰:梁亡不书,其主自取之也。初,梁伯好土功,亟城而弗处。民罢而弗堪,则曰:某冦将至。乃沟公宫,曰:秦将袭我。民惧而溃,秦遂取梁。

二十二年春,公伐邾,取须句。二十一年传曰:邾人灭须句,须句子来,因成风也。成风为之言于公曰:崇明祀,保小寡,周礼也。蛮夷滑夏,周祸也。若反须句,是崇皥、济而修祀纾祸也。二十二年传曰:春伐邾,取须句而反其君焉,礼也。

二十五年春王正月丙午,卫侯毁灭邢。传曰:正月丙午,卫侯毁灭邢,同姓也,故名。

二十六年秋,楚人灭夔,以夔子归。传曰:夔子不祀祝融与鬻熊,楚人让之。对曰:我先王熊挚有疾,鬼神弗赦,而自窜于夔,吾是以失楚,又何祀焉?秋,楚成得臣、斗宜申帅师灭夔,以夔子归。

文五年秋,楚人灭六。传曰:六人叛楚即东夷,楚成大心、仲归帅师灭六。臧文仲闻六与蓼灭,曰:皋陶、庭坚不祀忽诸,徳之不建,民之无援,哀哉。

七年春,公伐邾。三月甲戌,取须句。传曰:春,公伐邾,间晋难也。三月甲戌取须句,寘文公子焉,非礼也。

十五年夏六月,晋郤缺帅师伐蔡。戊申,入蔡。传曰:新城之盟,蔡人不与。晋郤缺以上军下军伐蔡,曰:君弱不可以怠。戊申,入蔡,以城下之盟而还。传例曰:凡胜国曰灭之,获大城焉曰入之。

宣九年秋,取根牟。传曰:秋,取根牟,言易也。

十五年夏六月癸卯,晋师灭赤狄潞氏,以潞子婴貌归。传曰:潞子婴儿之夫人,晋景公之姊也。鄷舒为政而杀之,又伤潞子之目,晋侯将伐之。六月癸卯,晋荀林父败赤狄于曲梁。辛亥,灭潞。

十六年春王正月,晋人灭赤狄甲氏及留吁。传曰:春,晋士会帅师灭赤狄甲氏及留吁、铎辰。

成六年春,取鄟。传曰:取鄟言易也。

襄六年冬十二月,齐侯灭莱。传曰:十一月,齐侯灭莱,莱恃谋也。

十年夏五月甲午,遂灭逼阳。传曰:夏四月戊午,会于柤。晋荀偃士丐帅卒攻逼阳,亲受矢石。甲午,灭之。书曰:遂灭逼阳,言自会也。

十三年夏,取邿。传曰:夏,邿乱,分为三师救邿,遂取之。传例曰:凡书取,言易也。用大师焉曰灭,弗地曰入。

昭四年秋九月,取鄫。传曰:九月取鄫,言易也。莒乱,著丘公立而不抚鄫,鄫叛而来,故曰取。传例曰:凡克邑不用师徒曰取。

哀八年春王正月,宋公入曹,以曹伯阳归。传曰:春,宋公伐曹,将还,褚师子肥殿,曹人诟之,不行,师待之,公闻之怒,命反之,遂灭曹,执曹伯及司城强以归,杀之。

释例曰:先王之命,天子之地一圻,列国一同,自是以衰,故九服之内,有万国焉。闻诸前史,周之兴也,姬姓之国五十有五,兴废继绝,仍有旧封者千有八百。其后礼乐征伐自诸侯出,大侵小,众暴寡,汉阳诸,姬楚实尽之,霍阳虞虢,灭而入晋,故春秋见于经传通及古国附庸蛮夷无爵而为国者,凡百四十五而已。定哀之末,又存者大半。夫兴灭继绝,帝王之逺典也。勤而抚之,五伯之所以役王命也。兄弟甥舅,侵败王略,王命伐之,则有征讨之事,兵之所加,不可细举,故策书之典,以例而言。用大师,起大众,重力以陷敌,因而有之,故名胜国,通以灭为文也。以成师重力,虽获大城,得而弗有,故直以出入为辞,曰入之而已。城不苞地,国不苞邑,灭邑必主大师,故再发例。取者,乘其衰乱,或受其溃叛,或用少师而不顿兵劳力,则直言取,如取如携,言其易也。传四发取例者,邿以师取,鄫以叛而来,根牟、东夷、鄟,附庸国名,各不同故也。邿为小国,非邑非夷,故以凡例附之。谭黄莱六之灭,传但见四国之咎,有以取之,非所以解灭例也。狄灭而书入者,狄无文告。卫之君臣死尽,齐桓存之,以告诸侯,言狄已去,不能有其土地也。苏子叛王即狄,又不能于狄,狄灭而居之,此中国之狄也。作事不时则怨讟动于民,彼梁伯者,虚兴无虞之功,诈称无害之寇,环沟其宫,以荡百姓之心,开大国之志,是妖兴之先徴,自亡之实应,故不言秦灭梁,而以自亡为辞也。卫侯灭邢无异罪,同姓故名。夔子承祝融、鬻熊之胤,世绍其祀,而欲移之于楚,见责又不以礼服罪,状由于不祀,宜在见罪,故无异讥。晋侯灭虞而修虞祀,供其职贡,传称罪虞,且言易,亦其义也。狄有五罪,伐之正也,不书林父、士会,从告辞也。会以训上下,叙徳刑。遂灭逼阳,言灭生于会,非本意也。曹人背晋而奸宋,是以致讨。宋公既还而不忍褚师之诟,怒而反兵,一举灭曹,灭非本志,故以入告也。

氏族例第八

释例曰:别而称之谓之氏,合而言之谓之族。子孙繁衍,枝布叶分,始承其本,末取其别,故其流至于百姓万姓。寻按春秋,诸氏族之称,甚多参差。而先儒皆以为例,欲托之于外赴,则患有人身自来者,例不可合,因以僻陋未赐族为说。弑君不书族者四事,州吁、无知不称公子、公孙,贾氏以为弑君取国,故以国言之。按公子商人亦弑君取国,而独称公子。宋督,贾氏以为督有无君之心,故去氏。按传自以先书弑君,见义不在于氏也。宋万,贾氏以为未赐族。按传称南宫长万,则为巳氏,南宫不得为未赐族也。执杀大夫不书族者二事。楚杀得臣与宜申,贾氏皆以为陋。按楚杀大夫公子侧、大夫成熊之等六七人,皆称氏族,无为独于此二人陋也。欲以为通例,则有若此之错,欲以为无义例,则传曰:嘉之,故不名。书曰仲孙,嘉之。书曰崔氏,非其罪。翚、溺帅师,皆曰疾之。称族尊君命,舎族尊夫人,尊晋罪巳之文,炳然著明。以此推之,知亦非仲尼所遗也。斯葢非史策旧法,故无凡例。当时诸国以意而赴,其或自来聘使者,辞有详略。仲尼修春秋,因采以示义。义之所起,则刊而定正之,否则即因而示之,不皆刊正也。故蔡人嘉赴,而经从称季,传曰:蔡人嘉之。书崔氏,传亦曰:且告以族。明皆从其本也。书司马华孙来盟,亦无他比,知非大例也。然则总而推之,春秋之义,诸侯之卿当以名氏备书于经,其加贬损,则直称人,若有褒异,则或称官,或但称氏。若内卿有贬则特称名,文不言鲁人,故异于外也。若夫褒无贬,传所不发者,则皆就旧文,或未赐族,或时有详略也。推寻经文,自庄公以上,诸弑君者皆不书氏。闵公以下,皆书氏。亦足以明时史之异同,非仲尼所皆刊也。旧说以为大夫有功徳者则生赐族,非也。至于郑祭仲为祭封人,后升为卿,经书祭仲以生赐族者,检传既无同华氏之文,则祭者是仲之旧氏也。传云:公子遂如齐逆女,尊君命也。遂以夫人妇姜至自齐,尊夫人也。叔孙侨如逆女,则往曰称族,还曰舎族,然则公子公孙,系公之常言,非族也。祸福不告则不书,然则国之大事见告,则皆承告而书,贵贱各以所告为文也。福莫大于享国有家,祸莫甚于骨肉相残,故公子取国及为乱见杀者,亦皆书之,不必系于为卿。故子紏、意恢以公子见书于经也。

爵命例第九

释例曰:天子锡命,其详未闻。诸侯或即位而见锡,或历年乃加锡,或已薨而追锡。鲁桓薨后见锡,则亦卫襄之比也。鲁文即位见锡,则亦晋惠之比也。鲁成八年,齐灵二十四年乃见锡,随恩所加,得失存乎其事。周官王之五路,及卿大夫士服车各有名,又有良车、散车不在等者,其用无常。先路者,革路若木路。或云先,或云次,葢以就数为差。其受之于王,则称大。公侯伯子男及其卿大夫士命数,周官具有等差,当春秋时,渐已变改,是以仲尼丘明据时之宜,仍其行事,从而然之,不复与周官同也。而先儒考合周官礼记,各致异端。今详推经传,国之大小,皆据当时土地人民,不复依爵。故书齐楚之卿,而略于滕薛也。诸侯大国之卿,皆必有命,固无所疑,其总名亦曰大夫也。故经传卿大夫之文相渉,晋杀三卿而经书大夫,邢丘之会,传称大夫,亦皆卿也。蜀之盟,齐国之大夫,湨梁之盟,小邾之大夫,此不命、一命之大夫,故不书也。命者,谓其君正爵命之于朝,其宫室、车旗、衣服、礼仪各如其命数,则皆以卿礼书之于经。卫之于晋不得比次国,则邾莒杞鄫之属,固已微矣。此等诸国,当时附随大国,不得列于会者甚多。及其得列,上不能自通于天子,下无暇于备礼成制,故与于会盟战伐甚多,唯曹之公子首得见于经,其馀或命而礼仪不备,或未加命数,故皆不书之也。邾畀我之等,其奔亡亦多,所书唯数人而已,知其合制者少也。又邾庶其等,传皆言非卿,以地来,虽贱必书。纪裂𦈡来逆女,传曰:卿为君逆,知此等微国,亦应有卿。有卿则应书于经,徒以卑陋,制不合礼。失礼之例,杞降为夷,华耦具官,君子贵之至于此等,卿而不备礼,亦所以见其略贱也。诸儒以为邾莒无命卿,既自违传,刘贾又云:春秋之序,三命以上乃书于经。颖氏以为,再命称人。传曰:叔孙昭子三命逾父兄。昭公十年,昭子始加三命,而先此叔孙皆自见经,知所书皆再命也。

内外君臣逆女例第十

隠二年秋,九月,纪裂𦈡来逆女。传曰:纪裂𦈡来逆女,卿为君逆也。

七年春王三月,叔姬归于纪。

桓三年秋七月,公子翚如齐逆女。传曰:公子翚如齐逆女,修先君之好,故曰公子。

九月,齐侯送姜氏于讙。传曰:齐侯送姜氏,非礼也。传例曰:凡公女嫁于敌国,姊妹则上卿送之,以礼于先君。公子则下卿送之。于大国,虽公子亦上卿送之。于天子,则诸卿皆行,公不自送。于小国,则上大夫送之。

夫人姜氏至自齐。冬,齐侯使其弟年来聘。传曰:齐仲年来聘,致夫人也。

八年冬十月,祭公来遂逆王后于纪。传曰:祭公来,遂逆王后于纪,礼也。

九年春,纪季姜归于京师。传曰:纪季姜归于京师。传例曰:凡诸侯之女行,唯王后书。

庄元年夏,单伯送王姬。

二十二年冬,公如齐纳币。

二十四年夏,公如齐逆女。秋,公至自齐。八月丁丑,夫人姜氏入。戊寅,大夫宗妇觌,用币。传曰:秋,哀姜至,公使宗妇觌用币,非礼也。

僖五年夏,公孙兹如牟。传曰:夏公孙兹如牟娶焉。

二十五年夏四月,宋荡伯姬来逆妇。

三十一年冬,杞伯姬来求妇。

文二年冬,公子遂如齐纳币。传曰:襄仲如齐纳币,礼也。传例曰:凡君即位,好舅甥,修婚姻,娶元妃,以奉粢盛,孝也。孝,礼之始也。

四年夏,逆妇姜于齐。传曰:逆妇姜于齐,卿不行,非礼也。君子是以知出姜之不允于鲁也。曰:贵聘而贱逆之,君而卑之,立而废之,弃信而壊其主,在国必乱,在家必亡,不允宜哉。诗曰:畏天之威,于时保之,敬主之谓也。

宣元年春王正月,公子遂如齐逆女。传曰:公子遂如齐逆女,尊君命也。

三月,遂以夫人妇姜至自齐。传曰:遂以夫人妇姜至自齐,尊夫人也。

五年秋九月,齐髙固来逆叔姬。传曰:齐髙固来逆女,自为也,故书曰逆叔姬,卿自逆也。

成八年春宋,公使华元来聘。传曰:宋华元来聘,聘共姬也。

夏,宋公使公孙寿来纳币。传曰:宋公使公孙寿来纳币,礼也。

冬十月,卫人来媵。传曰:卫人来媵共姬,礼也。传例曰:凡诸侯嫁女,同姓媵之,异姓则否。

九年春二月,伯姬归于宋。夏,季孙行父如宋致女,晋人来媵。传曰:晋人来媵,礼也。

十年夏五月,齐人来媵。

十四年秋,叔孙侨如如齐逆女。传曰:宣伯如齐逆女,称族,尊君命也。

九月,侨如以夫人妇姜氏至自齐。传曰:侨如以夫人妇姜氏至自齐,舎族,尊夫人也。君子曰:春秋之称,微而显,志而晦,婉而成章,尽而不污,惩恶而劝善,非圣人,谁能修之?

襄十五年春,刘夏逆王后于齐。传曰:官师从单靖公逆王后于齐,卿不行,非礼也。

释例曰:凡称君即位,修婚姻,娶元妃,谓谅阴既终,嘉好之事通于内外,内外之礼始备,此除凶之即位也。古者诸侯之娶嫡夫人及左右媵,各有侄娣,皆同姓之国,国三人,凡九女。参骨肉至亲,所以息阴讼。息阴讼,所以广继嗣也。当时虽无其人,必待年长而送之,所以绝淫逸,塞非常也。辞称蠢愚不教,故遣大夫随之,而亦谓之媵臣,所以将谦敬之实也。夫人薨,不更聘,必以侄娣媵继室,一与之醮,则终身不二,所以重婚姻之礼,固人伦之义。人伦之义既固,上足以奉宗庙,下足以继后世,此夫妇之义也。天子至尊无敌,则上卿亲迎,而上公临之。诸侯若有故不得亲迎,必使宗亲上大夫为介。凡内外君臣逆十六,传所以发义例有四。纪裂𦈡来逆女,传曰:卿为君逆也。齐髙固来逆叔姬,传曰:书逆叔姬,卿自逆也。此外君臣来逆女之异文也。公子遂如齐逆女,传曰:尊君命也。公孙兹如牟,传曰:娶焉。此内君臣出逆女之异文也。祭公逆王后于纪,传曰:礼也。此天子之异文也。逆妇姜于齐,传曰:卿不行,非礼也。刘夏逆王后于齐,传曰:官师从单靖公,卿不行,非礼也。知祭公如纪时亦有卿,卿不书,举重略轻,犹鞍、邲之战,唯书郤克、林父。此又天子及诸侯使公卿之文也。国君之娶,必卜邻国之吉人,臣亦卜国内之耦,所以美祚胤也。臣若有故而外婚,则称使以出,不得称婚,卿非君命不越境也。婚礼虽奉时君之命,其言必称先君以为礼辞,故公子翚逆,女传称修先君之好,公子遂逆女,传曰尊君命,互发其义也。往必称族,以示其重,还虽在途,必舍族以替之,所以成小君之尊也。礼,父母逆女不下堂,著外成之节,委之于迎者也。齐侯送姜氏,经指事而书,传亦随文而释,以见其非也。婚礼卿纳币而君亲逆,君有故即使卿逆之,则书卿名。以夫人至父母之国,又遣使致女,所以进贞女,成大礼也。桓公不书纳币,而遣公子翚逆女,逆女逾月,翚未反而公会齐侯于讙,本非亲迎,因接夫人,直称夫人至者,为失礼,不斥言之文也。庄公顾割臂之盟,崇宠孟任,故即位二十三年乃娶元妃,虽丹楹刻桷,身自纳币,而有孟任之嫌,故与姜氏俱反而异入,经所以不以至,礼书也。文公既不亲迎,又不使卿,君而卑之,立而废之,故不称逆女,皆国史叙事之宜也。天子娶,则称逆王后,卿为君逆女,则称逆女,其自为逆则称所迎之字,尊卑之别也。逆称王后而逆之曰季姜,伸父母之尊也。天子嫁女于诸侯,必使诸侯同姓者主之。诸侯嫁女于大夫,必使大夫同姓者主之。尊卑不得交礼也。鲁诸公纳币,或在即位之前。成公娶夫人而不纳币,此经文阙也,贵聘而贱逆,失之微者,传犹详之,言其不终,若实不纳币,非所略也。诸侯婚礼久亡,以士婚礼准之,不得唯止于纳币逆女。逆女纳币二事,皆必使卿行。卿行则书之,他礼非卿则不书也。宋公使华元来聘,聘不应使卿,故传但言聘共姫也。使公孙寿来纳币,纳币应使卿,故传明言其得礼也。鲁君之婚亦唯存纳币逆女,此其义也。鲁自惠已上,世娶于宋。自桓已下娶于齐。及春秋之末,襄昭定哀四公皆违其旧。三桓执政,欲以削公室,外援成巳之私。故哀公将因越人以去三桓,越人请妻之,于是季孙赂太宰嚭以绝其计。哀公不能自固,出奔而死,禄之去公室,亦难以礼论也。杞、荡二伯姬,皆自为子来迎之,与求虽异,然其实一也。文公、宣公、成公,夫人皆称妇,各有姑之辞也。宣公纳币,虽或在即位之前,据为丧娶,不须贬责而自明,故无讥文也。成公逆女及夫人至,最为得礼,故详其文,丘明谓之微而显,婉而成章也。宋公之娶伯姬,币聘两备,晋卫为媵,葢古婚之道,故传毎为之发。伯姬以贱逆妇,齐人来媵,皆非所应,故传亦无文也。叔姬归于纪,此待年之女,年满特行,故书其归。公子翚如齐逆女,此经正文,而贾氏云:使翚逆女,兼修艾之盟。婚姻礼之大事,方遣逆女,无縁兼修盟会,若实如此,经当变文,不得以逆女为使,而更以修盟为实也。又此年春,公已会齐侯而成婚,岂复须逆女之臣,以申久要?斯不然矣。夫人孙于齐,传云不称姜氏,绝不为亲,止释孙例也。至于丧婚,则或称姜而不言氏,或称氏而不言姜,丘明不发其例,斯葢经传阙也。

内女夫人卒葬例第十一

隠二年冬十二月乙卯,夫人子氏薨。

三年夏四月辛卯,君氏卒。传曰:夏,君氏卒,声子也。不赴于诸侯,不反哭于寝,不祔于姑,故不曰薨。不称夫人,故不言葬。不书姓,为公故,曰君氏。

僖元年秋七月戊辰,夫人姜氏薨于夷,齐人以归。闵二年传曰:闵公之死也,哀姜与知之,故孙于邾。齐人取而杀之于夷,以其尸归。僖公请而葬之。

冬十有二月丁巳,夫人氏之丧至自齐。传曰:夫人氏之丧至自齐,君子以齐人之杀哀姜也为已甚矣。女子从人者也。

文四年冬十有一月壬寅,夫人风氏薨。

五年春三月辛亥,葬我小君成风。传曰:春,王使荣叔来含且赗。召昭公来会葬,礼也。

十七年夏四月癸亥,葬我小君声姜。传曰:葬声姜,有齐难,是以缓。

宣八年冬十月己丑,葬我小君敬嬴,雨不克葬。庚寅,日中而克葬。传曰:葬敬嬴,旱无麻,始用葛茀。雨不克葬,礼也。卜葬先逺日,避不怀也。

襄四年秋七月戊子,夫人姒氏薨。传曰:定姒薨,不殡于庙,无衬,不虞。匠庆谓季文子曰:子为正卿,而小君之丧不成,不终君也。君长谁受其咎?初,季孙为巳树六槚于蒲圃东门之外,匠庆请木。季孙曰:略。匠庆用蒲圃之槚。季孙不御。君子曰:志所谓多行无礼,必自及也。其是之谓乎?

秋八月辛亥,葬我小君定姒。

定十五年秋七月壬申,姒氏卒。传曰:姒氏卒,不称夫人,不赴,且不祔也。

九月辛巳,葬定姒。传曰:葬定姒,不称小君,不成丧也。

哀十二年夏五月甲辰,孟子卒。传曰:夏五月,昭夫人孟子卒。昭公娶于呉,故不书姓。死不赴,故不称夫人。不反哭,故不言葬小君。

右夫人卒葬。

庄二年秋七月,齐王姬卒。

四年夏六月乙丑,齐侯葬纪伯姬。

二十九年冬十有二月,纪叔姬卒。

三十年秋八月癸亥,葬纪叔姬。

僖九年秋七月乙酉,伯姬卒。

文十二年春二月庚子,子叔姬卒。传曰:叔姬卒,不言杞,绝也。书叔姬,言非女也。

成八年冬十月癸卯,杞叔姬卒。传曰:杞叔姬卒,来归自杞,故书。

九年春王正月,杞伯来迎叔姬之丧以归。传曰:杞桓公来逆叔姬之丧,请之也。杞叔姬卒,为杞故也。逆叔姬,为我也。

襄三十年夏五月甲午,宋灾,宋伯姬卒。传曰:甲午,宋大灾。宋伯姬卒,待姆也。君子谓宋共姬女而不妇。女待人,妇义事也。

秋七月,叔弓如宋葬宋共姬。传曰:叔弓如宋葬共姬也。

右内女卒葬。

夫人卒葬二十四,内女卒十二,错综其二十三以包通之。

释例曰:夫人丧礼有三,薨则赴于同盟之国,既葬,日中自墓反虞于正寝,所谓反哭于寝也,卒哭而祔于祖姑皆然,则书曰夫人某氏薨,葬我小君某氏,此备礼之文也。姒氏卒,传曰:不称夫人,不赴且不祔也。葬定姒不称小君,不成丧也。然则夫人子氏赴而不反哭,故不书葬。定姒则反哭而不赴,故书葬而不言小君。若昭之孟子者,以同姓为讳,生革其姓,过而知晦也。然呉之太伯下及鲁昭公,于亲逺矣,所讳在于名义而已。居夫人之位,籍小君之尊,已三世矣。季氏当国而不为之服,至令仲尼释已之经,国朝不成其丧,以世嫡夫人亦不书于策,此季氏之咎也。凡妾子为君,其母犹为夫人,虽先君不命其母,母以子贵。其嫡夫人薨,则尊得加于臣子,而内外之礼皆如夫人矣。故姒氏之丧,责以小君不成。成风之丧,王使来会葬,传曰:礼也。隠公以让摄位,故不成礼于声子,假称君氏,以别妾媵,葢是一时之宜,隠之至义。凡夫人薨,失所则书地,明失常也。哀姜不书姓,经阙文也。夫人姒氏薨葬,皆以礼备为文,明季文子虽议从略贱,闻匠庆之言,惧而备礼,殡葬无阙也。齐王姬卒,鲁为主,比内女也。纪侯大去其国,令弟纳邑附齐,齐侯嘉而愍之,恩及伯姬。伯姬,鲁女也,故以来告。大夫会葬,故书齐侯葬纪伯姬也。叔姬继伯姬之后,纪侯既卒,依纪季居酅,贞义守节,嘉而愍之,故亦存吊葬之礼也。子叔姬卒,传曰:不言杞,绝也。书叔姬,言非女也,出弃之女,反在父母之室,则与既笄成人者同,故亦书卒也。昭三年传曰:昔文襄之伯,君薨大夫吊,卿共葬事。夫人,士吊,大夫送葬。宋伯姬之卒,宋人义其待姆,鲁嘉其事贞节,使卿送葬,举谥成礼。君子嫌其敬过于节,故以女而不妇示义。经文仍旧,非仲尼所变,故亦不嫌。书日以示别之,葢丘明道达圣旨,扶春秋之义也。内女唯诸侯夫人卒乃书,恩成于敌体。其所嘉愍,乃遣吊丧,又简于文襄之法也。其非适诸侯,则略之,以服制相准也。生书其来,而死不录,其卒从外大夫之比也。伯姬卒,未适人,故不称国,既笄成人故书。经书孟子卒,传曰:昭公娶于呉,故不书姓。此为昭公加讳,不复系呉,改其姓号,经传因而不革也。论语谓之呉孟子,葢时人常言,非经传正文也。而贾氏以谓,言孟子,若言呉之长女。称呉长女,既不异于同姓之长女,且娶同姓长之与少未闻其异,无所为别也。又齐侯葬纪伯姬不书谥者,葢亡国之妇,夫妻皆降,莫为之谥也。而贾许方以诸侯礼说,又失之也。礼,公子为其母练冠縓縁,既葬除之。及其嗣位为君,非复公子,嫡母薨则伸其母尊。而先儒同之公子,亦缪矣。

侵伐袭例第十二

释例曰:侵伐袭者,师旅讨罪之名也。鸣钟鼓以声其过曰伐。寝钟鼓以入其境曰侵。掩其不备曰袭。此所以别兴师用兵之状也。其但称围救,举实而言也。周礼万二千五百人为军,二千五百人为师,五百人为旅。传曰:君以军行,祓社衅鼓。又曰:嘉好之事,君行师从,卿行旅从。然春秋不书师旅,一皆曰师,从众辞也。大夫将,满师称师,不满称人而已。卿将,满称师,不满则直书名氏。君将不言帅师,卿将不言师旅,此史策记注之常也。翚之伐郑,溺之伐卫,固请专命。王命伐宋,羽父不待君以速进,而先会二国自以为名,故皆贬去其族。齐为侯伯,郑伯又为王卿士,二君奉王命以讨宋恶,羽父之专进,故使与微者同。伐动而无功,故无成败也。老桃之会而不同伐,公既独败宋师,郑乃寻其末踪,事同一时,故不重告于庙也。齐侯、卫侯、郑伯来战于郎,夫子善鲁人之秉周班,恶三国之伐有礼,故正王爵以表周制,去侵伐以见无罪,此圣人之所以扶奖王室,敦崇大教,故改常例以特见也。卫孔达为政不恭,背盟主,兴兵于邻国,受讨丧邑,窘而告陈,虽从陈之谋,仅得自定,以谋而济,故君子但明言合古,而不释其尤也。秦伯终用孟明而致败,败而罪己,救其阙而养其志,孟明増修其徳,以霸西戎,夫子嘉之,故于伐秦之役,贬四国大夫,四国大夫奉君命而行,今以一义变例,故称尊秦,谓之崇徳,明罪不在四国大夫也。传称秦伯伐晋,既嘉孟明,以善称穆公。又曰遂伯西戎,而经书秦人,知称人,非诸侯之褒贬也。郑受楚命伐宋,大败宋师,获其上卿,此晋之不竞也。晋于是申命众国,大起其众,将以雪宋之耻,取威定霸。赵盾为政,而畏斗椒之威,不敢遂其所志,托辞班师,失宋之心,孤诸侯之望。楚之囊瓦,为呉所诱,以丧军师,皆所以致贬也。子重兴钟鼓以救彭城,而实使轻军与郑人侵之,故经以实事称人书侵,而传本其始发言伐也。诸经传异文而非例所及者,其义皆然。陈蔡,楚之与国,郑欲求亲于晋,故伐而入之,晋士庄伯诘其侵小,且问陈之罪。子产答以东门之役,故免于讥。及其侵蔡,既无晋命,又无直辞,君死主少,兴师以求媚于晋义,取乱略,不能以徳懐亲,又不能以直报怨,故二大夫异于子产也。陈之见伐,本以助晋,晋不逆劳,而以法诘之,得盟主道理,故仲尼曰:晋为伯。郑入陈,非文辞不为功,善之也。戎之侵鲁,鲁人不知去而逺追,又无其获,边境不备,侯不在疆,所以为讳也。讳此君之阙,亦所以示戒于将来之君也。楚人弃君助臣,取宋彭城以封叛者,削正兴伪,虽非复宋地,故追书系宋,不与楚人之所得入也。虎牢,郑之郊境,晋人既有之矣,又城而居之,将以胁郑,郑畏逼而强服,遇楚而复叛,八年之间,一南一北,至于数四,晋悼虑其未已,故大城置戍,先以示威,郑服之日,释戍以归之,徳立刑行,故能终有郑国。春秋探书其本意,善之也。三都强盛,以夺三家之权。陪臣执政,下凌上替,故仲由隳之,而仲尼弗禁。帅师登台,仅不相克,直随事而书,以示三家之疆,无义例也。晋伐鲜虞,文无主帅,既例所不及。麻隧实战,而但书伐,欲以为不告,则时公在师,欲以为讳伐无罪,则秦直晋曲,欲以为无功讳负,则秦师败绩。此皆经文阙漏,传文独存也。贾氏以晋直秦曲,无辞不得敌有辞,故不书战。而韩之战,秦直晋曲,宋之战,鲁义而宋不信,亦皆书战,事类甚多,此既不安,又师者是人众之通言,取而复为义云。诸经称师,皆以明用师之义。晋师灭潞,则曰得用师之道。楚师灭陈,则曰失用师之道。文体适同,一善一恶。诸称师者百六十四,患不能通,则但为称师而不见将帅之主数条生义,此为更在将帅与?不复在师也。俱是战伐之事,亦俱称师,其人存,其事显,则所责明,其人没,而但称师,则所责隠。仲尼曷为舎此而明彼?言左氏不明义例,不以为义例,则异同详略皆本史也。而诸君区区溺意于乱文,欲于无义之中求义,无异施绵缊以为缣绢,用栉比于毡毛也。

卷三

灾异例第十三

释例曰:物者,杂而言之,则昆虫草木之类也。大而言之,则歳时日月星辰之谓也。歳者,水旱饥馑也。时者,寒暑风雨雷电雪霜也。日月者,薄食夜明也。星辰者,彗字霣错失其次也。山崩地震者,阳伏而不能出,阴迫而不能升也。凡天反其时,地反其物,以害其物性,皆为妖灾。天人之际,或异而无感,或感而不可知。沙鹿崩,固谓期年必有大咎。梁山崩,则云山有朽壤而自崩。此皆圣贤之谠言,逹者所宜先识。陈既已灭,降为楚县,而书陈灾者,犹晋之梁山沙鹿崩,不书晋也。灾害系于所灾所害,故以所在为名。

崩薨卒例第十四

隠十一年冬十有一月壬辰,公薨。传曰:壬辰,羽父使贼弑公于寪氏。不书葬,不成丧也。

桓十八年夏四月丙子,公薨于齐。传曰:公会齐侯于泺,遂及文姜如齐。齐侯通焉,公谪之以告。夏四月丙子,享公,使公子彭生乘公。公薨于车。

闵二年秋八月辛丑,公薨。传曰:秋八月辛丑,共仲使卜𬺈贼公于武闱。

僖三十三年冬十有二月乙巳,公薨于小寝。传曰:冬,公薨于小寝,即安也。

成十八年秋八月己丑,公薨于路寝。传曰:己丑,公薨于路寝,言道也。

昭三十二年冬十有二月己未,公薨于干侯。传曰:己未,公薨。书曰公薨于干侯,言失其所也。

隠七年春王三月,滕侯卒。传曰:春,滕侯卒,不书名,未同盟也。传例曰:凡诸侯同盟,于是称名。故薨则赴以名,告终称嗣也,以继好息民,谓之礼经。

桓五年春正月甲戌己丑,陈侯鲍卒。传曰:春正月甲戌己丑,陈侯鲍卒,再赴也。于是陈乱,文公子佗杀太子免而代之,公疾病而乱作,国人分散,故再赴。

僖四年夏,许男新臣卒。传曰:许穆公卒于师,葬之以侯礼也。传例曰:凡诸侯薨于朝,葬加一等。死王事,加二等。于是有以衮敛。

二十三年冬十有一月,杞子卒。传曰:杞成公卒,书曰子,杞,夷也,不书名,未同盟也。传例曰:凡诸侯同盟,死则赴以名,礼也。赴以名则亦书之,不然则否,避不敏也。

二十七年夏六月庚寅,齐侯昭卒。传曰:夏,齐孝公卒,有齐怨,不废丧纪,礼也。

文三年夏五月,王子虎卒。传曰:夏四月乙亥,王叔文公卒,来赴吊,如同盟,礼也。

成十三年夏五月,曹伯庐卒于师。传曰:公会晋侯伐,秦曹宣公卒于师。

襄六年春王三月壬午,杞伯姑容卒。传曰:杞桓公卒,始赴以名,同盟故也。

七年冬十有二月,郑伯髡顽如会,未见诸侯。丙戌,卒于鄵。传曰:及将会于鄬,及鄵,子驷使贼夜弑僖公,而以疟疾赴于诸侯。

十二年秋九月,呉子乘卒。传曰:秋,呉子寿梦卒。临于周庙,礼也。传例曰:凡诸侯之丧,异姓临于外,同姓于宗庙,同宗于祖庙,同族于祢庙。是故鲁为诸姫临于周庙,为凡蒋邢茅胙祭临于周公之庙。

昭元年冬十有一月己酉,楚子麇卒。传曰:楚公子围将聘于郑,闻王有疾而还,入问王疾,缢而弑之,葬王于郏,谓之郏敖。

三年春王正月丁未,滕子原卒。传曰:丁未,滕子原卒,同盟,故书名。

六年春王正月,杞伯益姑卒。传曰:杞文公卒,吊如同盟,礼也。

二十五年冬十有一月己亥,宋公佐卒于曲棘。传曰:宋元公将为公故如晋。己亥,卒于曲棘。

三十一年夏四月丁巳,薛伯榖卒。传曰:薛伯榖卒,同盟故书。

定四年夏五月,杞伯成卒于会。

十四年夏五月,呉子光卒。传曰:呉伐越,越子句践御之,陈于槜李。灵姑浮以戈击阖闾,阖闾伤将指,取其一履还。卒于陉,去槜李七里。

哀十年春三月戊戌,齐侯阳生卒。传曰:公会呉子伐齐。齐人弑悼公,赴于师。呉子三日哭于军门之外。

昭二十二年冬十月,王子猛卒。传曰:十一月乙酉,王子猛卒,不成丧也。

庄三十二年冬十月己未,子般卒。传曰:子般即位,次于党氏。冬十月己未,共仲使圉人荦贼子般于党氏。

文十八年冬十月,子卒。传曰:冬十月,仲杀恶及视,而立宣公。书曰子卒,讳之也。

襄三十一年秋九月癸巳,子野卒。传曰:毁也。

右崩薨卒一百五十,错综其三十一以包通之。

释例曰:天子曰崩,诸侯曰薨,大夫曰卒,古之制也。春秋所称,曲存鲁史之义。内称公而书薨,所以自尊其君,则不得不略外诸侯书卒,以自异也。至于既葬,虽邾许子男之君,皆称谥而言公,各顺臣子之辞,两通其义也。诸侯同盟,皆称名以接神,故薨则臣子必以名赴同盟之国,告亡君之终,称今君之嗣,好恶由之。故传曰:有齐怨,不废丧纪,礼也。盟载之辞,下逮子子孙孙,当奉而弗忘,故云继好。好同则相亲,相亲则不争,故曰息民也。杞子降爵,嫌有异同,故传重发不书之例,又更发凡者,以明虽薨赴有法,若或违之,国史亦承告而书,不必改正也。杞伯姑容,未与襄同盟,而事逮其父;王子虎又未接于文,尝与僖同盟,故皆用同盟之礼,盖继好之义也。嫌于赴非所盟之君,又天子公卿,其礼或异,故传曰:始赴以名,同盟故也。又曰:吊如同盟,各以正所疑也。赴以名则亦书之者,诸侯虽不同盟,或以名赴也。不然则否,避不敏者,谓虽同盟而赴不以名,则亦不书名,以审违谬也。益姑之卒,传重复发者,有夺田之忿,而不废丧纪,故称礼以明之也。陈人再赴,两书其日,齐缓告乱,书以十二月,天王伪赴,遂用其虚,明日月阙否,亦从赴辞。子驷实弑僖公,赴以疟疾,而经从之。楚弑郏敖,齐弑阳生,皆其类也。君子不变其文,以慎其疑,且虚实相生,随而表之,真伪之情可以两见,承赴而书之,亦所以示将来。许穆公卒于师。呉子寿梦卒,临于周庙。公登观台必书云物,传皆发凡以言例,经皆无异议,诸若此,盖周之旧礼,传因事以存,于经则常事不书也。若卒于朝会,或书师,或书地者,史之成文,非义例所存也。至于鲁公之薨,则皆书地。成公薨路寝,传称得道。昭薨干侯,言失其所。详内事,谨凶变也。其未成君而卒者,君未葬则嗣子书名,在丧之礼也。既葬则嗣君谅暗,群臣复吉免丧服,则礼成也。文公既葬,襄仲杀恶及视,书曰子卒,与未成君同文,所以为讳也。公子恶,鲁之正适,嗣位免丧,则鲁君也。襄仲倚齐而弑之,国以为讳,故不称君,若言君之子也。及子般、子野,或见杀,或不胜丧,言罪则不足成贬,为孝而灭性,故直略而书卒也。恶、视犹不显,则知隠闵二公称薨,桓不称弑,亦讳之也。臣之事君,犹子之事父也。微谏见志,造膝诡辞,执其是而諌其非,不必其得。盖匡救将然,而将顺其已然,故有隠讳之义焉。至于激节之士则不然,南史执简而累进,董狐书法而不隠,鬻拳劫君而自刖,晏婴端委而引直,贤圣亦录而善之,所以广义训,传大道,殷有三仁,此之谓也。刘贾许颖复于薨卒生例云:日月详者吊赠备,日月略者吊有阙。传无此辞,非载大夫卒例。

书弑例第十五

释例曰:天生民而树之君,使司牧之,群物所以系命也。故戴之如天地,亲之如父母,仰之如日月,事之如神明。其或受雪霜之严,雷电之威,则奉身归命,有死无贰。故传曰:君,天也。天可逃乎?此人臣所执之常也。然本无父子自然之恩,未有家人习玩之爱,高下之隔县殊,壅塞之否万端,是以居上者降心以察下,表诚以感之,然后能相亲也。若亢高自肆,群下绝望,情义圯隔,是谓路人,非君臣也。人心苟离,则位号虽存,无以自固。故传例曰:凡弑君,称君,君无道;称臣,臣之罪。称君者,惟书君名,而称国称人以弑,言众之所共绝也。称臣者,谓书弑者主名,以埀来世,终为不义,而不可赦也。然君虽不君,臣不可以不臣。故宋昭之恶,罪及国人。晋荀林父讨宋曰:何故弑君?犹立文公而还。深见贬削诸怀贼乱以为心者,固不容于诛也。若郑之归生,齐之陈乞,楚之公子比,虽本无其心,春秋之义亦同大罪,是以君子慎所以立也。诸侯不受先君之命而篡立,得与诸侯会者,则以成君书之,齐商人、蔡侯般之属是也。若未得接于诸侯,则不称爵,楚公子弃疾杀公子比,蔡人杀陈佗,齐人杀无知,卫人杀州吁、公子瑕之属是也。诸侯篡立,虽以会诸侯为正,此列国之制也。至于国内策名委质,即君臣之分已定。故诸杀不成君者亦与成君同义也。传曰:会于平州,以定公位。又云:若有罪,则君列诸会矣。此以会为断也。经书赵盾弑君,而传云灵公不君,又以明于例,此弑宜称君也。弑非赵盾,而经不变文者,以示良史之意,深责执政之臣。传故特见仲尼曰越竟乃免,明盾亦应受罪也。医不三世,不服其药,古之慎戒也。人子之孝,当尽心尝祷而已。药物之剂,非所习也。许止身为国嗣,国非无医,而轻果进药,故罪同于弑。二者虽原其本心,而春秋不赦其罪,盖为教之逺防也。楚灵无道于民,于例当称国以弑,公子比首兵自立,楚众散归,而灵王缢死,故以比为弑王也。比既得国,国人惊乱,弃疾从而扇之,比惧自杀,皆弃疾之由,故书公子弃疾杀公子比也。左氏义例止此而已。其馀小异,皆从赴也。刘贾许颖以为,君恶及国朝,则称国以弑君,恶及国人,则称人以弑。案传,郑灵、宋昭,经文异而例同,故重复以同之。子弑其父,又嫌异于他臣,亦重明其不异。既不碎辨国之与人,而传云莒纪公多行无礼于国,太子仆因国人以弑之,经但称国不称人,知国之与人,虽言别而事一也。先儒旁采二传,横生异例。宋之蒙泽,楚之干谿,俱在国内。闵公之弑,则以不书。蒙泽国内为义,楚弑灵王复以地干谿,为失所明。仲尼本不以为义例,则丘明亦无异文也。经书宋督弑其君与夷,及其大夫孔父。仲尼、邱明唯以先后见义,无善孔父之文。孔父为国政,则取怨于民。治其家,则无闺闱之教。身先见杀,祸遂及君,既无所善,仇牧不警而遇贼,又死无忠事。晋之荀息,期欲复言,本无大节,先儒皆随加善例,又为不安。经书臣蒙君弑者有三,直是弑死相及,即实为文。仲尼以督为有无君之心,改书一事而已,无他例也。

及会例第十六

释例曰:与谋者,同志之国,彼我之计未定,相与共谋,讲议利害,计成而后行之,故以相连及为文。不与谋而出师者,谓不得已而应命,故以外合为文。皆据鲁而言之也。公亲会齐侯伐莱,而传以师出示例,所以通卿大夫帅师者也。鲁既春会于曹,以谋伐郑,夏遂起师而更从不与谋之文者,厉公篡太子忽之位,谋而纳之非正,故讳之,从不与谋之例。若夫盟主之令,则上行乎下,非匹敌和成之类,故虽或先谋,皆从不与谋之例。成八年晋士燮来聘,且言将伐郯,下云会伐郯是也。凡乞师者,深求过礼之辞,执谦以逼成其讨,故虽小国乞之于大国,大国乞之于小国,亦皆从不与谋之例,臧宣叔、郤锜是也。传以师出为例,是惟系于战伐。而刘许贾颖滥以经诸及字为义。本不在例,今欲强合之,所以多相错乱也。凡师,能左右之曰以,为求助于诸侯,而専制其用,征伐进退,帅意而行,故变会及之文而曰以。施于匹敌相用者,若霸主之命,则上行于下,非例所及也。呉虽大国,顺蔡侯之请,自将其众,唯蔡侯之命,故亦言以呉子也。传例称师,则诸不言师者皆不用以为例也。以之于言,所渉甚多,刘贾许颖既不守例为断,又不能尽通诸以,唯杂取晋人执季孙以归,刘子、单子以王猛居于皇,尹氏、召伯、毛伯以王子朝奔楚,随示以义,数事而已。又云诸称以,皆小以大,下以上,非其宜也。寻案晋侯以季孙归,又非下以上也。荆以蔡侯归,亦非小以大也。

蒐狩例第十七

释例曰:以不教民战,是谓弃之。故传曰:春蒐夏苖秋猕冬狩,皆于农隙以讲武事也。三年而治兵,习战备也。入而振旅,治兵礼毕,整众而还也。归而饮至,告于庙也。所以数军实,昭文章,明贵贱,顺少长,辨等列,习威仪也。晋侯登有莘之墟以望,曰少长有礼,此之谓也。田狩必有三驱之礼,以备四时之祀。鸟兽之肉不登于俎,骨角毛羽不登于器,则君不举。出必告于庙,获必用于庙,于是乃书。椒举称寡君属有宗祧之事于武城,此事之谓也。凡天子诸侯田狩,皆于其封内。传曰:郑之有原圃,犹秦之有具囿。不越国而取诸人。隠公观鱼于棠,棠实他境,故传云逺地。河阳实已属晋,非王狩所在,故言非其地也,且明徳也,义在隠其召君之阙也。邱明之为传,所以写仲尼之意也。而河阳之狩,赵盾之弑,泄冶之罪,于此三事特称仲尼者,危疑之理,须圣言以明之。圣人之辞,可能使人信之,贤者之辞则不能,此其义也。三王异正朔,而夏数为得天,虽在周世,于言时举事,皆据夏正。故公以春狩于郎,而传曰书时,礼也。焚咸邱,鲁地非蒐狩常处,经不言蒐狩,但称焚咸邱,言火田尽物,非蒐狩之义也。红之蒐,传言革车千乘,所以示大蒐也,而经不书大,诸事同而文异,传不曲言经义者,直是时史之阙略,仲尼略而从之,春秋不可错综经文,此之类也。刘贾颖云:蒐于红,不言大者,言公大失,权在三家也。十一年蒐于比蒲,经书大蒐,复云:书大者,言大众尽在三家。随文造意,以非例为例,不复知其自违也。

庙室例第十八

释例曰:太庙有八名,其体一也。肃然清静,谓之清庙。行禘祫序昭穆,谓之太庙。告朔行礼,谓之明堂。行飨射飬国老,谓之辟雍。占云物望氛祥,谓之灵台。其四门之学,谓之太学。其中室谓之太室。总谓之合宫。诸儒皆以庙学为,一郑氏以为异处。太室之屋,国之所尊,朽而不善,乆旱遇雨,乃遂倾颓,不共之甚,故特书之。新宫灾者,宣公之庙,父庙也。谅暗始阕,而遇天灾,故感而哭之,以致哀,异于馀庙也。

土功例第十九

释例曰:都邑者,民之聚也,国家之藩卫,百姓之保障,不固则败,不修则坏,故虽不临寇,必于农隙,备其守御,无妨民务。传曰:龙见而毕务,戒事也,谓夏之九月,周之十一月,龙星角亢,晨见东方,于是纳其禾稼,三务始毕,而戒民以土功事也。火见而致用,大火星次角亢而晨见,于是致其用也。水昏正而栽,谓夏之十月,定星昏而中,于是树板干而兴作也。日至而毕,谓日既南至,微阳始动,故土功息。传既显称凡例,而书时不书时,各重发者,皆以别无备而兴作,如书旱雩之别过雩也。冬城西郛,传特曰惧齐,此其意也。冬城防,臧武仲请俟毕农事,故传曰书事时,言兴作出火见致用之前,亦得兼以事时即礼也。凡城都筑邑,国之大事,是以春秋详其得失,救患分灾,恤病备难,有为而然,则不拘时制。诸侯以夏城邢,传称得礼。正月城楚邱,而鲁讳后期,此其义也。浚洙者,深之也,冬兴功而无传,亦得其时筑之为例。唯以都邑为别至于他土功之事,则通用时例,总谓之筑,筑鹿囿、郎台、王姫之馆是也。周礼四县为都,四井为邑,此周公本制,小大之别也。若邑有先君之宗庙,则虽小曰都,尊其所居而大之也。然则都而无庙,固宜称城,城漆是也。而颖氏唯系于有先君之庙,患漆本非鲁邑也,因说曰:漆有邾之旧庙,是使鲁人尊邾之废庙与先君同,非经传意也。桓十六年冬城向,传曰:书时也。案其下月似城向在建酉之月,以经传事类相推,则通在下建戌之月,邱明发书时之传不误也,其说具见长历也。

归献例第二十

释例曰:归者,遗也。献者,自下奉上之称。遗者,敌体相与之辞。传曰:诸侯不相遗俘,齐侯楚人失辞称献,失礼遗俘,故因其来辞见自卑也,以其太卑,故书以示过。齐人来归卫宝,公羊榖梁经传及左氏传皆同,唯左氏经独言卫俘者,三家经传有六,而其五皆言宝,此必左氏经之独误也。

归入纳例第二十一

桓十五年夏五月,许叔入于许。隠十一年传曰:郑伯使许大夫百里奉许叔以居许东偏。桓十五年传曰:许叔入于许。

秋九月,郑伯突入于栎。传曰:秋,郑伯因栎人杀檀伯,而遂居栎。

庄六年夏六月,卫侯朔入于卫。五年传曰:冬伐卫,纳惠公也。六年传曰:春,王人救卫。夏,卫侯入,放公子黔牟于周,放甯跪于秦,杀左公子泄、右公子职,乃即位。

九年夏,齐小白入于齐。传曰:夏,公伐齐,纳子纠。桓公自莒先入。

二十四年秋八月丁丑,夫人姜氏入。传曰:秋,哀姜至。

成十八年夏,宋鱼石复入于彭城。传曰:楚子辛、郑皇辰侵城郜,取幽邱,同伐彭城,纳宋鱼石、向为人、鳞朱、向带、鱼府焉。以三百乘戍之而还。书曰复入,传例曰:凡去其国,国逆而立之曰入,复其位曰复归,诸侯纳之曰归,以恶曰复入。

襄二十三年夏,晋栾盈复入于晋。传曰:栾盈帅曲沃之甲,因魏献子以昼入于綘。 二十五年秋八月,卫侯入于夷仪。传曰:晋侯使魏舒宛没逆卫侯,将使卫与之夷仪。卫献公入于夷仪。

三十年秋七月,郑良霄出奔许,自许入于郑。郑人杀良霄。传曰:癸丑晨,自墓门之渎入,因马师颉介于襄库,以伐旧北门。驷带率国人以伐之,伯有死于羊肆。 昭二十二年秋,刘子、单子以王猛入于王城。传曰:冬十月丁巳,晋籍谈、荀跞帅九州之戎及焦、瑕、温、原之师,以纳王于王城。

二十六年冬十月,天王入于成周。传曰:召伯逆王于尸。癸酉,王入于成周。

定十一年秋。宋乐大心自曹入于萧。传曰:宋公母弟辰暨仲佗、石𫸩、公子地入于萧以叛。秋,乐大心从之,大为宋患,宠向魋故也。

桓十七年秋八月,蔡季自陈归于蔡。传曰:蔡桓侯卒,蔡人召蔡季于陈。秋,蔡季自陈归于蔡。

闵元年秋八月,季子来归。传曰:秋八月,公及齐侯盟于落姑,请复季友也。齐侯许之,使召诸陈公,次于郎以待之。季子来归,嘉之也。

僖二十八年夏六月,卫侯郑自楚复归于卫。传曰:卫侯闻楚师败,惧出奔楚,使元咺奉叔武以受盟。六月,晋人复卫侯,甯武子与卫人盟于宛濮。卫侯先期入。

冬,曹伯襄复归于曹。传曰:晋侯有疾,曹伯之竖侯獳货筮史,使曰以曹为解公说。复曹伯。

三十年秋,卫侯郑归于卫。传曰:晋侯使医衍鸩卫侯,甯俞货医,使薄其鸩。不死,公为之请纳玉于王与晋侯,皆十瑴,王许之。秋,乃释卫侯。卫侯使赂周歂、冶厪。杀元咺及子适、子仪。

成十四年夏,卫孙林父自晋归于卫。传曰:晋侯使郤犨送孙林父而见之。

十五年秋八月,宋华元自晋归于宋。传曰:鱼石曰:右师苟获反,虽许之讨,必不敢。且多大功,国人与之,不反,惧桓氏无祀于宋也。鱼石自止华元于河上。请讨,许之,乃反。

十六年秋,曹伯归自京师。传曰:曹人复请于晋,晋侯谓子臧:反,吾归而君。子臧反,曹伯归。

襄二十六年春王二月甲午,卫侯衎复归于卫。传曰:卫献公使子鲜为复辞,子鲜不获命于敬姒,以公命与甯喜言曰:苟反,政由甯氏,祭则寡人。二月庚寅,甯喜、右宰榖伐孙氏。辛卯,杀子叔及太子甬。甲午,卫侯入。书曰复归,国纳之也。

昭十三年夏四月,楚公子比自晋归于楚,弑其君虔于干谿。传曰:观从以蔡公之命召子干、子晰,及郊,而告之情,强与之盟,入袭蔡。依陈蔡人以国。以入楚,公子比为王。夏五月癸亥,王缢于芋尹申亥氏。

秋八月,蔡侯庐归于蔡。传曰:平王即位,既封陈蔡而皆复之,礼也。隠太子之子庐归于蔡,礼也。

陈侯呉归于陈,传曰:悼太子之子呉归于陈,礼也。

定十三年冬,晋赵鞅归于晋。传曰:韩魏以赵氏为请。十二月辛未,赵鞅入于綘,盟于公宫。

隠八年春三月,郑伯使宛来归祊。庚寅,我入祊。传曰:郑伯请释泰山之祀而祀周公,以泰山之祊易许田。三月,郑伯使宛来归祊,不祀泰山也。

宣十年春,齐人归我济西田。传曰:春,公如齐。齐侯以我服,故归济西之田。

成八年春,晋侯使韩穿来言汶阳之田,归之于齐。

定十年夏,齐人来归郓、讙、龟阴田。

哀八年冬十有二月,齐人归讙及阐。传曰:十二月齐人归讙及阐,季姫嬖故也。

僖二十五年秋,楚人围陈,纳顿子于顿。传曰:楚令尹子玉追秦师弗及,遂围陈,纳顿子于顿。

宣十一年冬丁亥,楚子入陈,纳公孙宁、仪行父于陈。传曰:冬,楚子为陈夏氏乱,故伐陈,因县陈,乃复封陈,故书曰:楚子入陈,纳公孙宁、仪行父于陈,书有礼也。

昭十二年春,齐高偃帅师纳北燕伯于阳。传曰:春,齐高偃纳北燕伯款于唐,因其众也。

哀二年夏四月,晋赵鞅帅师纳卫世子蒯瞆于戚。传曰:晋赵鞅纳卫太子于戚,使太子絻,八人衰绖,伪自卫逆者告于门,哭而入,遂居之。

释例曰:凡去其国者,通谓君臣及公子母弟也。国逆而立之,本无位则称入,本有位则称复归。齐小白入于齐,本无位也。卫侯郑复归于卫,复其位也。诸侯纳之,有位无位,皆曰归。卫孙林父、蔡季是也。身为戎首,则曰复入,晋栾盈是也。皆所以明内外之援,辨逆顺之辞。故经正鱼石、卫衎以表旧制,传称凡例,总而明之也。卫人逆公子晋于邢,宜称入,善其得众。公子友忠于社稷,国人思之,故闵公为落姑之盟以复之。夫卫之公子晋,绝位而在邢,鲁之季子,势弱而出奔,咸得民望,享国有家,是以圣人贵之,殊其文也。庄六年,五国诸侯犯逆王命,以纳卫朔,大其事,故字王人,谓之子突。朔惧有违众之危,而以国逆告。华元实国逆,欲挟晋以自助,故以外纳赴。春秋从而书之,以示二子之情也。韩魏有耦国之强,陈蔡有复国之端,故晋赵鞅、楚公子比皆称归,从诸侯纳之例也,言非晋楚之所能制也。侯獳爱君以请,故曹伯有国逆之辞。许始复国,故许叔有国逆之文。此皆时史因周典以起时事之情也。传例称诸侯纳之曰归,今检经,诸称纳者,皆有兴师见纳之事,不须例而自明,故但言纳而不复言归也。邾有成君,晋赵盾不度于义,而大兴诸侯之师,渉邾之境,见辞而退,虽有服义之善,所兴者广,所害者众,故贬称人。卫侯郑、曹伯负刍,皆见执在周,晋鲁请而复之。郑称归于卫,负刍称归自京师,所发事同而文异者,例意本在于归,不以他文为义也。贾氏又以为诸归国,称所自之国,所自之国有力也。案楚公子比去晋而不逆,是无援于外,而经书自晋。陈侯吴、蔡侯庐,皆平王所复,可谓有力于楚,而不言自楚。此既明证,又春秋称入,其例有二。施于师旅则曰不地,在于复归则曰国逆。国逆而立,又以为例。逆而不立,则皆非例所及。郑之良霄以冦而入,入则见杀,而复例之。例称凡去其国,明非天子之制也。周敬王、王子猛不书出而书入,襄王书出而不书入,凡自周无出,故非春秋旧例也。诸在例外称入,直是自外入内,记事者常词,义无所取。而贾氏虽夫人姜氏之入,皆以为例。如此甚多,又依仿榖梁云:称纳者,内难之词。因附会诸纳为义,至于纳北燕伯于阳,传称因其众,穷不能通,乃云时阳守距难,故称纳,此又无证。经书楚人围陈纳顿子于顿,则顿国之所欲也,北燕伯传有因众之文,不可言内难也。又书纳公孙宁、仪行父于陈,言书有礼,不可言内难也。陈县而见复,上下交驩,二人虽有淫纵之阙,今道楚匡陈贼,讨君葬,威权方盛,传称其礼,理无内难。此皆先儒说之不安也。

班序谱第二十二

释例曰:周之宗盟,异姓为后。故践土之盟载书,齐宋虽大,降于郑卫。斥周而言,指谓王官之宰临盟者也。其馀杂盟,未必皆然。践土召陵二会,皆蔡在卫上,诸国次之,至盟乃正其高下者,敬恭明神,本其始也。鲁为春秋主,常例诸侯上,非其实次也。子帛,卿也,依鲁大夫之比,列于莒上,故传曰:鲁故也。叔孙豹曰:宋卫,吾匹也。又曰:诸侯之会,寡君未尝后卫君。是鲁在卫上也。宋既先代之后,又襄公一合诸侯,以绍齐桓之伯,宋在齐上,则鲁次宋也。自隠至庄十四年,四十三歳征伐盟会者凡十六国,时无霸主,会同不并无以成序。其间蔡与卫凡七会,六在卫上,唯此处在陈下,故以为盖后至也。自隠至庄十四年,四十三歳,卫与陈凡四会,卫在陈上。自庄十五年尽僖十七年,三十五歳,凡六会陈在卫上。齐桓既没,宋楚争盟,起僖十八年尽二十七年,陈与蔡凡三会在蔡上,楚合诸侯,蔡与陈凡六会,其五在陈上。晋合诸侯二十国,起僖二十八年尽哀十四年,大率皆陈后次蔡,蔡后次卫。

公行至例第二十三

桓二年秋九月,公及戎盟于唐。传曰:公及戎盟于唐,修旧好也。

冬,公至自唐。传曰:冬公至自唐,告于庙也。传例曰:凡公行,告于宗庙,反行饮至,舍爵策勲焉,礼也。特相会,往来称地,让事也。自参以上则往称地,来称会,成事也。

十六年夏四月,公会宋公、卫侯、陈侯、蔡侯伐郑。十五年传曰:冬,会于袲,谋伐郑,将纳厉公也。弗克而还。十六年传曰:夏,伐郑。

秋七月,公至自伐郑。传曰:秋七月,公至自伐郑,以饮至之礼也。

十八年春王正月,公会齐侯于泺,公与夫人姜氏遂如齐。夏四月丙子,公薨于齐。丁酉,公之丧至自齐。

庄二十三年夏,公如齐观社。传曰:公如齐观社,非礼也。公至自齐。

二十四年夏,公如齐逆女。秋,公至自齐。

二十七年春,公会杞伯姫于洮。传曰:公会杞伯姫于洮,非事也。天子非展义不巡狩,诸侯非民事不举,卿非君命不越境。

僖十六年冬十有二月,公会齐侯、宋公、陈侯、卫侯、郑伯、许男、邢侯、曹伯于淮。 十七年夏,灭项。九月,公至自会。传曰:淮之会,公有诸侯之事,未归而取项。齐人以为讨而止公。秋,声姜以公故会齐侯于卞。九月,公至。书曰至自会,犹有诸侯之事焉,且讳之也。

二十八年冬,公会晋侯、齐侯、宋公、蔡侯、郑伯、陈子、莒子、邾子、秦人于温。诸侯遂围许。

二十九年春,公至自围许。

宣五年春,公如齐。夏,公至自齐。传曰:春,公如齐,高固使齐侯止公,请叔姫焉。夏,公自至齐,书过也。

七年冬,公会晋侯、宋公、卫侯、郑伯、曹伯于黑壤。传曰:晋侯之立也,公不朝焉,又不使大夫聘。晋人止公于会。盟于黄父,公不与盟,以赂免。故黒壤之盟不书,讳之也。

八年春,公至自会。

襄十年春,公会晋侯、宋公、卫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齐世子光会呉于柤。夏五月甲午,遂灭逼阳。传曰:春会于柤,会呉子寿梦也。晋荀偃、士丐请伐逼阳而封宋向戌焉。甲午灭之,书曰遂灭逼阳,言自会也。公至自会。

十二年冬,公如晋。传曰:公如晋朝,且拜士鲂之辱,礼也。

十三年春,公至自晋。传曰:公至自晋,孟献子书劳于庙,礼也。

昭二十五年秋九月己亥,公孙于齐,次于阳州。

二十六年三月,公至自齐,居于郓。传曰:三月,公至自齐,处于郓,言鲁地也。

二十七年春,公如齐,公至自齐,居于郓。传曰:公如齐,公至自齐,处于郓,言自外也。

定十二年冬十有二月,公围成。传曰:将堕成,公敛处父请孟孙:堕成,齐人必至于北门。且成,孟氏之保障也。无成,是无孟氏也。子伪不知,我将不堕。冬十二月,公围成,弗克。公至自围成。

右公行一百七十六,书至者八十二,错综其二十九以包通之。

释例曰:凡公出朝聘奔丧会葬,皆但书而不言其事,此春秋之常。经书公行及至,皆因告于庙书之于策。桓二年,公至自唐,传曰:告于庙也。然则凡盟有一百五,公行一百七十六,书至者八十二,其不书至者九十有四,皆不告庙也。隠公之不告,谦也。馀公之不告,慢于礼也。公行或朝,或会,或盟,或伐,或得礼,或失礼,其事非一,故传随而释之。于盟,释告庙,嫌他例不通,故复总曰:凡公行告于宗庙,反行饮至,舍爵策勲焉,礼也。此以明公之出境,当无不告,及其反也,则必饮至,有功则策勲。故公至自伐郑,传重言以饮至之礼。孟献子书劳于庙,传复云得礼。所以反复凡例也。公朝于晋,而献子书劳,知策勲非惟讨伐之功,虽或常行,有以宁国安民,亦书功于庙也。然则凡反行饮至,必以嘉会昭告于祖祢,有功则舍爵策勲,无勲无劳,告成事而已。若夫执止之辱,压尊毁列,所以累其先君,沗其社稷,固当克躬罪已,不以嘉礼自终。宣公如齐既已见止,连婚于邻国之臣,而行饮至之礼,故传曰书过。桓公之丧至自齐,此则死还告庙,而书至者也。庄公违礼如齐观社,用饮至之礼,此则失礼之书至者也。公又如齐逆女,则得礼亦书至也。宣公黑壤之会,以赂免,讳不书盟,而复书至,亦讳不以见止告庙也。襄公至自晋,此则策劳,还而书至。昭公至自齐,居于郓,此则宜告而书至者也。诸书至皆告庙,启反或即实而言,或有所讳避。传于伐郑,见饮至之礼。于宣,见书过之讥。于襄,见书劳于庙。举此三者,以包其他行也。僖十七年传曰:公至自会,犹有诸侯之事,讳之也。明以诸侯之事越境,还至用饮至之礼,正也。公以灭项为齐所止,会事既毕,逾年乃还,非公所终,而经书至自会,故传特释曰:犹有诸侯之事,且讳之也。温之会遂围许,书公至自围许。柤之会遂灭逼阳,书公至自会。诸若此类,事势相接,或以始致,或以终致,盖时史之异耳,无他义也。陪臣执命,大都耦国,仲由建堕三都之计而,成人不从,故公亲围之,虽不越境,动众兴兵,大其事,故出入皆告于庙也。

郊雩烝尝例第二十四

桓八年春正月己卯,烝。

夏五月丁丑烝。

释例曰:启蛰而郊,谓夏正建寅之月,于是祀南郊,配后稷,以祇农事也。龙见而雩,谓建巳之月,苍龙七宿之体昏见东方,于是大雩,祭天,逺为百谷祈膏雨也。始杀而尝,谓建酉之月,蒹葭苍苍,白露为霜,阴气始杀,嘉榖始熟,于是荐尝于宗庙也。闭蛰而烝,谓建亥之月,草木枯槁,昆虫闭蛰,履霜坚冰,万物皆成,可荐者众,于是享祭,烝于祖考也。言凡祀,举郊雩烝尝,则天神人鬼地祗之祭皆通也。其他群祀不录可知也。礿祠及地祗,经无其事,故不备言,亦约文以相包也。过则书者,谓非其时,非其祀,不旱而雩之类是也。始夏而雩者,谓纯阳用事,防有旱灾,而祈之也。至于四时之旱及,又因用此礼而求雨,故亦曰雩。宗庙之祀也,既有天雨,又须所荐之物可荐,卜日又有吉否,则仲月其常也。故周礼祀号日以四时仲正之也。经书正月烝,得仲月之时也。其夏五月复烝,此为过烝,若但书夏五月烝,则唯可知其非时,故先发正月之烝,而后经书五月烝,以示非时,并明再烝渎也。四时享祀,孝子之所以致忠,故虽大灾,大礼,大凶亡,丧哀,是以废,大事乃有阙。今以建未之月而修尝祭之礼,非也。然既戒日致斋,御廪虽灾,不害嘉榖,祭亦不应中废。故经书乙亥尝,以示过。传释之以不害也。传曰:春不雨,夏六月雨,自十月不雨至于五月。不曰旱,不为灾也。然则虽书不雨,必须将为灾,然后得雩。常事不书,诸书雩而传不以旱释之者,皆过雩也。经书过雩则与旱雩不别,故传七发之。天子郊祀,因望祭四方众神。诸侯不得依天子,唯望祭其封内山川、分野之星,是谓三望。鲁以周公故,得用天子礼乐,故虽诸侯而特郊祀,配以后稷,其望祭也,自从常祀制也。常祀自祭之所必,故礼唯卜郊日。而又卜可郊与否。今郊既配有日,而更复疑卜,或既耕而后卜郊,废上天之祀,而别祀三望,阙大存小,怠慢失序,故经书犹传,皆随而发之也。此事三见卜而传释其二,以明卜郊不从,与郊牛死所以不郊,虽异而讥同也。成七年不郊,亦俱以牛事,故不重释也。辛丑用郊,文异而邱明不发,传明时史之辞,非圣意也。凡以旱为雩者,传皆从而释之。上辛、季辛,一月之中再雩,释其旱甚,明皆得礼也。先儒之辩郊雩烝尝,各据所见,多不审悉。今博采以断诸疑。历法,正月节立春,启蛰为中气。二月节惊蛰,春分为中气。三月节清明,榖雨为中气。四月节立夏,小满为中气。五月节芒种,夏至为中气。六月节小暑,大暑为中气。七月节立秋,处暑为中气。八月节白露,秋分为中气。九月节寒露,霜降为中气。十月节立冬,小雪为中气。十一月节大雪,冬至为中气。十二月节小寒,大寒为中气。凡十二月而节气有二十四,共通三百六十六日,分为四时,间之以閠月,故节未必得恒在其月初,而中气亦不得恒在月之半。是以传举天宿气节为文,而不以月为正。僖公、襄公夏四月卜郊,但讥其非所宣卜,而不讥其四月不可郊也。孟献子曰:启蛰而郊,郊而后耕。耕谓春分也,言得启蛰即当卜郊,不应过春分也。案历法有启蛰、惊蛰,而无龙见、始杀、闭蛰,此古人所名不同,然其法推,不得有异。传曰:火伏而后蛰者毕,此谓十月始蛰也。至十一月则遂闭之,犹二月之惊蛰既启之后,遂惊而走出,始蛰之后,又自闭塞也。白露、秋分谓之始杀。龙星之体昏见,谓立夏之月,言得此月节,则当卜祀。过渉次节,则以过而书。故秋雩书不时,此渉周之立秋节也。土功作者不必月日,故亦书龙见而毕务,戒事也。火见而致用,水昏正而栽,日至而毕,此其大准也。周礼祭宗庙以四仲,盖言其下限也。月令之书,出自吕不韦,其意也,欲为秦制,非古典也。颖氏因之以为龙见五月。五月之时,龙星已过于见,此为疆牵天宿以附会吕不韦之月令,非所据而据,既以不安,且又自违左氏传称秋大雩书不时,此秋即颖氏之五月,而忘其不时之文,欲以雩祭。刘贾又以为诸书用,皆不宜用,反于礼者也。施之用郊,似若有义。至于贽用币及用鄫子,诸若此比,皆当须书用以别所用者也。若不言用,则事叙不明,所谓辞穷,非圣人故造此用以示义也。且诸过祀三望之类,奚独皆不书用邪?案左氏传用币于社,称曰得礼。冉有用矛于齐师,孔子以为义,无不宜用之例也。丘明云,我师岂欺我哉?

王侯夫人出奔例第二十五

桓六年春正月,实来。五年传曰:冬,淳于公如曹,度其国危,遂不复。六年传曰:春,自曹来朝,书曰实来,不复其国也。

十五年夏五月,郑伯突出奔蔡。传曰:祭仲専,郑伯患之,使其婿雍纠杀之。祭仲杀雍纠,公载以出。

十六年冬十有一月,卫侯朔出奔齐。传曰:宣姜与公子朔构急子,二公子故怨惠公,立公子黔牟。惠公奔齐。

庄元年春三月,夫人孙于齐。传曰:夫人孙于齐,不称姜氏,绝不为亲,礼也。

四年夏,纪侯大去其国。传曰:纪侯不能下齐,以与纪季。夏,纪侯大去其国,违齐难也。

闵二年秋九月,夫人姜氏孙于邾。传曰:闵公之死也,哀姜与知之,故孙于邾。

僖二十四年冬,天王出居于郑。传曰:初,甘昭公有宠于惠后。颓叔桃子曰:我实使狄,狄其怨我。遂奉太叔以狄师攻王。王御士将御之,王曰:先后其谓我何?天子无出,书曰天王出居于郑,避母弟之难也。

二十八年夏四月,卫侯出奔楚。传曰:卫侯欲与楚,国人不欲,故出其君以说于晋。卫侯出居于襄牛。卫侯闻楚师败惧,出奔楚,遂适陈。

文十二年春王正月,郕伯来奔。十一年传曰:郕太子朱儒自安于夫锺,国人弗徇。十二年传曰:春,郕伯卒,郕人立君。太子以夫钟与郕邽来奔。公以诸侯逆之,非礼也。故书曰郕伯来奔,不书地,尊诸侯也。

襄十四年夏四月己未,卫侯出奔齐。传曰:卫献公戒孙文子、甯惠子食,皆服而朝。日旰,不召而射鸿于囿,二子从之。不释皮冠而与之言。二子怒,公出奔齐。公使祝宗告亡,且告无罪。定姜曰:无神何告?若有,不可诬也。有罪若何告无?舎大臣而与小臣谋,一罪也。先君有冡卿以为师保,而蔑之,二罪也。余以巾栉事先君,而暴妾使余,三罪也。告亡而已,无告无罪。

昭三年冬,北燕伯款出奔齐。传曰:燕简公多嬖宠,欲去诸大夫而立其宠人。冬,燕大夫比以杀公之外嬖。公惧奔齐。书曰北燕伯款出奔齐,罪之也。

二十一年冬,蔡侯朱出奔楚。传曰:楚费无极取货于东国,而谓蔡人曰:朱不用命于楚,君王将立东国,若不先从王欲,楚必围蔡。蔡人惧,出朱而立东国。

二十三年秋七月,莒子庚舆来奔。传曰:莒子庚舆虐而好劎,苟铸劎,必试诸人,国人患之,又将叛齐。乌存率国人以逐之。

二十五年秋九月己亥,公孙于齐次于阳州,齐侯唁公于野井。传曰:齐侯将唁公于平阴,公先至于野井。齐侯曰:寡人之罪也,使有司待于平阴,为近故也。书曰公孙于齐,次于阳州,齐侯唁公于野井,礼也。将求于人,则先下之,礼之善物也。

哀十年春王二月,邾子益来奔。七年传曰:秋,伐邾,以邾子益来。八年传曰:乃归邾子邾子。又无道,呉子使太宰子馀讨之,囚诸楼台,栫之以棘,使诸大夫奉太子革以为政。十年传曰:春,邾隠公来奔,齐甥也,故遂奔齐。

桓十一年秋九月,郑忽出奔卫。传曰:雍氏宗有宠于宋,庄公故诱祭仲而执之曰:不立突,将死。祭仲与宋人盟,以厉公归而立之。秋九月丁亥,昭公奔卫。己亥,厉公立。

昭元年秋,莒展舆出奔呉。传曰:莒展舆立而夺群公子秩。公子召去疾于齐。秋,齐公子锄纳去疾。展舆奔吴。君子曰:莒展之不立,弃人也。夫人可弃乎?诗曰:无竞维人,善矣。

八年夏四月,陈公子留出奔郑。传曰:哀公有废疾。三月甲申,公子招、公子过杀悼太子偃师,而立公子留。公子胜诉之于楚,公子留奔郑。

二十六年冬十月,尹氏、召伯、毛伯以王子朝奔楚。二十二年夏,经书王室乱。二十三年秋,经书尹氏立王子朝。二十六年传曰:晋师克巩,召伯盈逐王子朝。王子朝及召氏之族、毛伯得、尹氏固、南宫嚚,奉周之典籍以奔楚。

释例曰:君为元首,臣为股肱。股肱元首,同体合用,相须而成也。然假异气以合徳,执名义以相服,非忠诚之感,和理之应,则四体交兢,元首失徳。燕款以多宠见逐,郑突以専臣失位,蔡朱以外谗出奔,莒展以弃人不立,由此观之,君臣之间,有衅多矣。唯秉徳而志公者,必博听而逺览,无常亲也,无常疏也,有亲必有疏,有常必致非常也。此人君之安危,今古之成败也。诸侯有国,社稷是重。州公如曹,度其国危,危而无患,虑容身于鲁,社稷绝祀,非奔非朝,故实来。内讳奔谓之孙,使若不为臣子之所逐,自孙位而去之。文姜与公如齐,以淫见谪,惧而归诚于襄。襄公戕公而委罪于彭生。弑公之谋,姜所不与,疑惧而自留于齐。庄公感其不反,以阙即位之礼。故姜氏自齐而还鲁,鲁人探情以责之,故复出奔。夫子以为,姜氏罪不与弑于庄公之义,当以母淫于齐而绝其齐亲,内全母子之道,故经不称姜氏。传曰:绝不为亲,礼也。明绝之于齐也。文姜称夫人,明母义存也。哀义外淫,故孙称姜氏,明义异也。文姜之身,终始七如齐,再如莒,皆以淫行,书出而不书反,则元年之还亦不告庙,推此可知也。纪侯力弱虑穷,自以列国,不忍屈臣于齐,使纪季以酅求安而脱身外寓,季果为附庸,社稷有奉,故不言灭,不见迫逐,故亦不言奔大去者,不反之辞,盖时史即实而言,仲尼不改,故传不言故书书曰也。天子以天下为家,故传曰:凡自周无出。今以出居为名,而不书奔,殊之于列国。郕之世子以地来奔,此罪人也。公乃嘉而君之,谬用诸侯之礼待之,同于郕伯。夫子即而书郕伯来奔,书斯示此,亦有意于褒贬也。诸侯奔亡皆迫逐而苟免,非自出也。传称卫孙林父、甯殖出其君,名在诸侯之策,此以臣名赴告之文也。仲尼之经,更没逐者主名,以自奔为文者,责其君不能自安自固,所犯非徒所逐之臣也。且卫赴不以名,而燕赴以名,各随赴而书之者,义在于彼,不在此也。传不发于蔡朱、卫衎,而发于燕款者,款罪轻于卫衎,而重于蔡朱,故举中示例,以兼通上下也。朱虽无罪,据其失位而出奔,亦其咎也。晋侯问于师旷曰:卫人出其君,不亦甚乎?对曰:或者其君实甚良,君将赏善而刑淫,飬民如子,葢之如天,容之如地。民奉其君,爱之如父母,仰之如日月,敬之如神明,畏之如雷霆,其可出乎?夫君,神之主也,民之望也。若困民之主,匮神之祀,百姓绝望,社稷无主,将焉用之?弗去何为?天之爱民甚矣,岂使一人肆千民上,以从其淫?必不然矣。晋悼感卫衎而发问,师旷恃其目盲,因问答以极言,且明君不能君,故臣亦不能臣,罪不纯在臣也。郑忽既葬免丧,而不称君者,忽为太子,有母氏之宠,宗卿之援,有功于诸侯,此太子之盛者也,守介节以失大国之助,知三公子之强,不用祭仲之言,修小善,洁小行,从匹夫之仁,忘社稷之大计,故君子谓之善自为谋,言不能谋国也。父卒而不能自君,郑人亦不君之,是以出则降名以赴,入则逆之以太子之礼。始于见逐终,于见杀。三公子更立,乱郑国者,实忽之由也。故仲尼因而示义也。公子留、莒展舆书名者,篡弑而立,未列于会也。诸侯即位,上有王命,次则列国以为班,然后成君。故凡不受先君之命者,虽已逾年,不与诸侯会而出奔,皆不称爵,此古之常制。故传曰:会于平州,以定公位也。

卷四

执大夫行人例第二十六

桓十一年秋九月,宋人执郑祭仲。传曰:宋雍氏宗有宠于宋庄公,故诱祭仲而执之,曰:不立突,将死。归而立之。

秋九月丁亥,昭公奔卫。己亥,厉公立。

庄十七年春,齐人执郑詹。传曰:春齐人执郑詹,郑不朝也。

僖四年夏,齐人执陈辕涛涂。传曰:陈辕涛涂谓郑申侯曰:师出于陈郑之间,国必甚病,若出于东方,观兵于东夷,循海而归,其可也。申侯曰:善。涛涂以告齐侯,许之。申侯见。齐侯说,与之虎牢。执辕涛涂。秋,伐陈,讨不忠也。

文十四年冬,单伯如齐。齐人执单伯。齐人执子叔姬。传曰:襄仲使告于王,请以王宠求昭姬于齐。冬,单伯如齐请叔姬,齐人执之,又执子叔姬。

十五年夏,单伯至自齐。传曰:齐人许单伯请而赦之,使来致命。书曰单伯至自齐,贵之也。

成十六年秋九月,晋人执季孙行父,舎之于苕丘。传曰:宣伯使告郤犨,晋人执季文子于苕丘。公还,待于郓,使子叔声伯请季孙于晋,乃许鲁平,赦季孙。

襄十一年秋,楚人执郑行人良霄。传曰:郑人使良霄、太宰石㚟如楚告将服于晋。楚人执之。书曰行人,言使人也。

十八年夏,晋人执卫行人石买。十七年传曰:卫石买、孙蒯伐曹,取重丘。曹人诉于晋。十八年传曰:夏,晋人执卫行人石买于长子,执孙蒯于纯留,为曹故也。

二十六年秋,晋人执卫甯喜。传曰:六月,公会晋赵武、宋向戌、郑良霄、曹人于澶渊,以讨卫,疆戚田。于是卫侯会之,晋人执甯喜、北宫遗,使女齐以先归。

昭八年夏四月,楚人执陈行人干征师,杀之。传曰:征师赴于楚,且告有立君。公子胜诉之于楚。楚人执而杀之。书曰楚人执陈行人干征师,杀之罪不在行人也。

冬十月壬午,楚师灭陈,执陈公子招,放之于越。

十一年冬十有一月丁酉,楚师灭蔡,执蔡世子有以归,用之。传曰:楚子灭蔡,用隠太子于冈山。申无宇曰:不祥。五牲不相为用,况用诸侯乎?

十三年秋八月,晋人执季孙意如以归。传曰:邾人莒人诉于晋,曰:鲁朝夕伐我,几亡矣。我之不共,以鲁之故。晋侯不见公,公不与盟。晋人执季孙意如,以平子归。

十四年春,意如至自晋。传曰:春,意如至自晋,尊晋罪已也。尊晋罪已,礼也。

二十三年春王正月,晋人执我行人叔孙婼。传曰:邾人城翼还,将自离姑,遂取邾师,获锄弱地。邾人诉于晋。晋人来讨。叔孙婼如晋,晋人执之。书曰晋人执我行人叔孙婼,言使人也。

二十四年春王二月,婼至自晋。传曰:婼至自晋,尊晋也。

定元年春王三月,晋人执宋仲几于京师。传曰:晋魏舒合诸侯之大夫于狄泉,将以城成周。宋仲几不受功,乃执仲几以归。三月,归诸京师。

六年秋,晋人执宋行人乐祁犁。传曰:宋乐祈言于景公曰:诸侯惟我事晋,今使不往,晋其憾矣。公谓乐祁曰:唯寡人说子之言,子必往。赵简子逆而饮之酒于绵上。献杨楯六十于简子。范献子言于晋侯曰:以君命越疆,而使未致,使而私饮酒,不敬二君,不可不讨也。乃执乐祁。

七年秋,齐人执卫行人北宫结以侵卫。传曰:齐侯郑伯盟于咸,征会于卫。卫侯欲叛晋,诸大夫不可,使北宫结如齐而私于齐侯曰:执结以侵我。齐侯从之。

昭四年秋七月,楚子蔡侯、陈侯、许男、顿子、胡子、沈子、淮夷伐吴,执齐庆封,杀之。传曰:楚子以诸侯伐呉。使屈申围朱方。八月甲申,克之,执齐庆封而尽灭其族。使言曰:无或如齐庆封,弑其君,弱其孤,以盟其大夫。

右执大夫、行人及叔姬并书,至凡二十。

释例曰:古之诸侯,享𫖯聘问相系于时,所以抒人情,蠲烦惑,合嘉好也。及作征伐会盟,军之所兴,兵之所加,各有本志,志于惩治不轨,伐叛柔服而已。使以行人言之,言之以接事,信令之要,于是乎在。举不以怒则刑不滥,刑不滥则两国之情得通。兵有不交而解者,皆行人之勲也。是以虽飞矢在上,走驿在下,及其末节不统大理,更迁怒肆忿,快意于行人,譬诸豺狼求食而已。传曰:郑人使伯蠲行成,晋人杀之,非礼也。兵交,使在其间可也。故夫子特显行人之例。行人有六,而发传有三者,因良霄以显其称行人之事,因干征师以示其非罪,因鲁叔孙婼以同外内大夫。则馀三人,皆随例而为义也。诸以行人为名,通及外内,以卿出使,义取于非其罪也。若涛涂、甯喜之类,罪在其身。郑叔詹、鲁行父之等,以执政受罪,本非出使,故不称行人。从实而书,皆以罪之也。郑祭仲之如宋也,非会非聘,与于见诱,而以行人应命不能死节,挟伪以篡其君,故经不称行人,以罪之也。伯仲叔季,固人字之常,然古今亦有以为名者,而公羊守株,专谓祭氏以仲为字,既谓之字,无辞可以善之,因托以行权。人臣而善其行权逐君,是乱人伦,坏大教也。说左氏者,知其不可,更云郑人嘉之,以字告,故书字。此为因有告命之例,欲以苟免,未是春秋之实也。宰渠伯紏、萧叔大心,皆以伯叔为名,然则仲亦名也。传又云祭仲足,或偏称仲,或偏称足,葢名仲字仲足也。单伯,天子之卿也。为我如齐,故书其行。齐人无礼,逆执王使,并及叔姬,是以季文子如晋求助。晋无救恤之实,而单伯能敷宣王命,以免于执。叔姬见释,遂还致命,皆单伯之力。故鲁人嘉之而告庙。传曰:书曰单伯至自齐,贵之也。又曰:齐人来归子叔姬,王故也。此皆归功单伯,明晋无令政也。意如至自晋,传言尊晋罪己也。婼至自晋,传复重发,但言尊晋。意如以罪见执,宜在罪己。婼本者使人,不应见执,故尊晋而已。内大夫行还皆不书至,异于公也。今此二人执而见释,更以书至见义也。晋在王城执仲几,不即归之天子,而送归于国,后乃致之王所,故但书其执,而不书其归,言失节也。庆封得罪于齐,绝位奔呉。呉与之朱方,为呉大夫。今见杀而经书齐者,楚人以齐罪杀之,故告以齐,明此庆封非异人也。贾氏以为书执行父舎于苕丘,言失其所。不书至者,刺晋听谗执之,示已无罪也。按传曰囚之苕丘,以别晋都,无义例也。公待于郓,与行父俱归,从于公,故不书行父入至也。若欲示无罪,则宜于执见义。今既直书其执处,更绝不书至,乃所以示不终于见执,非示无罪也。

书谥例第二十七

释例曰:谥者兴于周之始王,变质从文,于是有讳焉。传曰:周人以讳事神,名终将讳之,故易之以谥。末世滋蔓,降及匹夫,爰暨妇人。妇人无外行,于礼当系夫之谥以明所属。诗称庄姜、宣姜,即其义也。谥法云:隠拂不成曰隠。

书叛例第二十八

释例曰:古之大夫,或锡之田邑,或分之都城,故有千室之邑,百乘之家。君之禄,义则进,否则奉身以退。若专禄以周旋,虽无危国害主之实,皆书曰叛。叛者,反背之辞也。庶贱之人,不齿于列,虽有善恶,不章显名氏。若乃披邑害国,则以地重,以书其名,且终显其恶也。适鲁则书地,曰来奔。来奔则叛可知。葢记事外内之辞也。刘贾说三叛人以地来奔,不书叛,谓不能专也。此直外内之辞,既以地来,妻公之姑姊,还其大邑,不得复言不能专也。齐侯、郑伯诈朝于纪,欲以袭之。纪人大惧,而谋难于鲁。请王命以求成于齐。公告不能。齐遂逼之,迁其三邑。国有旦夕之危,而不能自入为附庸。故分季以酅,使请事于齐。大去之后,季为附庸,先祀不废,社稷有奉,季之力也,故书字不书名,书入不书叛也。叛,分也,传曰始分,为纪侯大去张本也。刘贾谓纪季以酅奔齐不言叛,不能专酅也。传称纪侯不能下齐,以与纪季。季非叛也。纪亡之后,叔姬归于酅,明为附庸,犹得专酅,故可归也。

书次例第二十九

释例曰:凡师,一宿为舎,再宿为信,过信为次,此周公之典,以详录师出入行止迟速,因为之名也。兵事尚速,老师费财,不可以久。故春秋以告命,三日以上必告其次。舎之与信不书者,轻碎不以告也。兵未有所加,所次则书之,以示迟速。公次于滑,师次于郎是也。既书兵所加,则不书其所次,以事为宜,非虚次,诸久兵而不书次是也。既书兵所加,而又书次者,义有取于次。遂伐楚,次于陉;盟于牡丘,遂次于匡是也。所纪或次在事前,次以成事也。或次在事后,事成而次也。皆随事实,无义例也。楚子蔡侯次于厥貉,宋公郑伯陈侯麇子不书于经者,陈郑自息而从楚子,宋公势卑以苟免在列,郑伯为楚仆,任受令于司马,麇子耻之遂逃师而归,三君失位降爵,故不列诸侯。宋郑犹然,则陈侯必同也。叔孙豹救晋,次于雍榆。传曰礼者,善其宗助盟主,非以次为礼也。齐桓次于聂北,救邢,亦以存邢具其器用而还,师人无私见善,不在次也。而贾氏皆即以为善次。次之与否,自是临时用兵之宜,非礼之所素制也。若鲁公次于干侯之比,非为用师,不应在例。而复例之,亦为滥也。

迁降例第三十

释例曰:邢迁于夷仪,则以自迁为文。宋人迁宿,齐人迁阳,则以宋齐为文,各从彼此所迁之实记注之。常辞亦非例也。刘贾依二传,以为鄣,纪之遗邑。计纪侯去国至此二十七年,纪侯犹不堪齐而去,则邑不得独存。此葢附庸小国,若邿、鄟者也。须句子,鲁之私属,若颛臾之比,鲁谓之社稷之臣,故来奔,及反不书于经。贾氏云:但因成风来,不见公。亦未安。

以归例第三十一

释例曰:据宗庙社稷已亡,而君见获于敌。君身虽在,与亡无异,皆以灭为文。则定六年郑游速帅师灭许,以许男斯归是也。若社稷宗庙不亡,君身见获于敌,则云以归。以蔡侯献舞归是也。

夫人内女归宁例第三十二

庄十二年春王三月,纪叔姬归于酅。

二十七年冬,杞伯姬来。传曰:杞伯姬来归宁也。传例曰:凡诸侯之女归宁曰来,出曰来归。夫人归宁曰如某,出曰归于某。

僖十四年夏六月,季姬及鄫子遇于防,使鄫子来朝。传曰:鄫季姬来宁,公怒止之,以鄫子之不朝也。夏,遇于防,而使来朝。

十五年秋九月,季姬归于鄫。

二十八年秋,杞伯姬来。

文九年春,夫人姜氏如齐。三月,夫人姜氏至自齐。

十五年冬十有二月,齐人来归子叔姬。传曰:齐人来归子叔姬,王故也。

十八年冬十月,夫人姜氏归于齐。传曰:夫人姜氏归于齐,大归也。

宣五年冬,齐髙固及子叔姬来。传曰:冬来反马也。

十六年秋,郯伯姬来归。传曰:秋,郯伯姬来归,出也。

成五年春王正月,杞叔姬来归。

右夫人内女归宁、出,凡十一。 桓十八年春王正月,公会齐侯于泺,公与夫人姜氏遂如齐。传曰:春,公将有行,遂与姜氏如齐。申𦈡曰:女有家,男有室,无相渎也,谓之有礼,易此必败。

庄二年冬十有二月,夫人姜氏会齐侯于禚。传曰:冬,夫人姜氏会齐侯于禚,书奸也。

七年春,夫人姜氏会齐侯于防。传曰:春,文姜会齐侯于防,齐志也。

僖十七年秋,夫人姜氏会齐侯于卞。传曰:秋,声姜以公故,会齐侯于卞。

右夫人行十一,错综其四以包通之。

释例曰:归宁者,女子既嫁,有时而归问父母之宁否。父母殁则使卿归问兄弟也。出者,谓犯七出而见绝者也。归者,有所往之称。来者,有所反之言也。故嫁谓之归,而宁谓之来。见绝而出则以来归为辞,来而不返也。如某者,非终安之称。归于某者,亦不反之辞也。叔姬以娣而适纪,纪侯大去其国而死,叔姬归于鲁。纪季自定于齐,姬得归酅,全守节义,以终妇道,故系之于纪,而以初嫁为文,贤之也。不书其来,既非常宁,又非大归也。鄫姬季以礼来宁,公怒而绝之,故亦不书来宁。遂留之至明年九月乃遣,故更书归,明前年已绝于鄫也。齐人执子叔姬,鲁请于王,而后齐人送之,故与直出者异文。礼,送女谦,不敢自安,留其所送之马。三月庙见,而后夫家遣使,返其马。今髙固因返马礼,遂与子叔姬俱宁,情近于渎,故经并书其来,而传见返马,以示讥也。妇人无外事,见兄弟不逾阈,故其他行,非礼所及,亦例所不存。而当时实有出入,或以事宜,或以淫纵。小君之行,不得不书,故直书其行,而其善恶各系于本。会于禚,传称书奸,夫人入齐地也。会于防,传称齐侯志,齐侯入鲁地也。于经无例,传以实言也。凡内女见经而不书归者,时史之阙漏。而贾氏皆以为适世子故也。按杞桓公以僖二十三年即位,襄六年卒,凡在位七十一年,文成之世,经书叔姬二人,一人卒,一人出,皆杞桓公夫人也,而经皆不书归,知虽正夫人归,或亦有所不载,非唯适世子也。

凡八百六十六字,经传三百九十四字,释例四百七十二字。

大夫奔例第三十三

文八年冬,宋司城来奔。传曰:宋襄夫人,襄王之姊也,昭公不礼焉。夫人因戴氏之族以杀襄公之孙。司城荡意诸来奔,效节于府人而出。公以其官逆之,皆复之。亦书以官,皆贵之也。

十四年秋九月,宋子哀来奔。传曰:宋髙哀为萧封人以为卿,不义宋公而出,遂来奔。书曰:宋子哀来奔,贵之也。

宣十年夏四月,齐崔氏出奔卫。传曰:崔杼有宠于惠公,髙国畏其逼也,公卒而逐之,奔卫。书曰崔氏,非其罪也,且告以族,不以名。传例曰:凡诸侯之大夫违,告于诸侯曰:某氏之守臣某,失守宗庙,敢告。所有玉帛之使者则告,不然则否。

十八年冬十月,归父还自晋,至笙,遂奔齐。传曰:公孙归父以襄仲之立公也有宠,欲去三桓以张公室。与公谋而聘于晋,欲以晋人去之。冬,公薨。季文子遂逐东门氏。子家还,及笙,坛帷复命于介,既复命,袒括髪即位,哭,三踊而出,遂奔齐。书曰:归父还自晋,善之也。

成十二年春,周公出奔晋。十一年传曰:周公楚恶惠襄之逼也,且与伯与争政,不胜怒而出。及阳樊,王使刘子复之,盟于鄄而入,三日复出,奔晋。十二年传曰:春,王使以周公之难来告。书曰周公出奔晋。传例曰:凡自周无出,周公自出故也。

襄二十年秋,陈侯之弟黄出奔楚。传曰:陈庆虎、庆寅畏公子黄之逼,诉诸楚曰:与蔡司马同谋。楚人以为讨。书曰陈侯之弟黄出奔楚,言非其罪也。

二十九年秋九月,齐髙止出奔北燕。传曰:秋九月,齐公孙虿、公孙灶放其大夫髙止于北燕。乙未出,书曰出奔,罪髙止也。髙止好以事自为功,且专,故难及之。 昭元年夏,秦伯之弟针出奔晋。传曰:秦后子有宠于桓,如二君于景。其母曰:不去,惧选。癸卯,针适晋,其车千乘。书曰秦伯之弟针出奔晋,罪秦伯也。

二十年夏,曹公孙会自鄸,出奔宋。

释例曰:奔者,迫窘而去,逃死四邻,不以礼出也。放者,受罪黜免,宥之以逺也。臣之事君,三谏不从,有待放之礼。故传曰:义则进,否则奉身以退。迫窘而出奔,及以礼见放,俱去其国,故传通以违为文。仲尼修春秋,又以所称为优劣也。怀宠之人,皆身及祸难。唯子哀不义宋公,先机而发,是以贵而书字也。若乃称司城,以贵效节于府人。书归父之还,以善复命于介。因齐人告辞以著崔氏之无罪。葢随事以示褒贬也。传既云书曰崔氏,以明非罪。复云且告以族不以名,知典策之书旧当以名通也,齐国虽谬以族告,适合仲尼新褒贬之实,因而不革,以示无罪,且明春秋之作,或因仍旧史成文,不必皆有改也。夫立功立事者,国之厚益,而身之表的也。表髙的明,虽女人犹欲弯弓,而况当涂之士?是以君子慎之。道家贵善行者无辙迹,功遂而身退。髙止既犯其始,又专以终之,免死为幸,斯乃贤圣之笃戒,故变放言奔,文致其罪以示过。曹公孙会,虽小国之卿,当有玉帛之使于鲁,曹人以告而书也。陈公子黄逼而出奔,既称弟以明无罪,故不复变本告之名。贾氏以为称名以贬。陈黄之逼,是不复顾有非罪之文。一黄之身,或罪或否也。

逃溃例第三十四

庄十七年秋,郑詹自齐逃来。

僖五年秋八月,郑伯逃归不盟。传曰:王使周公召郑伯曰:吾抚汝以从楚,辅之以晋,可以少安。郑伯喜于王命,而惧其不朝于齐也,故逃归不盟。孔叔止之,弗听,逃其师而归。

襄七年冬十有二月,陈侯逃归。传曰:二庆使告陈侯于会曰:楚人执公子黄矣。君若不来,群臣不忍宗庙社稷,惧有二图。陈侯逃归。

僖四年春王正月,公会齐侯、宋公、陈侯、卫侯、郑伯、许男、曹伯侵蔡,蔡溃。传曰:秋,齐侯以诸侯之师侵蔡,蔡溃,遂伐楚。

成九年冬十有一月,楚公子婴齐帅师伐莒。庚申,莒溃。传曰:冬十一月,楚子重自陈伐莒,围渠丘。渠丘城恶,众溃奔莒。楚师围莒,莒城亦恶。庚申,莒溃。楚遂入郓,莒无备故也。君子曰:恃陋而不备,罪之大者也。豫备不虞,善之大者也。

释例曰:传曰:众保于城,城保于徳。言上能以徳附众,以功庇下。民信其徳,恃其固,故能交相依怀,以卫社稷。苟无固志,盈城之众,一朝而散,如积水之败,故曰溃。溃者,众败流遁之辞也。国君而逃师弃盟,违其典仪,弃其车服,群臣不知其谋,社稷不保其安,此与匹夫逃窜无异,是以在众为溃,在君为逃,以别上下之名,无取于别国邑也。贾颖以为举国曰溃,一邑曰叛。案左氏无此义也。传文廧咎如溃上失民也,今经但言伐廧咎如,无廧咎溃之文。若经本无此文,则丘明为横益经文而加失民之传也。传曰:陈侯如楚,庆氏以陈叛。此则举国不必言溃也,叛者举城而属他,非民溃之谓也。例之溃逃,指谓一国一军一邑,君民相须为用,变文以别之也。郑詹见囚于齐,自齐逃来,此为逸囚,无下可逃。春秋指事而书,所谓民逃,非在上之逃也。而贾氏复申以入例,亦不安也。

杀世子大夫例第三十五

释例曰:古者讨杀其大夫,各以罪状宣告诸侯,所以惩不义,重刑戮也。晋侯使以杀太子申生之故来告。卫杀孔达,传载其辞。辞虽有临时之状,其告则常也。晋鲁久不交,使而告杀申生,则所告不必尝有玉帛之使,但欲广声其罪耳。鲁哀之可谏者甚众,未闻仲尼之苦言。至于陈恒弑其君,孔子沐浴而朝,告于哀公,求讨不义,显事施舎,足以致益者,固人臣之所当造膝也。若乃***之惑,君不能得之于臣,父不能得之于子,臣子而欲显直于其君父,适所以益谤而致罪也。陈灵公宣淫,悖徳乱伦,志同禽兽,非尽言所救,泄冶进无匡济逺策,退不危行言孙,安昏乱之朝,慕匹夫之直,忘蘧氏可卷之徳,死而无益,故经同罪贱之文,传特称仲尼以明之。忠为令徳,非其人犹不可,况不令乎?此其义也。陈之叛楚,罪在子辛。共王既不能明法示教,以肃大臣。陈叛之日,又不能严断威刑,以谢小国。而拥其罪人,以兴兵致讨,暴师经年。加礼于陈,陈恨弥笃。乃愠而归罪子辛。子辛之贪,虽足以取死,然共王用刑,为失其节,故君子论之以为不刑也。大臣相杀死者,无罪则两称名字,以示杀者之罪。王札子杀召伯、毛伯是也。若死者有罪,则不称杀者名氏,晋杀其大夫阳处父是也。若为贼者,众因乱而杀,则亦称国人杀者,主名不分故也。主名不分,死者虽名氏可知,亦随而去之,嫌于罪死者也。士杀大夫则书曰盗,盗杀郑公子𬴂、公子发、公孙辙是也。

作新门厩例第三十六

释例曰:门戸道桥,城郭墙堑,官民之开闭,不可一日阙者也。故特随壊时而修之,皆当其时而讫,不必用土功之常时也。故传既曰书不时,又曰启塞从时,重发以明二义,其他急事,亦包之也。春秋分而昼夜等,谓之日中。凡马,春分百草始繁,则牧于坰野;秋分农功始藏,水寒草枯,则皆还厩,此周典之制也。今春而作厩,已失民务,又违马节,故曰书不时也。言新,意所起。言作,以兴事。通谓兴起功役之事也。总而言之,不复分别因旧与造新也。经书延厩,称新而不言作,传言新作延厩,书不时也。此称经文而以不时为讥,义不在作也。然寻传足以知经阙作字也。而刘贾云:言新有故木,言作有新木,延厩不书作,所用之木非公命也。凡诸兴造,固当有新,固当有因,今谓春秋微意,直记别此门此观有新木故木,既已鄙近,且材木者,立厩之具也,公命立厩,则众用皆随之矣。焉有所用之木,非公命也?此为匠人受命立厩,而盗供其用,岂然乎哉?

作主、禘例第三十七

僖八年秋七月,禘于太庙,用致夫人。传曰:秋禘而致哀姜焉,非礼也。传例曰:凡夫人不薨于寝,不殡于庙,不赴于同,不祔于姑,则弗致也。

文二年秋八月丁卯,大事于太庙,跻僖公。传曰:秋八月丁卯,大事于太庙,跻僖公,逆祀也。

宣八年夏六月辛巳,有事于太庙。仲遂卒于垂。壬午犹绎,万入去龠。传曰:有事于太庙,襄仲卒而绎,非礼也。

释例曰:凡君薨,卒哭而祔,祔而作主,特祀于主,烝尝禘于庙,此诸侯之礼,故称君。君既葬反虞则免丧,故曰卒哭。卒,止也。以新死者之神祔之于祖,尸柩既已逺矣,神形又不可得而见矣,孝子之思弥笃,彷徨求索,不知所至,故造木主,立几筵,特用丧礼,祭祀于寝。不同之于宗庙,宗庙则复用四时烝尝之礼也。三年丧毕,致新死者之主以进于庙,庙之逺主当迁入祧,于是乃大祭于太庙,以审定昭穆谓之禘。此皆自诸侯上达天子之制也。庄公丧未阕,闵公吉禘,故传曰速也。哀姜以罪受戮,不薨于寝,淫而与弑,故疑其礼,八年乃致之也。于例既不应加吉禘之礼也已过。用致夫人,言以此夫人与致礼也。文公二年,僖公之丧未终,未应行吉禘之礼,而于太庙行之,其讥已明,徒以跻僖而退闵公,故特大其事而异其文。定八年亦特书顺祀,皆所以起非常也。有事于武宫及顺祀,传皆称禘,则知大事,有事于太庙,亦禘也。禘于太庙,礼之常也。各于其宫,时之为也,虽非三年大祭而书禘,用禘礼也。昭二十五年传曰将禘于襄公,亦其义也。三年之禘,自国之常,常事不书,故惟书此数事。祭虽得常,亦纪仲遂叔弓之非常也。今推历,僖以十一月薨,则文元年三月,于礼应葬。今四月乃葬,通计闰为七月,故为缓。又礼葬讫当卒哭作主,而至三年乃作主,故二年经书作僖公主,传曰书不时也。以此推之,传发葬僖公之缓,又云作主非礼,因开明凡例,当继于文元年葬僖公之经也。既议葬缓,又重之以作主非礼,明作主当在讫葬,故连讥之也。今葬见于僖公之末年,殆简编之错缪,以失其次,非丘明之正也。旧说以为诸侯丧三年之后乃烝尝。按传,襄公十五年冬十一月晋侯周卒,十六年春葬晋悼公,改服修官,烝于曲沃,会于溴梁。其冬,穆叔如晋,且言齐,故晋人答以寡君之未禘祀。其后晋人征朝于郑。郑公孙侨曰:溴梁之明年,公孙夏从寡君以朝于君,见于尝酎与执膰焉。此皆春秋之明证也。旧说或以为经所书禘皆夏祭之名,非三年之禘。鲁,周公之故也,周家祭于夏则曰礿,无縁兼取殷家祭名也。且按其月又非时祭之月,益可知也。凡三年丧毕,然后禘。于是遂以三年为常节,当仍计除丧即吉之月,卜日而后行事,故无复常月也。是以经书禘及大事,传唯见禘庄公之速,他无非时之讥也。贾氏以为,僖公始不顺祀,生则致哀姜,终则小寝,以慢典常,故其子文公縁事生邪志,作主陵迟,于是文公复有夫人,归嗣子罹咎,传故上系此文于僖公篇,迂哉。

得获例第三十八

定九年夏,得宝玉大弓。传曰:夏,阳虎归宝玉大弓。书曰:得得器用也。传例曰:凡获器用曰得,得用曰获。

僖元年冬十月壬午,公子友帅师败莒师于郦,获莒拏。传曰:冬,莒人来求赂,公子友败诸郦,获莒子之弟拏,非卿也,嘉获之也。

十五年冬十一月壬戌,晋侯及秦伯战于韩,获晋侯。传曰:晋侯之入也,秦穆姬属贾君焉,且曰尽纳群公子。许赂中大夫,既而皆背之。赂秦伯以河外列城五原。既而皆不与。晋饥,秦输之粟。秦饥,晋闭之籴。故秦伯伐晋,秦获晋侯以归。

宣二年春王二月壬子,宋华元帅师及郑公子归生帅师战于大棘,宋师败续,获宋华元。传曰:宋师败绩,囚华元,获乐吕。

襄八年夏,郑人侵蔡,获蔡公子燮。传曰:庚寅,郑子国、子耳侵蔡,获蔡司马公子燮。

昭二十三年秋七月戊辰,呉败顿胡沈蔡陈许之师于鸡父。胡子髡、沈子逞灭,获陈夏啮。传曰:呉子以罪人三千先犯胡沈与陈,获胡沈之君及陈大夫。书曰胡子髡、沈子逞灭,获陈夏啮,君臣之辞也。

哀十一年夏五月,公会吴伐齐。甲戌,齐国书帅师及吴战于艾陵,齐师败绩,获齐国书。传曰:大败齐师,获国书。

十四年春西狩获麟。传曰:春,西狩于大野,叔孙氏之车子锄商获麟。以为不祥,以赐虞人。仲尼观之曰:麟也。然后取之。

释例曰:获,得也。得亦获也。实同而文异,故假其异文以别事。器用亦于人,可为人用者,得用焉曰获,谓用诸物,以有所获也。又系于器用曰获,则凡以器而获,皆在用例。敌国交兵,亦有兵器之获。欲殊别君臣,故于君曰灭,于臣曰获。国君者,社稷之主,百姓之望,当与社稷宗庙共其存亡者也。而见获于敌国,虽存若亡,死之与生,皆与灭同。至于偏军元帅,君之臣仆,出身致命,荣辱得失,自其常事。故传曰:胡子髡、沈子逞灭,获陈夏啮,君臣之辞也。诸以战伤死,虽败绩而不见禽,故经皆不曰灭也。晋侯背施无亲,愎谏违卜,宜在贬绝,故不齿君列,下从众臣之名,同曰获也。华元在经书获,而在传称囚。国书见获于呉,传云归其元。此称获,通死生之文也。西狩获麟,亦是田狩之获。获例无来仪之文。而贾颖曰:书称凤凰来仪,今麟不言来,非外麟也。春秋据其得,不见其来,故但曰获。若必以内外为义,则虞舜奚独外凤乎?

执诸侯例第三十九

僖五年冬,晋人执虞公。传曰:晋侯复假道于虞,以伐虢。师还,馆于虞,遂袭虞,灭之,执虞公及其大夫井伯。故书曰晋人执虞公,罪虞,且言易也。

十九年春王三月,宋人执滕子婴齐。

夏六月己酉,邾人执鄫子,用之。传曰:夏,宋公使邾文公用鄫子于次睢之社,欲以属东夷。司马子鱼曰:今一会而虐二国之君,又用诸淫昏之鬼,将以求霸,不亦难乎?得死为幸。

二十一年秋,宋公、楚子、陈侯、蔡侯、郑伯、许男、曹伯会于盂,执宋公以伐宋。

冬十有二月癸丑,公会诸侯盟于薄,释宋公。传曰:春,宋人为鹿上之盟,以求诸侯于楚。楚人许之。秋,诸侯会宋公于盂。子鱼曰:祸其在此乎?君欲已甚,其何以堪之?于是楚执宋公以伐宋。冬,会于薄,以释之。

二十八年春二月丙午,晋侯执曹伯,畀宋人。传曰:晋侯围曹。丙午,入曹。数之以其不用僖负覉,而乘轩者三百人也。且曰献状执曹伯,而分曹卫之田,以畀宋人。

冬,晋人执卫侯,归之于京师。传曰:卫侯与元咺讼,卫侯不胜,执卫侯归之于京师,寘诸深室。

成九年秋七月,晋人执郑伯。传曰:秋,郑伯如晋。晋人讨其贰于楚也,执诸铜鞮。

十五年春王二月,晋人执曹伯,归于京师。十三年传曰:秋,负刍杀其太子而自立也。诸侯乃请讨之。晋人以其役之劳,请俟他年。十五年传曰:春,会于戚,讨曹成公,执而归诸京师。书曰晋侯执曹伯,不及其民也。传例曰:凡君不道于其民,诸侯讨而执之,则曰某人执某侯,不然则否。

襄十六年春二月,晋人执莒子、邾子以归。传曰:春,会于溴梁,命归侵田。以我故,执邾宣公、莒犁比公,且曰通齐楚之使。

十九年春王正月,晋人执邾子。传曰:盟于督扬,曰:大母侵小。执邾悼公,以其伐我故。

昭四年夏,楚人执徐子。传曰:六月丙午,楚子合诸侯于申。徐子,呉出也,以为贰焉,故执诸申。

哀四年春王二月,宋人执小邾子。

夏,晋人执戎蛮子赤,归于楚。传曰:单浮馀围蛮氏。蛮氏溃。蛮子赤奔晋阴地。司马起丰、析与狄戎以临上雒。士蔑请诸赵孟。赵孟曰:晋国未宁,安能恶于楚?必速与之。士蔑乃致九州之戎,将裂田以与蛮子而城之,且将为之卜。蛮子听卜。遂执之,与其五大夫以畀楚师于三戸。

释例曰:诸侯不道于其民,诸侯讨而执之,则曰某人执某。诸侯见执者,以身在罪贱之地,书名与否非例所加,故但言执某侯也。天生蒸民而树之君,使司牧之,勿使失性。若乃肆恶于民,上人懐怨讟,诸侯致讨,则称某人执某侯,众讨之文也。不然则否,谓诸侯虽身犯不义,而恶不及民,则不称人以执之。晋人执曹伯是也。虞公昧于货贿,贪以自亡,国非其国,臣非其臣,晋人取之,若执一夫,故称人以执,而不言晋灭,罪虞且言易也。凡诸侯无加民之恶而称人以执,皆时之赴告,欲重其罪以加民为辞。国史承之,以书之于策,而简牍之记具存,夫子因示虚实。故左传随实而著其本末,以明其得失也。滕子、鄫子皆称人见执,宋欲重二国之罪,故以不道见赴,或名或不名,从所告之文也。传具载子鱼之辞,以虐二国之君见义,明非罪也。宋襄志于好古,贪于为善,而不知其节,先为鹿上之会,见其易而不虑其难,遂有霸心,召诸侯,于是诸侯与之好会,因执以伐宋,不称人以执者,罪不加民也。不称国者,总见众国诸侯同志也。传称楚执宋公以伐宋者,言宋公所因亡也。晋许执戎蛮子以送,于是深耻讳之,故称人以告,欲云蛮子无道于民。执诸侯,当归于京师,而或以归,或归于诸侯,皆失其所,从实而显之,义可知也。

丧称例第四十

释例曰:父虽未葬,丧服在身,逾年则于其国内即位称君。伐郑之役,宋公、卫侯是也。春秋书鲁事,皆逾年即位称公,不可旷年无君,则知他国亦同。然据文未葬,于其国内虽得伸其尊,若以接邻国,则违礼失制也。位弥髙者事弥重,重虑周于经逺,故义制异于凡人,存其实,笃其志,足以叙亲疏之情,通万事之理而已。故诸列国之君,在丧或不得已而修会盟之事,唯公侯特称子,以别尊卑。卫文公欲平莒于鲁,未终而薨,故卫子寻父之志,鲁人由此亦修文公之好,此孝子之至感,而人情之所笃,故成公虽已免丧,至于此盟会,降从在丧自名,犹武王伐纣,称太子发,故经随而书子,传从而释之曰修文公之好也。厉公见杀,悼公自外绍立,本非君臣,无丧制也。

告朔例第四十一

释例曰:人君者,设官分职,以为民极,逺细事以全委任之责,从诸下以尽知力之用,总成败以效能否,执八柄以明诛赏,故自非机事皆委心焉。诚信足以相感,事实尽而不拥,故受位居职者,思效忠善,日夜自进而无所顾忌也。天下之细事,无数一日二日万端。人君之明,有所不照。人君之力,有所不堪。则不得不借问近习,有时而用之。如此则六乡六遂之长,虽躬履此事,躬造此官,当皆移听于内官,回心于左右,政之秕乱,恒必由此。圣人知其不可,故简其节,敬其事,因月朔朝庙,迁坐正位,会吏而听大政,考其所行,而决其烦疑,非徒议将然也,乃所以考已然。又恶其密听之乱公也,故显众以断之,是以上下交泰,官人以理,万民以察,天下以治也。文公谓闰非常月,縁以阙礼,传因所阙而明言典制,虽朝于庙,则如勿朝,故经称犹朝于庙也。经称告月,传言告朔,明告月必以朔也。毎月之朔,必朝于庙,因听政事。事敬而礼成,故告以特羊。然则朝庙、正告朔、视朔,皆同日之事,所从言之异耳。

戕杀例第四十二

释例曰:列国之君而受害于臣子,其所由来者,积微而起。所以相测量,非一朝一夕之渐,故改杀为弑。戕者,卒暴之名。有国之君,当重门设险,而轻近暴客,变起仓卒,亦因事而见戒也。臣弑其君,子弑其父,世之恶逆,君子难言,故春秋谓自内虐其君者,通以弑为文也。春秋弑君多矣,其戕惟此一事。自弑其君,足明无道,臣罪之例。戕者,外人所杀,为无防被害,皆是君自招之,纵使君或无道,其恶不加外国,不得从弑君之例也。若战死则书灭,此谓在国见杀耳。蔡侯般弑父自立,楚子欲显刑诛以章伯业,诱而杀之。蔡人深怨,故称名以告,春秋从而书之。

土地名第四十四

地名三十八

隠八年春,宋公卫侯遇于垂。传曰:宋公以币请于卫,请先相见。卫侯许之,故遇于犬丘。

十一年夏,公会郑伯于时来。传曰:夏,公会郑伯于郲,谋伐许也。

宣七年冬,公会晋侯、宋公、卫侯、郑伯、曹伯于黒壤。传曰:盟于黄父,公不与盟,以赂免。故黒壤之盟不书,讳之也。

昭九年春,许迁于夷。传曰:二月庚申,楚公子弃疾迁许于夷,实城父。

十八年冬,许迁于白羽。传曰:楚子使王子胜迁许于析,实白羽。

定十年夏,公会齐侯于夹谷。传曰:夏,公会齐侯于祝,其实夹谷。

十三年春,齐侯卫侯次于垂葭。传曰:春,齐侯卫侯次于垂葭,实郥氏。

地有二名七十九,错综其七。

释例曰:天有列宿之号,地有山川之名,尚矣,与人伦并。今其遗文,禹贡及山海经载其大略,而春秋经国邑之名又详。然书契以来,历代七百馀年,数千其名号,处所因縁改变,加以四方之语,音声有楚夏,文字有异同,或一地二名,或二地一名,或他国之人错得他国田邑县以为己属。既难综练,且多缪误疑阙。自禹贡之经,犹与舆地实相错舛,况传记杂书,而可必据?异同端迹,似是而非,似非而是者甚众。非精敏兼通,不能淹济其始终,以独见于千载之表也。六合之内,山川国邑,道涂闗津,春秋多见其事。盟会侵伐,各有所趣,周旋迂直,可得而推,日月逺近,可得而校。然详而究之,非书无以志古,非圗无以志形。坐于堂宇之内,瞻天下之广,居究古今之委曲,可以行,可以言,可以鉴,可以观,多识山川分野之别,贤愚成败得失之迹,虽千载之外,若指诸掌,圗书之谓也。以据今天下郡国县邑之名,山川道涂之实,爰及四表,自人迹所逮,舟车所通,皆圗而备之,然后以春秋诸国邑,盟会地名,各所在附列之名,曰古今书春秋盟会圗,别集疏一卷附之。释例博而备矣。春秋地名之变易,经传有起发者,有经书所改之名,则传以实明之。迁许于夷,实城父;齐侯卫侯次于垂葭,实郹氏之比是也。经书未改之名,传发所改为文,而称经以为实者,迁许于析,实白羽;公会齐侯于祝,其实夹谷之比是也。皆谓所在之地,旧名绝于当时,而史记有遗文者也。若二名当时并存,则直两文互见,黑壌、犬丘、时来之属是也。此皆经传起事之常,犹卿大夫名氏互见,非例也。传曰:闺门之外,实薰隧者。薫隧之地在门外,非地名也。其明年子产数子析之罪,称薫隧之盟,是以丘明就于盟文并见薫隧,参传微旨多此,学者推以求之,其庶几矣。疆埸之邑,一彼一此,所属无常。如陈之焦夷,后为楚邑。莒鲁之郓,亦无一定。故今地名,唯以先者为主,其变改移易,学者可寻而知。世人以河东汾阴为齐桓所盟葵丘,又为犨。县鱼山陂为楚子所次,楚师分渉于彭,为豫章之彭泽。吴人入棘栎,为河南之阳翟。末学之徒,各牙所见若此,皆甚多。古人之教戒以阙疑,苟不广见,乃亦不知所疑也。今所记注,虽事迹相切,名号相附,而未有显证者,皆称今有,并以示疑。其绝无形类者,则阙以待多闻之士焉。今所画图,本依官司空图,据泰始之初郡国为正。时孙氏僭号于呉,故江表所记特示略。咸宁六年,吴乃平定。孙氏居八郡之地,随其宜増广。今江表凡十四郡,皆贡图籍,新国始通,文记所载犹未详备,若足以审其大略。自荆扬徐江,内郡县人以各还其旧城,故此三州未界大江之表,皆改从今为正,不复依用司空图也。所载博备,则图体广大,非儒学世家恐不能有之,故复别为小图,指举春秋国邑盟会,以参所在郡县。箪食荷担之学,约之通焉。

地名大凡一千二百一十二,其五百五十九阙。

其百七十,周及大小国附庸,其三十一阙。

八百九十九地名,其四百八十一阙。

四十四夷,其二十一阙。

四十五山,其十二阙。

五十八水,其十四阙。

【略】

卷八

世族谱第四十五之上【略】

卷九

世族谱第四十五之下【略】

卷十

经传长历第四十六之一

桓十七年冬十月朔,日有食之。传曰:冬十月朔,日有食之。不书日,官失之也。天子有日官,诸侯有日御。日官居卿以底日,礼也。日御不失日以授百官于朝。

庄二十五年夏六月辛未朔,日有食之。鼓用牲于社。传曰:夏六月辛未朔,日有食之。鼓用牲于社,非常也。惟正月之朔,慝未作,于是乎用币于社,伐鼓于朝。

僖十五年夏五月,日有食之。传曰:夏五月,日有食之,不书朔与日,官失之也。

文元年春二月癸亥,日有食之。传曰:于是閠三月,非礼也。先王之正时也,履端于始,举正于中,归馀于终。履端于始,序则不愆。举正于中,民则不惑。归馀于终,事则不悖。

閠当在僖公末年。

十五年夏六月辛丑朔,日有食之,鼓用牲于社。传曰:六月辛丑朔,日有食之,鼓用牲于社,非礼也。日有食之,天子不举,伐鼓于社。诸侯用币于社,伐鼓于朝,以昭事神,训民事君,示有等威,古之道也。

襄二十七年冬十有二月乙亥朔,日有食之。传曰:十一月乙亥朔,日有食之,辰在申,司历过也,再失閠矣。

昭十七年夏六月甲戌朔,日有食之。传曰:夏六月甲戌朔,日有食之。祝史请所用币,昭子曰:日有食之,天子不举,伐鼓于社,诸侯用币于社,伐鼓于朝,礼也。平子御之曰:止也。惟正月朔慝未作,日有食之,于是有伐鼓用币,其馀则否。太史曰:在此月也,日过分而未至,三辰有灾,于是乎百官降物,君不举,辟移时乐,奏鼓,祝用币,史用辞。故夏书曰:辰不集于房,瞽奏鼓,啬夫驰,庶人走。此月朔之谓也。当夏四月,是谓孟夏。平子弗从,昭子退曰:夫子将有异志,不君君矣。 哀十二年冬十有二月,螽。传曰:冬十二月螽,季孙问诸仲尼。仲尼曰:丘闻之,火伏而后蛰者毕。今火犹西流,司历过也。

历见经传七百七十九,传发有八。

释例曰:书称期三百六旬有六日,以閠月定四时成岁,允釐百工,庶绩咸熙。是以天子必置日官,诸侯必置日御,世修其业,以攻其术。举全数而言故曰六日,其实五日四分日之一日。一日行一度,而月日行十三度十九分度之七有奇。日官当会集此之迟速,以考成晦朔,错综以投闰月。闰月无中气,而北斗斜指两辰之间,所以异于他月也。积此以相通,四时八节无违,乃得成岁。其微密至矣。得其精微,以合天道,则事叙而不悖,故传曰:閠以正时,时以作事,事以厚生。生民之道于是乎在矣。然阴阳之运,随动而差,差而不已,遂与历错。故仲尼、丘明,毎于朔閠发文,盖矫正得失,因以宣明历数也。桓十七年,日有食之,得朔而史阙其日,单书朔。僖十五年日食,亦得朔,而史阙其朔与日。故传因其得失,并起时史之谬。兼以明其馀日食或历失其正也。庄二十五年,经书六月辛未朔日有食之,鼓用牲于社。周之六月,夏之四月,所谓正阳之月也,而历数误,寔是七月之朔,非六月。故传曰非常也。惟正月之朔慝未作,日有食之,于是乎有用币于社,伐鼓于朝,明此食非用币伐鼓。常月因变而起历误也。文十五年经文皆同,而更复发传曰非礼者,明前传欲以审正阳之月,后传发例,欲以明诸侯之礼,而用牲为非礼也。此乃圣贤之微旨,而先儒所未喻也。昭十七年夏六月日食,而平子言非正阳之月,以诬一朝,近于指鹿为马。故传曰不君君,且因以明此月为得天正也。刘子骏造三统历以修春秋。春秋日有食之,有甲乙者三十四,而三统历惟得一食,历术比诸家既最疏,又六千馀岁辄益一日。凡岁当累日为次,而无故益之,此不可行之甚者。班固,前代名儒,而谓之最密,非徒班固也,自古以来,诸论春秋者,多违谬,或造家术,或用黄帝以来诸历以推经传,朔日皆不得谐合。日食于朔,此乃天验。经传又书其朔日食,可谓得天。而刘贾诸儒说,皆以为月二日或三日,并公违圣人明文,其蔽在于守一元,不与天消息也。余感春秋之事,尝著历论,极言历之通理。其大指曰天行不息,日月星辰各运其舍,皆动物也。物动则不一,虽行度大量可得,而限累日为月,累月为岁,以新故相考,不得不有毫毛之差,此自然之理也。故春秋日有频月而食者,有旷岁而不食者,理不得一,而算守恒数,故历无有不差失也。始失于毫毛,而尚未可觉,积而成多,以失弦望朔晦,则不得不改宪以顺之。书所谓钦若昊天,历象日月星辰。易所谓治历明时。言当顺天以求合,非为合以验天者也。推此论之,春秋二百馀年,其治历通变多矣。虽数术绝灭,还寻经传微旨,大量可知。时之违谬,则经传有验,学者固当曲循经传月日日食,以考晦朔也。以推时验,而见皆不然,各据其学以非春秋,此无异度己之迹,而欲削他人之足也。余为历论之后,至咸寜中有善算者李修夏,显依历体为术,名干度历,表上朝廷。其术合日行四分之数,而微増月行,用三百岁改宪之意,二元相推,七十馀岁,承以强弱,强弱之差盖少,而适足以逺通盈缩。时尚书及史官以干度历与泰始历参校古今记注,干度历殊胜。今其术具存,时又并考古今十历,以验春秋,知三统历之最疏也。今具列其时得失之数。又据经传微旨,证据及失閠旨,考日辰朔晦,以相发明,为经传长历如左。诸经传证据及失閠违时,文字谬误,皆甄发之。虽未必其得天,盖是春秋当时之历也,学者览焉。【略】

卷十一

经传长历第四十六之二【略】

卷十二

经传长历第四十六之三【略】

卷十三

经传长历第四十六之四【略】

卷十四

经传长历第四十六之五【略】

卷十五

经传长历第四十六之六【略】

终篇第四十七

释例曰:邱明之传,有称周礼以正常者,诸称凡以发例是也。有明经所立新意者,诸显义例而不称凡者是也。称凡者五十,其别四十有九。诸凡虽是周公之旧典,邱明撮其体义,约以为言,非纯写故典之文也。葢据古文覆逆而见之,此邱明会意之微致。邱明之为传,所以释仲尼春秋。仲尼春秋,皆因旧史之策书。义之所在,则时加増损,或仍旧史之无,亦或改旧史之有,虽因旧文,固是仲尼之书也。邱明所发,固是仲尼之意也。虽是旧文不书,而事合仲尼之意,仲尼因而用之,即是仲尼新意。若宣十年崔氏出奔卫,传称书曰崔氏,非其罪也。且告以族不以名,是告不以名,故知旧史无名,及仲尼修经,无罪见逐,例不书名,此旧史之文,适当孔子之意,不得不因而用之。因旧为新,皆此类也。 诸杂称二百八十有五。 去圣乆逺,古文篆隶,历代相变,自然当有错误,亦不可拘文以害意。故圣人贵闻一以知二,贤史之阙文也。今左氏有无传之经,亦有无经之传。无经之传,或可广文。无传之经,则不知其事。又有事由于鲁,鲁君亲之,而复不书者,先儒或强为之说,或没而不说,疑在阙文,诚难以意理推之。其经传事同而文异者,或告命之辞有差异,或氏族名号当须互见。齐人殱于遂,郑弃其师,亦时史即事以安文,或从赴辞,故传亦不显明义例也。刘贾许因有年、大有年之经,有鸜鹆来巢,书所无之传,以为经诸言有,皆不宜有之辞也。据经螟螽不书有,传发于鲁之无鸜鹆不以有字为例也。经书十有一年,十有一月,不可谓不宜有此年,有此月也。螟螽俱是非常之灾,亦不可谓其宜有也。 天有四时,得以成歳。雷霆以振之,霜雪以齐之,春阳以暖之,云雨以润之,然后能相育也。天且弗违,而况于人乎?物不可终否,故受之以同人。同人者,与人同也。解天下之至结,成天下之亹亹,肆大眚之谓也。尧曰:咨,尔舜,有罪不敢赦。所以须待革命,有时而用之,非制所常,故书之也。 年之四时,虽或无事,必空书首月,以记时变,以明历数。庄公独称夏五月,及经四时有不具者,邱明无文,皆阙缪也。 众蛇自泉台出,如先君之数,入于国,声姜之薨,适与妖会,而国以为灾,遂毁泉台。书毁而不变文以示义者,君人之心,一国之俗,须此为安,故不讥也。 经传之见晦朔,此时史随其日而存之,无义例也。贾氏云:泓之战,讥宋襄,故书朔。鄢陵之战,讥楚子,故书晦。鸡父之战,夷之,故不书晦。左氏既无此说。案鸡父之战,经传备详其例,非夷之,实晦战而经不书晦,明经不以晦示褒贬。 北陆,虚也。西陆,昴也。 有时而听之则可也。正以为后法则不经。故不夺其所讳,亦不为之定制。 计公衡之年,成公又非穆姜所生,不知其母何氏也。

春秋释例后序 春秋左氏,汉初本无传者。刘子骏始建明之,欲立学官。诸儒莫应,然传之者亦巳众多。贾景伯、服子慎并为训解。及晋而杜元凯又作经传集解三十巻,释例四十巻,且历诋刘、贾之违,独不言服氏,岂或不见服氏书乎?亦不应不见也。世族谱,本之刘向世本。地志,本之泰始郡国图。长历,本之刘洪乾象历。世多言其天文星历为长,然说经多依违以就传,似不得为左氏忠臣者。南北分裂,馆陶赵世业家有服氏春秋,是晋永嘉旧写。华阴徐生往读之,遂撰春秋义章,以教学者。是永嘉时犹未尚杜氏。青州刺史杜坦及其第骥世传其业,故齐地亦多习之。坦,元凯之玄孙也。姚文安、秦道静,初亦学服氏,后更兼讲杜说。刘兰、张吾贵之徒,则又隐括两家同异,义例无穷。呜呼!汉初习经者専门,而今河洛习传者宗服子慎,江左尚杜元凯矣。晋刘兆始取公榖及左氏说作春秋调人,而今兰、吾贵又会服杜之说矣。圣人之道,不自是而愈散哉!自唐孔颖逹春秋正义一用杜氏,非徒刘贾之说不存,服义亦不尽见。固不若两存之,以见服杜之为孰愈也。今释例具在,有刘蕡序。蕡,太和中对贤良策,讥切人主,斥骂宦者,文极激。其学一本春秋,与汉董生天人三策相为上下。蕡亦自拟董生,且曰:昔董仲舒为汉武帝言之未尽者,今臣复为陛下言之。壮哉蕡乎!至为此序,独不类唐文之衰,至此极矣。呉莱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