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六 春秋或问 卷十七 卷十八

  钦定四库全书
  春秋或问卷十七    宋 吕大圭 撰
  襄公  城虎牢二年
  或问陈君举曰向也曰虎牢今也曰城虎牢何不系之郑者为天下城之也系之郑者为郑戍之也是故楚丘不系之卫縁陵不系之𣏌梁山沙鹿不系之晋皆非一国之辞也郱鄑郚系之纪彭城系之宋皆一国之辞也然乎曰说亦巧矣然案春秋楚丘不言卫縁陵不言𣏌皆是卫𣏌不能有之而齐桓城之尔然则城虎牢者亦郑不能有之尔此必近楚之地而郑不能有之是以诸侯城之
  莒人灭鄫
  或问榖梁曰莒人㓕鄫非灭之也立异姓以莅祭祀灭亡之道也公羊亦云莒女有为鄫夫人者而立其出信乎曰未可以为信也此直是莒人灭鄫耳立异姓之事未敢尽信
  季孙宿如晋
  或问左氏曰晋人来讨曰何故亡鄫为鲁当属鄫故也信乎曰以经考之则莒与鄫同预戚之㑹莒之灭鄫正晋之所当讨扵莒也而反讨扵鲁何哉恐未必然
  郑伯卒于鄵
  或问郑伯之名何也曰诸侯不生名此其名之者以其卒也与吴子遏伐楚门于巢卒同从省文也诸侯卒扵国都不地此其地者以其不在国也为如㑹而卒也故地与宋公佐卒于曲棘同未见诸侯而卒与许男卒于师同此诸侯之例如此而说者徒见其文之异便有郑伯见弑之说误矣
  同盟于戏
  或问戏之盟郑服乎曰案左氏同盟于戏郑与焉然柯陵之盟亦书于伐郑之后则郑之服未可知今以经考之盟于柯陵之后诸侯再伐郑则其未得志于郑可知盟于戏之后楚子伐郑则其为郑服可知十一年同盟于亳城北亦郑受盟也㑹于萧鱼亦郑预㑹也皆书于伐郑之后比事而观可见矣
  㑹于萧鱼
  或问萧鱼之㑹非悼公之盛乎曰此悼公之盛也而君子亦有不满焉何以言之甚矣悼公再伯之难也晋楚所争者二其一陈也其一郑也悼公绍文襄之烈凡有盟㑹诸侯麇至向也郑从楚至城虎牢而郑始服向也陈从楚至盟鸡泽而陈来㑹自是陈郑即中国矣而楚之仇于陈郑者亦如之是故再㑹于戚为戍陈也而楚公子贞为是伐陈诸侯于是有救陈之师又明年而公子贞围陈诸侯于是有鄬之㑹凡以争陈也郑侵蔡而获燮则楚伐郑郑受盟于楚则晋伐郑郑同盟于戏则楚伐郑郑为楚伐宋则晋又伐郑诸侯戍郑虎牢则楚救之郑公孙舍之侵宋则晋伐之郑同盟于亳城北则楚师至楚子郑伯伐宋则晋师来凡以争郑也然而陈卒从楚而晋不能争郑卒从晋而楚不能争何也无他郑近晋而陈近楚也观范宣子之言曰楚人讨贰而立子囊必改行而疾讨陈陈近于楚民朝夕急能无往乎有陈非吾事也无之而后可吁此晋之所以不能争陈欤观子展之谋曰吾与宋为恶诸侯必至吾从之盟楚师至吾又从之则晋怒甚矣晋能骤来楚将不能吾乃固与晋吁此楚之所以不能争郑欤夫惟陈近于楚而民朝夕急也故其望于晋也缓夫惟晋能骤来而楚将不能也故其从于晋也急自鄬之㑹陈侯逃归而中国之㑹盟不复有陈自萧鱼之㑹郑伯实与而楚之威令不能行于郑者二十年由此故也夫以悼公再伯之烈其所可称道者不过萧鱼之㑹而止以盟则不能如屈完之来以服其心以战则不能如城濮之师以詟其气然以荆楚方强子囊为政而凛然有惮晋之心虽或时帅师徒以示不怯而卒不敢以陵驾中国者岂无故哉观子囊之言曰今吾不能与晋争晋君类能而使之举不失选官不易方其卿孙于善其大夫不失守其士竞于教其庶人力于农穑商工皂隶不知迁业君明臣忠上孙下竞当是时也晋不可敌然则晋悼之所以能服楚者固有道矣然尝评悼公之伯而独扵㑹吴之事深不满焉悼公之所以急于㑹吴者固将以挠楚也然吴犹楚也急于为挠楚之谋而不知适以启吴人之衅楚患虽微吴忧方大异时骎骎强盛以至于黄池之㑹俨然为两伯以临诸侯而春秋终矣是悼公之为也不亦可惜也哉抑悼公之所以为大失者尤在于大夫之専也鸡泽之㑹诸侯实在而使大夫盟甚至邢丘之㑹大夫得以㑹诸侯而向之㑹则直以大夫而已以悼公之贤而不能抑大夫之専又从而张之是将谁咎哉至于鄫尝预㑹而听苢人之灭鄫莒鲁同盟而不恤莒人之仇鲁进世子光于诸侯之上而不知班序之乱要皆未纯乎王道者无他急于得陈则不暇恤大夫之専盟幸莒已服则不暇恤鄫鲁之怨喜齐世子之先至则虽跻之诸侯之上不顾也葢其设心措虑全在制楚而其他皆未之及此所以不能如桓文之盛欤
  刘夏逆王后于齐
  或问刘夏何以名曰任氏曰天子之公当书公如宰周公是也卿当书伯如召伯毛伯是也大夫当书字如宰渠伯纠是也惟士则书名如宰咺之类是也刘夏书名士也
  大夫盟
  或问书大夫盟何也曰胡氏曰牡丘之㑹诸侯既次于匡则书曰公孙敖帅师及诸侯之大夫救徐鸡泽之㑹诸侯既盟而陈侯使袁侨如㑹则书曰叔孙豹及诸侯之大夫及陈袁侨盟今湨梁之㑹诸侯皆在是若欲使大夫盟者则宜书鲁卿及诸侯之大夫盟可也而独书大夫何也诸侯失政大夫皆不臣也上二年春正月㑹于向十有四国之大夫也夏四月㑹伐秦十有三国之大夫也冬㑹于戚七国之大夫也此三㑹皆国之大事也而使大夫専之诸侯皆不与焉是列国之君不自为政礼乐征伐己自大夫出矣况悼公既没晋平初立无先公之明也君若赘旒而大夫张亦宜矣夫岂一朝一夕之故哉善恶积于至微而不可掩常情忽于未兆而不预图荀偃怒大夫盟而晋靖公废赵籍韩䖍魏斯为诸侯之势见矣有国者谨于礼而不敢忽此春秋所以待后世之意也
  邾庶其以漆闾丘来奔
  或问左氏三叛人名之说信乎曰春秋书以地来奔者三今年庶其昭五年莒牟夷三十一年邾黒肱是也人臣之奔必适仇国栾盈之奔也必楚秦针之奔也必晋而庶其之奔也必鲁岂非以南鄙之怨欤鲁之于邾也既执其君取其田又伐其国而又纳其叛人甚矣学左氏者曰求名而亡欲葢而彰齐豹书盗求名而不得也三叛人名欲葢而彰者也有此二物足以惩肆而去贪也为此言者以为学左氏则可以为学春秋则不可九月庚戌朔日有食之十月庚辰朔日有食之
  或问九月食而十月又食何也曰石氏曰此年九月日食十月日食二十四年七月八月日食食之变起于交也有虽交而不食者春秋二百四十二年而食才三十六也有频文而日食者此年及二十四年三年之内连月而食者再也诸儒以为历无此法或𫝊写之误然汉髙之时亦有频食者二年十月十一月天道至逺不可得而知后世执推歩之术案交㑹之度而求之亦己难矣
  豹及诸侯之大夫盟于宋
  或问宋之盟非弭兵乎曰否宋之盟是天下之大变也晋楚之争诸侯也乆矣诸侯之从晋者楚伐从楚者晋伐天下亦多故矣虽然晋之为中国盟主则自若也宋之㑹名曰弭兵而以晋楚之从交相见自是晋楚夷矣鲁自僖公以来虽贰于楚而未尝一迹其国自盟宋之后明年如楚逾年乃至春秋备书之以见中国诸侯之事楚犹事晋矣向也不过陈郑蔡从楚耳无他近楚之国也今也鲁卫宋均扵事楚矣自是再㑹于虢至申之㑹而蛮荆之君大合十一国之众而楚専主诸侯矣故曰是天下之大变也据左氏所载则宋之盟楚实先晋而春秋书晋于楚之上者所以存中国之体也或问湨梁之盟书曰大夫盟言大夫之无诸侯也宋之盟书曰诸侯之大夫不与大夫之无诸侯也此其说失之凿矣案湨梁之盟中间无他事先序诸侯于其上矣故但曰大夫盟宋之盟中间有卫侯杀𡩋喜弟鱄奔晋之事故再举诸侯之大夫此书法也鸡泽之盟亦中间无他事而书诸侯之大夫及袁侨盟何也曰鸡泽之盟诸侯不与盟若但曰叔孙豹及大夫及袁侨盟则不辞矣故书曰诸侯之大夫此自书法云尔何必过为之说哉
  十有二月乙亥朔日有食之
  或问左氏再失闰之说信乎曰刘氏权衡曰左氏云于是辰在申司历过也再失闰矣明年春无冰杜氏曰顿置两闰以应大正故正月建子得以无冰为灾皆不然也历家之术求闰馀易求交朔难今司历能正交朔反不能置闰乎此非人情也闰有常准率三十二月必一逢之如𫝊所言再失闰者则司历废闰殆七十月弥五年矣亦非人情也顿置两闰诡听骇俗亦非人情也且必若所云其乱天时多矣春秋何以不讥乎故曰未然
  十二月甲寅天王崩乙未楚子昭卒
  或问杜预谓十二月无乙未信乎曰吕本中曰甲寅乙未相距四十二日明闰月之验然不书闰月者承前月而受其馀日故书闰月之日系前月之下史䇿常体又有定例故不必每月发𫝊此范𡩋之说也然杜预以十二月无乙未日误矣葢预専据左氏说经二十七年十一月乙亥朔日有食之左氏以为辰在申司历过也再失闰矣二十八年春无冰杜预以为前年再失闰顿置两闰故此年正月得以无冰为灾而书而孔颖达正义又以为甲寅乙未不得同月是皆不知闰月之日系于前月之下史䇿常体之法也
  天王杀其弟佞夫
  或问天王亦不得専杀乎曰吕本中曰言杀其弟无亲亲之恩也孙明复曰春秋之义天子得専杀故二百四十二年无天子杀大夫之文此年杀其弟佞夫以为天王不能容一母弟不可不见也某窃以为明复此言未为知春秋者也夫所谓诸侯无専杀大夫者必禀命于天子也天子无所禀命有罪则与众杀之非谓杀生自恣悉由己出而谓之専杀也春秋偶无天王杀大夫之事耳或史官脱略孔子无从取书也如使实杀无罪见之简册圣人岂肯不书以为世戒之理而以为天子可以専杀大夫而遂不书也使后世暴君有作杀生自恣无所忌惮由明复此言也予故以为明复此言未为知春秋
  葬蔡景公
  或问君弑而贼不讨则不书葬蔡景公书葬何也曰吕本中已言之矣吕曰许止蔡般皆以子弑父臣弑君罪恶之极也而二君皆书葬则是君弑而贼不讨不书葬者本无是说也而为之说者又必曲为之义以信其说使圣人之意不明亦圣门之罪人也











  春秋或问卷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