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春秋宗朱辨义 卷三 卷四

  钦定四库全书
  春秋宗朱辨义卷三
  髙淳张自超撰
  庄公
  元年
  春王正月
  庄公不修即位之礼似犹有隠先君之心者有隠先君之心则必仇齐然而不敢也畏齐之强而兼欲匿文姜之丑也葢徒隠先君之死而不隠先君之所以死则以为彭生杀而仇已复矣若庄公者畏齐之强而终身事仇则为无志欲匿文姜之丑而不绝之于庙则为不知义也文定以内无所承上不请命故春秋绌之不书即位夫以闵僖为内无所承可也至于庄公生十四年其为世子久矣庄公之为世子即非誓之于王葢亦受之于父者父命之为世子则其𫝊国继世夫复何疑岂犹待先君告终之日谆谆遗言而始为得其正乎春秋之时诸侯之卒于㑹盟卒于侵伐者有之矣虽在外而实无故则其子以世适承祀不可谓之内无所承也如谓虽为世子而先君外卒未命其立犹为擅国则李斯赵髙假始皇之命以立胡亥而绌扶苏为犹窃春秋之义以行其私者矣乌乎可哉
  三月夫人孙于齐
  削姜氏而书孙桓之不得其死夫人之与弑情事了然朱子所谓虽无𫝊亦可晓也
  夏单伯逆王姬逆左作送
  以诸侯而擅杀诸侯也其人擅杀之故以与内女乱也其内女即所擅杀诸侯之夫人也天王不问其罪而乃以女嫁之而乃以所擅杀诸侯之子主之是与齐侯之壊法而乱伦也是与文姜之淫而与弑也是与其子之忘仇而灭性也故一书单伯逆王姬而王之使鲁鲁之不辞王之不王庄之不子皆可知矣于是而孙者可以归矣单伯左氏以为周大夫故经文作送王姬公谷以为吾大夫之命于天子者故经文作逆王姬按自此至文十四年单伯屡见于经必非一人当如召伯毛伯之世其爵氏而为周大夫也然使为周大夫则宋之师不当如书内大夫之㑹伐于鄄之会不当如书内大夫之㑹诸侯而请子叔姬又当如书祭伯来遂逆王后于纪之法书单伯来遂如齐不当以齐商人之擅执王臣而春秋无异文矣赵氏曰王人以内辞书之然如书王人子突救卫既非内辞至如公㑹宰周公公㑹尹子单子公㑹刘子之类王臣与诸侯同辞又岂所以内之哉故左氏未可据也但既内大夫而为天子所命世臣于鲁则鲁应有加礼而顾不一书卒何耶其书逆王姬又与书内逆女同文王氏曰鲁监国之大夫有单伯费伯夷伯三人而费伯夷伯不闻用事而见于经则公谷亦未可据也春秋如此之类后儒従左氏则经文作送従公谷则经文作逆固难为定论矣今且以春秋书法裁之张氏曰筑馆在秋如单伯以天子大夫送王姬必俟筑成之后方至鲁岂得预书送王姬哉葢使夏送王姬则王姬已出京师鲁至秋方筑馆至冬方归于齐经历三时则与书齐侯送姜氏书公㑹齐侯书夫人姜氏至皆在九月内事者有异宜其不然也又如郑有祭仲则鲁有单伯従公谷作天子命大夫为说而春秋书伐宋㑹鄄请子叔姬之文皆可以通矣
  秋筑王姬之馆于外
  筑馆于外为衰麻之不可以接弁冕也非为仇雠之不可以接婚姻也如谓仇雠不可接婚姻则当假衰麻不可接弁冕之礼以辞之既筑馆于外是与齐侯为礼矣穀梁以为不言齐侯来逆为不使齐侯得与吾为礼者非也呉氏以为鲁不敢辞主婚之事故筑馆于外以为姬之舍而俟齐侯之迎然鲁至桓庄敢于逆王命者多矣况匿其仇雠之痛而辞以衰麻之哀合乎情当乎义礼何不可之有哉汪氏责其非畏王命而不敢辞实畏齐而不肯辞者未为苛也
  冬十月乙亥陈侯林卒
  王使荣叔来锡桓公命
  诸侯⿰纟⿱𢆶匹 -- 继世则有命桓既薨而锡命诸儒以为追命之者是已锡命有词有物考于左氏襄王命晋侯曰王谓叔父敬服王命以绥四国纠逖王慝景王追命卫侯曰叔父陟恪在我先王之左右以佐事上帝余敢忘髙圉亚圉则追命桓公之词与命文公成公之词自各不同矣夫王之宠篡弑已于桓公在位时直书来聘以著其失其来锡命又为失之失者也桓公篡弑不申司马九伐之法既宠其生又宠其死吾不知其所命何以为褒嘉之词也一为褒嘉之词而桓公篡弑之事隠而罪贷矣桓虽篡弑齐襄实以私杀之鲁之臣子即畏齐而不敢报未尝不冀天王申正其罪也桓不得其正命死于悍侯死于艳妻目且不暝吾不知其所命又何以为令终善后之词也一为令终善后之词而齐襄檀杀之事隠而罪贷矣王之不王至此极哉而庄方以主齐婚得邀王命以宠其父又岂孝子之所以为孝乎
  王姬归于齐
  书单伯逆王姬著王之命鲁主王姬也书筑王姬之馆著鲁受王之命而主王姬也书王姬归齐而后知所主下嫁之王姬葢鲁之仇国也事有以叠书而后知罪之所在者此类是也
  齐师迁纪郱鄑郚
  书迁纪邑者纪来告也纪托于鲁鲁之为纪谋者亦至矣而此时之鲁于齐有杀君父之仇而不能复顾能庇纪哉宜乎纪侯无可告诉而至于去其国也
  二年
  春王二月葬陈庄公
  夏公子庆父帅师伐于馀丘
  伐于馀丘于大故无闗可以不书书公子书帅师书伐者出庆父也文定以为志庆父之得兵权是矣张氏责庄公不用师以报父仇而有事于无罪之小国于义尤精杜氏兼责庆父为公之子而不知君父之仇亦善春秋书一事而数义皆寓者此类是也虽夫子当日不必果有此意而无不可因事以发明之也如以书爵书人书名书氏书字为褒贬然则庆父书公子为予庆父耶
  秋七月齐王姬卒
  鲁主王姬故王姬之卒来告旧史书之夫子不削者张氏所谓特书屡书词繁不杀以著其汨大伦灭天理之罪也文定据檀弓以为比于内女而为之服故书卒然庄公未必为王姬服檀弓因春秋书王姬卒乃曰齐告王姬之丧庄公为之服大功未可信也何以知之于不书葬知之如为之服必往㑹葬如往㑹葬旧史必书旧史既书夫子必不削必详书以著其罪也观公子友葬原仲亦书则知葬王姬之不削矣
  冬十有二月夫人姜氏㑹齐侯于禚禚公作郜
  夫人孙齐已自知罪矣惟鲁人不绝夫人故夫人可归惟鲁人不仇齐故夫人与齐侯可㑹七八年间主王姬㑹伐卫狩禚再㑹伐卫次郎围郕无非亲齐尊齐之事宜乎夫人齐侯无所忌惮而淫于道涂未有虚岁也
  乙酉宋公冯卒
  三年
  春王正月溺㑹齐师伐卫
  文定据穀梁以为公子溺也不称公子贬而名之夫㑹仇雠抗天王而纳不义之朔庄公之罪也举鲁之人之罪也贬溺而名去其公子何足以尽厥辜哉如王不称天以书他事皆称天惟锡桓公命含赗㑹葬成风不称天则不称天之义了然矣使内外大夫有事叠见其称公子及有氏者或削或书则削公子削氏为贬不削公子不削氏为无贬可知矣何以春秋一书前则大夫多称名而后则为公子者始终称公子有氏者始终称氏而不见一削以示义乎溺之为公子为世族皆不可知或公子而未命为公子或世族而未赐族则其书名为常也
  夏四月葬宋庄公
  五月葬桓王
  秋纪季以酅入于齐
  纪季之入齐不得比于㣲子之入周纪侯非有纣之暴齐侯非有周之仁也夫酅纪之邑也先王先公之所分守也一旦迫于强邻析国君之守土入以事仇即以为出于兄之意而亦有所不可太王事狄以土地而不得免者犹太王自为之纪之邑季安得而以之哉以齐襄之贪淫暴乱又假先世之仇以必灭纪而甘心必不因季之来而释于纪侯也纪既亡亦未必以季来之故而存其五庙也季特近观许叔之复许而冀幸于后日之相时而动耳而不知其入之不得为义也故以为春秋悯其不得已而恕其罪则可以为贤而褒之则非也观下书公次于滑以援纪则季之以酅入齐必遭齐之逼迫原非出于纪侯之意而季不能免于擅析国土归附仇人之罪矣
  冬公次于滑滑公谷作郎
  文定谓鲁于纪有婚姻之好当恤其患于齐有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苟能救纪抑齐一举而两善并矣此犹失于本末轻重之衡者也夫报父之仇岂得后于恤邻之患而以救难之师为报怨之师哉方桓之受毙于齐也鲁苟有人告于天王赴于邻国即天王不能讨邻国不敢问而我之师直气壮彼之理屈辞穷天理在人人心不死鲁之人当莫不效死赴仇齐之人亦应屈于助淫人而党不道退舍以避成言而还縦不能使凶人授首而气焰亦少衰矣则齐所欲吞并而我之婚姻如纪者不必谋所以存之而自存矣而鲁固不能也公之次滑不能救纪固鲁之耻公即能结郑却齐以救纪尤鲁之耻也兴师动众不以复父之仇而以恤邻之患哉然公亦岂能为纪背齐者亦聊以塞纪之望而实不能解齐之交也观于前后之曲従齐命而文姜无年不㑹则其次滑徒次滑而已此纪侯所以望绝而决于去国矣
  四年
  春王二月夫人姜氏享齐侯于祝丘享公谷作飨
  书如齐师者一书㑹禚会防㑹谷者三祝丘则不徒㑹而又行享礼也祝丘非享之地夫人非享诸侯之人当时鲁人当莫不知其非礼而旧史书之亦见史臣之直笔虽庄公不得而夺之者也
  三月纪伯姬卒
  卒伯姬者详伯姬之始末所以详纪之始末也详纪之始末者所以详纪托于鲁鲁不能存之之始末也
  夏齐侯陈侯郑伯遇于垂
  突初为鲁助纪今齐谋纪而与陈侯为垂之遇者突方徳齐之杀子亹又日求诸侯纳己齐强鲁弱可以失鲁不可以失齐故滑之次辞鲁而垂之遇不辞齐也
  纪侯大去其国
  不书灭纪者齐师未至而纪侯先去也不书奔者已不自有其国不得谓之出此而奔彼也不书纪亡者不因其亡之实而没其去之实也故以不书灭为齐襄讳者非也以不书奔为不加纪侯之罪者非也以不书亡为明纪侯无亡之道者非也齐襄贪淫暴乱灭同姓之国而迁其五庙安得聴其假九世之逺仇而以为贤而为之讳乎奔者有归之道弟入不返夫人在殡不葬土地人民尺寸孑遗不顾何者为己之所有而以为我之国而我奔乎季之在酅乞怜图存独冀齐人之悯之耳五庙之得祀不得祀皆聴命于齐其实则侯去而纪亡非纪亡而侯去由后观之则纪亡矣而就当日之事观之则侯去也侯去而齐之怒平不见其夷城郭毁宗庙与亡者不类安可概以为亡乎春秋葢纪其实也齐以强暴逼一诸侯委国而去即不书灭而齐固不能无罪也纪不自强于前又不效死于后齐师未至脱屣一诸侯数百年之国即不书奔书亡而纪侯亦不能无罪也
  六月乙丑齐侯葬纪伯姬
  伯姬以三月卒纪侯以夏去非不能葬伯姬而去也纪侯委之而不葬者所以甚齐襄之暴而益鲁人之耻也书齐侯葬纪伯姬而齐襄之暴极矣鲁人之耻深矣
  秋七月
  冬公及齐人狩于禚禚公谷作郜
  齐侯杀鲁君父日望鲁之臣子有以报之也报齐之事一日不可缓报齐之心终身不可释为齐而主王姬犹可曰尊王命以为礼而我之报之尚有日也㑹齐师以伐卫犹可曰为卫朔以用齐非为齐诸儿以谋卫大夫用师君未即戎也夫人㑹齐侯享齐侯犹可曰子不可以制母也至于庄公亲与齐侯狩而后报齐之望绝矣夫一匹之夫仇人相见未有不气填于胸怒形于色拔剑而起者顾乃与之従禽以为乐哉公羊以为齐侯称人讳与仇狩然夫人之㑹享如师不讳而讳公狩耶穀梁以为卑公之敌所以卑公文定従之然书齐人以卑之何如直书齐侯以罪之耶或是齐弱鲁而卑庄公齐襄不与之同狩而使大夫从事耳如实为齐侯而夫子书人则是略齐侯不著以専罪公也葢夫人㑹齐侯则夫人齐侯皆有罪公及齐侯狩则公独有罪故目公以罪公不目齐侯以释齐侯释齐侯然后知罪之在公也若此书公及齐侯则似兼讥两人之狩而狩之不足讥讥公与仇狩之义不著矣
  五年
  春王正月
  夏夫人姜氏如齐师
  庄公可以狩则文姜亦可以如师庄公可役车徒以同狩于原则文姜亦可盛侍从以同驱于道人责庄公不能治其母夫庄公且不能自治而顾能治母哉
  秋郳黎来来朝郳公作倪黎左作犁
  桓公篡弑故来朝者皆讥庄公有父不得其死而日亲仇人有母宣淫不制而贻羞宗国是不有其父不有其母也虽罪减于桓之加刃于其兄而忘仇而死其父纵淫而贱其母其悖天灭性隳伦害理仁孝之心既绝义理之勇全无殆又甚于桓也嗟乎天下固有无父母之国哉郳黎来之来朝文定谓其来朝而进于礼不可矣葢与朝桓之党篡弑同贬也观于公狩于禚夫人如师之下㑹齐宋陈蔡伐卫之上忘仇纵母抗王伐正之间乃有脩礼而朝于其廷者是耶非耶可立而㫁之矣
  冬公㑹齐人宋人陈人蔡人伐卫
  齐抗王命罪一而已宋陈蔡不从王命而从齐命罪有加也鲁则不报齐仇而曲从齐命以抗王命罪尤甚也春秋目公以治不臣而又治其不子也四国称人恐亦是大夫帅师如以抗王命伐卫而贬称人然则三国从王伐郑而亦称人何耶使三国之伐郑为大夫又安知四国之伐卫非大夫耶观于下书王人救卫则诸侯之抗王命即举爵亦知其罪不必称人以示贬绝矣
  六年
  春王正月公谷作三月
  王人子突救卫
  卫朔构兄篡国法所当诛者也黔牟天王所立者也使政教号令得行于天下则诸侯莫不禀受而卫朔无所容于诸侯之国矣诸侯有党朔者则天王申司马九伐之法以并问其罪矣今乃五国之君抗逆王命纳不正而伐天王所立是天王之法不行于诸侯至出不得已而救卫与诸侯之恤邻救患者等其亦凌替衰㣲之征也诸儒乃以救为善之张氏以为王旅之出而合司马九伐之法者春秋惟此一事何耶夫法不行于诸侯而与诸侯争于黔牟与朔之闲即朔终不克纳黔牟终得立而王师之出已无可褒矣春秋书救者以伤天王之与诸侯敌也王人书字何足以定义哉
  夏六月卫侯朔入于卫
  去年冬诸侯伐卫今年春王人救卫夏卫朔入卫秋公至自伐卫经历四时不闲他事比而观之诸侯之罪卫朔之罪鲁庄之罪显然朔书入卫以著朔以诸侯纳之抗王以入也如以复归为文则同于卫衎之自复而诸侯之罪朔之罪皆不著矣
  秋公至自伐卫
  至伐卫于王人救卫卫朔入卫之后明以著朔以诸侯之师入诸侯实抗王师以纳朔其罪甚于桓之伐郑纳突也如不书至则似王人来救而诸侯之师已散卫朔自入于卫庄公之罪诸侯之罪皆不著矣故庄之至伐卫与桓之至伐郑书法同而义不同彼以著突有诸侯之师而不得入郑此以著朔以诸侯之师入卫也
  
  冬齐人来归卫俘俘公谷作宝
  不曰卫宝而曰卫俘葢其所虏获也其所虏获之宝器也五国伐卫宜各有虏获然而五国之师惟齐为强而齐又主其事宜四国无而齐独有也鲁既聴命为齐纳朔是以来归也一书来归卫俘而齐之主兵可知鲁之聴命于齐可和齐师之暴而有虏获可知鲁师之受制于齐而不敢有虏获可知左氏以为文姜请之者未必然也文定谓受朔之赂汪氏以朔入而后归为非得之黔牟而得之朔者亦非也若赂得之朔当书卫来归宝而齐之得赂宋陈蔡之各有赂皆著矣何必改其事实以罪齐哉春秋书此既以罪齐之虏于卫而尤以罪鲁之聴齐命而受齐之归俘也
  七年
  春夫人姜氏㑹齐侯于防
  主王姬之后而㑹禚卿㑹伐卫纪亡不救之后而享祝丘狩禚之后而如齐师亲会伐卫来归卫俘之后而㑹防㑹谷然则夫人齐侯之无忌惮皆视鲁人之柔懦庸劣不义无志而后恣意以行也闲事以书而春秋之罪鲁人者至矣
  夏四月辛卯夜恒星不见夜中星陨如雨
  秋大水无麦苗
  一年书四事春冬则㑹防㑹谷夏则天变秋则天灾天变即不専为鲁而大水之异则鲁亲受之也㑹防不禁而又㑹谷于天变天灾之后文姜即色胆包天而鲁君臣绝不设计以为之防何哉
  冬夫人姜氏㑹齐侯于谷
  夫人之㑹齐侯所事何事齐人犹作诗以刺之岂鲁不知其耻而以为兄弟姊妹至亲无嫌哉史臣载笔直书虽庄公亦无如之何虽以𫝊之后世而后世子孙亦有所不能改也使旧史不书夫子亦无凭得其年时月日而言之极详旧史既书则夫子立义垂训亦不得以先世夫人之丑忌其子孙而为之讳故删诗而录敝笱载驱作春秋而㑹禚享祝丘如齐师㑹防㑹谷一事不削也使弑君而旧史直书则夫子亦仍其文而书之不讳矣又何他事之目公不目公而以为有讳有不讳哉
  八年
  春王正月师次于郎以俟陈人蔡人
  此为受齐命出师㑹陈蔡伐郕无疑齐师未出而鲁师先行不敢后于诸侯也陈蔡聴齐纳朔固为罪矣伐郕而不出犹能却齐之征师也鲁既与齐有仇而顾不能自强如陈蔡哉其俟陈蔡当是俟其师出非俟其来也文定以陈蔡距鲁逺既欲伐郕必不逾郕而来㑹鲁鲁之次郎以俟者或是陈蔡过我或是与陈蔡有他事于邻国然观前后鲁与陈蔡无㑹盟侵伐事必非别有他也使有他事而无闗于前后无是非功罪以示义则亦可以不书矣
  甲午治兵治公作祠
  此为治兵于郎无疑文定以为讥渎武孙氏以为恶内不知战皆非也受齐命而出齐师愆期陈蔡变约暴师露众役久不用不得已而申明约束训齐其众而不敢归其事齐可谓谨而畏齐可谓至矣使春秋削而不书则未知上之次郎为㑹伐郕而下之及齐师围郕或疑其既归而再出师矣
  夏师及齐师围郕郕降于齐师郕公作成
  师及齐师是𫎇上文次郎治兵来以见其役之久而専为围郕也诸儒泥于书及不书㑹谓鲁欲取郕而结陈蔡同伐陈蔡不至乃藉力于齐者非也呉氏辨之是矣若春秋书㑹齐师则读者必疑次郎为他事而治兵又安知其非于国内乎郕降于齐穀梁以为讳灭同姓然则郕果降鲁师而夫子改其事实以脱鲁而罪齐耶文定以为伐国无义而不能服然则鲁果以齐伐郕而郕服于齐不服于鲁以是为鲁之耻耶皆不然也春秋书郕降齐者以著次郎治兵围郕以至师还无非曲意従齐灭一同姓之国而并于己无利为尤可恶也
  秋师还
  春秋未有书师还者独书师还以著自正月次郎以来暴师露众历三时之久而无非为齐也次郎书师围郕书师还书师者非公自将也不名大夫者以不罪大夫而専罪公也按庄公嗣位至此八年春秋书事三十九条天变一天灾二王锡命一来朝一葬王一卒葬诸侯四皆非鲁之有事也其所有者一事则伐于馀丘而已馀二十八条则夫人孙者一㑹齐侯者五公与狩者一矣其事则齐娶王姬也齐灭纪也齐纳朔也齐伐郕也娶王姬则鲁为之主也灭纪则鲁之婚姻而不能救也纳朔则鲁助之也围郕则陈蔡皆不从而鲁独为之役也春秋所以详书齐事者详书鲁之以齐事为己事也呜呼父为其所杀母为其所贱虽手刃凶淫之贼犹当终身惭恨以至于死忘之已可罪释之已当诛而乃敬之若天王亲之若严父服其役若仆隶效其力若犬马劳国之大夫士糜府库之财捐生民之命以忠靖于仇人呜呼诸儿不死尚不知所底也人之无耻丧心有至于是者哉春秋恶庄甚于恶桓故于天道王事来朝卒葬之外他书皆略而不书独于此详书以暴其丑恶而重诛之也
  冬十有一月癸未齐无知弑其君诸儿
  齐襄𮎰淫暴乱积不善之馀殃必有杀身之祸即不宠无知绌无知亦于理不应得免也文定以无知不称公孙罪齐僖不以公孙之道待无知使之恃宠而当国使春秋果有罪齐僖宠无知之义则当明书公孙以著其遇弑之由不当反没其实也夫子作春秋于州吁之为公子无知之为公孙未尝于他事先见之于弑君书名何以使后人知其为公子公孙而黙㑹其削之之义耶
  九年
  春齐人杀无知
  无知以连称管至父而行弑得国必有助之者非雍廪一人能杀之也亦必有助雍廪以与无知之党为敌者也如卫杀州吁必非石碏一人所能为故书卫人杀州吁齐人杀无知亦据其实而书之也使弑君之贼实为一人所杀春秋必别立书法异于弃疾杀比之文以示人人得讨之义不当没其能讨之人隠其独讨之事推之众人而后为讨贼之辞也又文定以无知不称君为己不能君齐人亦莫之君夫谓齐人莫之君则是矣而谓已不能君春秋遂不君然则弑君得国而能君者春秋岂予其能君而君之耶若因其能君而遂君之则春秋为长乱之书矣后此弑君之贼在位有年乃遭贼杀而仍以弑君书者所以罪其国人不能速于讨贼既君之而又贼杀之也无知弑君虽逾年而止数月耳其未成为君不当称君也宜矣
  公及齐大夫盟于蔇蔇公谷作暨
  忘父母之仇而约纠以定其国文定讥其以徳报怨是矣汪氏谓庄公本无仇齐之心而自以为齐出倚齐为援盟齐大夫以纳纠者直是以徳报徳推论亦善但既盟矣而又伐齐以纳之者必齐大夫于纠与小白之间各有援立之私而来受盟之大夫不能得之于欲求小白之大夫也葢蔇鲁地齐大夫既来受盟必不速渝公既盟而不即纳必知齐人有不欲立纠者而整师徒以压齐众也
  夏公伐齐纳纠左作纳子纠
  穀梁以为可纳而不纳齐变而后伐使盟之时可纳鲁胡为而不使纠入哉春秋之恶内者恶其纳纠以定仇人之国虽克纳亦讥也观书小白入于伐齐之后是齐人拒纠而入小白伊川以后称子纠谓既已立之故须以未逾年之君称之者亦恐不然齐人虽盟实未尝立之也
  齐小白入于齐
  纠与小白其为僖公子或襄公子皆不可考得其实则孰兄孰弟亦难以臆断矣但两人居皆有傅出皆有从则皆国之贵公子也齐大夫初盟纠继入小白于彼于此不审于义而君其先入者杀其不克约者则纠与小白固以争入之胜负为得失者也夫譲者生人之美徳而争则君子所恶固知春秋于小白不能无讥也使小白告于天王赴于邻国召国之大夫平其兄弟之分而后入于得国有光矣即当时天王不能行其令诸侯不能行其义国之大夫各有援立之私而不可恃至于入国之后内大夫皆属而位固矣因是正其兄弟之义以却鲁师而明责子纠鲁人素弱其能挟弟以争兄哉观后之急杀子纠则桓兄纠弟之说恐亦未有定也文定但以不称公子谓春秋以王法绝之则犹以公子为凡为子者之公称而泥之者也
  秋七月丁酉葬齐襄公
  齐襄之仇生不能报之死犹往㑹其葬固知庄公原未尝有仇襄之心也若以鲁方纳纠用师必不往㑹其书葬以讨贼故非以鲁往㑹故然桓公亲败宋齐卫燕之师及年而葬卫宣逾年而葬齐僖文定以为怨不弃义怒不废礼古人以丧为重何独于此而疑之又如哀公㑹呉伐齐闻丧不还阅月逾时公至自齐之后即葬悼公岂不以往㑹之故哉若以齐襄为见弑之君必书葬以示贼之既讨鲁即不往㑹而亦书然卫葬桓公春秋书四月而失其日文定犹以为往㑹故书则齐襄之葬使不以鲁之往㑹而旧史所书何以若是之详而不失其日哉
  八月庚申及齐师战于干时我师败绩
  小白既入齐襄既葬齐之君已定矣鲁当自度其力之不足以胜齐而挟纠全师以归矣乃犹残吾民而与之一战何哉此时鲁人必以为鲁虽素弱于齐而齐方内乱未尝不可战而胜之而纳纠之义纳纠之利又不可以失也然不能以一战复仇而纳仇人之后以定仇人之国虽战胜乌足以为荣乎此蒙上文伐齐纳纠来以著战者公战也罪公之不以战复仇而以战纳纠也战而败辱益甚矣
  九月齐人取子纠杀之
  左氏鲍叔帅师来言曰子纠亲也请君讨之乃杀子纠于生窦则其杀子纠虽齐迫鲁以师而实鲁杀之也然书取书杀之则似齐取于鲁鲁畀于齐而齐加刃焉者所以罪小白也然不徒曰杀子纠而曰取者亦以罪鲁人之不能庇纠也然曰取曰杀之而书齐人者小白之入齐与阳生同则齐人之杀子纠与陈乞之弑君荼同也其复称子文定以为明不当杀也使小白兄而子纠弟是小白正而子纠不正鲁之纳纠为党不正齐大夫之盟蔇为援立不正子纠以不正而外托邻国内结大夫将夺兄以再乱齐焉得无罪即小白杀之已甚而春秋可以削而不书何以既书齐人以罪小白又复称子以正纠哉观于无知既杀齐大夫即先来蔇受盟小白既入鲁师既败而齐人急于杀纠则公谷以纠为宜君以小白为篡宜可従也文定以前不称子后称子为各有义然如郑忽奔不称世子复归称世子是一正世子之称以明忽之正也则于杀纠一正子纠之称以明纠之正何害于前后之异文乎
  冬浚洙
  前既伐齐受败而残民命今又浚洙备敌以劳民力为义之不当为以重累吾民其罪多矣使早为战守之计以报齐仇则春秋何讥也
  十年
  春王正月公败齐师于长勺
  干时之战既为所败矣子纠既取而杀之矣而齐师犹压其境是欺我也此时乃责其不修文告之词为非己乱之道亦太苛矣故虽用诈取胜而春秋不当深罪之也春秋所以罪之者谓大夫既能用谋士既能效死齐虽强未尝不可一战而胜而十年以来何不用以报怨哉故前之为齐所败为辱而此之败齐亦不得为荣也
  二月公侵宋
  鲁自合郑败宋之后宋未尝一报我也十馀年来各以无事而忽以胜齐之师侵之春秋所以恶而书之也东方诸侯莫大于齐宋能败齐则不畏于宋鲁骎骎乎有自强之势矣然十年俯首聴命于齐者诚何心哉既忘大仇而失其所以为心故其所为无一而可者也
  三月宋人迁宿
  书迁宿于侵宋之后则髙氏以为宿属于宋而亲鲁宋人以其贰而迁之者虽未必有所考据亦可因以推其情事但春秋书此以著宋迁人国之罪义不系乎亲鲁不亲鲁也
  夏六月齐师宋师次于郎公败宋师于乘丘
  齐败于长勺非鲁之有加于彼也郎之次诚为无名宋以报二月之侵非无名也文定概谓次者不以其事汪氏于书次皆谓其出师之无名未为当也若云奉其辞令则二国去夫以责齐之三蹂我疆则我有辞而齐无辞以解我之不当有二月之侵则宋有辞而我无辞故亦未可以一概论也然既不引义以却齐又不能引过以谢宋而徼幸一战之胜其于齐则无毫厘愤怨于仇人而兵交祸结于仇人之后于宋则无故以侵其境又用诈以败其师鲁之为鲁不得为义而公之为公亦不得谓之能武也陈氏以齐宋之次郎比之楚蔡之次厥貉谓齐桓欲伯诸侯将以绌鲁然齐桓立甫逾年内难初平外势未集岂遽有图伯之心哉郎之次思以报长勺耳自败宋师于乘丘明年又败宋师于鄑齐桓乃知不能速得志于鲁而为柯之盟也故以义言则无取乎公之用武以势言则鲁之为齐弱已久以一败齐师两败宋师而得强立于齐桓创伯之时此庄公之所以谥庄欤
  秋九月荆败蔡师于莘以蔡侯献舞归舞谷作武
  荆初见经而其事则为败蔡师虏蔡侯甚矣荆之强而暴也故前此败邓败郑伐罗伐随不书至于败蔡而又虏其国君春秋然后书之以起齐桓之所以攘楚而成伯功也又外不书战而言败者七先儒日月例以为楚败中国不日鸡父之呉败六国而日者为胡子沈子灭故故于殽日而于莘不日然楚灭陈灭蔡则与卫之灭邢同言日矣何以灭中国之言日同而败中国之言日不同耶内如长勺乘丘于偃亦不日矣何以荆败蔡之不日遂以为例耶又何以中国之于狄鲁之于咸日晋之于箕交刚太原不月不日而时耶内事可详则详之外事告词有详略则月日不可以悉先儒既定为例而于变其例者则又以为圣人有褒讥之义殊不可以通也
  冬十月齐师灭谭谭子奔莒
  陈蔡近楚中国诸侯有事未尝不従齐襄之世献舞犹聴命焉今齐桓得国方治兵以图伯而献舞为楚所虏若弗与闻焉者而犹用师以灭邻近之小国夫齐可以灭谭则楚何不可以败蔡齐庸愈于楚哉且蔡侯虽虏而蔡未亡谭子虽奔而谭已灭则楚之势张于中国而齐之恶甚于荆蛮也比事以观而春秋之义可见矣
  十有一年
  春王正月
  夏五月戊寅公败宋师于鄑
  兵以侵宋而构怨以乘丘而深至此而宋师又至正引过请释之时也而再败之罪益甚矣葢自此而宋之好绝也又内书战者七来战不言败者一齐卫郑于郎是也及战不言败者三及郑师伐宋战于宋及齐师战奚及邾人战升陉是也及战而外败者二公㑹纪郑及齐宋卫燕四卿㑹晋卫曹大夫及齐侯于鞍是也及战而内败者一及齐师于干时是也不言战而外败者八于菅于长勺于乘丘于鄑于偃于郦于鼢泉于咸是也先儒以为用诈以败之故不言战然何以鲁八败人师而皆用诈耶据左氏则长勺之齐师亦以战而败之若以曹刿之谋为诈则城濮晋君臣之谋独非诈耶当是战有大小如野战薄战之类不成其为战故不言战耳观孟子邹之于鲁有司死者三十三人而言哄不言战可知矣又战以日成者长勺乘丘于偃不纪日崔氏以长勺乘丘为讥庄之一岁而再败人师以偃为讥僖之忘丧而即戎然则庄既一败宋逾年又再败宋春秋何不并削于鄑之日以讥之耶僖公既忘亲丧而败邾公子友即于是年又忘国丧而败莒春秋何不并削于郦之日以讥之耶其不日者或失其日或数战而数败之不可以一日纪耳故诸儒日月之例而又以变为有讥者不可以通也
  秋宋大水
  外灾以来告往吊而书左氏之义也然春秋纪外灾亦罕矣岂来告者少而往吊之礼阙乎非也书宋大水者以大而书非常之水也其他水旱螟螽之灾有不足书者矣故虽来告往吊旧史或书而或夫子削之者不胜书也
  冬王姬归于齐
  著庄公之再主王姬也王氏曰主齐桓之婚其罪小故书之略然奉王命而主桓婚虽谓之无罪可矣无罪而亦従略书之者葢略于此以著前之详于主襄婚者罪庄之主襄婚也
  十有二年
  春王三月纪叔姬归于酅
  叔姬之归酅自鲁而归也前之来归不书者国亡君去非得已也归酅书者以著叔姬之贤也贤叔姬所以罪鲁也葢酅已为齐邑矣伯姬则葬于齐侯而叔姬则又归于齐邑鲁亲仇雠而不能庇其婚姻也贤叔姬亦所以罪文姜也叔姬国亡来归逮其君之既死而不留于母家文姜弑鲁桓死齐襄而犹不能禁十五年如齐之足也
  夏四月
  秋八月甲午宋万弑其君捷及其大夫仇牧
  君弑而大夫见杀予以死节之义者必其人为君之所重为弑君之贼所忌又其人力可以讨贼志必欲死君与弑君之贼不两立贼必并杀之而后可以得志春秋乃书而予之不然则亦不胜书抑或旧史失之夫子无凭而书也诸儒每于死节不书者往往追咎其人不足书夫有死君之大节顾不足以葢其夙愆而犹烦议其后哉故荀息虽成君之邪志而春秋犹以死节予之况如恵伯之死而以非君命责之亦太苛矣至太宰督之不书则真不足书也
  冬十月宋万出奔陈
  卫州吁弑君得国阅七月卫人以计出之于陈请而杀之春秋书卫人杀州吁宋万弑君立君阅二月宋人以师迫之于陈而杀之春秋不书宋人杀万而书宋万出奔陈何也蔡人杀陈陀楚人杀夏征舒皆书而陈人杀宋万不书何也惟其可以两书此其所以两不可书也宋人以公族之众而又济之以曹师不急于杀元凶而急于杀所立之公子公子既杀南宫牛既杀而犹使长万得以辇母而奔不得谓力之不足矣奔而请于陈幸而得之耳使陈不聴贼竟失矣吾国人之众势不足恃而恃邻人哉州吁好兵羽翼者众卫人力不足以胜之故不得已而用谋宋之力足以杀万而纵之奔既奔于陈则陈为政而非宋之所能必讨也左氏载醢万未详月日不知阅几何时而后杀葢既奔而讨得讨不得讨未可知之事即得讨亦不可谓之能讨也则直书奔而已蔡人之杀陈陀以私不以私皆不可知即云以私势必隠其私杀之意而假以杀篡贼之名不得忖其私愤而没其公讨也楚人杀夏征舒则又公然以荆蛮之君而讨中国之贼矣卫陈皆受宋贼之奔必宋请而后归之无论陈以赂为非义即卫不以赂而亦有所迟疑于其闲也故春秋篡弑之贼国人既君之则亦君之以罪国人诸侯既君之则亦君之以罪诸侯后虽或杀之或执之不以为讨贼而以为弑君以为执诸侯矣况陈之于宋万既受其奔即不行赂而亦不得谓之讨贼也则直书奔陈而已然后知春秋书宋万出奔陈不特不予宋人之讨贼而且罪宋人之失贼不特不予陈人之讨贼而且罪陈人之党贼也范氏责其久不讨贼孙氏亦罪其缓夫果有必讨之心而得讨贼之义何害于缓而且久而卫之阅七月顾不缓且久于宋之阅二月哉至闵公之不葬则宋方与鲁交恶宋或不来告鲁或不往㑹也不必强为之说
  十有三年
  春齐侯宋人陈人蔡人邾人㑹于北杏齐侯谷作齐人
  文定以为桓非受命之伯诸侯自相推戴以为盟主是无君矣若是则桓为无君之尤者而又以为上无天子下无方伯有能㑹诸侯安中国而免民于左衽则虽与之可也其意总泥于齐侯举爵为褒四国称人为贬也其谓与桓公者权也诛诸侯者正也亦不解于孟子小徳役大徳小贤役大贤小役大弱役强二者皆天之意矣既以推戴盟主为无君则受诸侯之推戴者尤为无君诛诸侯当先诛桓公従正可也既以㑹诸侯安中国免民左衽之齐桓为有功则従齐桓安中国免民左衽之诸侯为无罪与齐桓当并与诸侯従权可也夫子従权以与齐桓従正以诛诸侯用法若此其曲哉葢记齐桓合诸侯之始其辞从略非褒贬所寓也陈蔡近楚蔡君方为楚虏新君未立大夫来㑹宜矣蔡为大夫陈亦未必其君来也邾未有爵命虽其君来亦应称人宋有长万之乱御说初立内难甫平且是时齐桓所为未见信于天下宋能料齐桓之无他而敢以新君出㑹哉然则北杏之称人宋蔡皆大夫无疑谓其君来而人以贬之者非也又文定以为齐桓始平宋乱遂得诸侯夫使宋乱果藉齐以平不应急背以致明年之伐当是宋大夫与㑹齐桓怒其君之不出而合陈曹以加兵也夫㑹者四国而宋先不服亦未见其能得诸侯也张氏责其不举兵讨万于弑君之时呉氏谓其列国仅有陈蔡小国仅有邾齐桓之信未孚于诸侯者是矣
  夏六月齐人灭遂
  左氏以为遂人不㑹北杏而灭之夫北杏之㑹者四国而已小国之来自邾以外无闻焉胡为独罪遂哉如谓附庸之国虽与㑹不列于载书则又安知其㑹与不㑹耶齐侯之所求于大国者㑹而所求于小国者非㑹也征兵则兵従索饷则饷入岁朝于庭而身为之役名为列国而实则外邑也世称齐桓灭国甚多春秋独书谭遂者必谭遂之于齐素以列国相抗故灭之以为小国之威不必怒其不㑹北杏也其他之不烦兴师动众而自入于齐者春秋不书矣
  秋七月
  冬公㑹齐侯盟于柯
  齐桓欲得志于诸侯而汲汲以求鲁者鲁东诸侯之望也或谓庄公不应释怨以与齐好夫庄公之大怨己身与仇人亲释之矣近日之怨所结者小纳纠不克齐师三至郎与长勺鲁再败之独恐齐不能释而鲁则无不可释者也故北杏㑹四国不盟而柯之㑹盟桓欲示信于庄耳文定谓敌恵敌怨不在后嗣犹若以庄之所释为杀父之怨者夫杀父之怨未结于襄何释于桓哉若庄果怨其杀父不得及襄之身而报之一旦遽释于后嗣犹不能无讥也春秋之义以为庄于大怨且不能报小怨之释无庸讥矣
  十有四年
  春齐人陈人曹人伐宋
  郑背鄄之㑹而侵宋故三国伐郑鲁背幽之盟而受郑詹故三国伐其西鄙经皆明白宋背北杏之㑹未有实迹左氏想当然之词也故以为北杏之㑹宋公未出而齐怒之耳夫仁义不足而诸侯不服不能増修文徳徒以威力搂诸侯以伐诸侯而谓春秋无贬岂其然耶伊川以为管仲得政未尝兴大众其称人者将卑师少文定用其说然自庄十一年后侵伐迁灭书人者十数见即皆将卑师少岂无一用大夫帅师之举耶春秋之初政尚不在大夫故不必名其人而従略书人也
  夏单伯㑹伐宋
  文定以北杏之㑹诸侯推戴盟主是为无君单伯㑹伐宋又以为㑹伐无贬夫天王之命则抗逆不从伯主伐国征师则遣大夫以㑹推戴从顺若此而谓其无讥哉然齐桓九合诸合一匡天下夫子称之则从桓以伐不顺者当亦无深责焉葢天下无王桓假尊周之虚名而行攘楚之实事其功固不可没也但迹其所为条分缕析以观之桓与天下诸侯可贬者多矣
  秋七月荆入蔡
  北杏之㑹蔡人先来葢自献舞就虏之后惧楚而托于齐也逾年而楚又入之而齐不能救受日至之近祸而望无济之远援宜乎蔡人之屈首楚廷而甘弃中国矣王氏曰入蔡之书以病齐桓呉氏曰病中国之不竞皆是也而或者以为齐伯初创诸侯未从已之力尚不足用苟愤而加兵强楚其势必败败则楚益强而中国益病故捐蔡于楚蓄力积时先为不可胜以待楚之可胜是以召陵一举而楚服楚服而中国安此桓公管仲之谋也然而蔡之从楚岂得已哉虏其君而邻国不问入其国而伯主不问都邑残破而人民骇散非若陈之国势犹可力支至不得已而去华夏而从荆蛮亦当有以原之也且蔡即从楚而蔡姬在齐犹通婚姻使齐桓以致江黄者致蔡蔡宜即来蔡即不来亦当悯其不得已之故而召陵之师不当连诸侯之师以侵之夫用我屈敌之谋而绝不恤此困敝之国蔡于是乎绝望矣是葢齐之弃蔡非蔡之果于服楚也则春秋之书入蔡诚哉其病齐桓也
  冬单伯㑹齐侯宋公卫侯郑伯于鄄
  髙氏以为诸侯伐宋逾时不解至是宋公始服而为此㑹非也当是伐宋宋服此为再㑹耳呉氏之说为是但谓陈蔡曹邾已归齐者不复与㑹为齐桓之不欲烦诸侯亦恐不然当是陈曹之师已归蔡有楚难不至邾非齐所重可以不至耳观明年再㑹又烦诸侯不得以此而谓春秋子齐桓伯政之善也
  十有五年
  春齐侯宋公陈侯卫侯郑伯㑹于鄄
  许氏谓三合诸侯而不盟以示重慎独不知屡㑹之过于烦渎耶此卫郑所以变而鲁犹不免姜氏越礼之行也又谓盟则众信莫敢渝然同盟于幽而鲁郑渝矣此诸侯之心不一亦以见伯者以威力制诸侯之难也
  夏夫人姜氏如齐
  文姜越境之丑八年不闻矣鲁再通齐好而文姜复出是非文姜之欲而庄公欲之齐桓欲之也齐桓欲得诸侯不顾迹涉襄公之恶以致哀姜踵乱鲁弑二君杀两公子而哀姜亦不得其死与其行义以戮哀姜于后何如执礼以防文姜于前耶葢伯者之不知义而所为之苟且如此也
  秋宋人齐人邾人伐郳郳公作儿
  郳小国宋之力足以胜之齐桓初合诸侯不闻申大义一用师于有罪之国又不能扶弱小以抑强大乃役邾兴师为宋以伐郳宜诸侯之心不一而合之难也
  郑人侵宋
  郑突以宋而得国入栎之后宋犹捐前怨㑹诸侯以伐郑而谋纳之在栎几二十年而不为忽亹子仪所图者犹诸侯之力也今既有郑而即背二鄄之㑹出师以掠宋境亦不道之甚矣此其所以为厉欤
  冬十月
  十有六年
  春王正月
  夏宋人齐人卫人伐郑
  桓既为宋伐郳又为宋伐郑所以坚宋人附已之心故桓之伯业惟宋实心辅以成之也此葢齐之为宋伐郑以为南北争郑之始者非也南北之争郑始于僖六年诸侯围郑新城楚人伐许诸侯救许故此年荆伐郑二十八年荆伐郑三国救郑僖元年楚人伐郑二年楚人救郑三年楚人伐郑犹为楚之欲得郑而未成南北争郑之势也
  秋荆伐郑
  此为楚伐郑之始葢既入蔡而又渐以及于郑也楚得郑则可以窥中国故中国必不肯使郑失于楚齐晋继伯终春秋之世遂成南北争郑之势也
  冬十有二月㑹齐侯宋公陈侯卫侯郑伯许男滑伯滕子同盟于幽公作公㑹许男下公谷有曹伯
  文定以不称公为恶公之叛盟失信而讳之夫春秋于鲁恶未有讳者何讳于庄之叛盟耶公羊有公左谷无公文定不従公羊从左谷而以为讳恐是多生议论必欲深索春秋之义当云恶公之叛盟失信而削公不书如王不称天以罪之为妥也然王不称天如锡命㑹葬之类恐后人疑于礼之当然而不知其失故不称天以明示其罪之之义至于诸侯之事前后直书详书而是非了然如下书鲁之受郑詹而致西鄙之伐则公之叛盟失信着矣何必削公以示义哉至于同盟之义说各不同穀梁曰同尊周也然如齐桓之盟首止以定世子盟葵丘以尊王人晋文之盟践土以朝天王独非尊周乎何以不同即如初盟于幽而王室有子颓之乱不见出师以救难何为尊周又曰同外楚也然如齐桓之伐楚而盟晋文之败楚而盟晋昭之侵楚而盟独非外楚乎何以不同且如赵氏以二幽之外同为外楚而重丘之后逾年㑹宋即为诸侯交见之盟是与楚合矣何为外楚文定曰同欲也然而何盟无欲何欲不同而有同有不同者何耶又曰恶其反复也然而入春秋之初盟而反复者多矣何以不同而独于后之反复恶之也左氏曰伐某也某服故也杜氏因以为服异谓其昔异而今同也如伐郑而同于幽陈郑服而同于幽郑服而同虫牢诸侯服而同于蒲伐郑而同柯陵服宋而同虚朾郑服而同鸡泽两伐郑而同於戏于亳城北伐齐齐服而同重丘平丘皆是矣然救郑而盟马陵不可云服异也何以同新城清丘断道于戚未见有异而服之也何以同有不可以通者矣此惟陈氏于二幽则曰同众辞也犹未与以専主是盟也呉氏于二幽亦曰未敢専主盟之权故曰同盟也二说颇合但陈氏谓未与専主是盟则似当日本不言同而夫子称同以示不与为主之义者呉氏谓未敢専主盟之权则是桓盟而不主当日本言同也二家之说呉氏为是而又甚得孔氏所云载书称同之义顾于后半部书同之故未见有所发明故致汪氏疑于鄟陵皋鼬而不取其说也汪氏于伯业盛衰之说又疑于齐桓二幽之盛而同牡丘之衰而不同晋悼之盛而始终书同祝柯澶渊既衰而不书同是犹泥于同不同为春秋所书而不知因乎载书之词者也葢春秋之初无伯而有盟无主盟亦无同盟各盟其事而已故自参盟以上如瓦屋恶曹于析曲池谷丘于黄其载书之词亦载其所盟之事而已至齐桓而变矣至晋灵而再变矣齐桓志在合诸侯以自伯将以一人命诸侯使诸侯尊一人也殆不欲与诸侯同者而其始犹未能一诸侯之心故二幽之盟以同诸侯为辞若曰子一人未敢専惟诸侯同此也其后威力既行诸侯渐服盟江黄而専之矣至于定世子于首止则诸侯不敢不推之以主是盟而齐桓亦不复让矣自此而盟甯母盟洮盟葵丘盟牡丘诸侯皆不得而同之矣故葵丘直以五命命诸侯而诸侯唯命是聴也欲如二幽岂可复得哉宋之曹南鹿上诸侯之薄僖公之于洮于向及诸侯之于宋犹瓦屋恶曹之类不必不同不必同而已矣晋文一战胜楚诸侯畏服不敢不以尊齐桓者尊之而晋文亦俨然以伯主自处虽春秋于翟泉书人诸侯葢莫不受约束于晋也晋襄继伯袭晋文之馀烈垂陇之盟虽以士縠㑹诸侯而诸侯谁敢背之乎然自兹以往乃渐衰矣虽云晋世主夏盟而自度其力外不足以制楚内不足以服诸侯于是晋灵于新城之盟不敢自専而推于诸侯同之矣新城前后两扈不同者诸侯既不序同不同不足论也辰陵之盟蜀之盟疑楚主之晋景之世清丘则四国称人㫁道则诸侯至者亦少晋不足以致诸侯故虫牢马陵于蒲皆让而不主况晋厉之于戚于柯陵尚能不推与诸侯同之哉惟是晋悼之伯不让文襄然其为人谨厚而寛和有醇醇之功而不争赫赫之名观其初立而寻晋厉之故使士鲂乞师则虚朾以致宋鸡泽以惧楚伐郑而盟戏再伐郑而盟亳城北当亦让而不主而诸侯亦未必以尊文襄者尊之也若夫晋平之不逮晋悼多矣祝柯澶渊不与诸侯同者何哉葢围齐之役晋师武竞诸侯莫不禀命焉故澶渊犹振祝柯之馀威至伐齐受赂欲则不刚色虽厉而内荏重丘之盟又同诸侯矣晋楚大夫之盟宋则不可以同不可以言同者也晋昭之于平丘犹先世让而不居之意而后复主盟于皋鼬者自晋楚争伯以来楚虽有盛有衰而晋亦有盛有衰中国之师惮于战楚论事者或以不战为得服楚之道然亦其心之怯而气之馁也而昭公㑹王臣合十八国之师亲临其地虽不若桓之声罪以讨文之一战而胜悼之三驾以服而以视襄灵景平之不能以一矢相加既为有光即比于厉公鄢陵之战终不得郑者尤为极盛矣虽欲不主诸侯之盟而诸侯孰敢不推之以为主哉然而为力易竭诸侯亦自此而散矣而春秋亦将终矣然则主盟创自齐桓同盟之词亦创自齐桓先为同盟之谦而后得行其主盟之倨后之视桓而起者能主则主之不能主则同之故同不同出于载书之词而非春秋有所笔削于其闻也
  邾子克卒
  诸儒皆以邾为附庸従齐尊周齐桓请而进爵故克卒称子然观僖元年齐桓列邾君于柽之㑹犹称邾人则此时尚未进爵可知当是鲁邾通好齐桓又屡列之于㑹于其卒而来赴鲁人纪以诸侯之末爵夫子仍而不削以著鲁之僭而妄纪小侯之爵也
  十有七年
  春齐人执郑詹詹公作瞻下同
  郑既同幽之盟矣胡为又执郑詹左氏以为郑不朝也文定因之夫齐岂必责岁朝于诸侯乃自背十二月之盟而即于春执其臣哉文定又以郑既侵宋又不朝齐詹为执政见执为宜然则春秋岂以诸侯朝盟主为义哉葢郑虽同幽盟而侵宋未见屈服故为宋而执詹也夫既不能平宋郑之怨而又无徳足以服人徒以威力强执其臣以胁制其君不得谓之义矣公谷皆以詹为㣲者詹果㣲者则权不足以主郑事齐无用执之也詹当如祭仲傅瑕之类桓葢度郑之权在臣而谓执詹可以得志于郑不顾夫义之不可耳
  夏齐人殱于遂
  遂既灭矣殱齐戍卒于体不合书遂人殱齐戍也张氏以不书遂人殱齐戍为伸遂人复仇之志者不然如以伸复仇之志却以书遂人殱齐戍为当汪氏従穀梁以为存遂者亦非经意葢春秋灭国多矣使非因事而书如殱戍陈灾之类春秋能一一搜其事以存之哉此独以著齐灭人国之不义遂虽亡尚能殱戍以垂后戒耳
  秋郑詹自齐逃来
  詹来而鲁背盟公羊疑鲁人入詹说词故以为佞人也然庄公之于齐桓原有隔碍信之不坚又尝有侵宋败宋师之嫌詹知其㣲是以逃齐不遽归而先来鲁葢欲构鲁合郑以敌齐宋耳使鲁坚信齐说词能动之耶
  冬多庆
  十有八年
  春王三月日有食之
  此及僖十五年皆不日不朔食不在朔而又失其日也穀梁以为夜食家氏谓夜食当在丑寅之闲若在丑寅亦当纪日何以不日耶此及僖十五年长历皆不入食限大衍历此年五月壬子食差近后两月十五年四月癸丑食差近前一月或置闰之在前在后抑或用朔之法不同而食有晦朔之差耳
  夏公追戎于济西
  戎既去可以无追追亦不必亲往故书以示讥左氏公谷之说啖氏刘氏辨之最详文定谓未言侵伐而书追是不觉其来已去而追之者亦未尽当当是觉之而追耳故以为国无武备启戎心而不知警者失其情事矣
  秋有𧌒
  冬十月
  十有九年
  春王正月
  夏四月
  秋公子结媵陈人之妇于鄄遂及齐侯宋公盟
  鄄卫地鄄之巨室必卫之公族也陈人亦必陈之公族也公羊以陈人为陈侯固非文定以为㣲者亦非也又文定以遂为専事之词责公子结之矫亦恐不然夫齐侯宋公何以在鄄又未有他国当是齐桓因郑詹逃来之故恐鲁与郑合约公出㑹公亦因纳郑詹之故疑于出㑹而使结往结则有媵妇之事挟之以行也而伊川罪其以私事之小取怒大国又恐不然如媵妇为结之私事则不当书于国史矣国史书之者是必以君命而媵也夫子仍旧史书之以著鲁之结好大国不専遣㑹盟之使而使媵妇之公子结也
  夫人姜氏如莒
  齐者夫人之母家如齐且不可掩而况如莒哉姜氏八年不出一自齐桓失其防又致如莒之丑于姜氏何诛
  冬齐人宋人陈人伐我西鄙
  诸儒皆以为讨结盟之不恭若齐桓怒结盟之不恭则尔时不当与之盟矣既与之盟又何怒哉当是因鲁既背幽之盟又有结之盟而仍不解郑之交以共事于齐故以兵临之耳汪氏以为苟为郑詹则不在斯时兴兵者不知齐桓不轻用兵曲以致鲁鲁始终迟疑然后一声背盟之罪也
  二十年
  春王二月夫人姜氏如莒
  再如莒皆书观春秋于国母之丑一书再书屡书不讳则他事以为讳者皆曲说矣
  夏齐大灾
  天火曰灾亦以来告往吊书也然春秋书灾者五书火者一诸儒因书他国灾异不数乃各为之说谓此以大而书与书宋大水同宣榭之火以成周而书襄三十年之宋灾以伯姬而书昭十八年之宋卫陈郑灾以四国而书也犹得其义至如襄九年之宋灾髙氏以为败乱相属人事不终书以示戒昭九年之陈灾穀梁以为存陈者不必然也葢春秋以天火为大变故悉书之其他小变不足书而不书其书者亦非必其有为也
  秋七月
  冬齐人伐戎戎谷作我
  夏大灾而冬伐戎亦见齐桓之不畏天恤民也家氏责其不讨子颓之乱而伐戎伐鲁为逐利以自私亦得春秋事外示贬之义
  二十有一年
  春王正月
  夏五月辛酉郑伯突卒
  郑突因宋以有郑得国之后即与宋为难失位入栎能使诸侯倾心纳之在栎二十年以区区一邑与全郑之人相抗既自栎入郑以患难艰苦之馀力又逆齐桓初伯之命又能杀子颓定王室之乱雄桀之材一时莫及不可不谓之能君矣突之不当有郑于忽之归郑一书世子以著其篡逆之罪其后二十年闲忽亹子仪不得一事见经者旧史不书夫子不得而益也旧史所以不书者诸侯始终以突为君鲁始终以突为君故也葢郑突与卫衎不同郑忽亹仪与卫剽不同春秋纪事之书因㑹盟侵伐而书诸侯则忽亹仪之不与不可得而书剽之与不可得而削従其实也不然以忽之正而不爵以剽之乱而爵之春秋其为锄正扶乱之书哉诸儒以郑突始终书爵为春秋明其能君者非也
  秋七月戊戌夫人姜氏薨
  薨称夫人葬称小君是鲁不绝文姜于庙矣直书以著鲁君臣之失也
  冬十有二月葬郑厉公
  郑突谥厉王氏以为周室虽衰公议尚在臣子私谥不敢妄加美名然则鲁轨之谥桓齐诸儿之谥襄郑寤生之谥庄公议安在耶突之谥厉葢国人恶之也以篡得国昭公因而不终其位子亹因之而杀子仪因之而弑在栎则与诸侯亲入郑则与诸侯仇失位则构诸侯伐郑得国则恶诸侯而连年构兵突之为厉也甚矣故于其死一著其恶也于此则可以知郑人之君突迫于诸侯而不得已也
  二十有二年
  春王正月肆大眚
  肆大眚于文姜既薨之后将葬之前恐亦如后世有大故而布恩肆赦之类为文姜施遗泽于后人也
  癸丑葬我小君文姜
  陆氏以为母有罪子不可得而贬然则名之曰幽厉虽孝子慈孙不可得改者何耶縦不可贬而又乱礼而加美谥毋乃欲葢弥章乎但鲁臣子失讨贼之义于前而于其孙而复归仍以夫人尊之则薨葬亦不得不如礼矣
  陈人杀其公子御寇
  左氏称杀其太子御寇杜氏云陈人恶杀太子之名故以国讨公子告张氏以为不称世子未誓于天子也未誓则称公子重王命也然春秋时已无尊王命而请誓世子者故春秋一书无未誓称公子之义如晋杀世子申生宋杀世子痤陈杀世子偃师亦未必曽誓于天子也使以未誓立义则与先公之子称公子何别名实不几乱耶春秋书公子祗当以公子论不必论其实世子也孙氏専命専杀之说最合大夫且不可専杀况杀世子母弟乎此语最为周匝文定称君称国称人其说甚辨
  夏五月
  孙氏以为下有脱事呉氏以为四讹为五也二说皆可不必穿凿
  秋七月丙申及齐髙傒盟于防
  出国而盟大夫其故则忘旧仇而缔新婚也诸儒以不书公及为讳公之与齐大夫盟然春秋诸侯之盟大夫大夫之盟诸侯公盟私盟习以为常何必讳哉如公子遂及齐侯盟郪丘臧孙许及晋侯盟赤棘内大夫可以私盟诸侯公何不可以私盟外大夫哉春秋凡公与外大夫盟名外大夫而不目公者其书法则然非事事皆讳之也但如及荀庚盟及孙良夫盟及郤犫盟及孙林父盟皆书来聘此不书来聘又如及向戍盟刘亦书来聘此则书地同而不书来聘不书来聘而书及盟者惟此与及处父盟而已彼不书地而此书防防鲁邑也则其来聘不书可知矣夫髙傒之来聘为婚姻也齐侯使之来则齐鲁之再通昏亦齐侯欲之也春秋不书齐侯使髙傒来者见庄之欲昏于齐急于桓之欲昏于鲁以著其忘仇之实也
  冬公如齐纳币
  直书公如齐纳币正以示贬非不行贬也庄公因髙傒之来亲往以固齐之志伊川以齐疑婚议故公自行后二年方逆为齐难之者殆不然也使傒盟为非议婚则可如傒盟为婚而不出齐桓意傒敢専之耶既出桓意桓又何疑既行纳币又何故难之其迟至二年方逆者终文姜三年之丧也而不知丧未阕而纳币亦不可不谓之失礼矣
  二十有三年
  春公至自齐
  公羊曰公一陈陀也葢公羊于蔡人之杀陈陀谓陀淫于蔡而蔡人杀之于此甚恶庄之娶仇女而亲纳币故贱其事谓若陈陀之淫而必当见杀于齐乃为之巧语曰公一陈陀也说公羊者遂谓公如齐淫固愦愦而汪氏辨其不然亦未了了也公娶仇女其罪甚于纳纠以定仇人之国故伐齐纳纠不至而至纳币至观社至亲迎以著其罪也
  祭叔来聘
  诸儒讥私交之说皆是
  夏公如齐观社
  庄公急于亲齐故假观社以往齐急于亲鲁故桓亦不之拒葢议婚既成两相为好而不顾君举之不法也
  公至自齐
  王氏因穀梁尸女之云以公之意实窥齐女而以观社为名故书至以危之然则窥所纳币之女耶齐防恐不若是之不谨窥士民他女耶庄公恐不若是其不肖也葢以著君举之不法故书至于至纳币之后至逆女之前以罪之而不至遇谷不至盟扈以明示其义也
  荆人来聘
  以礼来聘既不可以州举又不书爵书名而书荆人者略之也不得比于中国诸侯而史亦不以书中国诸侯者书之也其后㑹盟侵伐交政既久则于其来聘一如书中国诸侯者书之矣诸儒以为进之者非也夫楚岂真有慕义修礼之实哉张氏逺交近攻之说最是汪氏以始书荆人继书屈完然后书楚子使椒楚子使薳罢者始则嘉其慕义继则予其服义及其浸慕中国荐讲聘好则称名称人然如书楚人使宜申来献捷岂嘉其执中国诸侯而人其君名其臣哉
  公及齐侯遇于谷
  观社而不拒相约而即遇齐鲁之君以昏故而相亲也葢齐桓求合诸侯必欲得鲁故北杏之㑹不与而为柯之盟鄄之㑹不与而受文姜之如齐岂髙傒来盟既定庄公亲往纳币而犹难其昏耶必不然矣
  萧叔朝公
  萧叔朝公与公朝于王所以讥非其地之失礼一也萧既不以礼而公亦受之而不辞者方以小国朝已为幸而不暇以礼责之也
  秋丹桓宫楹
  丹楹刻桷书以讥僭同一义也然何以五庙并列独于桓宫逾制而盛饰之耶家氏以为娶仇女为夫人知有母而不知有父丹楹刻桷以葢其无父之耻既知有母不知有父又隆于其父而薄于其祖无父无祖禽兽之道所以罪庄公者至矣但当时独于桓庙加意者或以文姜新入庙以配桓公丹其楹而刻其桷者非以崇桓公以崇文姜也崇文姜者以崇齐也在庙者齐女入见者亦齐女崇先姑以悦新妇在庄公藉以掩文姜之丑而哀姜则己视为闺中之范矣
  冬十有一月曹伯射姑卒
  十有二月甲寅公㑹齐侯盟于扈
  盟防而婚议既定故亲纳币遇谷而亲迎有期故丹桓宫楹至此两君又为扈之盟者所以寻防之盟也葢文姜之丧既终齐女将归齐桓犹恐庄公之信不坚故再盟以一其心非三年以来齐之盟防遇谷其昏尚疑至此而始决也
  二十有四年
  春王三月刻桓宫桷
  前秋丹楹今春刻桷不一时并饰逾年而踵事増华可见庄公原无僭礼成见不过求悦齐女不能禁其侈靡夸大之私心也故以为有意以葢父之耻掩母之丑者犹深文也呜呼亦可嗤矣
  葬曹庄公
  夏公如齐逆女
  庄公年三十七始娶哀姜先儒谓受制文姜使不得他娶而必娶齐女也葢尝疑之庄生十四年而即位即位之八年而齐㐮见弑是时已二十一岁矣文姜何不使之早娶齐女耶如云必使娶齐襄之女则齐襄既弑十七年而庄公始娶不知哀姜生于何年大约见弑时犹在襁褓以二十馀岁之子制之不娶使待其襁褓之女必不然矣且使庄公制于文姜不敢他娶则逮其既死可以他娶矣而又何必齐女是娶哉当是文姜横主内政制其子使不得有正嫡而其淫行不特内愧其妇而亦外惭齐女故庄公不得他娶虽于齐女而亦无心议婚及之也于其既死而急于娶齐女者鲁人藉婚姻于强邻宋之好既绝矣而齐桓又以子纠之故不我好也而此时之桓方合诸侯以创伯干时之役既仇而长勺又败其师桓之不能一日忘我我几无以解之夫人如齐而尚未能释然也髙傒之来葢鲁人夙夜望者约婚既定亲往纳币又观社以亲之遇谷以合之盟扈以坚之而亲迎有期托于礼以自往而后依强邻通婚姻之志始得也凡所以媚齐女者皆所以媚齐桓也殆庄公之志鲁人之志而以为文姜之志者恐非也
  秋公至自齐
  大夫逆夫人皆书以夫人至公亲逆而独书公至夫人非大夫所宜以者以夫人至非礼也故书以讥之公亲逆当以夫人至而先自至非礼也故亦书以讥之亲迎之礼所以明授受也大夫逆而授之大夫大夫受之授受不明矣公自逆而齐不授公公无所受于齐授受不明矣
  八月丁丑夫人姜氏入
  穀梁曰日入恶入者也陈氏曰书入以恶哀姜也夫女子之嫁也父母命之齐襄既殁当受齐桓之命庄公亲如齐而不使之従庄以归则非哀姜之罪齐桓之罪也书入以恶哀姜者恶齐桓也不正其従夫之道而以骄悍训之致启后日淫弑之祸而身不得其死故正其罪于后者桓也而兆其祸于先者亦桓也文定谓不可见乎宗庙者以为仇人之女宗庙弗受春秋书入以示义非谓庄公不行见庙之礼也家氏辨之非是
  戊寅大夫宗妇觌用币
  庄公以几四十之年为一齐女始则曲意以求之继则饰礼以夸耀之似不应昏庸若此故以崇齐女者所以崇齐侯以为其犹有藉援保国之深心也然而观社则曹刿谏之丹楹刻桷则御叔谏之至于用币而御叔又谏之鲁犹有人焉而庄公一切拒而不纳则直昏庸之至矣然则公羊以为公一陈佗穀梁所谓尸女者毋亦稔其宠夫人之事而深恶之因以意其必然耶
  大水
  冬戎侵曹曹羁出奔陈赤归于曹
  曹羁赤之名实不可考诸儒因书法与郑忽突同故皆以为羁系曹必曹之世子赤不系曹必曹之庶公子也此当然矣郑庄卒而郑乱曹庄卒而曹乱以为公子争立亦当然矣宋人执祭仲而郑乱戎侵曹而曹乱以为戎之助赤夺羁犹宋之助突夺忽亦当然矣后书曹杀其大夫以为如郑之杀𫝊瑕原繁及治雍纠之党类亦当然矣然则羁赤之名实可知也但郑庄卒未逾年忽之出奔不称爵曹庄卒已逾年羁既即位而出奔犹不称爵忽于复归得一正其世子之称羁后不见于经并不得一正其世子之称突归郑为君其后出奔入栎交政诸侯至于卒葬历历分明赤归曹之后未尝一与诸侯盟㑹说左氏者以赤为僖公卒于三十二年而不见于经僖元年柽之㑹始列曹伯又七年书曹伯卒则班也班亦不知于羁赤何属然则羁赤之名实终不可得而知耶宜乎公羊又有曹大夫之说也顾于赤言之不详则亦不可従葢曹在春秋其国小旧史记其事略夫子亦无従考其始末而备书则従诸儒作郑忽突比者可也而赤夺正之罪戎不义而乱曹之罪皆著矣
  郭公
  文定郭亡之义为是
  二十有五年
  春陈侯使女叔来聘
  左氏嘉之不名非也诸儒乃引以说齐仲孙齐髙子之类皆嘉之不名亦不是总之春秋无称字为褒之义也穀梁以为天子之命大夫诸儒従之孙氏谓如郑祭仲鲁单伯之类皆是也然观下书公子友报聘及再如陈葬原仲则友与陈有私交而此为书诸侯聘使之始未必恰好陈有命大夫来而得异于寻常来聘之使也又如仲孙髙子不皆命大夫何独于女叔之书氏书字而知其为命大夫哉夫天子之使礼当以官爵氏字通诸侯之使则当以名通鲁于天子使臣有直书其名者矣而于陈大夫之来举氏举字此后于齐仲孙亦然甚而于髙傒称子于华耦并纪其官又甚而内臣公子友称季子外而宋之来奔者称子哀葢挹损王臣而尊异诸侯之人凌替僭乱公然书于国史而不知其非礼夫子作春秋一仍之而鲁之失不可掩矣此则以著友与陈既有私交而鲁因友交好之故并尊异其来使之臣而称氏称字也
  夏五月癸丑卫侯朔卒
  朔不书葬诸儒以为朔逆王命故春秋削其葬以治其罪然朔逆王命其罪固大而郑寤生亲与王战射王中肩其罪不尤大耶不削郑庄之葬而削卫恵之葬有治罪有不治罪不可以通矣当是卫立子颓以乱王室庄王告于诸侯齐桓方以尊周为名故于朔之卒诸侯不往㑹葬鲁亦视齐桓命阙于礼焉旧史不书夫子亦不得而书矣观于逾此两年卫新君不与幽之盟齐桓犹声立子颓之罪奉王命以伐之则朔之卒其为不往㑹葬何疑
  六月辛未朔日有食之鼓用牲于社
  文定曰诸侯用币于社伐鼓于朝退而自责吕氏曰天子伐鼓于社社阴之神日食则阴胜阳也二说合之其义始得葢日者阳徳天子之象也日而有食之者阳不胜阴而阴侵之如强臣之逼君后之惑主四逺之侵中国也以天子视诸侯则天子君道为阳诸侯臣道为阴天子伐鼓于社者社阴神伐阴使不得胜阳也诸侯伐鼓于朝者诸侯臣道所以自伐以明不敢干天子也天子所为恐惧修省者惟恐已之立徳有亏谪见于天而思所以补救之也诸侯所为恐惧修省者惟恐已之行事或悖天变于上而思所以挹损之也以诸侯而鼓于社是不知上有天子而俨然以君道自处不思自伐而伐社以胜群阴为昧于在天之垂象非仅如他事之僭制逾礼而已也
  伯姬归于𣏌
  此以志鲁𣏌昏姻之始亦以起㑹洮来归朝子求妇之端也
  秋大水鼓用牲于社于门
  冬公子友如陈
  友鲁之贵公子也报陈之聘而使友行汪氏以为此友私行之阶李氏以为鲁陈之交出于季友原仲之私行者皆是也观于前后之文鲁与陈未见有邦交之实而陈使之来聘既书氏书字以尊异之而后又有葬原仲之事葢莫非季友之私也春秋来聘之使书氏书字只此一见外葬大夫亦只此一见夫子仍而不削者以罪友之私交昧于义而越于礼亦以著友托陈以自固所以能讨牙与庆父之乱以定僖公而其后季孙行父之世结于陈其由来者久也
  二十有六年
  春公伐戎公无春字
  先公失之于盟戎而戎狄之来御之有道必欲报复而相寻干戈以幸一朝之胜是为以乱易乱春秋书以讥之也
  夏公至自伐戎
  戎狄是膺鲁史以颂僖公之功庄公伐戎何至遂以为罪然而道在有以御之不在有以胜之故桓之盟戎固失而庄之伐戎亦未为得也春秋至桓之盟至庄之伐其义一而已矣诸儒危之罪之之例于桓庄两公之书至大约可通
  曹杀其大夫
  诸儒皆以不称名者杀无罪也然则称名者皆为杀有罪乎文定义系乎杀则止书官义系乎人则兼书其名氏说为近之然以为罪在専杀而见杀者之是非有不足纪则又不合使果有是非则义又系乎人而当书其名氏矣何云不足纪耶陈氏以为赤篡曹而杀大夫宋杼臼无道而杀大夫必皆大夫而不义其君者也故皆不名然大夫而不义其君亦有是有非既有是非亦当书名以著之何为而别立不书名之义耶葢春秋大义固在罪其専杀大夫又于罪専杀之中见所杀者之是非其不书名如曹宋杀其大夫或史失之而非夫子削其名氏以别立义也但如宋三杀大夫皆不名一则不纪名而纪司马之官何以史失其名而独详于官耶此等处义不可以强通也
  秋公㑹宋人齐人伐徐
  宋序齐上杜氏曰主兵也然宋齐称人庄公亲将文定曰戎徐为鲁患既伐戎又伐徐也二说合之情事始得葢使鲁聴齐以为宋或宋聴齐以为鲁则鲁宋合矣观其前怨未释后好弗通则伐徐之役必鲁宋皆有怨于徐而齐出师两助之耳齐两助鲁宋者所以坚二国辅伯之心也春秋书此以志鲁宋之合于齐所以明年有幽之盟也
  冬十有二月癸亥朔日有食之
  春秋日食之变而频年者始见于此不鼓不用牲于社观三十年鼔而用牲则此年偶不行耳非知其非礼而止也
  二十有七年
  春公㑹𣏌伯姬于洮
  伯姬念父归宁可也庄公念女受其归宁可也必为洮之㑹何哉饰车服宴饮之盛以侈国人以悦其女犹其所以媚哀姜者也然则公以父子而㑹不自以为非礼则齐襄文姜以兄弟而㑹亦不以为非礼矣葢其昏庸之性然也
  夏六月公㑹齐侯宋公陈侯郑伯同盟于幽
  前幽之盟犹得八诸侯今盟而卫许滕滑复不至齐桓犹未信于天下诸侯也故不敢自主而再推于诸侯同之穀梁以为得众而所得者四国未为众也汪氏以为陈郑心服不复携贰故书同以美之然得陈郑而失卫许未可云盛也家氏以为后有合十八国不为得众而于四国与其同者大齐桓之不以兵车也然齐桓九合诸侯不以兵车不当二幽同而其馀不同也
  秋公子友如陈葬原仲
  公子友如陈直书葬原仲文定以为无贬者非也其意总以书公子不书公子为褒贬故以友不去公子为无贬耳呉氏以为公之遣行友之㑹葬原氏之受皆非礼而参讥之者是也文定取礼记县子之言谓春秋深贬王臣以明始乱备书诸国大夫而无讥然则㑹葬成风则王不称天以示贬而成公之葬晋侯襄公之葬楚子其不书晋侯楚子之葬亦以示无讥而春秋果有此义耶使古礼可废而末流可従则春秋之世诸侯而僭天子抗天子大夫而僭诸侯抗诸侯皆可以无讥而春秋亦可以不作矣即如县子所云大夫赴丧诸侯受哭其是耶非耶其得己耶不得己耶従末流而废古礼乌得无讥季友之葬原仲乌得无讥
  冬𣏌伯姬来
  归宁礼也伯姬春㑹于洮而冬又来故书以讥之
  莒庆来逆叔姬
  诸儒讥公自主之说于义当亦有之但莒习于束鄙之风与鲁素不相睦故好㑹不数虽莒子卒葬亦并不通其丧纪而乃嫁女于其臣春秋所为书以讥之也
  𣏌伯来朝
  焦蓟陈备賔三恪杞宋二王之后宋为公陈杞疑皆称公也但见于春秋宋称公而陈则称侯不闻陈何以降公爵为侯也桓公朝左氏所书杞侯公谷皆作纪侯考前后事实则公谷为是杞君今始见经爵书𣏌伯则𣏌之降公而侯降侯而伯皆无凭而知也当是三国虽同为周賔而爵有差等宋为公陈为侯杞为伯原来如此耳此后之降而称子则或为时王所贬或自贬以损朝觐贡赋之礼其说为妥二说又以自贬为无弊春秋従其实以书之也
  公㑹齐侯于城濮
  城濮之㑹谓谋伐卫也谋伐卫而鲁师不㑹何也葢齐以卫不与幽之盟将假王命声卫罪以伐之而鲁卫兄弟之国恐鲁又背而亲卫故㑹城濮以坚鲁人之心也
  二十有八年
  春王三月甲寅齐人伐卫卫人及齐人战卫人败绩左氏以为数之以王命是齐以王命伐卫矣而实则齐怒卫不与幽之盟也卫不与盟齐不返求其所以不信于卫之故而即兴兵以临其境齐之罪也即假王命以声立子颓之罪夫不及卫朔之时以治卫朔而罚及后嗣亦齐之罪也卫于齐人之来伐如申之以王命则当追原先世以自引过即问我以不与幽盟之故亦当托诸辞令以谢齐人两俱不然愤而与战则卫之罪也义自明白文定以齐称人为将卑师少而又主左氏奉王命以立说使齐桓果请王命以讨卫罪既不亲行又不遣大夫将可乎卫朔立子颓以叛王郑突且能入救王难桓方图霸置之不问今其人已死其子一不与盟而即假王命以伐之是叛王无罪而不服伯主有罪矣以公济私岂非春秋所恶哉如是则当従左氏作齐侯伐卫而经书人为贬矣如果将卑师少则不当以请王命立说也葢春秋之初外诸侯侵伐不名大夫而是非曲直则因事以见不在乎书爵书人书师以为褒贬也左氏又因卫人战败之后征师而卫不従约㑹而卫不至而齐桓不兴再伐之师至于狄入不救城楚丘示恩而卫始与伐楚之役求其故不得疑为取赂而还而不知桓之伐卫即不取赂亦不得为问罪之师而桓方图伯亦必不取赂以解诸侯之体也又战书卫人败亦书卫人穀梁以为人齐不得不人卫李氏以为纪战之燕人城濮柏举之楚人败皆称师此不书卫师书卫人则贬卫可知然卫之及战其贬无疑不以称人为贬也葢纪之战燕助三国以攻纪城濮之战楚得臣来救卫柏举之战楚囊瓦先围蔡葢皆兴师动众以行军之律有事于外故败皆称师齐来伐卫卫仓猝与战征调未齐约束未定不成为师故败不称师观于伐战败之上总纪一日亦可知其事势之促矣春秋従实以书原非立义而诸儒纷纷异说此春秋之义所以晦于后儒之过于深求也
  夏四月丁未邾子琐卒
  秋荆伐郑
  荆以州举诸儒皆以为外之也来聘称人又以为嘉其慕义而进之也伐郑复以州举又以为恶其凌弱暴寡而外之也然则越此不十年而伐郑称楚人为复进之耶文定知其不可以通而迁其词曰浸强也岂楚自入蔡以来至此尚未强又必迟之十年而始强耶仍不可以通也葢自此以后纪齐晋攘楚之事为多详于内诸侯则不可以不详楚不详则其事之是非不著也其初之或称国或称人不定者犹后书呉事之称国称人不定皆不必详之之意也
  公㑹齐人宋人救郑
  庄公亲与齐宋称人如果将卑师少则于善救郑之中有讥矣楚凭凌中夏诸侯未尝合兵一战今以郑故而三大国出师则天下大势所系也诸侯胜则中国之气振楚胜则楚之势张子元以六百乘伐郑縦郑能整暇示武而知势不敌将奔桐丘齐桓卑其将少其师以往一战不胜天下大势去矣诸儒每以桓不轻举大众为善当此强敌而不亲行有攘荆蛮安中国之志者当如是耶子元初有邪志出师无名其师不直其气不壮闻诸侯师至而退齐桓徼天之幸而成伯业为天下后世之功顾以当日事势度之庄公亲与齐宋必非将卑师少葢皆大夫而不名也僖十五年盟牡丘之后救徐之师始书公孙敖反诸侯之大夫犹未历叙其名氏外大夫独帅师书名自文三年晋阳处父始外大夫连兵伐国书名自宣六年晋赵盾卫孙免始至鞍之战然后内大夫外大夫之名历书也春秋之初尚未有也文定每以称人为贬至如救郑之类不可云贬则曰将卑师少不特失于春秋之事而夫子所云礼乐征伐自诸侯出自大夫出者亦并昧其世矣
  冬筑郿郿公谷作㣲
  冬虽用民力之时而下书大无麦禾则为凶年而兴工作矣故书以讥之文定及张氏之说皆是
  大无麦禾
  诸儒疑于不书水旱不书螟螽不书饥而书大无麦禾于是文定为仓廪告竭之说刘氏为初不蓄积日侵月削以至于无非一岁之事之说汪氏为人事之变非天时之灾之说皆不若张氏天时人事两不足之说为合也麦熟于夏禾熟于秋天时有为麦害而禾无伤者有为禾害而麦无伤者有伤而不书者故虽水旱螟螽而不至于麦禾大无也至于麦禾大无而灾甚矣故水旱螟螽不必书麦禾无而民饥大无而民大饥矣故饥不必书然使国与民内外有积犹可也卿出告籴而知内之虚竭矣故曰天时人事两不足也
  臧孙辰告籴于齐
  春秋书内灾多矣未有书告籴者此书告籴以著庄公奢侈如娶妇㑹女之类务为靡盛又大兴工作筑邑新廏极台池园囿之观游而国实空虚全不知恤也书臧孙辰者亦以著辰为国卿既不能遏君之欲又不能通国之用至不得已而奔走道途乞怜邻国也
  二十有九年
  春新延廏
  书筑郿于大无告籴之前书新廏于大无告籴之后其讥可知矣
  夏郑人侵许
  郑许之怨终春秋之世不解张氏以为齐桓盟幽而许不与郑人或受齐命而侵之观于书侵不书伐理当然也许叔入许之后郑人凌许之端再肇于此
  秋有蜚
  冬十有二月纪叔姬卒
  纪侯之卒葬不书叔姬之卒葬书者鲁女故也亦可以伤纪侯失其国而卒葬不得闻于诸侯矣
  城诸及防
  文定于新延廏论之极是所谓有利不利时也然一时而城两邑虽不值大无告籴之后书之犹讥矣
  三十年
  春王正月
  夏师次于成
  鄣未必为纪之遗邑亦未必为纪之附庸啖氏以为全纪不能自存况能以一邑抗齐二十年者是也即纪之附庸鲁不能救纪而又救其附庸乎赵氏以为㑹齐围鄣者是也葢庄公此时坚与齐好既同幽之盟而又助伐郑之师必不为鄣以背齐明矣
  秋七月齐人降鄣
  郕受围而后降此但书齐人降鄣者必齐师将出鄣自度不能支及其未至而降之以免攻围之害也观此则知鲁次成之师为俟齐师之出以鄣既降而止矣然不书鄣降于齐而书齐人降鄣者以未见侵伐而鄣降如书鄣降于齐则似鄣无故自降而齐人迫鄣以降之恶不著也
  八月癸亥葬纪叔姬
  书齐侯葬纪伯姬鲁不往㑹也书葬纪叔姬鲁往㑹也鲁前欲存纪齐必灭纪鲁与齐相背故伯姬之葬势不能往叔姬卒于酅齐鲁相好义不可不往夫皆鲁女也一为夫人一为夫人之娣而鲁于往葬之礼一视乎齐之喜怒可叹也已又酅葬叔姬缓必齐将用师于鄣鄣近于酅纪季惧齐师之及故俟鄣降难平而后葬也则以鄣为纪之附庸者亦或然也
  九月庚午朔日有食之鼓用牲于社
  冬公及齐侯遇于鲁济
  齐伐山戎既不征师于鲁何用与鲁谋许氏以为齐桓不自恃而取策于庄公者不必然也葢桓所仗于内诸侯以为信附者鲁宋也卫则伐而未服郑犹携于齐楚之间一旦逺伐山戎用兵于外宋之与我虽坚而犹恐鲁为卫郑所构故假谋伐山戎以通好示信使不我背耳伐戎而遇庄公于鲁济即伐卫而㑹庄公于城濮之故智也
  齐人伐山戎
  齐之伐山戎以山戎可以得志得志于山戎则可以威楚此管仲之谋也然而非强本治内柔服逺人之道亦不可谓春秋无讥也文定必以不称爵称人然后为贬然则献捷而称齐侯为无贬耶又以献捷称齐侯知伐戎之非将卑师少夫使命将往伐而自来献捷如楚子执宋公而使宜申献捷不亲伐而亲献亲执而不亲献各自为事非有定体何以必伐山戎之为齐桓亲往耶文定总泥于书人为贬非贬即将卑师少而不通于前半部春秋不名大夫之义故其论多纷纠耳
  三十有一年
  春筑台于郎
  庄公兴作皆举于昏齐之后葢依强邻鲜外患而其气骄其志荒矣至此又恣为台观之娯也抑又甚矣
  夏四月薛伯卒
  薛入春秋于隠十一年来朝称侯历桓庄两公之世几五十年不见于经至此书薛伯卒其为㣲弱而自降可知矣
  筑台于薛
  六月齐侯来献戎捷
  齐桓遇鲁济以谋山戎既得志于山戎而来献捷既以自夸示亦以报鲁济之谋而结庄公之心也故不惮自卑屈以伸其纠合诸侯之志文定谓献捷为书以示抑之之义极是
  秋筑台于秦
  三时而三筑台示讥之义显然
  冬不雨
  三时筑台一冬不雨书以警戒后世者切矣
  三十有二年
  春城小谷
  筑郿之后无麦禾而又新延廏城诸及防三筑台之后不雨而又城小谷庄公可谓不恤天灾不爱民力之至矣葢未有昏庸而不泰侈者也
  夏宋公齐侯遇于梁丘
  鲁宋辅齐齐亲鲁宋梁丘之遇宋公即㑹庄公于城濮遇庄公于鲁济之意皆齐桓就之以示昵好不必其有事也左氏以为楚伐郑之故齐请㑹诸侯宋公请先见此时不闻郑有楚师楚之伐郑诸侯为柽之㑹在三年之后于此不当云云也
  秋七月癸巳公子牙卒
  牙杀而讳卒公子友讳之也牙有逆心因而有逆言友及其难之未发明正其罪诛不避兄君臣之义未有为友罪者即谋而鸩之不彰其恶而消其难以为恩义两立亦未为失也牙死而庆父在卒弑两君为祸于国为友解者曰庆父主兵日久不能遽去又曰牙死而庆父势孤虽弑两君而卒不成然友能以君命杀牙牙奉命以死不可谓无权也乘时以君命逐庆父庆父虽主兵权而庄公馀息尚存鲁之人必不敢従庆父为乱则一再举手而鲁难靖矣友曲意弥缝以为牙死而庆父可制则内恶不彰而嗣子可定酿成祸乱几致削亡即恕其事势之难而又忌一时杀两兄之名不以此为友罪可也而又従而贤之谓得亲亲之道殆不然矣葢友杀牙而讳卒旧史亦因而讳之夫子作春秋不得而改文定取陆氏之说以为变而得中夫子书其自卒以示无讥者非也
  八月癸亥公薨于路寝
  庄公私于孟任而生子般其为子也㣲又屈于哀姜不得早立为嗣于闵僖之间般为长故公子友以为般也存君何忧也而闵为哀姜之娣子庆父之乱所由以生使庄公早娶夫人或不至于无适使后不娶齐女亦或不致逆臣资以为乱庄公葢受祸于齐也
  冬十月己未子般卒
  庄公在殡子般即位而次于党氏何也毋乃季友知庆父之必为难而次党氏以避之耶夫不知庆父之为难犹之可也知之而不明告于国之卿大夫䕶嗣君而逐乱人失于计矣葢季友于内事意在弥缝掩覆而又不能消难于未萌难作祸成而踉跄出奔谓之贤而能断不可也文定谓庆父主兵势倾公室非季友力所能支然试思庆父之弑子般何为哉将以自取也再弑闵公何为哉又将以自取也夫久握兵权弑两君如反掌而卒不能得志必有所畏忌而不敢矣因其所畏忌者断以治之固知庆父必无能为也况牙以欲立庆父之言而友致之死友与庆父相轧之形迹已见而犹欲阴消其慝以渐制其所为愚矣
  公子庆父如齐
  闵公齐娣之所出庆父如齐以定新君而亦因以自固实非出奔而何以宜书出奔哉穀梁以齐仲孙为庆父故以此为出奔而以不书奔书如为讳耳
  狄伐邢
  齐桓伐山戎而献捷夸功谓足以内服诸侯而外警逺人矣狄乃于内地肆伐诸侯无所忌惮然则以力服人者诚不足以服人也










  春秋宗朱辨义卷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