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外文卷第九 方望溪先生全集 集外文卷第十
清 方苞 撰清 苏惇元 撰年谱 景上海涵芬楼藏戴氏刊本
集外文补遗序

望溪先生集外文卷十

 尺牍

  与陈占咸大受

始春得手札闻来使巳回是以久未得复愚卧病闭门

一无闻见惟鄕来众论谓十馀年闲大府廉静爱民者

未尝无人而多不能察吏是以民不见德凡为吏者三

年以后贪廉仁暴明昧本难掩民口其是非失实大抵

寄耳目者非其人惟实按以政事多采人言而参伍之

去其尤患民者则百吏革心而民实受其福矣往者汤

文正于淸端及目今德济斋所至得民誉皆由于此又

陈总宪在东夏时曾有一事至今民歌思之济甯州士

棍联衙蠹武举劣生为害陈公访闻惩其尤者放流二

人其馀六七十人张榜通衢令州县注册不能改过仍

与闻外事即时申报纽解治罪至今屏息虽欲为患于

鄕里而不能此天下通患不可不留心访察也迩来头

目痛不可解亦懒于作字馀不赘

  又

得来示及与兄子某札具悉贤者察吏安民事事实心

且曲尽苦心私怀欣畅愚札所以汎言治体者离鄕三

十年土俗民情之变易未由深悉即有所闻恐系爱憎

之口不可信也贤既得之实见实闻又能公听并观不

以耳目寄一二人自各得其条理近都下亦众白于所

劾之皆当矣过严之疑正由去重从轻未能察君子之

用心耳凡治法莫如内宽而外严目前尤为要道若不

能大畏贪劣者之志则遗实害于民愚前亦闻过严之

语而不以告者深信其当如是也闻今岁各属秋成尚

好未审鳯庐何似言不尽意临风神溯

  又

凡大府淸明严肃而又能安静然后实德及民贤自秉

节钺官吏士民相安即此见真实力量但闻事无细大

必亲裁决自是古贤用心昔武侯固然但闻见中有仿

而为之者久之则重以自困盖小者一一致详则大者

或转疏略幕中必求得信心人小事一以委之然后精

神休暇日力有馀可专一以治大事今移镇江苏事虽

烦而臬宪陈公深链世事实心为民一切𠛬狱可不大

费心力矣运司朱公耿直朴实苏常道王公虽未知其

吏治何如而共事书局时知有志为好官崇明总戎陈

公心术坦白颇有识见吏疵民瘼可备䛦访欲得州县

官仁刻廉贪昏明敏罢之实必先于道府中得二三公

正诚信人参伍其议论考证所见闻乃得无误下江风

气与上江异士大夫商旅伎术人声息日至京师如濳

庵汤公大服其心者甚少仪封之廉公尚啧有烦言顾

用方专以公诚𥳑静处之数月中亦颇无异议愚今年

来旧疾时作几不能支匆匆不尽欲言临楮曷胜驰溯

  又

来书所言事事皆处之得宜至谓历事多利害甚明则

受病即在此真古名贤语可为庸庸者药石也用方临

行时愚嘱一切吏疵民病漕运弊蠹与贤商论必大有

益昨力堂问救荒实政亦告以诚心与贤经画必得其

宜力堂忠国爱民直辞正色为中朝第一别札中三条

以其行速巳告以大略晤时录原稿付之当与公同心

圣主鉴其忠诚或可为斯民福也陈札即当作字封致

闻仲夏始得回又沿江居民大害莫过于粮船东下所

过之地遇芦洲则结束之柴必抢大半所驻之地近鱼

荡塘偃则恃众强取居民不能敌有司不敢诘即大府

亦不能禁以其为别省之船惟漕督严责运弁运丁尚

可少敛戢若访于贤亦望切言之愚自闻祖墓积水起

攒寝食不安旧病竟难支不知终作何状贯一事古义

可风去腊已进周官颇𫎇嘉许将以三月中告归营葬

馀不宣

  又

先断事公讳法苞五世祖也明洪武初设制科中已卯

鄕试出正学先生门为四川都使司断事不拜燕王诏

本省羁囚又以正学先生十族赴诏狱至三江口自沈

尸骸不得以衣冠葬事载

钦定明史正学传配享江甯南门外正学祠专祠在桐

城有司春秋时祭而自先太仆公葬金陵子孙居江甯

者不能归展墓拜祠苞拟建宗祠于江甯名曰教忠祠

其地或于先曾祖副使公旧国或于寿州蔟祖震孺虎踞关山房中室祀断事公西室

祀始祖以下四祖东室祀断事公子某孙某为分支之

祖太仆公之祖某公为积德累仁之祖先太仆曾建小

宗祠于桐城子孙典守者窃摽弃之今拟于三室之后

更作三室为小宗祠祀太仆公以下三世祖考程子云

凡士大夫皆宜祀高曾祖祢本世所通行特太仆则不

祧耳教忠祠祭田二百亩在高淳县乃苞为鄕贡士时

所置康熙壬午小宗祠祭田百五十亩在江甯苞为秀才时

陆续购得拙集中所记泉井祭田其一也琐琐必叙入者以服官后

未增一亩也望贤为作教忠祠记而小宗祠及祭田亦附见

焉每见故家祭田多为子孙所鬻而敝族井及宗祠若

得大府名硕为记其事则不肖者妄念不生而买者亦

有所顾忌苞平生梦多奇应七月杪梦或告我来年将

委蜕记文祈速就及余之见其勒石则必俟贤总制邻

省后不敢躁也又明初方景二公祠宋杨忠烈祠皆在

江甯南门外相去不过百步内外正学墓无古木杨祠

与墓数十围木姧民下阙

  又

前一札托程世兄致想己达近闻王次山老先生丁外

艰古者三老在学吴门老辈如韩祖昭叶尔翔皆精于

时文兼明古学且人品端正年近耄而视听不衰愚往

年曾为道其人尚记忆否(⿱艹石)延为义学师实可不愧望

酌之又义学不宜专教府城贫士贫士无才学者始贪义学中飮食之费

宜用于淸端遗法移会学院送三十内外屡试前三名

兼通经史者更訾相其材质于公所取止屡试第一不向古学试以时

古文而后留之则当有人材出但彼时义学中资用甚

饶近则不能如有高才积学而以授经为生者必商度

能以二三十金给其家然后能远出耳于公所教四十

馀人以专课时文其后未成进士而以举人拔贡者不

过十许人耳若兼课以经学古文而贤大府暇日时亲

临进诸生而告以行身植志之方激发其志气则所成

之人材必有远过于于公时词章之士者矣匆匆不尽

欲言

  又

南归后得贤二札大为心开毎见士大夫平居陈义侃

侃及肩事任遇小利害辄自背其初心而不顾人之非

笑滔滔者皆是也贤能以义制事当其时不以世故人

情乱心曲既事不以成败利钝生恫疑此老生夙昔相

期而未敢必其果然者今日见之愉快为何如忆昔安

溪李公以直抚入相余叩之曰自入

国朝以科目跻兹位者凡几公屈指得五十馀人余日

甫六十年而已得五十馀人则其不足重也明矣望公

更求其可重者时景州魏君璧在侧退而曰斯人吾未

前见无怪乎见者皆不乐闻其言也三代以后虽君臣

志合如孔明之遇先主犹不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听安

敢妄意伊傅周召之事业但既自献其身又荷

主知则宜有一二大节使后世闻而兴起其次则𬣙谟

壮猷功在社稷又其次则御灾捍患实德及民若碌碌

奉其官耻莫大焉往岁徐凤淮扬水灾万口同声谓能

圣主之心父母斯民者首济斋德公次吾友安抚张公忧勤恻隐

而感颂未(⿱艹石)二君子之殷以凤属之灾未若徐及淮扬之广且酷也是贤于三者已一有

得矣然历观唐宋名贤必坚持此志类之尽之以终其

身然后奕世无疵焉步山椒者数盘以后登陟愈艰齐

纨之洁偶触脂垢虽数浣濯不能去其晕然则成败利

钝贤能不以为忧而不可不以此为忧也先贤祠一𥳑

李老先生书一封程世兄札一封望验收分致馀则贯

一能口云临楮不胜怀念

  又

毎得手札怀抱为之一开所虑人材日少大吏以敢作

为能或耽吟咏薄案牍使万事隳坏于冥冥中若左右

辅弼有能入告我

后者尚可矫除曾为贯一切言之邪人多易变总由既

得而患失汤睢州亦不过能不变耳愚与贯一常欲以

睢州望贤近来人望日重可见人心之同但行百里者

半九十洵有如来札所云耳愚散体之文从不以示人

惟贯一辑得十八贤虑其沈没古人之用心当命儿孙

钞写冬初寄览诸经解说共九十馀万言必得一通人

能写能对与愚同寓有疑即问然后无讹舛但非终年

不能毕事愚平生心力所竭惟在别择先儒经义(⿱艹石)

购善本照様删取㸃次俾令嗣秀敏者治之兼传其学

于湖南北之学者其事大于存老生一家之说其费适

相等不(⿱艹石)舍彼而为此也又黄冈杜于皇先生遗集旧

为曹栋亭所得后不知其所归沧洲竟世诹访未得其

踪近金陵一贫家妇出一二册求售索价百金并古文

几二尺许虽无关于世教亦百馀年来一文献也若能

约贵鄕中有心者四五人其购之各钞一部亦大快事

以久已湮沈而复见也前使者至当即以子参参丁付

之昨巳付程世兄百金据程云往年系百九金而来札

止四金俟程回苏时再报舆图已封付程临楮不胜驰

  又

仲秋出访地师兼寻旧友知医者地师他往医亦无效

胫肿如故头痛转加将若之何连得二札中云阅牍多

则此心渐昏一则乃古贤治心治事身体有得之言

国初图大将军海羽檄旁午观书不辍汤文正之在秦

中亦然与贤所见略同其他论人论事皆有深识卓见

近见群贤志事皆蜚摇无定将来继武睢州惟贤是望

耳发来书籍收到仪礼经传通解印㸃甚难其人别𥳑

所条举留意辨察馀不宣

  又前九札映垣自都寄到云得之陈公裔孙此札乃厚子自雷翠庭读书偶记录者今合刋之钧

   

知老生志事者莫如贯一与贤天幸两贤并为

圣主所特知望重自砥勖为国家担当世教为天地保

护生民各竭力所能致以归洁其身并告同学诸君子

平昔不病老生为迂阔者此札阅过即确𭔃贯一

 与魏中丞定国

及门刘生大櫆者天资超越所为古文颇能去离世俗

蹊径而命实不犹弟举以鸿博已入彀而或检去之两

中副车今以亲老不忍远离止得暂图教职公见其文

自知其嶤然而异于侪辈弟复先言之者以其数奇耳

其所著小称集谨以呈教

  与双学使

刘生大櫆不但精于时文即诗古文词眼中罕见其匹

为人开爽不为非义为学幕中最难得之人

  与雷贯一𬭎

大臣体国莫急于得贤必举能不诡随志在忠君利民

者三四人以告

圣主见西林以此告之方苞白

  与族子观承

得来札重承节钺

宠命惟有恐惧古贤获自天佑而身名俱泰者其根源

皆自此一念始兴利除弊施实德于民乃所以答

主知而开子孙以五世十世之福馀各一笺惟审察之

侄言文集中尚有宜商论者无缘相见幸详列一单封

寄馀不赘望老人字

  又

序必侄亲行书刻本必欧字原本皆淮上江甯拙工所

为也愚于祠堂之左老屋数闲名曰敦崇堂有楹联欲

侄书俗称侄非古也署伯父望溪先生命书后但书名

酌之馀不赘望溪老人白

  又

连得手札久之始作答衰疲可知淸凉寺碑记未知有

暇为书否又太仆公小宗祠欲侄楷书盥(⿱艹石)曾相闻否

适潘道兄过我乃我授会试卷所得士为人老成开爽

告假葬亲及其兄返山阴故附书通问馀不宣望老九

月二十九笔

  又

得来札甚喜所见与愚不谋而同下粮道谕曲尽事理

言中肯綮皆称量而出非幕中人所能代也略易文移

中字面便似古人教令以后凡有关治教文字必自为

之久之便可成集矣叶君增俸不独余心为之一寛以

安老儒实盛德事也淸凉寺碑记行楷一听择便江甯

刻工甚拙若得好手于浙中刻之一水易达也望老白

 又

扁联并嘉即付康在双钩锓版序内增入七十子之文

一段更觉𬪩至此语老夫胸中常私以自勖不意自侄

发之李汉序退之集则以弟之子序伯父集不用以改

跋馀列别𥳑不赘望溪期老人白

  又

望溪集偶钞如侄所云更定再寄一部并经子七种周

官解辨圣人经世之法春秋通论圣人断事之义乃担

当世道为

国股肱者所宜用心非经生之业也时人于丧礼百不

一行非惟不行亦竟不知老夫痛之故为或问一书甚

有关于人纪

圣主大孝实行三年之丧顾用方总督漕务时刻之淮

上三年前闽中监司并读经史子集二册刻颁各州县

儒学嗣后关中河南粤西中丞学使监司各锓版以示

诸生侄(⿱艹石)作一序述尊公与老夫虽远兄弟而居相近

少小相亲及水部公官京师延刘北固教尊公时文而

老夫适入试京兆每过寓斋尊公即从问经史或问及

书后诸篇手录而藏之箧笥者过半侄叨为岳牧宜庆

圣上之孝治故锓版以示书院群士及各州县生童将

以助流政教而亦以终先人之志事也此书遍布于百

城则尊公之好学亲贤亦不没于后世矣

  又自魏中丞以下十札皆厚子摉录者钧衡识

接来札恻恻感人兼旬以后不得已仍治仪礼营祠堂

未竟之工筑以自遣惟梦觉及淸风朗月尤难为怀静

思赋命坎屯竟世在悲忧穷蹙中自告归独坐山嵓身

心少觉安泰故昊天不吊俾馀生常戚戚耳侄短札古

推老夫皆箧藏公馀随意以小笺书平生称心诗句备

各体字俾装册子时一展视复梅少司寇书到日(⿱艹石)

回京望即命奏折人确递王生语盥若口之馀不赘期

大功望老人白

  与从弟雪泉雪泉曾孙某出示此札前路残缺录其后半如此亦略见先生笃亲之万

   一也钧衡识

杨树湾田价又从新债百馀金尚未得成功以鲍甥在

省枞阳存稻近百石贵时不卖近则不可卖矣助叔父

葬事十金卖此稻时鲍甥自送上又命以十金付六弟

为五弟典租四石意欲明后年积至三十金未知衰残

之躯此志得遂否也二兄又白

 与顾震沧从春秋大事表录出

承示春秋表诸序乃知老先生始仕而顚乃天心玉成

使有得于古有传于后也仆戒为时贤作序三十馀年

今必破例为之老病不能为揖让之礼故不见一人先

(⿱艹石)枉存自当披豁泉石闲

  答尹元孚恩露藏本

得手教一切具悉为母编年谱古未之有而太夫人志

事与贤士大夫略同乃妇女中特出之人不惟今世希

闻即在古亦罕见则孝子创例以为世法播流海内可

兴可观人不能訾也如苦窭囏时事皆琐细不可条举

则总计家道息耗人事吉凶改移或数年或十数年而

括之日太夫人于是年几何矣此史记孔子世家义法

也略者略之详者详之唐宋名贤年谱多如此不必以

前事𥳑略为嫌也望溪方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