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望溪先生全集 序
清 方苞 撰清 苏惇元 撰年谱 景上海涵芬楼藏戴氏刊本
目录

重刻方望溪先生全集序

六经四子皆载道之文而不可以文言也汉兴贾喧董

仲舒司马迁相如刘向扬雄之徒始以文名犹未有文

家之号唐韩氏柳氏出世乃捭以斯称明临海朱右取

宋欧曾王苏四家之文以辈韩柳合为六家归安茅氏

又析而定之为八而后此数人者相望于上下干数百

(⿱艹石)舍是莫与为伍自是天下论文者意有事属(⿱艹石)

数人即无以继贾马刘扬之业夫自东汉以迄于明其

闲学士词人蚁聚蜂屯不可计数一二名作先后传诵

宇内者亦如流水之相续于大川而其为之数百十篇

沛然畅然精光照人闲不可磨灭则自韩柳欧曾王苏

外终莫得焉呜呼盖其难哉余尝闻其故矣其所受者

不优无以轶乎众也其所入者不邃无以遗乎今也其

所得者不广无以肆其用也其所养者不充无以盛其

发也其所践者不实无以立其诚也日星之所以长明

江海之所以不竭万物之所以发生古之精且神于文

者盖必实有侔于此焉非是不足以与于作者是以古

文之学北宋后绝响者几五百年明正嘉中归熙甫始

克赓之然熙甫生程朱后圣道闿明其所得乃不能多

于唐宋诸家我

朝有天下数十年望溪方先生出其承八家正统就文

核之亦与熙甫异境同归独其根柢经术因事著道油

然浸漑乎学者之心而羽翼道教则不惟熙甫无以及

之即八家深于道如韩欧者亦或犹有憾焉盖先生服

习程朱其得于道者备韩欧因文见道其入于文者精

入于文者精道不必深而巳华竗而不可测得于道者

备文(⿱艹石)为其所束转未能恣肆变化然而文家精深之

域惟先生掉臂游行周汉唐宋诸家义法亦先生出而

后揭如星月而其文之谨严朴质高浑凝固又足以戢

学者之客气而湔其浮言以故百数十年来奉而守者

各随其才学高下浅深皆能蕲乎古不捩于正背而驰

者则虽高才广学亦虚㤭浮夸半为跃冶之金而已先

生文集久行于世第原编卷数未分亦未用古人刻书

首尾相衔之法近复残缺漫漶而集外又多关系重要

之文世所未见钧衡既摉辑乃贷金而全刊之以快天

下心目并揭发先生明道与文之功正告海内来者知

尊信而趋步也咸丰元年辛亥正月邑后学戴钧衡谨

序于味经山馆

原集三序

岁辛未先君子与吾师及西⿰氵𡨋 -- 溟姜先生同客京师论行

身祈向西溟先生曰吾辈生元明以后孰是如千里平

壤拔起万仞高峰者乎先君子曰经纬如诸葛武候李

伯纪王伯安功业如郭汾阳李西平于忠肃文章如𫎇

庄司马子长庶几似之吾师曰此天之所为非人所能

自任也学行继程朱之后文章介韩欧之闲孰是能仰

而企者西⿰氵𡨋 -- 溟曰斯言也其信吾固知庄马之可慕而心

困力屈终邈乎其不可即也先君子见朋好生徒时时

称道之兆符儿时即耳熟焉既成童遂命请业师门迄

今三十有三年矣雍正癸卯兆符复至京师惧吾师衰

疾请编年谱手录春秋周官说及望溪文集乃知吾师

于曩言实身肩而力取之而凡有志者皆不可以自画

也吾师质行经学古文后世自能悬衡兆符不敢置一

辞恐不知者以为阿其所好也经说则始窥其樊恐言

之未必有中故叙次文集既终敬识𥳑端以俟后之君

子雍正癸𫑗秋八月望后三日门人王兆符撰

望溪方子文学为世所称而余与共事

𫎇养斋入则合堂联席出则比屋同垣晨夕居游无不

共者凡十有一年始知其宅心之实与人之忠其于幼

所诵经书常阴取以自绳削而亦以望于人故居人上

者必告以汰侈之召灾事人者必戒以谄佞之失己为

子弟者则警以孝弟之易亏将仕者则数举贪人覆辙

愧遗父母妻子之丑用此不好善者闻之皆阴忌以为

刺己中人以下亦苦其行之难而见谓不情毎薄暮归

寓必以此日过言过行咨余闲为发其礼义之过中者

常怵然为戒每自言于人纪中无一不愧负此心者孔

子云能见其过而内自讼以余所见惟斯人而已凡行

有奇邪者于众中相接不交一语而朋友有过则尽言

不讳虽久故相知者或不乐闻其言然以文学相推则

知与不知无异辞噫是诚知方子之学与其文者乎方

子尝语余曰吾少好文而不好学故终老无成颜子不

迁怒不贰过而孔子许为好学使吾能以好文者好学

虽愚且顽概乎必有得于身矣嗟乎非学之笃而能为

为是言平方子之文乃探索于经书与宅心之实与人

之忠随所触而流焉者也故生平无不关于道教之文

余共事时爱而录之者十之四邮致者十之二姑就箧

中所存编而录之异日当刊布以示好方子之文而未

知其学者乾隆五年三月混同顾琮撰

崟与北平王兆符皆以成童从学于先生兆符治经书

古文而崟攻举子业先生命之曰此术之成非濳心经

训而假道于八家之文亦未易远于俗也时崟于韩欧

之文亦粗知好焉厥后兆符自天津奉母南迁侨寓金

坛独身就先生讲问凡数年歳时往来淮扬必发其箧

取所得先生经说古文而录藏之然亦未暇究切也及

康熙癸巳先生尽室北迁崟适成进士谓自是可肆力

于经书古文而先生给事海淀崟拘缀部曹往还甚艰

又公私促促少有馀暇惟流观汉魏四唐人诗与懒性

相宜而先生素不为诗所业未敢以请及雍正五年

以老母倚门告归侍养则又欲闻先生之謦咳而不可

得矣端居无事乃更发所录藏而讨论之乃知先生之

文循韩欧之轨迹而运以左史义法所发挥推阐皆从

检身之切观物之深而得之不惟解经之文凡笔墨所

涉莫不有六籍之精华寓焉而先生学如不及不知身

之既老毎谓儒者著述生时不宜遽出二十年前崟尝

与二三同学刻周官集注于吴门刘丈古塘刻丧服或

问于浙东龚丈孝水刻周官辨于河北先生闻之切戒

可示生徒不可播书肆刘龚二君子既殁得其书者益

稀总督漕政御史大夫顾公惜之复刻于淮南毎与崟

言先生经说不可使沉没间出所录先生古文则其半

所未前见以兆符早世而崟久离先生之侧也乾隆壬

戌先生告归崟请编定古文多散在朋友生徒闲失其

稿者十且三四谨就二家所录及崟所得近稿先锓诸

版各从其类而不敢编次卷数俾海内同志知先生所

作无一不有补于道教而茍有存者不可不公传于世

乾隆十一年仲冬门人程崟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