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张状元孟子传 卷五
宋 张九成 撰 张元济 撰校勘记 海盐张氏涉园照存吴潘氏滂憙斋宋刊本
卷六

张状元孟子传卷第五

   皇朝太师崇国文忠公临安府盐官张 九成 子韶

邹与鲁哄穆公问曰吾有司死者三十三人而民莫之死也诛之

则不可胜诛不诛则疾视其长上之死而不救如之何则可也孟

子对曰凶年饥岁君之民老弱转乎沟壑壮者散而之四方者㡬

千人矣而君之仓廪实府库充有司莫以告是上慢而残下也曽

子曰戒之戒之出乎尔者反乎尔者也夫民今而后得反之也君

无尢焉君行仁政斯民亲其上死其长矣

 礼曰君以民为体民以君为心是君之与民同心而异形同气

 而异息岂有凶年饥岁民转沟壑散四方而君拥仓廪府库之

 资超然自足不以民为事哉是君民相绝血脉不通而身心异

 处也其罪在士大夫不能通上下之情上之徳意不能宣于下

 以固结民心下之哀苦不能复于上以开道君意使堂上逺于

 百里门庭逺于万里尊卑阔绝而上下之情踈名分深严而廉

 陛之交绝平时暇日君尊如天有司尊如鬼神髙深毖固与下

 民绝不相知饥荒不问冻苦不收民已绝望于君君亦绝意于

 民相视已如行路之人耳一旦风尘四起郊垒多兵乃欲使之

 前即死地以保我国家卫我宗社岂有是理哉夫平时视之如

 路人有急则亦若路人而已平时饥冻不相知有急则安危亦

 不相知耳审如是则邹穆公何怪于有司死者三十三人而民

 莫之死欤然而穆公之所以责民者尚未知其故也孟子于是

 深言其所以谓凶年饥岁民老弱转沟壑壮者散四方而君仓

 廪实府库充有司莫以告不能出一铢一粒以济其急今日乃

 遽责以死事其可乎故引曽子出乎尔反乎尔之说以为对焉

 夫今日民之不救有司之死事穆公为之不平昔日有司不救

 民之饥荒穆公何为邈然不问乎且曰民今而后得反之也君

 无尤焉君行仁政斯民亲其上死其长矣所谓仁政者饥者食

 之寒者衣之不得其所者安之如父母之于子保䕶爱惜鞠卫

 抚养使下民之心日亲于君父则缓急之际执戈而前以死自

 誓以保我国家宗社如子之于父母矣先王审知此理所以周

 流天下巡狩四方使君民之情常相浃洽熙如酒醴薰若芝兰

 君念念在民民亦念念在君故迁都一事耳盘庚以天下之尊

 而至亲临轩陛而使民咸造王庭且人人登进之拳拳曲折告

 之以所以迁都之意夫民我固所有也吾欲迁都谁敢不从有

 不如令驱之杀之有何不可呜呼此董卓之见盗贼之谋也

 先王之心岂忍为此哉必低回下意丁宁辨析明告以利害之

 原深迹其是非之实使民心晓然相听乃始迁耳不然先王未

 敢也此三代之所以为令王欤秦自商君以来视民如草芥至

 始皇而尤甚名分严矣上下辨矣令之则听禁之则止岂不快

 意至二世则又尊矣深居帘幕如在九霄而不知民心皆离无

 一人有爱君之心者及陈渉一呼天下响应英雄豪杰奋臂而

 起有智者设智以亡秦有力者出力以亡秦有谋策者画谋策

 以亡秦诛降王子婴不当狐兔无一人怜之者呜呼前日之所

 谓尊严者安在哉深可悲也夫上下相通此天理也非人之所

 能为也在易天地交为㤗及考其象乾君也乃居下坤民也乃

 居上颠倒如此何以为㤗乎盖此卦乃画君民之心非君民之

 位也以谓君之心常在民民之心常在君此所以为㤗㤗者通

 也天地不交为否及考其象乾以君尊临乎上坤以臣民处乎

 下此太平之象也何以为否乎此卦乃画乱丗君民之心非君

 民之道也以谓君之心不念下民而巍然在上饥寒不问老壮

 不知民之心不念君上而颓然在下国家不恤宗社不𨵿此所

 以为否否者闭也夫孟子言其大概余恐后丗未究也故又推

 先王之心及㤗否之象以见君民不可相忘者至于如此焉

滕文公问曰滕小国也间于齐楚事齐乎事楚乎孟子对曰是谋

非吾所能及也无巳则有一焉凿斯池也筑斯城也与民守之效

死而民弗去则是可为也

 读圣贤书者不当泥其言当观其用势有不同用亦多变以观用

 圣贤圣贤虽往其心常炯然无今古也且齐宣王问交邻国孟

 子对以事大事小梁惠问雪耻秦楚孟子对以省刑薄赋夫孟

 子何不以事大事小答惠王而以省刑薄赋答宣王乎余所谓

 埶有不同用亦多变者此也宣王好大而不肯下人能事大事

 小则天下服矣恵王一于报怨而不知恤民能省刑薄赋则天

 下无敌而其耻可雪矣以是知孟子之学渊源甚深随埶而为

 髙下天下无有不可处之事也至于滕文公问事齐事楚既不

 以对齐王之语使下之又不以对梁王之语使上之何也盖滕

 小国也齐楚非贤君虽下之不能已其并吞之心地埶迫蹙难

 以设施虽行仁政未能感动天下事至于此亦已穷矣将事齐

 则楚兵在南门将事楚则齐兵在北门蕞尔之国绝长补短不

 过五十里而齐楚并吞噬啮地方数千里车马之众甲兵之多

 一拂其心两师欻至犹举㤗山以压蝼蚁也其埶亦已危矣事

 既穷埶又危然则有何䇿以当之乎曰圣贤无事不可处其归

 安于理而已齐大国也魏亦大国也地可以设施民可以陶冶

 事大事小省刑薄赋随分酬酢自有馀地未当以死言也至于

 埶既不可支事又无可为则其计在死社稷耳夫宣王事大事

 小理义也恵王省刑薄赋理义也文公效死勿去理义也理义

 难识固当审处如何耳夫死本非难事以凡俗之心观之无不惊惧

 至于圣贤以理义为重而以死生为轻曾子以一死易一箦子

 路以一死正结缨事在理义与事大事小省刑薄赋其用一等

 也死虽非圣贤所难然埶不至于危事不至于穷未肯以死言

 也傥不观可否不问事埶一以死为理义此匹夫匹妇经于沟

 渎之见也非圣贤之道也夫使齐王以死言则将兴兵四伐而

 不论理义矣使梁王以死言则将惊惧忧惶失节丧邦矣吾因

 观文公所对乃知孟子之学千变万转其用常有馀地且以常

 人观之文公在两大国之间无地可号令无民可捍御疑若无

 谋矣而于无谋中乃又有效死之策焉夫使民效死而弗去此

 仁者之政也傥非平昔固结民心岂一旦遽能至此地哉孟子

 乃以告文公何也曰此又孟子权其人而言之也夫文公之为

 世子也之楚过宋得见孟子孟子指性善以示之一言之下顿

 有所入乃能于颓波壊堑中轩然行三年之丧使四方来观之

 颜色之戚哭泣之哀吊者大恱是其所得亦可知矣及其问为

 国之说孟子告以三代之道使毕战问井地孟子告以润泽之

 语仁风逺及使许行之徒负耒耜自宋之滕而愿为其氓则其

 能行孟子之言而信其所学在战国之间一人而已矣其使民

 效死勿去固所优为也惜乎无汤七十里又无文王百里之地

 而介于两大国之间不得稍施其所学使至于此极又可悲也

 然而使民效死勿去而有死社稷之节其视䩄颜就缚苟活求

 生如顿子牂潞子婴儿有辱其先人为春秋所诛者天地相辽

 矣借使不幸文公与民同死国虽已破家虽已亡而凛凛节概

 犹足以使人兴起也呜呼理义如此之大君子安可不效乎余

 恐学者读圣贤书不知其用故历数对齐梁之语以校文公之说

 使知学圣贤者当学其用处然后可以得圣贤之心

滕文公问曰齐人将筑薛吾甚恐如之何则可孟子对曰昔者太

王居邠狄人侵之去之岐山之下居焉非择而取之不得已也苟

为善后世子孙必有王者矣君子创业垂统为可继也若夫成功

则天也君如彼何哉强为善而已矣

 余尝论孟子之学千变万转不忧天下之多故也惟变多则策

 多愈变愈新愈出愈奇极其所归安于理义而已矣夫齐王

 问交邻国则有事大事小之说梁恵王问雪耻则有省刑薄赋

 之说语齐者不以告梁语梁者不以告齐今滕文公问事齐事

 楚则又变齐梁之说而又有效死之说问齐人筑薛则又弃效

 死之说而又有一说其说云何避狄之说也其变愈多其说愈

 新其出愈难其说益奇学不至此腐儒而已矣夫交邻国时理

 义在事大事小处雪耻时理义在省刑薄赋处事齐事楚时理

 义在效死处筑薛时理义在避狄处彼以时来此以㡬对毫厘

 有差千里失矣使当时孙商苏张稷下诸人之见问交邻国则曰吾

 当以智胜之问雪耻则曰吾当以谋胜之问事齐楚则曰齐兵

 至则事齐楚兵来则事楚问筑薛则曰间其谋主挠其役人使

 秦楚大兵奔命不暇而莫遑为筑薛之事要皆盗贼之谋侥幸

 幸之计非理义之安也而孟子独举太王故事有避狄之说且

 一等避狄耳有何说哉而孟子于其中又有造化之妙此深得

 帝王之道者也何以知之且其说曰苟为善后世子孙必有王

 者矣呜呼何其逺大如此哉太王止能避狄何足道也惟有为

 善之妙使王季文王武王借此以为基本为善大则子孙之所

 受者亦大人皆见武王尊为天子冨有天下宗庿飨之子孙

 保之在克商之后而不知太王避狄之时已有八百年基本矣

 呜呼君子创业垂统所慿藉者何乎善而已矣善端深大遏之

 愈流止之愈行善与天合则狄人侵之乃所以𤼵吾善端耳审

 知此理则齐人筑薛意欲见逼又𢙣知夫不为吾子孙基本乎

 夫小不胜大寡不胜众弱不胜强此埶也理义苟安虽小犹大

 虽寡犹众虽弱犹强小也寡也弱也乃在于目前而大而众而

 强乃应于后世君子之为计将为目前乎将为后世子孙之计

 乎如其为子孙之计虽寡小而弱亦何足虑也呜呼穷迫之中

 乃自有此广大之路由是见孟子之学未易量也然则其要安

 在曰在理义然而文公之后卒不闻有兴者何也此以利心论

 孟子也兴与不兴在天而善与不善在我吾知为善而已吾

 为善乃兴之道也事在秦时天理颠倒而有天下者卒归汉氏

 汉乃尧之苗裔呜呼天人之际其明白如此哉亦何疑也

滕文公问曰滕小国也竭力以事大国则不得免焉如之何则可

孟子对曰昔者太王居邠狄人侵之事之以皮币不得免焉事之

以犬马不得免焉事之以珠玉不得免焉乃属其耆老而告之曰

狄人之所欲者吾土地也吾闻之也君子不以其所以养人者害

人二三子何患乎无君我将去之去邠逾梁山邑于岐山之下居

焉邠人曰仁人也不可失也从之者如归市或曰丗守也非身之

所能为也效死勿去君请择于斯二者

 呜呼读滕文公三问使人凄然不宁深思王道衰微纪纲废壊

 而强大之国侵陵放横不知理义乃至于此也当时小国不幸

 介于大国之间不闻有亲仁善邻之长但见有慿弱犯寡之罪

 王朝无九伐之诛方伯无紏合之长齐横于东楚恣于南秦吞

 于西岂复知理义哉文公见孟子者凡三问皆言其国存亡之状

 求急难之䇿孟子区区欲兴王道如此之急者谓是故也然于

 危急之中设为谋䇿要皆中于理义或避之或死之皆天下之

 至计圣贤之常心也自常情观之谋人之国乃使之避乃使之

 死亦可谓无䇿矣然圣贤之见则不如是其避也不以为弱其

 死也不以为屈吾得理义而安焉斯巳矣此所谓君子无终食

 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也太王避狄不害为周之

 令王曽子易箦子路结缨乃所以为孔门之髙弟审知此说则

 夫阴谋诡计驾祸于他人而闘乱于邻国以要一日之命者皆

 圣贤之所不为也故其避也为可观其死也为可法则以理义

 在其中故也夫文公三问孟子对之不同者以理义各有所在

 不可不审处也易位而行逆施而处皆有害于大道夫其问事

 齐事楚则对之效死立定规摹当如此也及其有筑薛之问事

 亦迫矣于效死中又有避狄之说此孟子于规摹中深观理义

 运动处以示之也至其不得免焉之问则亦极矣夫以小事大

 畏天者也今竭力事之不爱皮币犬马珠玉之奉以致其畏天

 之诚而齐楚逆天侵陵弥甚孟子于此亦岂无说乎盖理义随

 在而有顾吾用之如何耳故避狄效死之说再举而陈之使之

 自择焉夫为爱民之计理义也则有避狄之策为世守之计亦

 理义也则有效死之䇿此皆圣贤之本心天下之至计不害名

 教不犯理义顾吾力量如何耳吾心在于爱民则为避狄之大

 式吾心在于世守国为死社稷之贤君顾何有不可哉然效死

 之节易明而避狄之心难见也傥其心出于贪生畏死不以社

 稷为意此春秋之所诛也纪侯大去其国是也孟子肯许人如

 此乎傥其心出于爱民如大王避狄是也太王于避狄其间自

 有造化何以知之其避狄也乃属其耆老而告之曰狄人之所

 欲者吾土地也吾闻之也君子不以其所以养人者害人二三

 子何患乎无君我将去之太王虽往其言尚在使人读之㡬欲

 堕涕盖诚心实徳孚于中而𤼵于外非作伪所能到也深迹其

 心广大髙明郁乎有尧舜之逊薰乎有父母之慈想其平时𤼵

 号施令立政造事无非从谦逊慈爱中来民心爱之亦已久矣

 非当急难方为仁人之语如奉天之诏以解一时之急也然此

 诏温厚有禹汤罪已之风使徳宗自为之决不能殷然如𤼵金

 石也此盖陆贽平日所践履所蕴蓄者在此故一出而能感动

 如此也惟太王心如此所以去邠逾梁山邑居于岐山之下而

 邠人曰此人也不可失也从之者如归市周家八百年事业迹

 于此矣夫一等避狄而大王于避狄中乃有造化如此所谓苟

 为善后世子孙必有王者盖太王之谓也然则何以谓之为善

 第深诵属耆老之语三复而味之蔼然悠然有广大髙明忠厚

 慈爱之心者此所谓善也夫圣贤君子当忧患之来自有安身

 立命之地者善而已矣善即余所谓理义也余恐后世不明为

 善之说故又推孟子之意而大之

鲁平公将出嬖人臧仓者请曰他日君出则必命有司所之今乘

舆已驾矣有司未知所之敢请公曰将见孟子曰何哉君所为轻

身以先于匹夫者以为贤乎礼义由贤者出而孟子之后丧逾前

丧君无见焉公曰诺乐正子入见曰君奚为不见孟轲也曰或告

寡人曰孟子之后丧逾前丧是以不往见也曰何为君所逾者前

以士后以大夫前以三鼎而后以五鼎欤曰否谓棺椁衣衾之美

也曰非所谓逾也贫冨不同也乐正子见孟子曰克告于君君为来

见也嬖人有臧仓者沮君君是以不果来也曰行或使之止或尼

之行止非人所能也吾之不遇鲁侯天也臧氏之子焉能使予不

遇哉

 余读易至坤之初六观其繇辝曰履霜坚冰至及圣人至此一

 爻𤼵之曰积善之家必有馀庆积不善之家必有馀殃余三复

 斯言乃悟鲁之国祚过周之历至汉之初犹有礼义为项羽坚

 守而不肯降汉者皆周公积善之所致也然自恵公以妾为妻

 夫妇之伦乱矣隐公不书即位君臣之伦乱矣所以公子翚擅

 兵桓公弑立庆父弑子般又弑闵公公子遂杀恶及视季氏三

 分鲁国而有其二孟孙叔孙各有其一公赋尽入于私家兵权

 不出于公室以至昭公逐既不得正其终定无正又不得正其

 始静观二百四十二年间天理颠倒恶气蕴积如此焉得有治

 安之事乎定公用孔子权相事诛少正卯而男女异路道不拾

 遗饮羊之风遂息公慎之恶亦亡三都渐堕侵疆来复巍乎巳

 有治安之象矣而女乐壊之以此知平公欲见孟子而臧仓沮

 之者皆非偶然也夫何故恶气凝结未易消除虽以圣贤之力

 犹不能消复于⿱冝八 -- 𡨋⿱冝八 -- 𡨋之中况其他人乎盖恶气之生始于微茫

 积稔不已终于浩大触乎天则日食星陨触乎地则山崩川竭

 触乎人则为谗夫为女子为不忠之臣以败乱国家颠覆宗社

 鲁国自恵公以来恶气寖盛如此故天变地震纷然四出是生

 三桓为时蟊螣是来女乐逺去圣人是有臧仓公沮孟子夫出

 乎尔者反乎尔此天理也善既有报恶岂无归使圣贤不得行

 其道者皆天也岂偶然哉夫圣贤得志必将使君安于上民安

 于下三纲明五常正彛伦叙风俗成顾此大福非祖宗积善岂

 得有此报乎此孔子遇匡人之围则曰天之将丧斯文也后死

 者不得与于斯文也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遇公伯

 寮之诉则曰道之将行也与命也道之将废也与命也公伯寮

 其如命何孟子遇臧仓则曰行或使之止或尼之行止非人所

 能也吾之不遇鲁侯天也臧氏之子焉能使予不遇哉圣贤深

 见天意借手于匡人公伯寮臧仓以厄吾道使天下无治安之

 望而鲁国有衰替之风此皆恶气之积不可遽已也呜呼深观

 此理则君子戒慎不睹恐惧不闻不欺暗室不愧屋漏曷可已

 也盖恶气𤼵于一念充于一身行于一家国君则又大于一国

 天子则又放于天下傥知谨独之学于履霜之微识坚冰之至

 于毫末之起知斧斤之寻敢谓何伤其祸将长敢谓何害其祸

 将大可也若事至定公平公虽圣贤亦无及矣吁可叹也汉武

 帝严刑黩兵算及舟车榷及塩铁公卿大夫相随下狱连年出

 师四边骚动处心积虑非杀人即苦民耳是以内则有巫蛊之

 祸冤及太子外则有沈命之法殃及平民恶气如此岂复有治

 安之理乎是生石显以祸元帝是生昭仪以祸成帝是生董贤

 以祸哀帝是生王莽以祸平帝萧望之不知天意而欲救之则

 望之死王章不知天意而欲救之则王章死王嘉不知天意而

 欲救之则王嘉死翟义不知天意而欲救之则翟义死由是推

 之终于宗社灭亡而后已则桓帝之杀李固兴党锢献帝之遭

 董卓遇曹操乃汉明冤狱之报也元宗不用张九龄徳宗不用

 陆贽文宗不用裴度使有禄山之乱卢𣏌之乱甘露之乱若有

 鬼神阴沮于其间者乃太宗开基之际杀窦建徳诛萧铣之报

 也由是推之则孟子有不遇鲁侯天也之语其可谓深识天人

 之际矣然而小人之沮君子其说乃如是之巧不可不知也臧

 仓嬖人安能为此乃知恶气感物有以使之也其巧如何曰礼

 义由贤者出而孟子之后丧逾前丧夫其言则有理其事则可

 疑岂非小人之害人其说乃如此之巧乎君子处心无愧巧与

 不巧吾何恤哉然平公以乐正子一言遽欲命驾臧仓一言遽

 又诺之不复考问是非询诸左右亦可谓轻矣如此资质安能

 有为乎乐正子辨析如此卒不闻有悔过之言正臧仓之罪车

 音既息求贤莫闻此何人也哉余既极天人之理而又述小人

 害君子之巧而平公举动之轻以为后世戒








张状元孟子传卷第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