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炎笔录
卷一
卷二 

    建炎三年 己酉岁

    正月,车驾在维扬。

    是月末,金人侵宿、泗。前一月,已有南侵之报,遣苗傅以所部兵扈卫隆祐太后往杭州。

    二月,车驾在维扬。

    初一日,急奏至,朝廷不以为然,上独忧之。是日,遣刘正彦以所部兵从皇子、六宫往杭州,是晚出门。
    初二日,皇子、六宫渡江。
    初三日,上御殿,执政奏事未退,御前所遣探事小黄门驰骑告急,上即日出门,渡江幸浙西。
    十二日,车驾至杭。
    二十二日,某买舟泛钱塘江之衢。
    是月,中书侍郎朱胜非拜右仆射,翰林学士叶梦得除尚书左丞,御史中丞张征除尚书右丞,宰相黄潜善、汪伯彦并罢。

    三月,车驾在杭。

    是月初,叶梦得罢。
    初五日,苗傅、刘正彦杀签书枢密院王渊,诛宦者,遂成明受之祸。是日,某至衢,泊舟门外浮石渡。
    初七日,是夜,明受赦过。
    初十日,准尚书省札子:“二月某日,奉圣旨:赵某召赴都堂审察,仍令阁门引见上殿。”初,车驾至杭,百官至者十无一二,有旨都司、侍从各荐二人,右司员外郎黄概以某应诏。
    十一日,准尚书省札子,催赴行在所。
    二十八日,发衢州,趋行在所。

    四月,车驾在杭州。

    初二日,上复辟,隆祐太后垂帘同听政。苗傅、刘正彦皆建节,赐誓书、铁券,充京西制置使,俾提兵而去。是日,某至杭州门外,且闻勤王兵至,乃入门。
    初三日,苗傅、刘正彦引兵拒韩世忠于临平山下,世忠死战,二贼大败。是晚,拔寨而遁。
    初四日,韩世忠、刘光世、张俊出见。是日,隆祐太后卷帘。
    初五日,知枢密院事张签书枢密院事,吕颐浩至。
    初六日,宣制,吕颐浩拜右仆射。初,车驾渡江,命颐浩签书密院,充沿江制置使,控扼大江。又命中书侍郎朱胜非、礼部侍郎张浚留平江,控扼海道。胜非寻入相,浚独留泊。明受之变,浚与统制官张俊密计勤王,议既定,以书招颐浩、刘光世。既而韩世忠自淮扬至,遂举勤王之师。先是,浚遣进士冯轓间道入杭,贻书执政,且诘二贼以明受之事,请以上为皇太弟,总兵北伐,皇子为皇太侄监国。二贼始惧,乃命浚知枢密院事,趣令还阙供职,浚不至,二贼请以兵诛浚,隆祐难之,遂谪浚散官安置,浚不奉命。至是,乃命颐浩作相,浚仍旧知枢密院。寻以翰林学士李邴参知政事,御史中丞郑谷签书枢密院。冯轓者,前此既预返正之议,自白衣一命奉议郎、工部员外郎,仍赐绯鱼。
    十三日,某奉恩除司勲员外郎。
    十九日,车驾幸建康,发杭州,百司扈从齐发,遂遣韩世忠追捕苗傅、刘正彦。
    是月末,又以翰林学士滕康同签书枢密院。

    五月初一日,车驾至无锡。

    初三日,车驾至镇江。某始供职,百司水陆从便。
    初十日,某至建康。前一日,车驾已至,以保宁寺为行宫。
    十五日,真州报:知枢密事张浚为高邮贼薛庆拘留 —— 浚自镇江径渡,往彼抚谕,庆欲邀厚赏,故胁留之三日,乃以兵卫之而出。上初闻,忧甚,遣统制官王𤫉提兵往平其事,𤫉始渡江,浚已归矣。
    十八日,浚归。初得真州报,有旨罢知枢密院,既归,仍旧。

    六月,车驾在建康。

    初一日,对。先是,以黄概荐,得旨上殿,张浚至杭,又荐对。至是,以郎官初除,合是三者,对于行宫。
    初三日,有旨以久雨多寒,召郎官以上赴都堂,条具时政阙失,可以弭天变、收人心、召和气者。是日,韩世忠生致苗、刘二贼,献于行在,并伏法。
    十五日,浚进呈入蜀官属,上独留某,欲除言事官。是日,有旨:“赵某令上殿奏事。”先是,浚被命充川陕宣抚使,议以某为主管机宜文字,即始荐之意也。
    二十日,某蒙恩除左司谏。先有旨奏事,未对间,有是命。

    七月,车驾在建康。

    初一日,对。自是以言事数对,不复记。
    初七日,某蒙恩除殿中侍御史。
    是月,皇子薨。签书枢密院郑谷薨于位。参知政事李邴罢资政殿学士。王绹除参知政事。兵部尚书周望同签书枢密院。

    八月,车驾在建康。

    十三日,执政率百官辞太后于内东门。先是,有旨以百司闲慢细务,常程注授之类,并从太后之洪州,谓之从卫三省枢密院。签书枢密院滕康除资政殿学士,主行其事,吏部尚书刘珏除资政殿学士副之,恩数并同二府。

    闰八月,车驾在建康。

    初一日,有旨召百官赴都堂,议巡幸岳鄂、吴越利害。始,张浚入蜀,议定幸岳鄂,庶几声援相接。至是,议者多以吴越为便,遂改前议。
    十三日,宣制:右仆射吕颐浩迁左仆射,知枢密院事杜充拜右仆射。充自在京留守,除知枢密院召还,上以委寄之重,恐其意未满,遂拜相。
    十四日,执政率百官迎太庙神主于清凉寺。
    十六日,天宁观辞太庙神御。是日,有诏以二十六日幸浙西,留右仆射充镇守建康,刘光世屯太平州,韩世忠屯镇江,王𤫉屯常州,并听充节制。是时,刘、韩各提重兵,畏充严峻,论说纷纷而已。光世移屯江州,世忠移江阴、常州境上,由是充所统者,王𤫉及其旧部曲陈淬、岳飞数头项而已。
    二十日,御史中丞范宗尹到台供职。
    二十一日,降旨百司及六曹、都司、检正以二十二日先发至平江,侍从、台谏以二十三日先发至镇江以俟。
    二十三日,某登舟解缆,是夜,宿靖安港中。
    二十八日,车驾至镇江。

    九月,车驾在镇江。

    初一日,上不御殿,百司守局,以司天奏当日蚀也。是日,某先发,宿冷口。
    初二日,车驾发镇江。
    初六日,车驾至平江。
    十一日,御殿,百官始朝谒。中司对,因及某自司谏除殿中之误。上曰:“吕颐浩多历外官,不详典故。”
    十二日,某蒙恩除侍御史。
    二十五日,降旨幸越。
    二十八日,有司、侍从先发。
    是月,翰林学士张守除同签书枢密院事。

    十月,车驾在平江。

    初一日,台谏发,大雨不可行,次日出门。
    初四日,车驾发平江,以同签书枢密院周望充浙西宣抚使,置司平江,留兵数项,委以控制。
    初十日,车驾至杭。
    十五日,车驾渡钱塘江,幸越。
    十七日,某渡钱塘,出陆,宿西兴,待舟不至。

    十一月,车驾在越。

    初三日,冬至。是日,颁巡幸赦。
    初六日,报潭州军变。
    十四日,报金人游骑至和州,又一项由陈蔡趋蕲黄。
    十六日,报金人已渡大江,至兴国军。是日,有旨召从官赴都堂议。
    十九日,出城奉迎万寿观神御,即真宗皇帝、章惠皇后及温成皇后也,步军闫勍自京师奉迎至。
    二十一日,对,始至榻前,上即谓某曰:“隆祐太后此月初九日,已离洪之虔州矣。”
    二十二日,给事中汪藻、中书舍人李正民献议,请车驾幸平江迎敌,缓急登海舟以避,从之。
    二十三日,黄榜幸浙西迎敌诏,士民读之有流涕者。
    二十五日,车驾进发,从官从后节次赴行在。是夜四更,得报金人犯广德,车驾复回。又杜充奏二十日大战江上,王𤫉不策应,是致军败。
    二十六日,车驾还越。是夜,范宗尹除参知政事。
    二十八日,有旨巡幸四明。是日,雨大作,车驾出门,驻城外,某同台谏泊曹娥堰下。
    二十九日,御舟过曹娥堰,舟船拥并,留三日,不能前,遂出陆。

    十二月初一日,车驾在馀姚路中。

    初四日,车驾至明州。
    初九日,参知至都堂问边报,凌晨闻卫士作闹,中军统制辛永宗以兵入卫,少顷即定。先是,遣监察御史林之平使闽、广,发船运。至是,米舟百只至岸,朝廷以为天赐此便,兼闻敌骑已犯建昌,且遣人传檄邵武,遂有乘桴之计。即下令,每舟一只,载卫士六十人,人不得过两口。渠辈相谓曰:“我有父母。”或曰:“我有二子,不知所以去留。”诉于皇城司内侍陈宥,宥率众人同禀于朝。是日,宰执入奏事,至殿门,宥迎诸公言之,卫士立砌下,人既众,陈诉纷纷,稍出不逊语,间有斥骂者。殿帅李质挺身当立,止遏之,诸公趋入殿门,遂止。事出一时,非本谋为乱也。
    初十日,某蒙恩除御史中丞,日下供职。
    十二日,诛亲从四人为首者,馀皆分隶诸军。明日,又诛数人。于是,除衡门外,卫士尽废。
    十四日,报杭州守贰而下皆遁,敌骑至城下,城中不知。
    十五日,雨大作。先是,某上言:“车驾仓皇迁避至明,已近旬日,未曾御殿,何以慰安中外?乞依常礼,见百官卫士,以解危疑之心。”有旨十五日御殿,依例望拜二帝。至是,百官班未入,闻杭州之报,上擐甲坐小殿,排办出城。士大夫去者有风涛之患,留者有兵火之虞,相别殿门外,皆面无人色。是日,上登舟。
    十六日,御舟乘早潮发,至定海。
    十七日,有旨差某同汪藻留明州,商量军事。前一日,得报敌遣人使入明州界,不欲令至行在,遂遣宗尹复回四明应接之,因令宗尹尽护诸将,且应报诸路文字。宗尹请某同行,及欲汪掌制撰文字也。
    十八日,回舟至明,奉使卢伸来自金军,云:“七月同崔纵过河北,纵被留,伸随军前来。初渡江,杜充战不利,差人下札子议事,意欲投降者。既至建康,充领兵而遁,所遣使即破和州。所得归朝官程晖,非其国人也。”与宗尹商量,既非专使,恐不必见,遂不复见之。伸所携国书,语极不逊。
    二十日,闻郭仲荀退遁嵊县。先是,车驾发越州,以仲荀充浙东宣抚副使,张俊充浙东制置使,俊既勾回,罢制使,复以李邺为之,仲荀遂退师。是日,李迨奏:“仲荀所遣钱塘江把隘兵二千馀人,焚劫萧山而去。”又信州报敌破抚州,掳知州王仲山归洪州,需金银来赎,乃以仲山之子为抚倅,使之括取抚州之物。杜充所遣属官 —— 直徽猷阁陈起宗至,云:“金人昨在太平州界,夹沙渡对岸下寨,我为备甚严,敌时以一二小舟渡江近岸,既杀退之,或沉其舟。一日正昼,对江拽阵而去,五军旗帜一一可数。把隘兵相贺云:‘敌退矣。’}-不知其绐也。是夜,用数十舟载马百馀匹,横江直渡,支备不及,因致溃散。其馀敌骑,皆浮而济,以江水极浅故也。”充欲领众归行在,今既路阻,不能归矣。是晚,颐浩与宗尹书云:“杜在真州甚的。”又得信州报,敌犯吉州境,知州杨渊而下弃城而去。
    二十二日,报敌骑于十八日巳时过钱塘江,在鱼浦,至十九日,骑渡绝,不知其数。是日,得旨发回,晚复登舟。
    二十三日,至定海。大风鼓浪,舟反侧不定,凡三日方止。
    二十六日,出江口,泛海洋,趋昌国而去,晚泊一山下,得富直柔报云:“李邺报贼使人招降越州,恐直趋四明,已定二十七日之天台矣。”
    二十七日,早,至昌国,同宗尹入见舟中。是日食时,御舟发昌国。先是,告报每闻御舟笛响,即诸舟起碇而发,御舟以红丝缨为号,馀各以一字,如参政即以参字、枢密即以枢字之类,书之黄旗之上,插之舟尾。
    二十八日,风不顺,舟人云:“每岁尽,海上即数日南风,谓之送年风。”

    建炎四年 庚戌岁

    正月初一日,车驾在海道。

    初二日,御舟早发,过石佛洋。
    初三日,御舟入台州港口章安镇。
    初四日,同户部侍郎叶份、中书舍人李正民、綦审礼、太常少卿陈戬,及谏议大夫富直柔同对舟中问圣体。是时扈从泛海者,执政之外,止此六人而已。吏部侍郎郑望之、给事中汪藻皆未到。
    初六日,台州报敌犯四明。
    初七日,张俊人至,云十二月二十日敌至明州十五里桥,俊发兵拒之,战不利,正月初二日,遂至城下,俊大开城门,遣精兵用长枪突出血战,杀近千人,得带镮首领二级,是夜贼焚寨而遁。俊恐敌济师,乞退归行在,且以二级来献。
    初十日,闻俊已引军趋台州。是日闻越守李邺投拜,又闻韩世忠奏乞留青龙镇,以待邀击。
    十三日,有旨以知明州刘宏道充浙东安抚使,张思正充招抚使,欲其缓急得以自如也。是日闻周望劾奏秀州太守程俱擅离任所。先是某上言:“俱文士,恐不可当繁剧。”遂易处州,既而有佑之者,其事遂寝。至敌犯馀杭,朝廷乃令押米纲离州。望劾之云:“朝廷私此一人,遂失亿兆之心。”士论是之。
    十五日,张俊至,于是扈卫军稍振。先是同宰执会食金鳌山寺,宗尹私谓某曰:“近日诸将姚端等进见太数,锡赉极厚,国用窘甚,见上幸一言也。”某归草奏,徐思之,恐亦有说,后乃闻上以明州卫士纷扰,尽废禁卫,独中军辛永宗有兵数千。而姚端即御营使颐浩之亲兵将,其众独盛,所以优其礼遇,以明受为戒也。
    十六日,报敌以十三日入四明。又见茶司备到仲山公文,称金人已于十二月二十间离洪州,杀城中老小七万馀人,由袁之潭矣。
    十七日,报吉州太和县村民收得嘉国惠徽朱夫人。先是刘珏、滕康有奏待罪云:“除太后、贤妃、周夫人、莫夫人外,其馀舟船并未到。”
    十九日,御舟发章安,夜泊松门。
    二十一日,御舟入温州港。
    二十二日,御舟泊管市。
    二十三日,御舟在管头,中书舍人李正民充隆祐太后问安使兼两浙等路安抚,抚谕洪州。御史台备申:“使臣尹希申:初黄州关报金人侵犯,从卫、三省移赴虔州。至吉州太和县,统制杨惟忠后军作乱,次日,前军作乱,一行老小并内人被敌杀害者甚众,台吏蓝衍等十馀人皆未到来。人云兵乱时,太后、贤妃用村夫荷轿,更无一人扈卫者。”及录到虔州三省关牒:探报抚州王仲山投拜,用天会年号,下属邑取金银、牛马等。
    二十五日,对,乞收海舟及谕韩世忠分兵应援,因论及洪州之扰。上曰:“太后仅以身免,乘舆、服御之物一皆弃尽,宫人遗失一百六十馀人。”又曰:“已退黜滕康、刘珏,差李回、卢益替此二人矣。”奏事毕,将退,上乃曰:“今日方欲召卿相见,即今天下事有二:敌退后如何?万一不退,如何措置卿?可条具奏来。”是日闻金人明州杀戮甚酷,台州一空,守臣遁入罗汉洞。是日御舟移泊乐湾,避管头、台州之路。
    二十六日,驾幸水陆寺。至是侍从、省官稍集,班列差盛。

    二月,车驾在温州港。

    初一日,御舟移泊温州江心寺下,因赐名龙翔寺,有小轩东向,赐名浴日,皆御书题额。是日押米纲使臣苏童至,云:“过越时,李邺已拜金人,以其家属先过钱塘矣。”
    初五日,对于江心寺。
    初六日,闻贼犯昌国,敌舟欲相袭,为张公裕以大舶冲散,复回明州矣。公裕,提领海舟者也。
    初九日,招怀忌,行香罢,游天庆宫,登融成洞天福也。天庆,即道士林灵素受业之地。
    初十日,吕颐浩在假,以荧惑犯紫微垣,侵相位,奏乞解机务。
    十二日,宣押颐浩入奏事如故。是日闻明州贼退。
    十七日,车驾幸温州城,驻跸州治,某迁入州中陈氏之居。
    二十一日,对,再荐吴表臣。初至温,对江心寺,即荐温人吴表臣、林季仲以补察官之,季仲奉其母,避地山中未至,表臣先对,至是再言之,上极喜曰:“自渡江,阅三吴士大夫多矣,未尝见此人物,如素宦于朝者,卿可谓知人矣。”是日批出,除监察御史,日下供职。前此知真州向子忞言:“昨离真州,尽载本州金帛过江,遂为韩世忠兵所劫。”且言杜充已降金人而去,麾下官员多有走回者,至是上谓某曰:“自闻杜充之执,不食者累日,非朝廷美事也。”上又曰:“非晚颁赦回銮。”某因论数赦之弊,上曰:“以四方号令不通,不得不尔。”
    二十四日,同直柔对,弹杜充,且奏陈乞先罢相,后得投降的耗,当别议罪。是日降德音,返都吴会,赦文之前题印标目云“返都吴会之诏”,议者皆谓太遽,以未知吴中消息也。

    三月,车驾在温州。

    初四日,有旨以初十日车驾进发,某力言其未可。
    初六日,有旨未行,展至月半。
    初九日,对,论诸所获生口,内契丹并燕蓟及诸路签军皆不可杀,上曰:“正与吾意合。”
    十二日,浙西人皆至,云平江失守。一使臣即周望之部曲也,言:“敌骑二月二十四日至城下,周望、汤东野即日引众遁去。二十五日,金人突入,更无一人拒捍者,焚烧杀戮殆尽。”初苏人恃宣司以为安,贼至欲遁,而舟船悉为军兵掳去,故无一人得脱。又闻贼以十二月十六日破杭,始入城,杀人少项而止,子女玉帛取尽,乃以二月初七日下令洗城,自州门杀人,而四隅发火,十四日始离。杭火十馀日方罢。是日又闻知秀州程俱为宣司所囚。初杭州既破,贼使人移檄俱降,俱不能决,曰:“小邦不敢专。”辄即解赴宣司,又虑见袭,即遁出州外村落间,一职官权州,遣吏追俱复回,托以押米趋阙,寻为宣司勾捉而去,几为所斩,已而放出之,乃劾于朝也。
    十四日,降旨移跸越州。
    十八日,车驾诣天庆宫,朝拜九庙,执政、从官扈从,自渡江至是,始有此礼,驾回登舟。
    十九日,御舟发温州,著浅,行数里而止。
    二十日,御舟至管头。
    二十一日,御舟至海门。
    二十二日,海雾四合,少进,不行。
    二十三日,风顺,诸船直抵章安。舟行前后不相见。是夜御舟不至,执政船入港复回,而馀官皆不知,但闻喝探人歌唱之声,谓御舟在前,然喝探人亦复不知御舟之未至也。翌日,率台谏仓皇回舟,至港口,迎见御舟之至,即二十四日也。云至松门著浅,舟侧几覆,泊章安三日。
    二十七日,御舟发章安。
    二十八日,御舟泊慈济院下。
    二十九日,御舟入明州港定海县。

    四月初一日,车驾在定海县。

    初二日,御舟至明州。晚,同直柔对舟中,以台谏在章安入奏,乞同对问圣体,至是指挥始下。殿中沈与求、司谏黎确寻舟不见。
    初四日,御舟至馀姚,海舶不能进,遂易小舟,仍许侍从百司从便先发。自入定海,所过焚烧殆尽,死尸相枕藉,某至明,论奏宜有以优恤之,上览奏侧然动念,故有免商税及租役之诏,仍支钱数万,以济贫民。留馀姚一日,以诸司易舟也。
    十一日,车驾至越。
    是月,左仆射吕颐浩罢。后一月,某蒙恩除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

    是年十月初,以议辛企宗建节不合,眷意稍替,由是间言得入。初降出企宗论功札子,皆无实状,余谓诸公曰:“企宗正任承宣,不知何以酬之,意在节旄乎?”范觉民叹曰:“此则不可!当优与军职耳。”

    绍兴二年 壬子岁

    十月,除知平江,时吕颐浩再相,两辞不获,道改知建康、充江东安抚大使。

    十一月,过行阙,初对,上玉色怡然,顾劳甚至。余进曰:“建康残破之馀,又宣、督两司屯驻大军,皆招收群寇,上下忧疑,在今最为艰难之地。臣之此行或因庙堂进拟,则臣断不敢往,敢以死请;万一出于宸断,臣亦不复辞也。”上曰:“江东阙帅,朕晓夕思之,无以过卿者,实出朕意也。卿到官,有奏陈事,朕当自主之。”余顿首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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