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三 尚书精义 卷二十四 卷二十五

  钦定四库全书
  尚书精义卷二十四    宋 黄伦 撰
  周书
  惟十有一年武王伐殷一月戊午师渡孟津作泰誓三篇
  无垢曰武王待纣二年而不悛亦终焉为恶而已矣故十三年正月决意渡孟津而伐之也
  东坡曰谓文王受命九年而崩武王以大统未集故既位而不改元十一年丧毕观兵于商而归
  伊川曰一月者商历已绝周历未建故用天正今月之正也不书商历以见纣自绝于天矣圣人一言一动无不合乎天理如此
  吴氏曰𫝊言卜诸侯伐纣之心非也且纣之恶天下共弃之武王观兵不期而㑹者十三国伐纣之心固可知也岂待卜诸侯之心哉若是则乃是武王急欲取天下也观兵孟津者所以警纣欲其悛心已而无自惧之意故伐之也若汤放桀之时汤贡伊尹而桀不用亦此之义也
  李定曰孔氏曰退以示弱或曰武王之退非示弱而袭之眀矣观兵孟津者冀纣能知惧而反善也以予考之亦犹舜禹之征苖而班师振旅也始之往也顺天应人而已矣及其至也犹兾其警悟而还之此篇云观政于商则或人心之有所未绝天命之有所未终者于是退归以俟之然舜禹之归也苖民乃格此篇云惟纣罔有悛心又曰时哉不可失然后知人心已绝而天命已去于是诛其独夫而拯其民于涂炭也易曰先天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武王之谓也李石曰周文王没后九年丁丑武王观兵于孟津又二年也己卯伐商编年历丁卯文王断虞芮之讼乃受天命后九年乙亥文王没又二年丁丑武王伐商其历年甲子至此不同矣按泰誓惟十有一年武王伐商皇极经世盖本乎此编年历断以丁卯为文王受命至乙亥文王没凡九年又二年丁丑武王伐商是用尚书著泰誓惟十有一年者通文王受命武王即位而言也
  杨氏曰或曰周文既未尝改元革命而周书首曰惟十有一年春复何谓而云乎答曰盖追而书之尔仲尼已于商书伐君之始也贬伊尹以诛乱臣贼子焉泊周书则原周之所以得天下商之所以失天下为人君戒也纣之失天下也非败于牧野之日而骤失之也周之得天下也非克于牧野之日而骤得之也夫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其民矣故原纣之失天下心周之得天下心自虞芮质厥成始焉武王曰我文考文王大邦畏其力小邦懐其徳诞膺天命以抚方夏惟九年大统未集仲尼由是断为受命之年焉若曰周之有天下也已十年矣纣之所存者唯位与号而已以十年有天下之周而伐已失天下之商则又岂一朝一夕之故哉孟子曰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君也是故惟十有一年春云者仲尼讨纣而与周之笔也不亦为君人者之戒乎
  顾氏曰十有一年者抑商之正朔邪抑周之正朔邪曰周之正朔也将周之文王邪武王邪曰周之文王也然则文王之生既为天子矣曰固也棫朴之诗曰周王于迈六师及之夫六师者天子之事也文王之征诸侯也固己为天子之军讨之矣此曰惟戊午王次于河朔当是时也商存焉而武王既嗣而为王矣此所以见文王之为天子也夫纣虽不道而犹存也文王乌得为天子哉曰文王之为天子以天而大义故也纣虽不道而犹存者圣人之仁心也夫文王之于纣也亦尽矣炮烙之刑天下无有敢言者而文王特言其不可黎侯之征不在乎成周之义而在乎惧纣之心言之而不用惧之而不悛可伐也
  林氏曰夫纣君也武王臣也以臣伐君天下之至逆武王岂好逆天下之大顺而乐为此惭徳之举哉盖有不得已于其间也齐宣王问于孟子曰臣弑其君可乎曰贼仁者谓之贼贼义者谓之残残贼之人谓之一夫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君也纣之为君既失夫为君之道神怒之民怨之则武王不得不应天顺人以伐纣非敢加无礼于其君也盖以纣失为君之道而天下之人既不以之为君矣则我虽欲不兴师以伐之不可得也
  张氏曰穷则变往则返天地阴阳之常理也当纣之时天下之否极矣武王之伐纣将以倾否而为泰故其誓谓之泰誓惟十有一年武王伐殷者文王九年大勲未集而武王终文王之丧三年然后广文王之声而卒其伐功故称十有一年一月戊午师渡孟津者一月即十三年正月也盖武王之伐纣至于孟津而反所以观政于商盖亦兾其改悔而后已故服丧三年观政三年继文王之九年所谓十有三年者此也
  吕氏曰君臣之分天尊地卑不相犯当纣人心未离天命未绝武王事纣之心未尝不至及纣人心已离天命已绝不可一时令他据天位武王亦不得不伐岂待三年而后致伐哉称一月戊午不言正者纣之正朔已亡周之正朔未建此圣人作春秋之意春秋十二公惟定公无正不言正月盖以昭公丧在外定公未立旧君之天命已终新君之正朔未颁一月之辞圣人于毫厘之际谨严如此盖所以正天地之大义也
  泰誓上
  惟十有三年春大㑹于孟津王曰嗟我友邦冢君越我御事庶士明听誓惟天地万物父母惟人万物之灵亶聪眀作元后元后作民父母
  无垢曰史记云八百诸侯皆曰纣可伐矣则是武王与八百国之诸侯及八百国卿士大夫之心皆一而无贰皆诚而非伪故同为此举也天下之心如此武王特因天下之心而倡之耳使其间有一夫异心则是武王之举乃盗贼而非天意也 又曰人惟万物之灵在万物中为最灵者耳至元后则大不相似是元后于万物之中又超然聪明出乎万灵之上灵谓灵于万物耳至于聪明又岂止于灵而已哉惟聪则所闻者逺惟明则所见者深聪眀安可强作耶惟天生聪明实异于众人者乃能合天而为君耳元后聪眀在万灵中所谓出乎其类㧞乎其萃者也惟其聪眀如此故其所闻所见髙出乎四海九州之上而为天下父母其政教法制无非保䕶斯民有同赤子盖民比万物曰灵比聪眀之君则为至愚矣傥非聪明之君保䕶之其蹈害而贻祸必矣纣为元后而以淫酗倡率天下使皆为淫酗之民为民父母当如是乎呜呼元后之任亦大矣天地为万物父母耳而元后乃为万灵父母可不自重武王将以数纣之罪故先立此四句以见人主之任其重如此也
  张氏曰友邦者亲之也冢君者尊之也 又曰万物盈于天地之间无天何生无地何形此天地为万物之父母也然水火有气而无生草木有生而无知禽兽有知而无义人则有生有知又且有义此人所以独灵于万物矣灵者神之降而在人者也人为万物之灵非亶聪明不足以治之仲虺之诰曰惟天生聪眀时乂此亶聪眀而后作元后者亶聪眀者言其聪明之徳充实乎内坦然而行之者也与所谓作聪眀者异矣元后之于民治之以义所以制其强抚之以慈所以恤其弱有以制之则民必尊之有以抚之则民必亲之尊之亲之父母之道也纣之无道丧其聪眀残害于尔万姓不足以作民父母此天之所以震怒而命武王以伐之也
  吕氏曰大哉乾元万物资始至哉坤元万物资生凡有形有气皆受天地之中以生故天地为万物之父母人者天地之心也故惟人最灵天地以一元之气丕冒天下本无厚薄惟得其精与粹者为人得其偏与凡者为万物皆自然而然莫之为而为者亶者言其诚实也聪眀非灵之外别有一个聪眀不过得精粹清彻便作元后此言人君之职分作民父母此见与天地同功处此数句虽是武王因伐纣而言然百圣之相传六经之总㑹皆不过此道理此最精处学者能含味此四句则可以通贯六经亲见百圣
  今商王受弗敬上天降灾下民沈湎冒色敢行暴虐罪人以族官人以世惟宫室台榭陂池侈服以残害于尔万姓焚炙忠良刳剔孕妇皇天震怒命我文考肃将天威
  无垢曰昏庸之君以谓蚩蚩之民耳而不知民心即天心也民喜即天喜民怒即天怒不以民为心是不以天为心也然则降灾下民者岂非不敬上天乎夫有天下者所戒莫过酒色杀人耳有一于此未尝不败亡者也岂有为人君者若不肖子弟而耽酒滥色若凶恶盗贼而酷暴虐杀乎顾此资质在下则天子诛之在上则天下诛之此宇宙中所不容者也 又曰舜罚弗及嗣而纣乃罪人以族舜赏延于世而纣乃官人以世是其所为每与舜相反矣由舜之道足以得天下由纣之道足以亡天下人主当自择焉赏与官人有别乎曰有赏以禄耳而官人乃不问贤不肖皆使在位当纣之时受纣之私恩者决非贤者也然则汤有孥戮之刑则如之何曰戮辱也非族之谓也汤肯族诛人乎决不然也 又曰自义理而行则以民为重自人欲而行则宫室台榭陂池侈服为重以民为重则如汉文惜十家之产而罢营露台以宫室至侈服为重所以纣残害万姓营此不急之举而不恤也吁人欲其可畏哉然人欲不行于茅屋衡门之间而每行于四海九州之主茅衡之下衣敝履穿羹藜饭糗人欲何自而行乎尊临四海雄霸九州号之则听禁之则止人欲恣行无所忌惮不足怪也此皋陶所以告禹而曰兢兢业业汤得天下所以言栗栗危惧唯恐人欲之起也为天下君者常以民为心则发一号施一令兴一事废一法唯恐有害于民安得至此极耶 又曰君天下自有君天下之资亡天下自有亡天下之资不可强也观纣资禀乃盗贼之雄者耳天欲亡商必生此人良可痛也夫忠良而焚炙之孕妇而刳剔之此何等法度亦将何所不至哉当时商家在廷贤者为多不知忠良为谁也皇甫谧云纣剖比干妻而视其胎呜呼杀谏臣而刳其妻又杀其未产之子凶虐如此此所以能亡商家之社稷欤 又曰纣之凶暴如此此岂天心也哉天下之心皆怒是乃皇天震怒也纣凶暴临于四海而文王忠厚亦临于四海四海之人皆愤怒纣而归心于文王欲文王举汤故事而征之民心如此是乃天命文考肃将天威也西伯戡黎则文王尝行天威以警纣矣使文王不死岂止戡黎而已哉此非文王私意也天下之心也天下之心天之心也自尧舜以来积至于商凡千七百有馀国而文王圣徳独卓然出乎诸国之上则天之生文王正所以伐纣也
  吕氏曰圣人虽相去千百里之逺求其端则不过公私而已惟其公则天地万物都如一体上则翼翼小心顺帝之则下则栗栗危惧懐保小民惟其私则限七尺之躯此外皆壅蔽隔绝以天为苍苍空虚之物而不知敬以民为蚩蚩无知之物而不知爱又沈湎冒色只是一个昏昧但知七尺之躯养其体所以冒于声色无所忌惮元初之聪明已自斵丧殆尽或㡬乎熄矣 又曰人谁无好恶好恶出于公心便有节出于私意便无节惟纣出于私意故恶一人不己必至族族一人不己必及其世 又曰纣之恶极天之怒亦与之俱极天之于人叩之小则小鸣叩之大则大鸣此见天人一体处纣之所以为恶只是一个弗敬上天文王之所以为圣只是一个肃将天威若是毫发怠惰便是人欲非天威
  大勲未集肆予小子发以尔友邦冢君观政于商惟受罔有悛心乃夷居弗事上帝神祇遗厥先宗庙弗祀牺牲粢盛既于凶盗乃曰吾有民有命罔惩其侮
  无垢曰西伯戡黎而纣改过与夫纣不改过而文王卒有天下则是大勲己集也自戡黎之后纣虽不改过而文王不幸死矣是文王之所以受天之付托者未成其功也文王既死纣之凶恶不改武王继父之志述父之事岂得恝然坐视而不顾哉故十有一年以尔友邦冢君起伐纣之师至孟津而不渡所以伺察商之政事警纣之邪心使之迁善改过退而不伐盖以俟纣之改过也则周家忠厚之意可谓深逺矣又曰呜呼弗畏天地百神祖先宗庙岂畏武王之
  兵哉事至于此无可为矣想纣之心宁燔身悬首以取快终不肯改过自新以迁善也 又曰古之祭祀于牺牲粢盛甚严且谨祀五帝则刍之三月天子亲帅三公九卿以有事于耕耤以供天地祖宗之粢盛其所以如此者上以荷天地之付托下以承祖宗之基业示不敢轻之意也今祀天地牺牲粢盛之物尽为凶盗所攘窃而啖食之纣乃纵而不问其罪是与凶盗同心也是不有天地宗庙也是以天地之付托祖宗之基业委之于凶盗也不祥莫大焉牺牲粢盛为凶盗所攘或以为不可乃曰吾有民以谓天下之民死生在我吾有命以谓吾既为君天命在我何所不可哉凶盗攘窃牺牲粢盛人以谓当杀我以谓无害忠良諌辅人以为当用我以谓当杀在我意耳有何不可哉其侮慢之心滋甚上至天帝下至后土旁至百神亲至祖考略无分毫惩创改悔之心不燔身悬首则不已小人无赖为凶盗者类如是乃以置四海九州之上商绪何其不幸哉
  东坡曰若其悛也则武王当北面事之欤曰否文王武王之王也久矣纣若改过不过存其社稷宗庙而封诸商使为一王后也余窃以为不然武王诛纣尚使武庚微子为商后使纣改过安得仅同武庚微子乎此非所以论武王也圣贤所为岂至于此苐未深思之耳惟其罔有悛心偃然如旧略不知改此武王所以决意伐之而无退志也
  刘氏曰观兵孟津者所以惮纣也欲其畏威悔过反善自修也如纣遂能改过武王亦北面事之而已矣然则进非示强也退非示弱也进所以警其可畏退所以待其可改及其终不畏终不改然后取之足以知武王之退非示弱而袭之眀矣
  张氏曰人君者神民之主也今纣弗事神祇遗厥宗庙大则自绝于天地逺则自绝于先王则其为恶无过于此然其昏迷曽不自悟乃曰吾有民有命言有民可以守邦有命可以享国此其恶之有加而无已也惟其如此故罔惩其侮夫人必自侮然后人侮之纣之罔惩其侮则有自侮之道此武王所以伐之也陈氏曰圣人之举事其图终也甚审其发端也甚谨尧舜不为恶与桀纣之不为善如水之不可使热如炭之不可使寒安有改过之理武王观兵犹或庶㡬纣有悛心者仁厚之辞也君臣之分不敢以遽渎也故武王退守臣节迟以数年纣死而诸侯归周亦无不可然纣恶极矣民穷久矣天怒甚矣武王不得已而再驾亦武王之所甚病也
  吕氏曰先儒以大勲未集谓文王不能定天下故勲未集以此观文王却是以利心观盖天以肇修人纪整顿天下付与文王当其天命未绝人心未离时文王能定亦是大勲既集若使纣一旦幡然改悔率天下诸侯以朝王虽谓之大勲既集亦可文王既不能灭纣又不能化纣此大勲所以未集
  天佑下民作之君作之师惟其克相上帝宠绥四方有罪无罪予曷敢有越厥志
  无垢曰天之爱民如父母之爱赤子岂容残害如纣者在民上恣为苛政暴刑以杀斯民哉所以作君师以救民也夫桀无道则天生聪眀如汤者以乂之纣为无道则天佑君师如武者以救之有桀必有汤有纣必有武王此自然之理也天道茫然不可测知使有一人其徳足以为天下君其道足以为天下师此岂偶然哉君师之所在乃天所在也上帝爱民为君师者能宠绥四方乃所以相上帝也宠谓使之如意绥谓使之得所纣在上四方不如意不得所者多矣是大失上帝之心也上帝无心以民为心民如意则上帝如意民得所则上帝亦得所为人主者欲尊敬上帝宜尊敬斯民而已矣故孟子曰民为贵夫知武王之心者则以为体天救民是武王无罪也论武王之迹者则以为以臣伐君是武王有罪也若武王之志志在救民以为有罪者不敢怒也以为无罪者不敢喜也不以有罪无罪之说贰其心唯秉救民之志直之无前虽死生不逾此志也
  张氏曰民之有欲无主乃乱故天佑下民而作之君者所以治之也民之有常性而克绥厥猷者惟后故天佑下民作之师者所以教之也天佑下民作之君作之师则君师之任有罪而不妄救无罪而不妄诛其志在于克相上帝宠绥四方非可逾越也
  王日休曰武王于此遂以天子自任矣以文为受命则已当为天子也
  同力度徳同徳度义受有臣亿万惟亿万心予有臣三千惟一心商罪贯盈天命诛之予弗顺天厥罪惟钧无垢曰行兵之道度彼度已盖非一事也而其大体最在力与徳义而已力不同则太王事獯鬻勾践事吴矣岂敢言兵哉或曰汉光武以八千破王莽百万晋谢石亦以五千破符坚百万何力之有乎曰先王之兵不论幸而论必力虽若强而理则甚弱是可必而非幸也此又不可不知使力同矣其可战乎曰未可也其上又有事焉其事惟何又当度彼己之徳也彼徳为盛则陆抗不敢犯羊祐矣使徳同矣其可战乎曰未可也其上又有事焉其事惟何曰又当度彼己之义也彼义为胜则晋文不敢犯楚成矣使力胜而徳又胜徳胜而义又胜则有前无后有进无退一战决矣论纣之力则亿万异心而武王乃三千一心论纣之徳则淫酗肆虐而武王乃聪眀齐圣论纣之义则侮慢天地而武王乃救民水火以彼己度之武王之胜久矣不待牧野之战而后为胜也使行兵者识此大体其取胜也必矣心存于利则人各有心心存于义则古今一心纣率天下以利人人快己所欲故虽有臣亿万如此之多然惟亿万心以其趋于利也武王率天下以义故虽有臣三千如此之少然惟一心以其趋于义也趋于利则惟知一已安知君父此纣自贼其功也趋于义则惟知公义所在安知一已此武王所以得天下也夫人心即天心也武王之心未欲诛纣是天意犹须暇之也武王之心今誓师必往是天意必欲诛纣也武王傥起丝毫私意以俟之是弗顺此心也弗顺此心是弗顺天心也弗顺天心是同纣为恶也阅实其罪与纣钧耳可不畏哉张氏曰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此力之有强弱者也常厥徳保厥位厥徳匪常九有以亡此徳之有吉凶者也相时之宜师出有名此义有可否者也力不同未可以论徳以强弱之势有所不侔也徳不同未可以言义以吉凶之理有所未辨也故力同然后可以度徳徳同然后可以度义武王以一心之三千当纣之亿万心之众则周之力为强矣武王以世世修徳比纣之贯盈之恶则周之徳为吉矣奉将天命以诛无道则周之义为可知矣虽然武王之伐纣非出于一人之私意实天命而已天命之不从则弗顺天者也弗顺天则其罪与纣等矣
  陈氏曰力均则以徳胜徳均则以义胜今纣三者皆无
  吕氏曰天下事本是心人心离便是独夫人心合便是天子民心离合都不干民事人君有以统属之武王能统宗㑹元自然一心纣不能统属自然为独夫只是一个心到纣之众如何㑹有许多盖纣私心外蔽天下众心皆无一个总摄去处宜乎人人自有一心也
  予小子夙夜祇惧受命文考类于上帝宜于冢土以尔有众底天之罚天矜于民民之所欲天必从之尔尚弼予一人永清四海时哉弗可失
  无垢曰以弗顺天诛纣则武王之罪与纣同所以武王夙夜祗惧而不敢己故以此意告于鬼神皇天后土而以尔有众致天罚于纣也致天之罚以言非出私己也夫天之伐纣岂谆谆然命武王哉视民之所欲而已民不堪纣之暴虐如在汤火中曰夜欲去纣之心如决疣溃痈民之心如此武王之心亦如此天以民为心民心如此则天之心可知矣何以知天之心如此哉天矜于民民之所欲天必从之于是武王告有邦冢君及御事庶士以天意如此弗可已也予一人意已决矣尔辈庶㡬弼助我以成此大功盖凡举事莫不有时欲四海永清顾难得其时耳今天意将清四海此时岂可失耶盖纣之所为实腥臊宇宙秽浊天地去纣一人则四海永清矣
  张氏曰纣为无道之甚武王以天命行天讨可以无畏矣犹曰夙夜祗惧者盖人之所畏不得不畏不畏者已也畏之者所以同于人也
  吕氏曰天于民甚亲得天人之际处源清则流清纣是源头去得纣便是永清四海时不可失是敕天之命惟时惟㡬之意



<经部,书类,尚书精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