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四百二十一 太平御览 卷之四百二十二
宋 李昉 等奉敕撰 中华学艺社借照日本帝室图书寮京都东福寺东京静嘉堂文库藏宋刊本
卷之四百二十三

太平御览卷第四百二十二

 人事部六十三

   义下   义妇

     义下

战国䇿曰孟尝君出记问门下诸客谁能为文收债于薛

者冯驩曰能于是载劵契而行辞曰收债毕何市而反孟

尝曰视吾家所寡有者乃为之至薛召诸民当偿债者悉

来合劵遍合乃矫命以债赐诸民烧其劵民称万歳长驱

到齐晨而求见孟尝怪其疾正衣冠而见之曰债毕收乎

来何疾也何市而反驩曰君云视吾家所寡有者臣𥨸计

君宫中珍宝满内府狗马实外厩美人充后宫君家所寡

有者义耳𥨸以为君市义曰市义柰何曰今君有区区之

薛不能抚爱其民因而贾利之臣𥨸矫君命以债赐诸民

因烧其劵民称万岁乃臣所以为君市义也孟尝君不恱

曰诺先生休矣后期年孟尝就国于薛未至百里民扶老

携㓜迎君道中顾谓驩曰先生所为文市义者乃今日见

又曰𥘿缩髙鄢陵人也其子仕𥘿𥘿以为管守魏信陵君

攻之不下乃使人谓鄢陵君曰遣缩髙来吾将仕之使为

持国尉鄢陵君曰小国不能必其民使者自往请使吏导

使者至缩髙曰君之命髙也将使攻管也夫父攻子守人

之大𥬇也见臣而下是背主也父杀子背亦非君善敢再

辞使者以报信陵君大怒遣使谓鄢陵君曰鄢陵之地亦

犹魏也今吾攻管而不下则𥘿兵不返社稷必危矣愿君生

束缩髙而致之(⿱艹石)君弗致吾将十万之师以造君城下鄢

陵君曰吾先君成侯受诏襄王以守此地受太府之宪曰

子杀父臣杀君有常不赦国虽大赦降城亡子不得预焉

今缩髙不受大利以全父子之义而君曰生致之是使我

负襄王之诏而废太府之宪虽死终不敢行也缩髙闻之

曰信陵君为人悍而自用此辞反必为国祸吾以全巳为

人臣之义矣岂可使吾君有魏患乎乃之使者舎自刎颈

而死信陵君闻之大惊缟素出舎使使者谢鄢陵君曰无

忌小人也困于思虑敢再拜释罪

英雄记曰𡊮绍以臧洪为东都太守时曹操围张超于雍

丘洪始闻超𬒳围乃徒跣号泣并勒所领将赴其难从绍

请兵而绍竟不听之超城遂䧟张氏族灭洪由是怨绍绝

不与通绍増兵急攻洪城中粮尽厨米三升使为薄糜遍

颁众又杀其爱妾以食兵将咸流涕无能仰视男女七八

千相枕而死莫有离叛城䧟生执洪绍谓曰臧洪何相负

(⿱艹石)是今日服未洪据地瞋目曰诸𡊮事汉四丗五公可谓

受恩今王室衰弱无辅翼之意而欲因际㑹觖望非兾惜

洪力劣不能推刃为天下报仇何为服乎绍乃命杀之洪

邑人陈容在坐见洪当死起谓绍曰将军今举大事欲为

天下除𭧂而先诛忠义岂合天意绍惭遣人牵出谓曰汝

非臧洪俦欤空复尓为容顾曰夫仁义岂有常所蹈之则

君子背之则小人今日宁与臧洪同日死不与将军同日

生遂复见杀在绍坐者无不叹息

又曰𡊮谭既死弟熙尚为其将焦触张南所攻奔辽西乌

桓触自号幽州刺史陈兵数万杀白马盟曰违命者斩各

以次㰱至别驾代郡韩珩曰吾受𡊮公父子厚恩今其破亡

智不能救勇不能死北面曹氏所不能为也一坐为珩失

色触曰举大事当立大义事之济否不待一人可卒珩志

以厉事君曹操闻珩节甚髙之屡辟不至

又曰公孙瓉字伯圭为上计吏部太守刘基为事𬒳徴伯

圭御重到洛阳身执徒飬基将徙日南伯圭具豚米于北

邙上𥙊先人觞醊祝曰昔为人子今为人臣当诣日南多

障气恐或不还与先人辞于此再拜慷慨而起观者莫不

歔欷在道得赦俱还

魏略曰郭宪字㓜简西平人以仁笃为一郡所归韩约失

众从羌中还依宪众人多欲取约以邀功而宪责之言人

穷来归我云何欲危之遂拥护厚遇之其后约病死而田

乐杨逹等就斩约头当送之逵等欲条䟽着宪名宪不肯

在名中言我常不忍生图之岂忍取死人以要功乎逵等

乃止时太祖方攻汉中在武都而逵等送约首到太祖𪧐

闻宪名及视条䟽怪不在中以问逵逵等具以情对太祖

叹其至义乃表例与逵等并赐爵𨵿内侯

列士传曰羊角哀左伯桃二人相与为死友欲仕于楚道

遥山阻遇雨雪不得行饥寒无计自度不俱生也伯桃谓

角哀曰天不我与𭰹山穷困并在一人可得生官俱死之

后骸骨莫收内手扪心知不如子生恐无益而弃子之器

能我乐在树中角哀听伯桃入树中而死得衣粮前至楚

楚平王爱角哀之贤嘉其义以上卿礼葬之竟角哀梦见

伯桃曰蒙子之恩而𫉬厚葬然正苦荆将军家相此欲役

使吾吾不能听也与连战不胜今月十五日当大战以决

负得子则胜否则负矣角哀至期日陈兵马诣其冡上

作三桐人自杀下而从之君子曰执义可为丗规

唐新语曰陆南金博渉经史言行修谨开元𥘉太常少卿

卢崇道犯罪自岭南逃归匿于南金家俄为仇人所发诏

侍御史王旭按之崇道辞引南金旭处以极法南金弟赵

壁请代兄死南金执称弟实自诬身请当罪兄弟争死旭

问其故赵壁曰兄且是嫡又能干家亡母未葬小妹未嫁

自惟㓜劣生无所益身自请死旭列上其状𤣥宗嘉而宥

之张说陆象先等咸相钦重累迁库部贠外郎南金祖士

季为隋越王侗记室兼侍读侗称制授著作郎时王丗充

将行篡夺侗谓士季曰隋有天下三十馀载朝廷文武岂

无忠烈者乎士季对曰见危授命臣之𪧐心今请因其启

事便加手刃后事泄充遂停士季侍讲贞观𥘉为太学博

士而卒矣

又曰毕构性至孝丁継母忧有两妹皆在襁褓构乳飬嫁

遣之及其亡也二妹𥘉闻哀恸气绝者乆之言曰虽兄弟

无三年之礼吾𠋣鞠飬岂同常人遂行三年服朝野闻之

莫不称叹构弟栩任太府主簿留司东都闻构疾星驰赴

京侍医药者累月既而哀毁骨立变服视事逾年未尝言

𥬇𭰹为朝野所重构尝为益州长史兼按察使多所举正

风俗一变𤣥宗降玺书慰之曰卿孤㓗独行有古人之风

自临蜀川弊化顿易览卿前后执奏何异破枉求奸诸使

之中在卿为最终户部尚书

又曰李愻为贝州刺史甘露遍于庭树邑人曰美政所致

请以闻愻谦退寝其事历官十七政俸禄先兄弟㛐侄谓

其子曰吾厚汝曹以衣食不如厚之以仁义勿辞弊也天

下莫不嗟尚之

又曰姚崇少不慕学年逾弱冠尝过所亲见修文殿御览

阅之甚喜遂耽坟史以文华著名历牧常杨吏人并建碑

纪德再秉衡轴天下钦其公直外生任并任异少孤长于

崇家乃与之立家产谓之曰汝与吾无间然矣惜殊宗而

代踈命与其子连名兾无以别也时人美之

又曰孟景休事亲以孝闻丁母忧毁瘠逾礼殆至㓕性弟

景伟年在襁褓景休亲乳之乳为之豊及葬时属祁寒跣

履雪霜脚指堕而复生如𥘉景休进士擢第历监察御史

鸿胪丞为来俊臣构䧟遇害时人伤焉

     义妇

南史孝义传吴兴秉公济妻姚氏生二男而公济及兄愿

公干伯并卒各有一子姚飬育之卖田宅为取妇自与二

男𭔃止邻家明帝诏为其二子婚表闾复径役

又㑹稽永兴呉翼之母丁氏少丧夫性仁爱遭年荒分衣

食以饴里中饥饿者邻里求借未尝违同里陈攘父母死

孤单无亲戚丁收飬之及长为营婚娶又同里王礼妻徐

荒年客死丁阴为买棺器自往敛葬元徽末大雪啇旅断

行村里比室饥饿丁自出盐米计口分赋同里任侨家露

四丧无以葬丁为办冢椁有三调不登者代为遂丁长子

妇王氏守寡执志不再醮州郡上言诏表门闾租税

崔鸿十六国春秋前赵录曰冠军乔晞攻界休克之其令

贾潭抗节不降晞怒杀之其妻宗氏年二十馀有姿色晞

欲纳之宗骂曰屠各奴何有害人之夫而欲加无礼于尓

母乎何不促杀我遂仰天大𡘜亦杀之

唐书独孤武都谋叛王丗充归于我其子师仁方三岁丗

充以其㓜不杀乳母王英兰髡钳求入保飬丗充许之英

兰扶乞所得与师仁唯自啖土饮水而竟为采拾窃师仁

至京师髙祖嘉之封永寿郷君

又曰阳三安妻李氏雍州泾阳人也事舅姑以孝闻及舅

姑亡没三安亦死二子孩童家至贫窭李昼则力田夜便

纺缉数年间葬舅姑及夫并夫之叔侄兄弟七丧𭰹为逺

近所嗟尚太宗闻而异之赐帛二百假遣州县恤存之

又曰郑义宗妻卢氏幽州范阳人也卢彦衡之女也略渉

书史事舅姑甚得妇道尝夜有强盗数十人持扙鼔噪逾

垣而入家人悉逃窜唯有姑独在堂卢冒白刃往至姑侧

为贼捶击之几至于死贼去后家人问曰群凶扰撗人尽

奔逃何独不惧答曰人所以异于鸟兽者以其有仁义也

昔宋伯SKchar守义赴火流称至今吾虽不敏安敢忘义且比

邻有急尚相赴救况在姑而可弃委(⿱艹石)万一危祸岂冝独

生其姑每云古 称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吾今乃见

卢新妇之心矣身观中卒

又曰兾州鹿城女子王阿足者早孤无兄弟唯姊一人阿

足𥘉适同县李氏末有子而夫亡时年尚少又多娉之为

姊年老孤寡不能舍去遂誓不嫁以飬其姊毎昼营田业

夜便纺绩衣食所湏无非阿足出者如此二十馀年及姊

亡葬送以礼郷莫不称其义行竟令妻女求与相识后

数岁竟终于家

又曰楚王灵龟妃上官氏上邽人也父怀仁右金吾将军

上官氏年十八归于灵龟继楚哀王后夲生具存朝夕侍

奉恭谨弥甚凡有新味非舅姑啖讫未曾先尝经数载灵

龟薨及将葬其前妃阎氏嫁不逾年而卒又无近族众议

欲不举之上官氏曰夫神而有灵宁可使孤魂无记于是备

礼同葬闻者莫不嘉叹服终诸兄弟姊谓曰妃年尚少又

无所生改醮异门礼仪恒范妃思之掩泣对曰丈夫以义

烈摽名妇人以守节为行未能即先犬马殉沟壑宁可复

饰妆𥙆服有他志乎遽将截鼻割耳以自誓诸兄姊知其

志不夺叹息而止寻卒

说苑曰齐遣兵攻鲁见一妇人将两小儿走抱小而挈大

顾见大军且至抱大而挈小使者甚怪问之妇人曰大者

妾夫兄之子小者妾之子夫兄子者公义也妾之子者私

义也宁济公而废私𫆀使者帐然贤其辝即罢军还对齐

说之曰鲁未可攻也匹妇之义尚如此何况朝廷之臣

列女传曰卫宗二顺者卫宗室灵主之夫人及传妾也𥘿

灭卫君角封灵主丗家使奉其祀灵主死夫人无子而守

寡传妾有子代后夫人谓传妾曰孺子飬我甚谨子奉𥙊

祀而妾事我我不聊愿出居外传妾泣曰夫人岂欲使灵

氏受三不祥𫆀公不幸蚤终是一不祥夫人无子而妾有

子是二不祥今夫人将出居外妾居内是三不祥欲自杀

其子止之不听夫人惧遂终年供飬不替

又曰鲁孝义保者鲁孝公称之保母𥘉孝公父武公与长

子恬中子戏朝周宣王宣王立戏为鲁大子武公薨戏立

是为懿公孝公于时号公子称恬之子伯御与鲁人作乱

攻杀懿公而自立求称于宫中将杀之义保闻伯御欲杀

称乃衣其子以称之衣卧于称之卧处伯御之义保遂抱

称以逃周天子杀伯御立称为孝公鲁人髙义保之义故

谓之义保

又曰河南贞义者乐羊子之妻羊子出学将友人归贞义

截发卖以供其费后羊子得遗金一饼以与贞义贞义曰

妾闻君子不以利污行羊子惭而弃之

又曰𣏌梁名殖齐人也为大夫庄公袭莒约车五乘载士

殖不与归而不食母曰汝生有义死有名五乘尽汝下也

殖遂至莒𫉬甲首公止之曰共同齐国殖曰不与五乘少

吾勇也临敌止吾以利污吾行也遂进至莒城下杀二十

七人而死莒人筑尸城为京观妻往迎丧向之𡘜土为之

崩得丧于是公使吊葬之葬毕曰妇人有三从之义令吾

外无夫以立节内无子以见志吾何归乎乃赴水而死

又曰梁节姑姊者梁之妇人其室失火兄子与其子三人

在内中欲取兄子辄得其子火盛不得复入妇人将自赴

火其夫止之妇人曰梁国岂可户告人晓也𬒳不义之名

何面目以见兄弟国人哉吾欲复投吾子为失母之恩吾

𫝑不可以生遂赴火而死

又曰㑹稽右师安妻者同郡吕氏之女也名军少寡无子

守义不迁其兄遂犯法军匿之知不能免乃泣曰少遭家

不造兄弟单少门宗唯兄为主而复罹此祸我有一计犹

足免难将诣县陈之兄曰其计(⿱艹石)何军曰临时从冝不可

先言也乃请智者为辞乞代兄遂之命因自刭县门官嘉

其义乃舍遂罪

又曰齐义継母者齐二子之母也当宣王时有人闘死于

道者吏视之𬒳一疮二子立其傍吏问之兄曰我杀之弟

曰非兄也我杀之期年不决吏言之于相相不能决言于

王王曰皆赦之是纵有罪皆杀之是诛无辜也其母必知

其子之善恶听所欲杀活相召而问之其母泣而对曰杀

少子相曰少子人之所爱今欲杀之何也对曰少者妾之

子也长者前妻之子也虽痛乎独谓义何泣下沾襟相言

之于王王美其义皆赦二子号曰义母

又曰天水姜叙母者同郡杨阜之姑也阜为州史马超杀

刺史太守叙屯暦城阜往见之戏欷悲甚叙曰何为乃尓

阜曰守城不能完君亡不能死何以视息于天下乎君拥

兵专制无讨贼之心此赵盾所以书杀也叙母慨然敕叙

从阜计遂起兵于历城超闻之袭历城得叙母母骂之曰

(⿱艹石)背父之逆子杀君之桀贼天地岂乆容(⿱艹石)何不早死敢

以面目视人超即杀之

杜预女记曰王氏之母者汉丞相安国侯王陵之母汉王

击项羽陵以兵属汉王项羽得陵母置军中汉使至则东向

坐陵母欲以招陵陵母私送使者为之泣曰为老妾语陵

善事汉王汉王长者也无以老母故怀二心言妾巳死乃

伏剑而死以固勉陵

定命录曰贾直言妻莫知姓氏贞元中其舅道得罪赐鸩

直言欲代父死夺鸩饮之不死流于岭徼直言妻一志事

姑髽髻绝膏沐自三二年虮虱蔽其肉厥后如枯蓬之植

燥上无复虮虱迨十五载直言遇赦归妻始一沐其髻自

断绝墯于泔盆终为秃妇直言后历諌议大夫出刺两郡

传记李如璋为夏阳令素轻其妻郑氏如璋因醉误杀人

母其子入县将复仇如璋与郑以床拒门仇者推䆫而入

郑急以身蔽如璋举手乘刃右臂既落复举其左臂仇复

断之犹乞以身代夫死时方怀妊仇者以刃铄其腹胎出

而殒乃害如璋及其二子州司以闻坐死者数十人



太平御览卷第四百二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