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玄元道德经
孚佑上帝全经阐义、八洞仙祖分章合注
本作品收录于《重刊道藏辑要
    道德经》注本
    《道德经》 王弼注
    《河上公章句》
    《唐玄宗御注道德真经》李隆基
    《宋徽宗御解道德真经》赵佶
    《大明太祖高皇帝御注道德真经》朱元璋
    《老子想尔注》张道陵
    《道德真经口义》林希逸
    《道德真经论》司马光
    《道德真经传》唐 陆希声
    《老子指归》庄遵
    《老子翼》 焦竑
    《道德经注释》 黄元吉
    《太上玄元道徳经》孚佑上帝全经阐义、八洞仙祖分章合注
    道德经纯阳真人释义
    《太上道德经讲义》清 宋常星

    太上道德经解序

    夫至人能为至文,至文即寓至理。维我太上,至哉人乎;伏读尊经,至哉文乎。而解人不易索,正恐至理之终晦也。乃或有谒殿而陈曰:‘神宝《道德经》,自汉迄今,名公巨卿、文人学士,注释累数百馀家,编在道藏,各抒所见,均为尊经之补。虽树论不同,而未始不羽翼乎,道统也。’余曰:‘然至理至文,必须至解,诸家之解,亦云解矣,而非至也,解其所解,尚非道德尊经之本解也,即非吾之所谓至解也。’一日,玉淸内相孚佑帝君来访余,袖出尊经注释;余披而细阅之,知为八洞仙祖阐扬奥旨,不离乎道,不泥乎道,就文解意,浅近无非高深。俾千万世后,能领略此尊经者,以之为已,则顺而祥;以之为人,则爱而公;以之为天下国家,无所处而不当。而玄纲仙谱,卒亦莫能逾越其范围,其解乃至解也。以至文而得至解,斯至理不终晦,而至人日益尊。吾既佩服乎至文,吾尤爱慕乎至解也。犹忆曩时与吕帝同订天经,攺讹正误,笔削俱出吕帝手而余第总其成,固知吕帝诚属仙才,而今又阅群才之注,则信乎仙才之笔非尘凡之所得比。并而至文赖之以明,至理缘之以发泄也。

      九天开化司禄文昌敬序。

    太上道德经解序

    尝见世间暴弃者流,其于邃深奥秘之言,动云不求深解,又曰吾以不解解之,如此等辈,譬甘坐于幽暗中而不求见天日之光者也。然或自骋管见,解其所解,究非作者之所谓解,岂遂许其能羽翼经传也乎?则甚矣至文之必需至解也。恭惟神宝大天尊道德尊经,凡五千言,由汉唐以来,上自公卿大夫,下逮文人学士,注者不一家,而于尊经之本谛,有牵扯内功离而去之者,有拘文牵义泥而执之者,有瑕瑜互见者,有显晦各半者,皆不获见全璧。近日游紫云观,得见同班八洞仙祖依至理以阐经,按章逐句,无字不晰,无文不贯,绝不作一奇异语。而太上当年作经之本义,于是乎昭然若揭。世人能本此注,以体此经,则以之为已为人,顺而祥爱而公矣;以之为天下国家,亦何所处而不当哉。如此者,斯谓之正解,斯谓之妙解,亦斯谓之至解也。自有至文以来,其不可无是至解也夫。

      大罗班首同袍道弟苏朗敬序

    太上道德经解序

    记有之,作者之谓圣,述者之谓明,固也。而吾谓作不足以诒千万世法,非圣也;述不足以迪千万世心,非明也。则甚矣作固难,述尤难也。惟我神宝太上当周季出函谷关,关尹知为异人,恳著《道德经》凡五千言,分为八十一篇,或长言之,或短咏之,所为正心诚意之功,修齐治平之略,罔弗备具,非专为黄冠者立论也。第其后申韩之徒,有窃其说而以刑名法术治世者,其究流于刻薄寡恩,后世病申韩,因而病之。嗟乎,我太上道德尊经昭如日月,曾见有刻薄寡恩之说,而著于篇帙也哉。是此经不显于天下后世者,述者之无人也。虽由汉迄明,注尊经者不无百家,而或泥于经而注之,或离于经而注之,非牵强而扭合,即附和而雷同,其于我太上经论本旨,绝少吻合,则亦安赖是述乎?我八祖恐人心之终蒙,将永晦太上之至道,一日偶集碧云洞中,相与合注经解,注成漱口而捧读之,直如从幽暗中出,忽见天淸日朗,茅塞顿除,不凿奇怪,不涉隐僻,就文解意,无注非中,而太上当年著经之意,于是乎昭揭,此而尚不谓述者之明乎。前有述者,可弗论矣;后有述者,蔑以加矣。是则不有太上之作,无以开八祖之述也,抑不有八祖之述,又曷以阐太上之作哉。如太上斯可以作,亦惟如八祖斯可以述也夫。

      玉枢右宰宏教真君柳守元敬序

    太上道德经解题词

    曩者八洞仙祖合注此经,予曾题志数言。今门弟子将孚佑上帝阐义合而刻之,归入集中,洵玄门之至宝也。我帝师于朝礼期外,恒诣太上宫听法谈玄,恩赐坐论,领契最深,故此经之旨得仙注而始明,得我孚佑帝师之阐义而益明,非如世解寻章摘句,又或多牵引附会者之可比也。《道德经》本如太极,统会万天,各随境地,示现不同,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使人因其分量而自为会入。予于此阐义合注,亦复云尔。

      宏教弟子柳守元熏沐题词

    太上道德经赞

    唐肃宗皇帝御制

    昼见殊相,浮空浮色。道释人天,作礼瞻奉。申命藻绘,示诸郡国。

    唐宪宗皇帝御制

    大道之祖,上德之母,王者之师,生民之父,施教中华,礼传尼父,西出函关,化胡成佛。惟天之覆,万物并育。

    宋真宗皇帝御制

    大哉混元,超乎形气,先天而生后天。五千玄文,立教垂世,万劫常存,道尊德贵。

    宋仁宗皇帝御制

    大哉至道,无为自然,劫终劫始,先地先天,含光默默,永劫绵绵。东训尼父,西化金仙。百王取则,屡圣攸传。万教之祖,玄之又玄。

    明太祖皇帝御制

    心渊静而莫测,志无极而何量,恍惚其精而密,恍惚其智而长,宜乎千古圣人,务晦短而云长。
    重刊道藏辑要

    太上玄元道德经

    孚佑上帝全经阐义
    八洞仙祖分章合注

    体道章第一

    道,

    元始一炁虚无自然

    可道,非常道;

    道本无言拟议便非

    名,

    长飬万物不可知识

    可名,非常名。

    愈探愈深愈执愈失
    正阳帝君注曰:‘此“道”字在孔子言,则为后天。《中庸》云:道之大原出于天,是有天而后有道,非后天而。何若以太上言,则“道”字乃先天之道矣,惟有道而后有天,所谓‘道生天地’是也。故是经开端便云:‘道若可道,非常道也。’可道,即后天之道,非常者,如著在一边,就在一边,不能浑盖包罗。若大道,则不可道也,惟不可道,道斯常周。而‘名’亦如之,‘名’,即仁义礼智之名,其生此仁义礼智者,道也,谓之仁,谓之义,谓之礼与智,便落后天而。仁不能通乎义,礼不能通乎智,是所以无常名也。而所以仁,所以义,所以礼与智,则不可名,其不可名者,道而已矣。

    无,

    荡荡难名民无得称

    名天地之始;

    纯亦不已先乎覆载

    有,

    太极分真强名日道

    名万物之母。

    降本流末飬育群生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

    隐显莫测无心运化

    常有,欲以观其徼。

    守中抱一有意操持
    又曰:‘无’字一读‘无’即所谓无极也。未有天地,先有此道,道丽于无,非天地之始乎?‘有’字一读‘有’即所谓太极也。惟有道而后万物生,无趋于有,非万物之母乎?‘常无’一读‘无’。何以见妙?无不终无,微妙不可端倪。故欲观之,盖是无非蹈空之无也。‘常有’一读‘徼’者,缴也,尽也,即所谓遍也。凡物有不能遍,其不能遍者,以所植之浅也。惟道则常有,有根于无,从无生有,有斯不穷,不穷斯徼矣,而要非迹象之有也,故欲观之。

    此两者,

    执其两端空空如也

    同出而异名,

    一分造化心起经纶

    同谓之玄,

    尽性至命体用一源

    玄之又玄,

    形神俱妙无中生有

    众妙之门。

    悟由此入妙用难量
    又曰:‘两’即有无之两,无此道也,有此道也,谓之同出而。或以无名,或以有名,名则异矣。玄者,深远无极之所,出有入无,道之神妙若此,欲不谓之玄也能乎?然第谓之玄,则犹可以迹象求也,毛𬨎有伦是也。至玄之又玄,则鲜所测度,所谓无声无臭是也。非至而何然,又不终于无,众有皆从此化化生生,故曰众妙之门。

    飬身章第二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

    自扬已美使彰显也

    斯恶已;

    有危亡也

    皆知善之为善,

    有功名也

    斯不善已。

    人所争也

    故有无相生,

    无必生有有必归无

    难易相成,

    先难后获见易为难

    长短相形,

    道本无形自相长短

    高下相倾,

    天旋地转安得高下

    音声相和,

    一风万籁所鸣皆应

    前后相随。

    往古即今来今即古
    正阳帝君注曰:大道不滞形迹,不分畛域,不落意见,浑浑沦沦,固无所为恶,并无所为美;固无所为不善,并无所为善。故举有无、难易、长短等一切,浑于不见,省却多少牵扯烦扰。天下人不知此中妙谛,知美则以为美,殊不知别有不美者,存知善,则以为善殊,不知别有不善者。在相形之下,遂生出有无等许多弊窦来,何如大道,不知之为得也。

    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

    恭已而治贵乎自然

    行不言之教。

    天何言哉道寓于物
    又曰:为,亦事也。圣人当事而行,初无为之之心,行所无事是也。当言而言,亦无言之之心,四时行焉是也。故曰:‘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

    万物作焉而不辞,

    忘物

    生而不有,

    忘形

    为而不恃,

    忘情

    功成而弗居。

    忘其所自
    又曰:作,兴起也。万物于我待作。《书》曰:‘作新民’,御世者所不辞也,然虽不辞,而实不有、不恃、不居

    夫惟弗居,

    缘空虑绝

    是以不去。

    真一常在
    又曰:此即颜子无伐无施之谓,总是理会得‘无’字,亲切精妙。故耳圣人既弗居功,彼万物曰迁,善而弗知矣,又何去之有哉。

    安民章第三

    不尚贤,

    德圣弃智

    使民不争;

    大公无我

    不贵难得之货,

    伯牙弃利

    使民不为盗;

    戒得劝贤

    不见可欲,

    非礼勿视

    使心不乱。

    转物应机

    是以圣人之治,

    修身为本

    虚其心,

    遣欲全心

    实其腹,

    直飬全命

    弱其志,

    致柔全神

    强其骨。

    保精全形
    正阳帝君注曰:圣人之治,总是讲的个淡泊无为,所以贤不尚,货不贵,欲不见。胥天下而浑之心者,神明之宰,自是要虚。而腹则何以要实,盖腹者心所宅也。宅弗安,则天君乱,故虚心而实腹。若志则肾所藏也,而骨则为肾之馀志,妄动则强而肆,欲骨斯以痿,圣人知此,故弱其志以强其骨。

    常使民无知无欲,

    返朴守淳

    使夫知者不敢为也。

    絜矩从心无假造作

    为无为,

    寂然不动

    则无不治。

    感而遂通
    又曰:民之多故,总缘于有知有欲,是以纷纷不静。惟常使人知欲尽泯,则共游浑噩浩荡之天,而天下何不治之有。其曰:‘使夫知者不敢为’,犹云智者无所用其谋而已矣。

    无源章第四

    道冲,而用之

    太虚同体

    或不盈。

    谦不自满

    渊兮似万物之宗。

    渊渊其渊万物资始
    正阳帝君注曰:‘道’字一读,‘冲’字一读,‘冲’即冲虚无欲之冲,犹寂然之谓。以寂然之道用之于世,似乎不能盈满宇宙,而不知其渊渊,其渊为百川之所归注,是故万物所宗主也。曰‘似’者,亦谦言之耳。

    挫其锐,

    知止敛神

    解其纷,

    不随世变

    和其光,

    退藏宥密

    同其尘,

    混心于物

    湛兮似若存。

    存神于无
    又曰:人不知道立于无,是以锐而求之,纷而求之,愈求而愈失,其去道也远,是以圣人锐则挫之,纷则解之。道备于躬,光辉自应远耀而又不欲过于表著,以凌物用是,和其光焉。以同其尘,夫尘不解者也。乌乎,同之然,不同则又矫异矣。伯夷之淸,非至道也。‘湛’即湛寂淸静之谓,惟湛寂则道无弗存矣,似亦谦辞。

    吾不知谁之子,

    一元旡上

    象帝之先。

    超踪造化惟道独尊
    又曰:大道若此,其果谁之子乎?曰象帝之先。夫帝已先矣,又曰象帝之先,则是先而又先,即上所谓玄之又玄是也。

    虚用章第五

    天地不仁,

    无心施化

    以万物为刍狗;

    任其自然

    圣人不仁,

    法天无为

    以百姓为刍狗。

    顺帝之则
    正阳帝君注曰:‘不仁’非谓天地圣人之不仁也,言天地无心成化,万物皆沐其仁,而天地究未尝有心仁之。刍狗,祭物束草以作牺牲,祀则奉之,过则弃之,言无所系恋也。天地之仁万物,亦若是焉而已矣,圣人之于百姓也亦然。

    天地之间,

    塞乎两间优优品类

    其犹槖龠乎,

    空洞虚中太和充溢

    虚而不屈,

    中通外直

    动而愈出。

    应变无穷
    又曰:槖龠不动则寂,有感皆通,天地之化如之,盖惟虚其中而不屈,是以动而愈出耳。

    多言数穷,

    希言飬气

    不如守中。

    允执厥中
    又曰:‘多言’者,即烦称博引之谓。与其多言而不适于道,何如守中之为贵乎?‘中’即允执厥中之中。尧、舜、禹、汤、文王、周公、孔子皆根是以御世。太上之言乃范围曲成不过不遗之道,而后世乃以老氏别之,不亦谬哉。

    成象章第六

    谷神不死,

    虚灵不昧

    是谓玄牝。

    一阴一阳
    正阳帝君注曰:谷空其中,可谓虚矣,而犹有形之可见,不得谓之神也,惟道既丽于虚,而形迹胥泯,此所以谓之神。其曰不死者,死者,生之返,物反而归则曰死。若道未见有生,则亦安见有死,故曰谷神不死。牝以生物得名,曰玄牝者,生物而不见其生之之迹,是牝而实玄矣。

    玄牝之门,

    念头起处

    是谓天地根。

    呼接天根吸接地基
    又曰:玄虽丽于无而实阳神之所宅也,牝似丽于有而即阴神之所主也。《易》曰:‘一阴一阳之谓道’,然则玄牝之门非即天地之所托始乎?且阴阳无形无象,而静阖动辟,正无非阴阳也,门司阖辟,故以是况之。

    绵绵若存,

    川流不息

    用之不勤。

    虚间无用
    又曰:‘绵绵’者,微而不绝之谓。玄牝虽至微妙而端绪,恰自络绎不绝曰若存者,不见其存而实有存者,在勤训穷,此其所以用之而无终穷也。

    韬光章第七

    天长地久。

    万古长春

    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

    阴阳变通

    以其不自生,

    本无生灭

    故能长生。

    不迁不变

    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

    自强不息

    外其身而身存。

    成物成巳

    非以其无私耶?

    天地同根

    故能成其私。

    万物同体
    正阳帝君注曰:混沌凿而两仪奠,何代不有天地,何时不有天地,亦何人何物不共戴此天地。长莫长于此,久莫久于此,所以谓之天长地久而,要之天地之所以能长久者,以其生物而无生之之心,不自生不自以为生也,故能长生万物。圣人本是以法天地不自有其身而后之,不自爱其身而外之。凡所先者皆人之事,所自内者皆人之图。乃被其泽者,无弗归之,是不先身而身自先矣,外其身而身存矣,要其所以致此者,非以其无自私也。耶夫,惟无私故能成其私,其私即家齐国治天下平之谓,王者以此为私,非无自私,安克以成其私哉。

    易性章第八

    上善若水,

    性犹水也

    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随方逐圆不为物忤

    处众人之所恶,

    以柔处卑居之静寿

    故几于道。

    动微吉先其庶几乎
    正阳帝君注曰:道生德,德生善,善自德生,故曰上善。其曰若水者,天一生水,德运而为善,犹气运而为水也,斯二者皆从无以趋于有。是之取譬,水利万物而不与万物争功,处众人之所恶者,‘恶’训忽,言众被其泽而忽,而不知其泽,此水之所以几于道也,而圣人之上善如之。

    居善地,

    利物无泽

    心善渊,

    容物有养

    与善仁,

    生物不盈

    言善信,

    应物勿爽

    政善治,

    化物淸平

    事善能,

    成物曲直

    动善时。

    顺物节度
    又曰:居善地者,言水自高趋下,必有归宿是也,非善地而。何心善渊者?其源不穷,其流不竭也。非善渊而。何与善仁者?恩波广沛,放之皆凖是也,非善仁而。何言善信者?导则流,塞则止也,非善信而。何政善治者?优渥田畴,滋润枯槁是也,非善政而。何事善能者?可大可小,可短可长是也,非善能而。何动善时者?冬则坚凝,春则泮释是也,非善时而。何而上善与之同焉。此节俱是双关语,虽祗言水而言上善在其中。

    夫惟不争,

    卑以自牧

    故无尤。

    有善无咎
    又曰:此二语亦承上就水言水,言水之所以备诸善者,以其利万物而不争故也,夫惟不争,故人皆不得而尤之矣。不知上善者曷弗取鉴于水哉?

    运夷章第九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

    天道亏盈而益谦

    揣而锐之不可长保,

    地道变盈而流谦
    正阳帝君注曰:大道恶盈,当其盈而用力持之,持之是也,而不免于持之迹矣,何如不盈之为贵乎?故曰不如其已。大道戒锐,当其锐而揣之,揣之是也,而不免于揣之心矣。揣是强制之法,逾时又将复然,故曰不可长保。

    金玉满堂莫之能守,

    鬼神害盈而福谦

    富贵而骄自贻其咎。

    人道恶盈而好谦

    功成名遂身退,

    君子有终

    天之道。

    天地合德
    又曰:金玉从富贵来,世之享富贵拥金玉者何以不克终而守乎?以其骄也。骄缘于贪,贪斯恋恋而不能去,故凡抱远识者,于功成名遂之后则亟思退,恐盈满之为害也,则此个‘退’字是乃天之不盈之道。汉留侯深知此道,故终身不殆,若越之文种、吴之子胥其不知退者矣。

    能为章第十

    载营魄,

    神凝志道不为物迁

    抱一能无离。

    二物混成如母𢹂婴
    正阳帝君注曰:魂魄,人之所各丽于身者也。《易》曰:精气为物,游魂为变,变者神也。‘营’训止,魂属阳精而神焉,魄属阴杂而止焉,是之谓营魄。‘载’者,以魂载魄也。魄载魂,则魄为政而嗜欲攻取,将漓其性;若魂载魄,则魂为政而虚灵不昧,日见其天。‘抱一’者,抱此不二不杂之真。‘能无离’言神与一不可以须臾离也。

    专气致柔能婴儿。

    真息悠悠如保赤子
    又曰:‘气’即形气之气,而利害美恶分焉。用之当则美而利,失所当则恶而害。与其逞之失所,不如敛之使静,静即所谓专也。且气易邻于刚,刚者必折,齿刚是以易敝也。故既专而又致柔能婴儿者,赤子。纯一无伪安于不识不知之天,圣人之安于无事则亦如之。故曰能婴儿,即大人不失赤子之心之谓也。而《生神章》有云:‘熙颐养婴童者’,亦犹此意。

    涤除玄览能无疵。

    不见不闻鉴明尘净
    又曰:‘涤除’者,扫除杂秽也。圣人以无事为福,故于杂秽一切扫除。而玄览其高远,日跻上达,则亦何非义之有?故曰无疵。

    爱民治国能无为。

    不动不变时淸道泰
    又曰:民自具爱之之道,国自有治之之道。圣人如其道以爱民,亦如其道以治国,所谓因物付物是也。而何待于为?故曰能无为。

    天门开阖能无雌。

    出有入无一而不二
    又曰:‘天门’者,即道之门也。道之开阖,动用自然,范围不过曲成不遗。圣人亦先天而弗违,后天而奉时已耳。故曰‘能无雌,雌者,’守一之谓,即君子而时中也。

    明白四达能无知。

    月皎冰融黜聪屏智
    又曰:齐治均平,明白四达,是所谓知也。然见以为知,则有知之心矣。有知之心,则与本然之知判而为二,且如镜照物者也,物来斯照,而镜初无照物之心。故明白四达,虽知而究未有知也,故曰能无知。

    生之畜之,

    斡旋四德长养群情

    生而不有,

    道生万物无所取有

    为而不恃,

    忘其所以默默昏昏

    长而不宰,

    泰然无我一任天理

    是谓玄德。

    行修德备脱体全真
    又曰:圣人体道于无,所以生万物畜万,物虽生而不自以为有,虽为而不自恃,虽长民而不自以为宰,是谓无声无臭之道,惟精惟一之道也。非玄而何,故曰玄德。

    无用章第十一

    三十幅共一毂,

    象月之数万法归心

    当其无有车之用;

    毂虚其中所以运行

    埏埴以为器,

    阴阳往来而成造化

    当其无有器之用;

    竭智尽物圣无全能

    凿戸牖以为室,

    万象森罗同乎一天

    当其无有室之用。

    谁不由戸莫非斯道

    故有之以为利,

    得此父母之身为用

    无之以为用。

    存我厥初无内无外
    西华帝君注曰:太上教人,总本个‘无’字立论。是经八十一篇,惟此章揭明其旨,太上无量度人经济皆在于此。车有毂则必有辐,毂一而已,而辐则若是之多,似寡不可以胜众,乃毂则无为,而辐则自为旋转,是惟毂无为而后有车之用也。推之于器于室何独不然?用器者自烦,而器之质固无为也。谋室者恒扰,而室之象亦无为也。惟无斯有器之用室之用。然则天下之凡有者不皆生于无乎?故没个有则不足以见无之大,而没个无又安克以入有之细,所以末二语曰:‘有之以为利’,言有之固为利矣,而实‘无之以为用’,言不得这个无难以致用也,无之时义大矣哉。

    检欲章第十二

    五色令人目盲,

    志之所之其机在目

    五音令人耳聋,

    和气去心贪外丧内

    五味令人口爽,

    嗜于道味忘其自然

    驰骋田猎令人心发狂,

    猿马不定无所归宿

    难得之货令人行妨。

    志为物转贵乎守一

    是以圣人为腹,

    收视返听乐在其中

    不为目,

    眼被色眩妄视泄精

    故去彼取此。

    见性明心闻声悟道
    西华帝君注曰:目官司视,耳官司听,口官司味,儒家所谓气质之性也。圣人与人均共之,第圣人任理而不放性,众人任欲以贼其性,遂致眈夫五色、五音、五味,而目于以盲矣,耳于以聋矣,口于以爽矣,性固如是哉?‘爽’训苦,不特此也,彼驰骋田猎以及难得之货,圣人亦未尝不欲,而当其际,总以镜花水月付之,不致如庸众之发狂而妨行也。所以古之达人为腹不为目,盖最贪者目也。然极意于贪而竟无处盛受,若腹则多寡皆能受矣,而究未有意于贪,圣人深味此义,故去彼取此,彼此即指腹目而言,是紧接文法。

    厌耻章第十三

    宠辱若惊,

    福兮祸伏知足不辱

    贵大患若身。

    爱能勿劳知止不殆
    西华帝君注曰:此二语乃一篇之冒。宠辱本是两事,身与患亦是两端,而开端辄曰:‘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囫囵发此,真堪令人神耸。

    何谓宠辱若惊?

    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宠为下,

    有辱何辱居宠不宠

    得之若惊,

    富贵浮云于我何有

    失之若惊,

    患失防危可无大过

    是谓宠辱若惊。

    坦荡襟期无荣无辱
    又曰:此节正解首句,世人得宠而荣,佥以宠为上,而不知宠实为下矣。所以然者,宠乃辱之返,亦即辱之因。从来受大辱者,未有不自大宠来,如是而宠不为下乎?故得之则恐辱连累,以致失之亦恐辱有未离,其値此心惊,宜也。然玩二若字,亦虚状之耳,非真惊也。

    何谓贵大患若身?

    安危累心得丧累性

    吾所以有大患者,

    迷却本来劳形自苦

    为吾有身。

    秽质不堪众生被瞒

    及吾无身,

    幻缘放下依然澄澈

    吾有何患。

    天真自然毋固毋我
    又曰:凡人莫不私有其身,即莫不自谋其身,而谋身之馀患不旋踵而至,总因有此身适以患此身,与其有身而患及身,何如无身之为愈也。吾苟无身,夫复何患?

    故贵以身为天下者,

    心犹人君身同天下

    则可寄于天下;

    百年过客万物逆旅

    爱以身为天下者,

    明德亲民修身为本

    乃可以托于天下。

    君子笃㳟而天下平
    又曰:贵以身为天下者,非自贵其身,乃以身为天下之为贵耳;爱以身为天下者,自非爱其身,乃以身为天下之为爱耳。如此而尚不可以付神器哉。故曰:可以寄于天下,托于天下。

    赞玄章第十四

    视之不见名曰夷,

    大象无形戒愼内睹

    听之不闻名曰希,

    大音希声恐惧反听

    抟之不得名曰微,

    虽欲从之末由也已

    此三者不可致诘

    受之以静神会意领

    故混而为一

    回风混合一以贯之
    西华帝君注曰:‘希’、‘夷’二字,人多罕解,故太上真揭其旨曰:曷为夷?视之不见是也;曷为希?听之不闻是也。而微则人犹有能解者,虽能解之,鲜克象之,故又以抟之不得示焉。而要之夷即希,希即微,皆所谓玄也。名虽异而义则同,此所以混而为一乎?《中庸》之不睹不闻,《大雅》之无声无臭,悉本于此。

    其上不皦,

    性灵无体

    其下不昧。

    神化无方
    又曰:皦,明也,与昧相对。世人多明于显而昧于微,犹明于上而昧于下。圣人本玄以立极,不著于显,而立于微,故曰其上则不皦,而其下偏能不昧。

    绳绳兮不可名,

    絜矩之道民无能名

    复归于无物。

    复见天心存诚格物
    又曰:‘绳绳’言相续而不绝也,虽不绝而欲以名之,究莫得而名之,则亦终归于无物而已,非玄而何?

    是谓无状之状,

    不见中亲见

    无象之象,

    亲见中不见

    是谓恍惚。

    浑浑沦沦杳冥若存
    又曰:既曰‘无状’,又曰‘之状’,是又有状矣,而究竟何状乎?既曰‘无象’,又曰‘之象’,是又有象矣,而究竟何象乎?若亡若存,殆恍惚不可为象矣,其颜子瞻前在后之景象也耶?

    迎之不见其首,

    瞻之在前

    随之不见其后。

    忽然在后
    又曰:真玄恍惚若此,所以当其前而迎之,无首之可寻也;自其后而踵之,无迹之可见也。斯不亦幽深微妙也哉?

    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

    观天之道执天之行

    能知古始,

    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是谓道纪。

    识得虚皇为纲为纪
    又曰:‘古’、‘今’二字勿泥物,趋于有则为今道,立于无则为古执,古以御今,犹云本无以御有,非大道之纲纪而何?

    显德章第十五

    古之善为士者,

    遁世不见圣者能之

    微妙玄通,

    知微之显玄妙允中

    深不可识。

    深藏若虚不可得闻
    西华帝君注曰:‘微妙’二语乃相连而及,惟微斯妙,妙斯玄,玄斯通,通斯深矣。而尚可测乎古之善为士者本领以此。

    夫唯不可识,

    惟精惟一

    故强为之容,

    能近取譬

    豫兮若冬涉川,

    骨散寒琼
    又曰:夫古之士既深不可测矣,而终于不可测,天下后世又曷以知有善士哉?故不得已而强为之容,犹云强为之表著也。然虽表著,而实则敛而不放,所谓豫者,戒而后动之谓,言不得已而动,其动之逡巡畏缩,则有若当冬而渉川,是即履薄临深之义。

    犹兮若畏四邻,

    必愼其独严乎指视
    又曰:吐而仍茹曰犹,有动则有言,于不得已而言,而嗫嚅不敢轻出诸口,若畏四邻之或知也。

    俨兮其若客,

    毋不敬俨若思

    涣兮若冰之将释,

    太和充溢神悟心开

    敦兮其若朴,

    群居闭口不违如愚

    旷兮其若谷,

    庶乎屡空亿则屡中

    浑兮其若浊。

    心与道冥和而不同
    又曰:‘俨’,端肃也。‘涣’,解悟也。‘敦’,诚笃。‘旷’,淸虚也。‘浑’,浑沦也。善士之言动谨饬如此,故其致躬端肃,俨若客如见大宾也。声入心通,解悟若冰之释也,机械变诈之全消,敦厚而诚朴也,虚中以应,旷然若谷之有神也。至浑兮若浊,则亦和光同尘之意,必曰:‘众皆浊而我独淸’则是矫激之徒,大道不尚乎此。

    孰能浊以止静之徐淸?

    淸者浊之源

    孰能安以久动之徐生?

    静者动之基
    又曰嗜欲之流日趋于动,而不复知有静;枯槁之众泥煞此境,而不复知有动。夫孰能止其浊而从事于静,以徐复本然之淸明乎?亦孰能久于安而从事于动,以徐得养生之道乎?是盖不著动静一边,而有无相生之义益明矣。

    保此道者不欲盈,

    虚者实之本

    夫惟不盈,

    冲虚无尽

    故能敝不新成,

    潜虽伏矣本
    又曰:天道亏盈,鬼神害盈,人道恶盈,欹器之所以不容盈也。故保此道者不欲盈,夫不盈,必至于敝矣。而凡物之成者无有不敝之时,况道欲其敝不尚乎新,此所以甯敝而不取新成也,即此可悟退步之法。

    归根章第十六

    致虚极,守静笃。

    虚以待之无为之先
    西华帝君注曰:虚无者道之体,淸静者道之根。世人只从实处着脚,遂尔动作纷纭不已,所以生出无限烦恼,故要虚要静,然存一虚之心,虽虚犹未虚也;存一静之见,虽静犹未静也。必致虚到极,守静到笃,方谓之虚,方成个静,而实与动胥范围于其中。

    万物并作,吾以观其复。

    克已复礼天下归仁
    又曰:‘作’兴起也。由虚而实,由静而动,则万物作焉,大道所不辞也。然极意于作,将性根日漓,鲜所归宿,是必由动返静,从实返空,斯为还原归本,故曰以观其复。

    夫物芸芸,

    身外无为

    各复归其根,

    姤观月窟复见天根

    归根曰静。

    止于至善无欲为要
    又曰:‘芸芸’众也。此承上而深言之,芸芸即众作之谓,知其当复,则当各归其根矣,譬如花卉之荣皆生于根,及其摇落仍复归于根耳。归根则敛,尚不谓之静乎?

    静曰复命,

    返本还元

    复命曰常,

    不凋不残松柏靑靑

    知常曰明,

    古今洞达湛然常寂

    不知常,

    知者易悟昧者难行

    妄作㐫。

    心生法乱气散神离
    又曰人有性则必有命,而此命即道也。《易》曰:‘穷理尽性,以至于命’,则此‘命’字不得轻看混看,常常存也,惟复命而后可以湛然常存。人患不知有常耳,诚能知常,则俯察仰观,穷幽极𣺌,无弗洞澈,不谓之明不可得也。反是者昧于此常久之道,而一意于动,专力于实势,必多所妄作,而不免于凶矣。

    知常容,

    大无不包

    容乃公,

    细无不入

    公乃王,

    能为万物主不逐四时凋

    王乃天,

    能正德合神明

    天乃道,

    一气之始万象之宗

    道乃久,

    合真与道何有终穷

    没身不殆。

    虽天地覆坠吾不与之移
    又曰:古之达人惟知常,斯能浑盖包涵一切,渣滓尽归消纳,乃有容矣。有容则物我彼此不分畦畛而公,大公无我。帝王之度尚不谓之王乎?天天之王也,王王之天也,道极于王,正惟天为大,惟尧则之之谓,非天而何?而要其所以为天者,非他道也,一切万物均不能常,惟道则久存而不敝,是亦不息则久之谓。圣人知此,所以常奉此道,没身而不怠也。殆与怠同。

    淳风章第十七

    太上,下知有之,

    无上至道万物皆备

    其次亲之誉之,

    因不失亲亦可宗也

    其次畏之,

    怀刑思义

    其次侮之。

    民免无耻
    西华帝君注曰:‘太上’,即最上之谓,言御世者以道治天下,泯声色,神教化,潜移默运,而其下于变时雍。顺帝之则,则亦但知有之而已。其次则由道而运为德,于是乎有礼乐制度。虽亦善政善教,其不逮最上者,远矣。故被其泽者亦祗亲之誉之而已降,是而并无其德焉。恃夫政、文、网在前能无畏乎?道路以目能无侮乎?

    故信不足,

    不知有此理只为太分明

    焉有不信。

    自古有死无信不立
    又曰:夫民至畏而且侮,其不信治也明矣。而要其所以不信者,上不知‘道’,则无以取信于民。若上诚信矣,民斯从而信之。故曰:此上信之不足耳,下焉有不信者乎?

    犹兮其贵言,

    默而识之言寡其尤

    功成事遂,

    巍乎成功乐奏太平

    百姓皆谓我自然。

    无为而治帝力何有
    又曰离道者治如彼,体道者治如此,则亦可以见言为天下后世法矣。而犹讷讷不敢轻出诸口,斯不亦贵此言也哉夫?亦曰道本无形,不尚迹象,我运此道于无为之中,迨功成事遂,使百姓皆谓我自然,何快如之?

    俗薄章第十八

    大道废,有仁义;

    太朴既散仁义乃行

    智慧出,有大伪。

    智慧聪明根尘业识
    西华帝君注曰:‘仁义’,道之所分出也。曷以言乎道废而有仁义?盖道是个浑沦的物事,原无所为,仁义之名能以道御物。终古只有一道,那有个甚么仁义。惟不能体此道,而道废于是乎。从道之所分出者致力而天下始有仁义之名矣。智慧本是美德,曷以出而有伪?盖上古之人,如无怀葛天浑浑噩噩,不雕不琢,用不着智慧,则亦无所为奸,回自后世智慧一生而善用之则成美,不善用之则为伪,机械变诈皆从用智慧来。

    六亲不和有孝慈,

    六欲牵缠顺性爱命

    国家昏乱有忠臣。

    身心紊乱诚意规中
    又曰:唐虞二帝均号圣人,而千秋万世独推舜为大孝,岂放勋独不孝乎?曰:‘无瞽瞍也’,舜有瞽瞍,孝斯以见。商周挚旦均推良相,而推忠者独及逢比,岂伊周之不忠乎?曰:‘无桀纣也’。逢比有桀纣而忠以名,更推之《诗・小弁》,知孝子板荡识忠臣,斯义可昭雪矣。

    还淳章第十九

    绝圣弃智,

    忘神养虚

    民利百倍。

    亲贤乐利
    西华帝君注曰:‘圣’与‘智’,治民者专恃乎此而曷为绝之弃之?曰:圣智皆不免于有为,有为则粉饰太平之事滋,而民多扰,扰斯乱,乱斯害矣。夫何以利?故必绝圣弃智,而一以道运使民,潜移默化,而不自知利,何如也?故曰百倍。

    绝仁弃义,

    忘气养神

    民复孝慈。

    安时处顺
    又曰:孟子曰:“未有仁而遗其亲”,即未有义而虐其子,仁义乃德之分见。曷为弃绝?曰:仁义虽是美德,而三代下窃仁义之名,离仁义之实者正复不少。窃其名而离其实,则父子之间有伪心焉,伪则人伦泯矣。故必绝弃仁义,而一以道处之,则孝慈多矣。

    绝巧弃利,

    忘形养气

    盗贼无有。

    方寸太平
    又曰:巧以利用,利以益民,亦曷为乎弃绝?曰:巧利兴则争欲得,苟或弗获势,必相率而盗,民有盗心,国不可为矣。故亦弃绝之,方使民不致为盗也。

    此三者以为文不足,

    使其使然孰若自若

    故令有所属,

    应无所著

    见素抱朴,

    清明在躬

    少私寡欲。

    志气如神
    又曰:‘三者’承上三项而言,言此三者皆具文也,具文乌足以治天下乎?故令有所属,亦惟属之于道已耳。而道何在乎?曰见素曰抱朴,以及少私寡欲焉。素乃白质未施章采,朴乃璞玉未经雕琢,皆所谓一也,虚也,即所谓道也。

    异俗章第二十

    绝学无忧。

    无为何虑
    西华帝君注曰:圣人未尝废学,而所学者惟道穷理、尽性、至命。是皆圣人之学也,后世之学不然,渉猎诗书,求工词赋,如陆机、杨雄等辈,号称博学,而因学转滋忧,虞是皆知学而不知所以学也,与其学之弗臧何如弗学。故曰绝学无忧。

    唯之与阿,

    一气聚散

    相去几何?

    所过者化

    善之与恶,

    一念动静

    相去何若?

    所存者神
    又曰:‘唯’谨诺也。‘阿’慢应也。同出于声而,敬怠以判此善恶之小者也。若云善恶,则邪正分途矣。然必过为区别,所谓休休有容者。安在古人直以‘唯’与‘阿’、‘善’与‘恶’相去究不甚远,而一味浑而忘之,不使留形迹也。

    人之所畏,

    生死大事

    不可不畏。

    畏天知命
    又曰:至人待物恒宽,律已恒密,故夫人之所畏,如畏天命、畏大人、畏圣言,则亦从而畏之,不敢高自位置也。

    荒兮其未央哉。

    沉滞声色流浪生死
    又曰:‘荒’大也。言立体如此,岂不大哉,其未有央乎?

    众人熙熙,

    逐物情荡

    如享太牢,

    于道无味

    如登春台。

    纵欲无厌

    我独泊兮其未兆,

    虚静待之

    如婴儿之未孩。

    但看婴儿处胎时
    又曰:众人狃于所欲一得之便,熙熙然如享太牢焉,如登春台焉。而我独淡泊为怀,全无欲之念萌于中兆。即萌也是其湛然无欲,一如婴儿之在襁褓,尚未及于孩也。夫孩童已纯一无伪,而婴儿则更无伪矣,故以是况之。

    乘乘兮若无所归。

    岂解有心潜算计
    又曰:‘乘乘’者,即落落之谓,言此心廓落不羁,无离无著,一若鲜所归宿然。

    众人皆有馀

    不知戢敛

    独我若遗

    惟恐失之

    我愚人之心也哉

    离种种边名为妙道

    沌沌兮

    昏昏默默
    又曰:此以知言,言众逞其知识,似若有馀,而我独泯然,其若遗也,我岂真愚人之心也哉?盖不过沌沌浑沦而已,不以才智聪明见也。

    俗人昭昭,

    的然日亡

    我独若昏;

    暗然日章

    俗人察察,

    用心分别

    我独闷闷。

    何须彼此
    又曰:惟其然,故众人群恃其昭昭,而我独若昏;众人皆称其察察,而我独闷闷。

    忽兮其若海,

    不滞方隅

    漂兮若无所止。

    离诸边徼

    众人皆有以,

    众贵有为以用

    我独顽且鄙。

    我贵无用之用

    我独异于人,

    道不远人人远道乎

    而贵食母。

    养须藉母复归命根
    又曰:言我虽昏昏闷闷,而性地光明正大。忽兮有若海之能容,漂兮其罔所窥测也。‘众人’二句对上以能言,言众人恃其才力,皆若有所建立。而我独常处于顽鄙也。道者,众之母,盖道生天地,天地生万物,而总归本于道,非母而何?此我所以异于人而独贵母也。曰食者,婴儿无他注,向只知食母之食。达人之归根于道母,亦若是焉。

    虚心章第二十一

    孔德之容,

    大包六合

    惟道是从。

    细入微尘
    玉华帝君注曰:‘孔’大也。道无形象,未见有容,自运而为德,遂尔容纳万物。人第知德之有容,容而且大,而不知皆归本于道也,故曰惟道是从。

    道之为物,惟恍惟惚。

    亘古无物了无人识

    惚兮恍兮,

    似有如无

    其中有象。

    若有非有

    恍兮惚兮,

    若亡若存

    其中有物。

    若无非无

    𥥆兮冥兮,

    心与道合

    其中有精。

    阴阳交会
    又曰:德容既根于道,而道何在乎?恍兮惚兮而已。夫恍惚不几无象而少物乎?而要之虽惚兮恍焉,象固藏于其中,无象而有象也。虽恍兮惚焉,物固寓于其中,无物而有物也。由无象无物之先推之成象成物之始。不见恍惚而又见𥥆冥矣,𥥆冥不犹是难窥测乎?而其中之真精虽不可窥测,夫固已信之稳矣。

    其精甚真,

    纯一不杂

    其中有信。

    真实不虚
    又曰:夫惟其精甚真,则其中之包罗涵养,莫载莫破,益以信大道之不我欺也。

    自古及今,

    万劫常存无终无始

    其名不去,

    人能𢎞道非道𢎞人

    以阅众甫。

    万物始生皆禀于道

    吾何以知众甫之然哉?

    从道受气

    以此。

    视听言动非道不然
    又曰:‘不去’犹云不朽。古今皆有去时,一世古则一世去,世阅世而成古今。所以古今皆有去时,而道独常存不去,‘甫’美也。道惟常留,斯以阅众美而范围之不过曲成之不遗也。夫众甫纷纷遍天地,吾何以知众甫之所以然哉?以知此道而深信之不疑耳。

    益谦章第二十二

    曲则全,

    委曲周全

    枉则直,

    大直若曲

    洼则盈,

    谦下德归

    弊则新,

    晦极自明

    少则得,

    易知简能

    多则惑,

    闻疑见殆

    是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

    一矩众绳
    玉华帝君注曰:天下总是一个‘理’字,要能体认如直与曲两端。群知直是而曲非也,殊不知任直之过反与万物有妨,惟曲则能通,通斯和,和则万物在宥其成全者,正无涯也。枉者直之,反既枉矣,亦安得直?而不知木工之引绳取其直也,究竟引之始直,舍之则曲,未见其常直也。惟枉不见直,而不直中总有个‘理’字作骨,如父子相隐,虽枉正可以处州里行。蛮貊是为不直之直,其直固自多也。水性就下,洼下之地众水所归,未有不盈者也。新故相乘,势也,常即于新安见有新?惟到敝时由敝以返新,万物成败消长之理大类如是。‘少则得’者即一以贯之之谓,虽少而贯通,常自得也。苟厌少而骛多,将荒唐滑稽之论皆得而惑之矣。‘是一’者介寂感之交,主危微之界,恍惚窈冥,无离无著。而所谓曲全枉直六事,皆从此一中分出,故圣人独抱此以为天下法式焉。

    不自见故明,

    莫见乎隐

    不自是故彰,

    莫显乎微

    不自伐故有功

    无伐善功自归

    不自矜故长,

    无施劳能不危

    夫惟不争,故天下莫与之争。

    我尚自忘何况非我
    又曰:圣人抱一如是,可谓明矣,而究不自以为明也。彼目能见物,不能自见,自见为目,则反不明,故不自以为明,明斯远也。而由是不自以为是,人必是之,人是之则明彰矣,不自伐其功,人必以功归之,功益著矣。不自矜夸其长,人必即其长而钦之长愈永矣。凡此不自见,不自是,不自伐,不自矜,是皆所谓不争也。夫惟不争,天下亦孰能与之争哉?汉高帝鸿门不与项争,而垓下遂无有与之争者。此类可推。

    古之所谓曲则全者,

    性不可穷

    岂虚言哉?

    正非虚妄

    诚全而归之。

    归本复初
    又曰通章主意原在首句,故末亦单结言。古之所谓曲则全者,岂虚语哉?无曲弗全。内以全身,外以全物,皆全也。欲全万物而有不归之于道,即有不归之于曲也哉?即如人之一身五脏六腑以及四肢,皆曲而。是身赖以常全,则曲而能全更了如矣。

    虚无章第二十三

    希言自然,

    妙音希声
    玉华帝君注曰希言,即简言之谓。道重雌默,以简为贵。世人弗知此道而烦称博引,不适于中多致牵强,非自然也。惟圣人希言适合自然,虽淡而愈旨也。

    飘风不终朝,

    狂则不久

    骤雨不终日,

    躁则徒为

    孰为此者?

    是谁主宰

    天地。

    两间而已

    天地尚不能久,

    乾坤无非幻化

    而况于人乎。

    法禁躁妄
    又曰:自辰至巳曰终朝,自旦至暮曰终日。言夸鬬之徒牵强求合其言,不可以取信。譬之飘风骤雨,不过阴阳一时亢伏之气,不终朝终日而旋止也。夫此为飘骤风雨者为谁?乃天地也,天地亢伏之气且不能久,而况于人乎?

    故从事于道者,

    顺理合辙

    道者同于道,

    通乎物也

    德者同于德,

    忘乎我也

    失者同于失。

    齐得丧也

    同于道者道亦乐得之,

    逍遥无累

    同于德者德亦乐得之,

    随在有得

    同于失者失亦乐得之,

    顺其自然

    信不足焉?

    吾斯未信

    有不信焉?

    因惑生疑
    又曰:惟其然则道尚矣,故从事于道者,道则同于道,德则同于德,失则同于失。同于道则乐得道矣,同于德则乐得德矣,即不幸而同于失则亦道中之失耳。故有所失则亦乐居此失也,此即某幸有过之意,言道之可乐可贵如是。而人乃疑之道根浅而信不足,故也,惟信不足,益以不信矣。

    苦恩章第二十四

    跂者不立,

    躁进无功

    跨者不行,

    欲速不达

    自见者不明,

    不能晦德

    自是者不彰,

    不能谦下

    自伐者无功,

    不能克已

    自矜者不长。

    不能含容
    玉华帝君注曰:‘跂’翘足也。‘跨’如跨马之跨,两腿崩开之谓,言足利于立,腿利于行,此其常也,腿足之能事也。苟或矜其足力而加之以跂,虽立危矣,焉能常立?更或恃其腿力而加之以跨,虽行艰矣,焉能远行?此亦犹夫视而明者一自见则反不明,学而彰者一自是则反不彰,拥有功者一自伐则反不见功,泽可长者一自矜则反不能长矣。骄盈之害,大类如是。

    其于道也,馀食赘行,

    仁见为仁智见为智

    物或恶之,

    念起是病不续是药

    故有道者不处也。

    不怕念起惟恐觉迟
    又曰:由是以观,道尚平易不贵,隐怪总以适中为主,所谓君子中庸也。譬如饮食适可,则作息自如,多食是为有馀,而反伤脾胃矣。更如行走以轻便为快,设使多带重赘之物,则身体不便而转艰于攸往。物或恶之者言此二事,皆众人之所恶,有道之士则亦焉能取是哉?

    象元章第二十五

    有物混成,

    混沌开先

    先天地生。

    万化生乎身
    玉华帝君注曰:此‘物’字指道而言,混浑也。‘先天地生’言先天地而有,而天地即生于其中也,是即道生天地之谓。

    寂兮寥兮,

    湛然常寂

    独立而不改,

    超然常存

    周行而不殆,

    运化无穷

    可以为天下母。

    养育群生
    又曰:凡物有声,道无声也,常寂然焉;凡物有形,道无形也,常寥然焉。惟其寂寥,故能独立无所依附。而未有天地之先及既有天地之后,弥纶布濩,莫之变改,周流于前古后今。奉行者第见其善,不见其殆,此道所以为天下之母也乎?

    吾不知其名,

    不可形容

    字之曰道,

    因物立名

    强为之名曰大道。

    无边

    大曰逝,

    无著

    逝曰远,

    无尽

    远曰反,

    收拾归来
    又曰:浑沌太无,道何所名乎?吾不知其名也,而第见万物皆由之弗越,则亦字之曰‘道’而已。又见天地皆生于其中,万物总无以加之大,何如也?则不得不强为名之曰‘大道’矣。道既大,则未有不逝者,‘逝者如斯’,亦同此意。积新成故,由故返新,往者有来,来者又往,皆所谓逝也。道既逝矣,而有不远乎。‘远曰反’者,言道虽大而逝,虽逝而远。苟能反而求之吾心,则道即在是,何大且远之有?

    故道大,

    太虚无象

    天大,

    同乎无始

    地大,

    同乎无终

    王亦大。

    叅天两地

    域中有四大,而王居其一焉。

    上无复色下无复渊灵地独存玄之又玄

    人法地,

    牧养品类效坤德也

    地法天,

    容载万物承天施也

    天法道,

    生成宇宙助道化也

    道法自然,

    淸静虚无因自然也
    又曰:庸流昧于道本,只知世上有三大,曰天也、地也、王也,而不知域中有四大焉。苟由本以推之末,由流而溯其原,则王、人虽大,且必取法乎地;地舆虽大,且必取法乎天;天可谓大无外矣,而亦必取法乎道;道虽大无外矣,而作为者非道。自然者,乃道也。故道亦必法乎自然。自然之道,无形无声,无朕无为,不可以名者也。名之曰道曰大,犹是强而已矣。

    重德章第二十六

    重为轻根,

    心为万物之宗

    静为躁君。

    道为一身之体
    玉华帝君注曰:天下轻重之数,静躁之分,夫人而知之也。而轻必借丽于重,躁必待镇于静,则未之有知。故直揭之曰:‘重为轻根’,言有重者镇压中央,而以驾轻车便无顚覆之患,非轻之根而何?‘静为躁君’,言能主静寂然不动而以应万事,始见感通之神,非躁之君而何?躁即动也。

    是以圣人终日行,

    日行火候

    不离辎重,

    时运河车

    虽有荣观,

    无所贪著

    燕处超然。

    心超物外
    又曰:圣人惟知此道,所以终日行之而不离乎。辎重以重为轻根故也,虽有荣观,言𤍠闹场中虽光荣足炫,而本然淸虚之体,故自超然不乱,以静为君故也。

    奈何万乘之主,

    心君

    而以身轻天下?

    恋有贪生

    轻则失臣,

    轻动摇精

    躁则失君。

    躁妄乱神
    又曰:言道既尚静尚重如是,世之人主所当奉若不违,奈何抚有万乘,而以身轻天下也哉?故君轻则游豫,逸乐无节,鲜克励精图治。臣庶知其不足以辅,则望望然去之轻之故也,不知道有重也。夫君轻且失臣,而况臣之躁乎?臣躁则急功,谋利而少协,恭和衷之忱君知其不可以用,则鞶带以褫之者,躁之故也,不知道在静也。既以责君而兼以励臣,君臣交勉,于道严矣哉。

    巧用章第二十七

    善行无辙迹,

    以心知心

    善言无瑕谪,

    以性觉性

    善计不筹䇿,

    以神合神

    善闭无关键而不可开,

    合神于无

    善结无绳约而不可解。

    合无于道
    玉华帝君注曰车马轮辕周行必留辙迹,此物势之必然者也。而本道以行,则不少留。夫轨迹善行也,繁称博引,矢口易招愆,尤此兴戎之所致戒也。而准道以言,则不予人以瑕谪焉。善言也,思前想后,图谋必事筹画,此人情之所必尔也。而依道以计,则自然中款无所用筹䇿也。善计也,推之于闭不用关键,扄固而不可开,非善闭而何充之?于结无绳约而物朿不克以解,非善结而何是?皆所谓道也,即所谓道之自然也。

    是以圣人常善救人,

    视人犹已

    故无弃人;

    均气同体

    常善救物,

    与物混成

    故无弃物,

    随机利物

    是谓袭明。

    定能生慧
    又曰:夫行善言善计善如是,而尚不可以救人救物乎哉?能救人则天下无弃人矣,能救物则天下无弃物矣。故曰:圣人云云袭沿袭也,相沿不绝之谓,言庸流域于耳目,物我之间恒分畦畛,犹坐井观天,焉得为明?惟圣人视人犹已,欲立立人,且甯不立已必欲立人欲达,达人亦甯不达已必欲达人心心相印,息息相通,如传灯之相,续不绝其明。大矣远矣,不谓之袭明而何?

    故善人者不善人之师,

    见贤思齐

    不善人者善人之资,

    而内自省

    不贵其师,

    道无可学

    不爱其资。

    心无可用
    又曰袭明如是,是非善人也乎?善人者,不善之人所师以取法者也;不善人者,正善人所资以施教者也。而究之人日迁善而弗知何人之力则亦安知有师之足贵乎?道化自然及物,而并非有心鼓舞振作于其中,则亦安知有资之足爱乎?故曰:不贵其师不爱其资

    虽智大迷,

    屏智如愚

    是谓要妙。

    任运天然
    又曰:圣人善救人物如是,其智可谓大矣。而体立于无为,用运于无心,淡泊浑穆,虽智犹如大迷,是即大智若愚之谓。而道之所以为道者,要妙即在乎此矣。

    反朴章第二十八

    知其雄,

    凝其神

    守其雌,

    入炁穴

    为天下谿。

    万脉归元

    为天下谿,

    深妙

    常德不离,

    造次于是顚沛于是

    复归于婴儿。

    能受无用

    知其白,

    养性

    守其黑,

    保命

    为天下式。

    是法是则

    为天下式,

    节候

    常德不忒,

    分毫不爽

    复归于无极。

    完此太虚

    知其荣,

    心广

    守其辱,

    体胖

    为天下谷。

    空诸所有

    为天下谷,

    虚中

    常德乃足,

    身外无馀

    复归于朴。

    太易无极

    朴散而为器,

    易有太极是生两仪

    圣人用之,

    知有此理

    则为官长。

    设教化人

    故大制不割。

    混沌而无剖析
    玉华帝君注曰‘雄’、‘雌’即先后之谓,雄居先,雌居后也。人情莫不争先而恐后,乃争先者易蹶,反不如后者之稳步焉。圣人非不知其雄也,而甯守其雌。‘谿’即深谿之谿,言圣人守后而不务先,其德足以感孚天下,天下归之如众流之趋深渊,是为天下之谿矣。虽为天下谿,而圣人不以众归自矜也,犹是抱常德不以离,冲虚恬淡绝无嗜欲,虽大人犹然赤子。故曰:‘复归于婴儿’。‘白’、‘黑’即明暗之义。‘白’,其明也,‘黑’,其暗也。人情莫不尚明而耻暗,乃尚明者察察多伤,反不如暗者之韬晦焉。圣人非不知其白也,而甯守其黑。‘式’,即法式之式,言圣人守暗而不务明,其德足以为范天下。天下则之奉以为式,虽奉为式而圣人不敢以自伐也。犹是守常德而不忒泯声色。同寂寥,不滞形象,仍返本始。故曰:‘复归于无极’。至于荣辱,尤其较著者也,人情莫不好荣而恶辱,乃至于荣者辱旋及之,反不如安辱者之自得也。圣人非不知其荣也,而甯守其辱,谦冲善下,虚而能受,受而不有,如天下之空谷然。夫惟如天下之谷,则无所不容,无所不纳,常德于以足矣。而究之有为仍无为也。‘朴’者,性始之名,性始无为,故曰:‘复归于朴’。‘朴’,无也。复归于朴是有不终有,仍返于无矣。迨朴散而为器,是无不终无,复趋于有矣。‘无’者,天地之始也;‘有’者,万物之母也。譬如人君既已建其有极,又分设官长以会其极。‘大制’,宰制也。‘割’割裂也,君令臣共以此宰制天下,而何割裂之有哉?

    无为章第二十九

    将欲取天下而为之,

    欲行此道

    吾见其不得已。

    道本无为
    玉华帝君注曰:帝世之有天下,揖让得之,非取之也。四方风动,黎民变之,非上为之也。若将欲以力取天下而从,而作为于其间是为失道已矣。通不得已,言二者皆弗得于道矣。

    天下神器,

    心之所居

    不可为也,

    为有妄心即惊其神

    为者败之,

    为伤自然

    执者失之。

    执乖通变
    又曰:天下大器也。曰‘神’,言有神默相之,是则神器之大,拥此者皆当抱朴守雌,不可以有为也。一侈志于为,则粉饰太平,徒滋纷扰,反以败国。一着意于执,则拘虚胶固,鲜所通变不惟得之,适以失之矣。

    故物或行或随,

    念兹在兹

    或嘘或吹,

    思无邪

    或强或羸,

    善用其心

    或载或隳,

    精思此理

    是以圣人去甚、

    过犹不及

    去奢、

    道常如此

    去泰。

    道无不足
    又曰:总之道尚自然,故物或有翼之以行者,或有步焉以随者,或呴而暖之,或吹而寒之,或益而强之,或损而羸之。而可栽者则或从而载也,可倾者则或从而隳也,虽应用不同,要皆因物付物,顺其自然而已。何所庸我之侈然恣肆而贪求之无厌也乎?是故圣人甚则去之,奢则去之,而泰亦并去之也。

    俭武章第三十

    以道佐人主者,

    道与心合

    不以兵强天下,

    善胜在于不争

    其事好还。

    归根复命
    玉华帝君注曰:治世有事本,道发为文德武功,非所尚也。且兵为凶器淫佚之事,上帝恶之。苟或侈志于兵,自使天下肝脑涂地,则出乎尔者必反乎尔。若齐之湣王、楚之灵王、秦之始皇、梁之武帝皆获杀身之祸。故曰‘其事好还’。

    师之所处,

    心兵所起

    荆棘生焉。

    神狂心荒

    大军之后,

    情欲驰驱

    必有凶年。

    气神昏耗
    又曰:此更推言兵强之害,言终日用师则农业妨而田畴不治,荆棘丛生。不特此也,杀气过旺,有伤天地之和,则灾祲流行,运所必至大军,之后必有凶年,固不卜而早定也。

    故善者果而已,

    定力所到

    不敢以取强。

    忘我而已
    又曰:‘果’,决也。言善为治者绝不谈兵,从不好强,其于四方六合,总以仁义化之,礼乐绥之。迨绥之不得,化之逆命,则不得已取决于一战。阪泉、涿鹿之师是果之明征也。而究不敢恃以取强、自诩用兵之如神也。

    果而勿矜,

    待之以静

    果而勿伐,

    默而守之

    果而勿骄,

    存之以和

    果而不得已,

    用之以虚

    果而勿强。

    自然虚无
    又曰:人特患无是果耳,诚有是,果则必能不自矜,张不自夸,伐不自骄。盈间用其果,皆出于势不得已,而初不自以为强也。

    物壮则老,

    心为物移

    是谓不道,

    性为心蔽

    不道早已。

    永失真道
    又曰:善者用果而不尚强,夫何以故?盖恃强则逞壮,逞壮则易折。大过之上六,大壮之上六,其明鉴也。譬如物之发露太过,精华难要于久,灼灼之华早发者则必先萎,此物壮之未有不老者也。苟或只知强壮之足凭,而不知老败之将至,则是昧乎,盈虚消息之道矣。是之谓不道,不道之念其,不可不早已也夫。‘已’,止也,息也。

    偃武章第三十一

    夫佳兵者不祥之器,

    以心胜物终莫能胜

    物或恶之,

    为物所诱

    故有道者不处。

    不离生死而离生死
    孚佑帝君注曰:战,危事也。勇,逸德也。兵,凶器也。虽有佳兵,实为不祥。故曰不祥之器。且穷兵必妨农业,多伤性命,类干天地和气,凡物无不恶之。是以有道者断不以是为得计而安以处之也。

    是以君子居则贵左,

    主柔

    用兵则贵右。

    主刚

    兵者不祥之器,

    凶器逆德

    非君子之器,

    触来勿与兢事过心淸凉

    不得已而用之。

    欲求合道乃不合道

    恬澹为上,

    常寂

    胜而不美。

    求欲凝神神乃不凝

    而美之者,

    用志不分乃凝于神

    是乐杀人。

    用心一处无事不办

    夫乐杀人者,

    绝欲

    不可得志于天下矣。

    凡百从俭

    故吉事尚左,

    东木主生

    凶事尚右。

    西金主杀

    偏将军居左,

    省心

    上将军居右。

    全神

    言居上势则以丧礼处之。

    若论此事如丧考妣

    杀人众多,

    六贼兵息三尸自焚

    以悲哀泣之,

    心死神存

    战胜则以丧礼处之。

    孤光独照
    又曰:夫惟有道者不处佳兵,所以君子居则尚左,而用兵则尚右。尚右者示不敢专制之意,诚以兵为不祥,而非君子之器。其间或用之者,势出于不得已也。盖其本道致治,总以恬淡无欲为上,若兵之凶器则虽获胜于人,不可为美。而以此为美者,是以杀人为乐矣,如之何其可哉?昔孟子语梁襄王曰:‘不啫杀人者能一之’。乐杀人者宜乎难得志于天下也,推而至于凡事之吉凶,则吉居左,而凶则居右矣。是亦《仪礼》祥车纩车以分左右之义。即如行师,将之偏者,何反居左?将之上者,何反居右?此其中有二义焉,一则谦而不欲自尊大也,一则退而不欲乐杀人也。虽勇居上势,故甯右而毋左焉。夫居上势而处右,则不见可忻,惟见可悯,是视兵势之如丧也。故即以丧礼处之,如秦穆夫人披发登台而请晋惠,非以丧礼处之而何?所以杀人众多,尸横遍野,目不忍见,耳不忍闻。此犹得窃欣其得志乎,悲哀泣之而已。所以君子于战胜不以为吉,转以为凶,而彻乐不悬,食旨弗甘,多以丧礼处之者,良以兵固不祥之器也。夫丧非不祥者乎?以不祥之丧处不祥之兵,礼也。

    圣德章第三十二

    道常无名,

    应化无方

    朴虽小,

    至微

    天下不敢臣,

    道为万化之君

    侯王若能守,

    抱一

    万物将自宾。

    宾服从德
    孚佑帝君注曰:首篇云:‘可道,非常道;可名,非常名。’以道不可以道名也。故此章直曰:‘道常无名’,然终于无名,则天下又安知有道乎?是有朴在,不可名而犹可名者也。夫所谓‘朴’者何性也?性之为体寂焉𣺌焉,则亦似乎小矣。而天下究不得而域之,所谓不敢臣也。彼智者可以慧使勇者,可以力使艺者,可以才使,皆可得而臣之。若朴则有而仍无,无而又有,恍兮惚兮,则亦奚从而臣之哉?然虽不可臣,而朴则卷之藏于密,放之则可弥六合者也。侯王若能守此朴而不攺,则本是以默运潜移无为成化万物,皆自宾服矣。

    天地相合,

    乾坤交感罢

    以降甘露,

    一点落黄庭

    人莫之令而自均。

    一气和太和
    又曰:露者,天地和气之所积而流也,润于有形,而实施于无声。人君以朴理天下,成于有象而实本于无为。其与天地之降甘露不爽累黍。故物被无声之露,莫之令而自荣。则民沐无为之化,亦莫之令而自均也。

    始制有名。

    立法制度

    名亦既有,

    因器制名

    夫亦将知止。

    淡然自足

    知止所以不殆。

    知止而后有定
    又曰:‘始制’即所谓朴也,言道本无名,而强为名之以朴,则是始制有名矣。夫道既有名,势必日趋于有,日趋于有,则已与物势将从风而靡,若水之狂澜无所底止而极意于有,全失夫无矣,失无则失朴矣。故曰:名而无则道隐,名既有矣,则亦当知止以复归于无也。诚能知止将还原反朴,而何殆之有哉?

    譬道之在天下,

    心之在我

    犹川谷之于江海也。

    在止于善
    又曰:更取而譬之。道在天下,万物从而归之,犹江海无意于众流,而川谷之水必从而注之也。

    辨德章第三十三

    知人者智,

    外观其物物无其物

    自知者明,

    内观其心心无其物

    胜人者有力,

    勇敢于道而化自成

    自胜者强。

    真积力久
    孚佑帝君注曰:智者分别之谓。不知人则是非邪正将何以辨?是亦已之累德,则知人尚矣。然人苦不自知,不自知而徒知人尤累德也。故知人者第谓之智,而自知斯谓之明也。犹之恃我勇力以取胜于人,仅可谓之有力耳,终不若君子尚义不尚勇力而敬胜义,胜以自胜者,斯谓之强焉。

    知足者富,

    安贫乐道

    强行者有志,

    有志者事竟成

    不失其所者久,

    观其所以命基愈固

    死而不亡者寿。

    妄灭照存
    又曰:人情多不知足,得一冀十,得十冀百,得百冀千,得千冀万,迨强求之终不可得久。并其得者而转失之贪之为害。故也诚能知足,则不求富而富矣。卫公子荆可,风也。人类不能自强,遇艰深卓绝之事便推诿不敢向前,无志故也。苟能勉强以行仁义,则谓之有志矣。所者何性也?即朴也,吾心之所以为心也,离而去之,无以为心,即无以为性,亦即无以为生。夫安能久?惟常抱此浑朴之物,葆而不失其所,则虽形体或坏而精英自足千古,不亦历久而弗衰乎?夫体道能历夫久,则入水不溺,入火不焚,可以无死。即或死之而腐坏者躯壳,吾之精气神终未之亡也。譬如蝉之脱壳,蛇之脱蜕,其若死者,壳与蜕也。而蝉之为蝉、蛇之为蛇,究未尝亡也。夫既云死矣而仍不亡,脱壳尸解者流也。不生亦不灭是也,非寿而何?

    任成章第三十四

    大道氾兮,

    充满八极

    其可左右。

    取之逢源
    孚佑帝君注曰:‘氾’水中之高地也,道立于高,又极于淸,众浊环绕有似于江之氾,故以是况之。惟道居高而下视,则以一本散为万物,而左宜右有无非道所充满也。

    万物恃之以生而不辞,

    大道无生不免于生

    功成不名有。

    实无所得
    又曰:道可左右如是,其为万物之母可知。既为物母,则物皆恃之以生,母能生物则母亦任之而何辞第道?尚虚无如是生焉。弗辞势将日趋于有,而不可道者可道矣,不可名者可名矣。道固如是乎而不知功,虽成不名有也。生者自生,道犹是恍惚寂寥而已。彼滞于无者,类辞物而不生滞;于有者类生物而居功,皆不可以为道。

    爱养万物而不为主,

    道能育物忘其所自

    故常无欲。

    常守真空

    可名于小。

    语小含宏

    万物归焉而不知主,

    人能虚心道自归之

    可名于大。

    何所不容

    是以圣人终不为大,

    粟中藏世界

    故能成其大。

    诚不可量
    又曰:道惟不辞不有,故于万物虽爱养之而不自为主。其不自主者,以湛然无欲故也。惟常无欲,是自居于小矣。道虽不自以为主,而万物或知而归之,虽大未云大也。惟万物受其陶铸,而不知谁氏之力。耕田凿井,帝力何有于我?是日迁善而究不知有主,皞皞熙熙大何如也?虽不名大,而大之名必归之究之。圣人终不敢自以为大也。惟不自以为大而大,实有所难揜而无容辞者。故曰:能成其大。

    仁德章第三十五

    执大象天下往。

    允执常静天地悉归
    孚佑帝君注曰:‘象’,道也。‘大象’,即大道也。道本无象,而象以名之,是为无象之象。故曰:大象执之者奉持不失,言奉道以往行之,天下可也。

    往而不害,

    道无鬼神独往独来

    安平泰。

    心安性平性平神泰
    又曰:夫‘往’者,利害之交也,只求利往而有妨于物,非往之善者也。惟奉道以往,而于物各无所害。万物得所可谓安矣,万物洽情可谓平矣,四方风动可谓泰矣,非执大象以往而能如是乎?

    乐与饵,

    从心不逾矩

    过客止。

    邪念自绝

    道之出口,

    淡而有味

    淡乎其无味。

    无味之味

    视之不足见,

    道无形

    听之不足闻,

    道无声

    用之不可既。

    道无尽
    又曰:道之入人,沦肌浃髓,非徒悦其耳目口体巳也。苟第悦其耳目口体,则犹之乐与饵矣。彼作乐以娱耳目,作饵以颐口体。客过之悦其声色臭味,未有不从而止车者,迨乐阕而饵尽,则又终巳不顾矣。若道之出口则淡焉,其无味不若有味之饵也。视之则不见,听之则不闻,不若有声有色之乐也。而推而用之,扩而往之,则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穷者。道之大何如乎?欲不名之以大象得乎?

    微明章第三十六

    将欲噏之,必固张之;

    一阖一辟

    将欲弱之,必固强之;

    一动一静

    将欲废之,必固兴之;

    若存若亡

    将欲夺之,必固与之;

    舍用得宜

    是谓微明。

    几微先兆
    孚佑帝君注曰:‘噏’,合也,张开也。将欲噏则先张之,必张而始能噏也。以此推焉,将欲弱其兵必先骄其心,如晋文退舍以骄子玉是也。‘强’,骄也。且将欲废其事,必先示以兴。将欲夺其地,必先与以贿,如晋献赂虞以取虞地是也。以上四者,有似管仲孙武之谋,曾大道而顾若是第。仲武任术,君子任理。任术则流于诡谲,任理不失其光大。此所谓哲人知几,知几其神之谓。是谓微明者,明之深而微也。八之字俱指物言。

    柔胜刚,弱胜强。

    柔弱常和用刚必败
    又曰:齿刚易折,舌柔长存。圣人之所以欲噏先张,欲弱先强,欲废先兴,欲夺先与者,以柔能胜刚,弱能胜强故也。

    鱼不可脱于渊,

    心不离乎道

    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可与立不可与权
    又曰鱼以水为宫,亦依水为势。当其浮沉于渊,鼓鬣扬鬐,虽强有力者莫之能胜,鱼固居刚矣。迨脱渊而陆,则失其所恃,而生杀一听乎人,不又刚即于柔乎?是故圣人无时无处不出于柔,而天下之刚者卒莫能胜此。大明之终始,而国之利器也。国之利器惟有道者自喻之,而不可出而喻诸人也。

    为政章第三十七

    道常无为

    无为为道妙

    而无不为。

    有作是根基
    孚佑帝君注曰:无为者,道也。然终于无为则宇内亦安知有道?故无为者,其体而有为者,其用究竟为之而仍无所为故,谓之常无为也,即谓之无不为也可。

    侯王若能守,

    心主于道

    万物将自化。

    万化自然

    化而欲作,

    一念欲起

    吾将镇之以无名之朴。

    要知真一处当使六用废
    又曰:是无为者,可卷可放,若现若隐,或即或离,非色非声,冲漠无朕,极矣。然为侯王者若能守此无为,则德运于无形,功积于弗知,万物将资焉而自化矣。第物化而我不与之,俱化斯不失无为之体。每见世主因物振兴,遂亦从风而靡,狃于已然。冀其未然,忘其本然,流弊鲜所底止。惟当其化而欲作之时,终以无名之朴镇之,庶乎有以为者,仍是无以为也,是之谓无为。

    无名之朴,亦将不欲。

    我好静而民自正

    不欲以静,

    知者不敢为

    天下将自正。

    为无为则无不治
    又曰:夫无名之朴,能镇有为之化。朴,其不可欲也耶?然存一欲朴之心,则仍趋于有矣。故朴虽美,而初不以为美,而欲之要其所谓不欲者无他,直是主静而已。静者天地之始,万物之终,虚无而自然也。静以无为,而凡有皆从此生,天下亦安有不定者哉?

    论德章第三十八

    上德不德,

    德大无上不曰有德

    是以有德。

    和气流行德合天地

    下德不失德,

    有所窒碍

    是以无德。

    与道相违
    孚佑帝君注曰:‘上德’即无为之德也,无为之德虽有以化化生生,而究未有心于化之生之,是不自以为德矣。惟不自以为德而化生于其德者,无弗归之,是不德而有德矣。若从事于有为,而兢兢抱德以执之,虽亦利及于物,而德滞于有,非德之所以为德也。则谓之无德也可。

    上德无为

    法道安静

    而无以为,

    无所事于心

    下德为之

    逐妄

    而有以为。

    迷真
    又曰:上德固无为矣,然或无为而有,所以尚不得谓之无为也。惟无为而并无,所以则混虚太空窅冥而不可穷。至于下德巳不免于为矣,乃为之,而且有所以是其为者,乃其所以者也。其所以者即其所为者也。相提并论何啻霄壤?欲不名以上下得乎。

    上仁为之

    施仁及物

    而无以为,

    本无作为

    上义为之

    以物为心

    而有以为。

    流而忘返
    又曰:德既分上下矣,岂仁与义独无有上下乎?曰:仁义则下德矣,此而更下不可言也。第仁义既同于为,而上仁何以为?而无为上义,即何以为而有为耶?曰:仁主宅内,义主发外。宅内则慈祥恺恻,运于一心可以为之,而不见此仁之所以能无为也。若发外,则因物调剂称物平施,利在于为固,难泯张弛之迹也。此为之而所以有为也乎。

    上礼为之

    以礼齐物

    而莫之应,

    终不能齐

    则攘臂而仍之。

    自昧其天
    又曰:由仁义而推之礼,礼更不逮仁义矣。故仁义有为,礼尤有为,为之所以冀物之应也。迨为之而不应,则更设刑罚以约束之,是强之也。强其可以为训哉?‘仍’即训‘强’。

    故失道而后德,

    不能神其神

    失德而后仁,

    不能性其性

    失仁而后义,

    不能心其心

    失义而后礼,

    已失其真

    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也。

    已非自然
    又曰:由此观之,德者道之次也,仁者德之次也。义次于仁,而礼更次于义。故失道而后尚德,失德而后居仁,失仁而后由义,失义而后制礼,后其道德仁义无庸议也。惟是礼则虽与仁义齐名,而溯道之源,考德之始,探朴之赋,固无所为礼也。自失德失仁义,而忠与信皆无复存。于是乎制为礼法,以约束万物。而顺之则治,稍或强之则离。德离心,纵使粉饰具文而虚诈日生,国不可以为国矣。故曰:忠信之薄而乱之首。

    前识者,道之华而愚之始也。

    求奇不实愚之倡始
    又曰:大道本虚,虚则空,空则灵,灵则神圣。人玄览万物如镜之澄澈,物来毕照,无所用识以识之也。世人视止于目听,止于耳思,止于心间。或亿逆微中烛于几先,则是谓之前识,夫前识不亦分道之华乎?而道尚朴,不尚华也。其自矜为华者,予智自雄者也。恃其识,而不识者正多𮊁擭陷阱,愚我者正难逆睹。故虽曰道之华,而实愚之所自始也。

    是以大丈夫处其厚不居其薄,

    还淳返朴

    处其实不居其华。

    韬光检欲

    故去彼取此。

    舍妄从真
    又曰道厚于德,德厚于仁,仁厚于义,而礼为最薄,此厚薄之大较也。而道则朴实自明。前识则虽华,仍暗何去何从,大丈夫其必有以处此矣。故曰:处其厚不居其薄,处其实不居其华。去彼取此,所端有道矣。

    法本章第三十九

    昔之得一者,

    得一万事毕

    天得一以淸,

    晃朗太玄

    地得一以甯,

    河海静默

    神得一以灵,

    混然成真

    谷得一以盈,

    绰然有馀

    万物得一以生,

    自然发育

    侯王得一以为天下贞。

    泰然安国
    孚佑帝君注曰:道不可名,一则道之名也,而亦即道之体。是一者,天地之枢,鬼神之宗,万物之祖,帝王之本。人第见天之淸,而不知其得淸者有此一也。第见地之甯,而不知其得甯者有此一也。至于神则称灵,谷则能盈,推而及于万物之生,总皆禀这个一而各擅其所有,就是世之侯王亦必得此一而始可正帅乎天下也。‘贞’训‘正’。

    其致之一也,

    至诚

    天无以淸将恐裂,

    移星易宿

    地无以甯将恐发,

    龙蛇起陆

    神无以灵将恐歇,

    阴阳失候

    谷无以盈将恐竭,

    闭塞不通

    万物无以生将恐灭,

    和气耗散

    侯王无以为贞而贵高将恐蹶。

    国家危殆
    又曰:是一也,得之则天地、神谷、万物、侯王无弗位,无弗育,即无弗治。反是而无此一,则推而致之害有不可胜言者,天无此一而不将裂乎?地无此一而不将发乎?‘发’即发泄太尽也。神无此一而不将歇乎?谷与万物无此一而不将竭与灭乎?更使侯王无此一而享贵高之位,天下不将由此蹶乎?‘蹶’即《诗》‘方蹶’之蹶,顚覆也。天地岂易裂发而为此云云者?甚言一之为贵耳。

    故贵以贱为本,

    神者性之基

    高以下为基。

    性者心之本
    又曰:贱与下俱指道之一,言道非贱也,亦非下也。而恍惚杳冥,无形无声,不见可贵,不见可崇,则名之曰贱也,可名之曰下也。可而居贵与高者,实不能舍之,而他歧违之而或越也。故贵则以贱为本,高则以下为基。

    是以侯王

    心也

    自称孤、寡、不穀,

    无所用其用

    此其以贱为本耶

    惟道为身

    非乎?

    岂不然哉
    又曰:夫以无能名之道,而谬名以贱,漫名以下,不亦轻视此道乎?而不知非也。侯王之尊,犹道之大也,而其自称则以孤、寡、不穀自谓,然则非有味于此,而以贱为本耶?抑非也耶。

    故致数车无车。

    混合

    不欲琭琭如玉,

    不有其有

    落落如石。

    冥然自全
    又曰:故就其一而推致之,无以生有也,有而终无也。犹之数车者,若轮、若盖、若轸与轊、则历历若可数之。而既附之于车,则第见为车而己,不见所为他也。故数车而仍无车,即车之一端,思之可知道。不着意想,不落形迹,不滞于贵也,亦不沦于贱也。正非如玉之琭琭,止贵而不能贱也。石之落落,止贱而不能贵也。道之一何无方而无体哉?

    去用章第四十

    反者道之动,

    神一出便收来

    弱者道之用。

    致柔气凝
    孚佑帝君注曰:反即物极必反之反,亦即反而归者之反。诚者,物之终始,无其始安见有终?而无其终曷以反始?况无名天地之始也,有名万物之母也。反则无名,而道无为,不终无为也。故见为反而动已伏于其间,此反所以为动之用。且道无为则杳𣺌寂寞,亦云弱矣。而卷之则藏,放之则弥,化化生生,并行不悖,并育不害,皆此无为者以有为也。故曰:此道之用。

    天下万物生于有,

    有象非为有

    有生于无。

    无形本是无
    又曰:即此观之,可见天下之物皆从有生无,此有安得有万物?而是有非本有也,俱从无极生来。向无此无,则亦安有此有哉?有,其可名者也,常道也。无,其不可名者也,非常道也。

    同异章第四十一

    上士闻道,勤而行之;

    闻非耳闻一闻便悟

    中士闻道,若存若亡;

    无处着力两可生疑

    下士闻道,大笑之。

    因何信不及只为太分明

    不笑不足以为道。

    百姓日用而不知也
    瑶华帝君注曰:道,不可道也,而亦有其可道。不可名也,而亦有其可名。虽可道之可名之,而闻之者卒鲜,即或闻之,彼且将道其所道,名其所名矣。夫惟上士一闻是道,便知道虽虚无,而实在吾身中勤勤焉,服膺勿失。奉之于胸,即佩之于身也。降此而中士,则若明若昧,或信或疑,可出可入,道有时存,即有时亡也。更降而下士,则不知有道矣。设有诏之以道者,彼且大笑之,以为不足信也。夫笑不几于畔道也乎?然惟闻之而笑,斯足以为道不笑不足以为道也。大道非庸流之所能识也。

    故建言者有之,

    因理见道
    又曰:昔之达人曾有味于道味,而𥪡论以建白者,其言历历有之,则吾亦乐取而列焉。

    明道若昧,

    不昧本来

    进道若退,

    为道日损

    夷道若类。

    不生分别
    又曰:其建言者何?一则曰:以此身而明道,初不自知其明也,虽明而若昧焉。再则曰:以此身而进道,亦不自知其进也,虽进而若退焉。‘夷’,平也。‘类’即等类之类。建言者又曰:道无险阻,亦无奇特,本平也。而以吾之身平易行去,若皆与众共知共行,而若类焉。

    上德若谷,

    包含万物

    大白若辱,

    素以为绚

    广德若不足,

    惟恐不及

    建德若偷,

    常怀此念一照一用

    质真若渝。

    应变无方
    又曰:建言者又历言曰:以此道而形为德,德则上矣,上则实矣,而其心不自知其德也,葢有如空谷然。以其德而表为白,至洁也,孰克污之,而其心不自以为白也,葢有若污辱然。层而累之德,日以广,广其不可自据乎?而其心不自知其广也,犹若有不足焉。德至于广亦云建矣,而其心不自知其建也。尚有若偷惰然,‘偷’训‘惰’,言德至于广,且达是非无所藉而能然也,盖由其天质之真纯一不杂,方能造是境界,是其真质不大可恃乎?而其心不自知其真也,殆有若愚鲁然。‘渝’与‘愚’通。

    大方无隅,

    不露圭角

    大器晚成,

    道在万物先成于万物后

    大音希声,

    叩之即应

    大象无形。

    无所名相
    又曰:德积于身,则此身无弗尊且达矣。建言者又历言曰:德备于躬直方大矣,岂不可以驾驭群伦,而有德者不露圭角也。虽大方而无隅焉,‘隅’,棱角也。且德备于躬,栋梁之大器也。岂其不可向荣而早发乎?而韬光养晦必待晚以成焉。径寸之材不至于晚,未克蔽日而干霄也。以德而发为声,秩秩德音万物将取则矣。而听之寂然,犹是大乐之无声也。盖龙虎吟啸从不轻发,非若蛙蝇之聒聒也。和顺积中,英华发外,德未有无象者也。而积而愈敛,不落声色,究何所象乎?盖太素之质纯白不受采也。

    道隐无名,

    无所指说

    夫惟道善贷且成。

    能化其化而不自化
    又曰:凡若此者皆所谓道,而道不可名是,盖隐而无为者。而由无为以趋于有为,则能推其有馀以贷不足,而万物赖之且相与以有成也。道之大何如乎?非上士曷克知之?亦曷克体之?

    道化章第四十二

    道生一,

    虚无生一气

    一生二,

    一气判阴阳

    二生三,

    阴阳成三才

    三生万物。

    三才生万物

    万物负阴而抱阳,

    背止其后视听居前

    冲气以为和。

    禀于中和
    瑶华帝君注曰:一者纯一不杂,不二之谓,所谓太极是也。然当无始之初,并无所谓一,自有道而一始生焉。有无极斯生太极也,自太极判而为两仪,一以生二矣。由两仪以列三才,则二又生三矣。自三才奠而天生之、地生之、人生之、繁然不可纪数矣。故物生于三,则各禀其血气。而既负其阴又抱其阳,阴阳交会无所为知识、乖侮、变诈也。浑然寂然,不过冲气以为和而已矣。‘冲’即冲漠之冲,冲漠之气不沦于无,不滞于有,自然而然,非和而何?

    人之所恶,惟孤、寡、不穀,

    一无偶众人之所忌

    而王公以为称。

    自处谦柔
    又曰:孤、寡、不穀,微词也,贱且小者也,言性既冲气以为和,则可小可贱,而无庸高自贵大矣。乃庸众不识是性,而偏恶夫贱且小者,嗟乎,何不思之甚乎?彼孤、寡、不穀之称,非贱且小者耶?而王公大人曷为以之自称耶?

    故物或损之而益,

    引之不得去弱用强

    或益之而损。

    推之必还去刚为柔

    人之所教

    无一亦无二

    我亦教之。

    唯道而已

    强梁者不得其死,

    好胜常逢敌亡

    吾将以为教父。

    不善善人之资
    又曰:凡此者盖以道尚夫损故也,然损之又损以至于无。可损则势必转而益,迨益之又益以至于无。可益势又将转而损。损益之道,盈虚之道,即有无之道也。识得此道,则与众何好?亦与众何恶?人教之,吾亦从而教之矣,和光同尘可也。倘舍柔而务刚,是强梁也。强梁者乖侮是居,尚得其死所也乎?故惟是道虚而不盈,无而不有,损而不益,柔而不刚。吾将籍之以为立教之祖焉。‘父’音‘甫’,祖也。

    遍用章第四十三

    天下之至柔,

    大道虚无有用

    驰骋天下之至坚。

    软能胜坚

    无有入无间。

    贯金透石

    吾是以知无为之有益。

    以有契无
    瑶华帝君注曰:‘坚’即刚也,坚与柔,有与无,各相对待。故柔者坚之反,无者有之反,夫人而知之也,而用之则有道。倘不知柔能克坚,而遇刚仍以刚克,其不折而敝者少矣。惟举至柔者以驰骋乎至坚,则坚既不损柔,亦不靡何克如之。且或不知无能生有,而以有捍有,其不至纷而乱者鲜矣。惟根至无者,以趋夫有,则无不终无,有不终有。而无未尝劳有,未尝觉有,无相生斯,称无间。则可知道总归本于无,无为斯以有益也。

    不言之教,

    默识潜通

    无为之益,

    为学日益为道日损

    天下希及之。

    民鲜久矣
    又曰:总之道本立于无形,而非有所作为;运于无声,而非有所昭示。而不声者若提其耳,不形者若策其躬,是所谓不言之教,无为之益也。圣人行之,而天下卒希有及之者矣。《中庸》谓‘惟圣者能之’,其斯之谓乎。

    立戒章第四十四

    名与身孰亲?

    名遂身退

    身与货孰多?

    利多害已

    得与亡孰病?

    得宠思辱
    瑶华帝君注曰:此‘名’字即荣名之名,不作可名之名解。言荣名虽可慕,而或不自重其身。以弋浮名是先失其身,久必并其名而亦失之,从可知身重而名轻也。故曰:‘名与身孰亲’。拥货以自封,是亦肥身之计。而身之所以为身者,贵德以润之,不在货以丰之也。一失其身,身且不,有安用是货。故曰:身与货孰多?货与名皆非切身之物也,诚能不慕荣名,不殖货利,而终日只知有道,则道在我而得矣。反是则亡。夫道宜得也,不宜亡也。得之较亡,其孰病乎?有识者可憬然悟矣。

    甚爱必大费

    溺于情欲必丧其本

    多藏必厚亡

    累于贪故必失其真

    知足不辱

    大圆觉满

    知止不殆,

    应如是住

    可以长久。

    无量无边
    又曰:世人争名鹜利,皆爱之,一念阶之也。苟或注意于一物而从而争之、鹜之,务求而得之,势必尽其所有而求之,则不至于大费不已。而多藏以为富者,悖而入,必悖而出,得之多则攻之众,欲不至于厚亡也能乎?夫惟有得即足,足无尽也。知足则有尽,素位而行,苟完苟美而不妄希不可必得之遇。夫何辱焉?登高防坠,临深防陷,急流而勇退焉。哲人所以见几作也如是者,谓之知止,知止则不蹈于危殆矣,而尚不可以长久也哉?

    洪德章第四十五

    大成若缺,

    自胜

    其用不敝;

    韬光

    大盈若冲,

    自默

    其用不穷。

    登虚
    瑶华帝君注曰:天下物之成者久,则未有不敝而要其所以敝者,以其有成之之迹,争用之势,流于敝。若道之大成,不若此也。虽有成之之形,而无成之之心,常若缺焉,亦如其无成不自满,假夫何敝?而盈者天地鬼神之所恶也。器盈则覆,不利攸往。惟道有盈之之理,而无盈之之心。虽大盈犹若冲虚而无物焉。夫虚则灵矣,灵则四会而五达,其用亦安有穷乎?

    大直若屈,

    顺道

    大巧若拙,

    无为

    大辩若讷,

    忘言
    又曰:类而推之,曲则能全,不尚直也,任直过则多折。故有道者不自处于直,而委曲周旋之中,礼常若屈而不克伸焉。虽屈而直,正大也。至于巧则初不自以为巧也,自以为巧,其巧必劳,故若拙焉。不巧之巧,巧斯大矣。而阐扬道德,则需辩有道者,初不敢自逞其辩也。自逞其辩,其辩必穷,故若讷焉。不辩之辩,其辩大矣。

    躁胜寒,

    清者浊之源

    静胜𤍠,

    静者动之基

    淸静为天下正。

    人能常淸静天地悉皆归
    又曰:向使成而不缺,盈而不冲,以及直而不能屈,巧而不安拙,辩而不欲讷,是犹躁之不能静,静之不能躁矣。彼躁能胜寒,不能胜𤍠,静能胜𤍠,而又不能胜寒。偏于一边,非中道也。一失中则纷纭扰攘,全失淸静之体矣。故必淸静以正天下,斯为得之。

    俭欲章第四十六

    天下有道,

    情归性

    却走马以粪;

    意马闲灵苖秀

    天下无道,

    性逐情

    戎马生于郊。

    意马狂心地荒

    罪莫大于可欲,

    一念易动

    祸莫大于不知足,

    迷已逐物

    咎莫大于欲得。

    岂可更添一物

    故知足之足,常足。

    鸿钧赋予不为贫
    瑶华帝君注曰:《尚书》云:‘稼穑艰难’,《诗》雅云:‘稼穑惟宝’。则可知农事乃有天下者之亟务。而穷兵黩武最足以妨农业。是故有道之世,寓兵于农,屏却战鬬、田猎,而马无所用,一时民得,三时无害,遂致力以粪田焉。苟或无道,则戎马生于郊圻,民不聊生,尚何粪田之有?要其戎马之生总缘于佥壬败类,逢君之恶悬可欲者,以相招而。人君不以有天下自足,且必欲得而甘心焉,则其祸患有鲜所底者。故以可欲者诱人,其罪大矣。而不知自足为其所诱而必欲得之,迨至得祸惨酷,伊谁之咎乎?太上曰祸曰咎,盖深切以警人也。由是论之足,有何尽?贪得者缘于不知,虽日求足而究不克足。惟知现在处即是足,则无入弗得,斯常足矣。

    鉴远章第四十七

    不出戸,

    潜心

    知天下;

    智周万物

    不窥牖,

    隳肢体黜聪明

    见天道。

    离形去智

    其出弥远,

    神游万国

    其知弥少。

    心包太虚
    瑶华帝君注曰:《易》之“同人”曰:‘出门同人’,昌黎伯曰:‘坐井观天’。斯二说者均与不出戸不窥牖之论相左。而太上当日乃为是说者,为性之浑全而言也。盖人同此心,心同此道。此一人之心即千百人之心,即万亿人之心。本是心以运之四海,融于一室,故无庸出戸而知之也。天之道即人之道,喜怒哀乐,阴惨阳舒,恒相配待,人身所以为一小天地也。川流敦化之德而,即本吾德以德之,则天道了在尔室。亦奚俟窥牖而始见乎世人不知道在目前,而远以求之。惟其出求之弥远,则其知道也弥少。

    是以圣人不行而知,

    明镜当胸

    不见而名,

    宝剑在手

    不为而成。

    不动一毫
    又曰:道之浑全如彼心之光莹,如此光莹者,浑全之用也。圣人无方无体,何虑何思?其所知者不待行而始知其能名者,不待见而始名则其所成者。盖亦无事于为而为之,利已溥矣。惟无为斯以有为,有为未有不自无为运之也。无为之为,亦安用出戸而窥牖也哉?

    忘知章第四十八

    为学日益,

    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为道日损,

    空诸所有纳此一无

    损之又损,

    皮毛剥尽惟有真实

    以至于无为。

    恬淡虚灵

    无为而无不为。

    自然万化
    瑶华帝君注曰:‘损’、‘益’二字,在孔子为经世者说,则取益而戒损。在太上为出世者说,则取损而忌益。如人或昧于道本,而逐其末以学之,博闻强识,采实摭华,黾勉既深,聪明就广,非不勤且专也。然亦第谓之益而已。苟一日知道而去其妄心,收其放性,处处俱从本原上探求,舍多识而会一贯,若是者方谓之损。然知其当损,从而损之,是犹有心于损之也。惟损之又损,以至不自知其损,则是无心损矣。无心者即所谓无为也,惟无为而溥博渊泉,无非道所充塞,则亦无不为也已。

    故取天下常以无事,

    无心是大还

    及其有事,

    物来斯照

    不足以取天下。

    弃天下如敝屣
    又曰:道在损而无为,则亦何疑于治天下乎?天下虽至广大,天下之人虽极繁多,而将欲取天下之人从而化之,使皆从而归之,则常贵于无事。‘无事’者,潜移默运而耕田凿井,帝力何有之谓也?若夫张皇补葺,润色太平,而风即于浮,情流于伪。天下相率而浮伪之,则亦安克取天下而化之也哉?

    任德章第四十九

    圣人无常心,

    不以我为我乃见心中心

    以百姓之心为心。

    人我之心同乎一性

    善者吾善之,

    与我同然

    不善者吾亦善之,

    各返其正

    德善矣。

    同乎德化

    信者吾信之,

    消息天然

    不信者吾亦信之,

    谁非此道

    德信矣。

    全其智信
    瑶华帝君注曰:道无心也,道生天;天无心也,天生圣。人岂其独有心乎?故曰:‘圣人无常心’,无常心者无成心也。惟无成心而即以百姓之心为心矣。曷以见其以百姓之心为心?盖百姓有善即有不善,有信即有不信,妍媸美恶之分途也。人类虽分,圣人之心无分。故于善者从而善之,于不善者亦从而善之,善不善在人。而吾所以善之之心未尝渝也。德可谓善矣。信不信在人,而吾所以信之之心未尝变也,德可谓信矣。德之善,德之信,则亦安用夫常心哉?

    圣人之在天下惵惵,

    毋不敬也

    为天下浑其心。

    忘所以然

    百姓皆注其耳目,

    一有成心是有分别

    圣人皆孩之。

    任其自然
    又曰:圣人虽不以善恶、信伪分别人品,而天下之人偏以善、不善、信、不信相挟相攻,纷纷穰穰,迄无甯日。圣人用是忧之惵惵焉。‘惵惵’,即惴惴也。为天下浑其心于相忘,在天下之人方注其耳目,以聆圣人之奖让,以窥圣人之予夺。而不知圣人之待天下,全无所好,亦全无所恶,如婴孩之纯一无伪,与天下相安于无事也。故曰:皆孩之。

    贵生章第五十

    出生入死。

    日圆月缺

    生之徒十有三,

    初三生魄十五乃圆

    死之徒十有三,

    十六亏至廿八丧魄

    人之生,

    亦如月然

    动之死地,

    水火相违

    亦十有三。

    水成数六火成数七
    瑶华帝君注曰:死生亦大矣,而性固无生死也,人出入之则有生死矣。故能知性以见性,见性以复性,超出乎嗜欲攻取之外,则从此长生。假若昧失本性,离却真性,陷溺恒性,日入乎纷华靡丽之场,则自趋于死地矣。出生入死,其明较也。人能去妄求诚,守真抱朴,此链形住世者也,生之徒也。可生之道十有其三焉,倘或缘情逐境,耽滞于声色货利之中,则是徇欲以丧生矣,而谓非死之徒乎?取死之道亦十有三焉。生死之义明白昭雪若此。而有人既已知夫生之之道,及物来诱之,遂将素所知者顿忘,而径趋于欲海,则其动而之死地者亦十有三焉。夫生之徒十有三,死之徒十有三,生而动之死地亦十有三,三三并而为九,而性止一性,性之数恒少,何不敌欲数之多乎?

    夫何故?

    人月相似

    以其生生之厚。

    同天地之一气
    又曰:是非无因也,以庸众爱生、贪生之厚,故耳过于生。生之厚自必趋于死之途矣?

    盖闻善摄生者,

    无忿欲

    陆行不遇兕虎,

    内省不疚

    入军不避甲兵。

    何忧何惧

    兕无所投其角,

    身非我有

    虎无所措其爪,

    我亦忘我

    兵无所容其刃。

    此心自若

    夫何故?

    本无生死

    以其无死地。

    生死特一气之聚散
    又曰:庸众厚生而不免于死也如是若所闻。善摄生者则不然,善摄生者本无生者也。故在陆而行则不遇兕虎焉,其入军阵则不避甲兵焉。非不遇兕虎也,兕角无所投之,虎爪无所措之,则有若不遇也。亦非不避甲兵也,兵无所投其刃,则有若不避也。伊何故哉?以圣人本无死地也。圣人何以无死地?以其无生也。不有生亦安有死乎?是所谓不生不灭、不溺不焚、不凋不残之谓。

    养德章第五十一

    道生之,

    元皇祖炁

    德畜之,

    化生诸天

    物形之

    在天成象

    势成之

    在地成形

    是以万物

    一切有象

    莫不尊道而贵德。

    皆从道生
    妙法元君注曰:道生天地,何况万物?故凡自无而有者,皆道生之也。第道能生之,不能畜之,于是乎赖德。‘德’者,道之所积而流者也。并生并育,非德充周于其中,固难言,咸若其性也。‘道生’即常无以观其妙,‘德畜’即常有以观其徼耳。顾道虽生之,德虽畜之,而必有所附而斯形。假如天地间无物,亦安所知为道之生,见为德之畜乎?故形道之生,形德之畜,皆物也。有物则有势,凡刚柔之相取,燥湿之异宜,动静之互根,隐显之殊途,相推相积而成者,又势为之也。物形势成此,特其末耳流耳。由末以溯本,从流以探源,则总不离乎道与德也。道之尊何如乎?德之贵何如乎?尊则师保承之,贵则王侯奉之,万物共禀道德,即莫不共知尊贵也。

    道之尊德之贵

    越古超今

    夫莫之爵而常自然

    生成道体受命于天
    又曰:道德尊贵若是是,岂有大于道德而从而爵之者乎?曰:非也,此天爵也。子舆氏所云之良贵也。自然而生物,亦自然而畜物,则亦自然而尊且贵。夫安得从而爵之?

    故道生之,德畜之,

    禀其精含其气

    长之育之,

    遂其形字其材

    成之熟之,

    权其成量其用

    养之覆之。

    作其和护其伤

    生而不有,

    内无其心

    为而不恃,

    外无其形

    长而不宰,

    远无其物

    是谓玄德。

    合道
    又曰:道之自然若此,则本自然以及物,而或从而生之,或从而畜之,或从而长之,或从而育之,以至于成且熟也,养且覆也,似皆出于有心。而道固无为也,无为则无心而成化矣。虽生之而不自以为有也,不有则不恃为,一如其无为。于以长立万物之上全不自谓,有宰制之能如是者欲不谓之玄德,能乎?盖德介有无之间,虽形未形,不可名无,亦不可名有,是德而玄者也。德至矣。

    归元章第五十二

    天下有始,

    道生一

    以为天下母。

    一生二
    妙法元君注曰:‘始’即无名天下之始,无极也。自无极而太极,无不终无而有矣。有非即有名万物之母乎?惟母能生万物。然不有个始,母从何有?故曰:天下有始,方以为天下之母也。

    既得其母,

    二生三

    以知其子。

    三生万物

    既知其子,

    夫物芸芸

    复守其母。

    各复归其根

    没身不殆。

    常存
    又曰:子者,母之所生也,天下未有无母之子。道生万物,则得万物之母矣。得其母,则凡充满于宇宙者皆道生之子也。以母知子,何事推求?第子母有相顾之义,倘子日逐于驰骋,而全缺定省温凊之道。虽博得个爵禄以荣亲,而母之精神念虑巳随其子消耗无几,势不将沦于殆乎?彼滞于有而不复反于无者,何以异是?故曰:既得其子,则必仍完守其母,方不至殆厥终身也。

    塞其兑,

    寡言惜气

    闭其门,

    收视返听

    终身不勤;

    不劳而治

    开其兑,

    内境出

    济其事,

    外境入

    终身不救。

    永绝道根
    又曰:‘兑’者,悦也。‘门’即理欲之门。言母既当守如是,则当从事于淡泊淸静而无所用其滋扰矣。天下纷纭,类起于心之多悦,而理欲之交不克贞耳。惟塞其悦之之心,闭其理欲之门,相与于无相,与则终身克全于道而不劳,是为不勤。反是而不惟塞之,转以开之;不惟闭之,反以济之。将攻取日深,䧟溺日甚。既失其母,并害其子,此其人之终身尚可以救援也乎?

    见小曰明,

    虚中则明

    守柔曰强。

    刚中则强

    用其光,

    照耀金庭

    复归其明,

    圣日圣月

    无遗身殃,

    心无一尘

    是谓袭常。

    直下承当
    又曰恒情每重大而轻小,而不知小即大之阶。涓涓不除遂成江海炎炎,不灭遂至燎原,是皆忽小之明征也。塞而闭之,是以其所见之真谨而守之,尚不谓之明乎?凡事退后,视有如无,而绝不与物争得失,其柔甚矣。然惟柔斯能不敝,不敝而尚不谓之强乎?人生耳之能听,目之能视,鼻之能嗅,口之能味,皆所谓光也。以神运之,不以欲滞之,便谓之用其光。圣人塞兑闭门,非全绝意于物,第以神运之,用其光而已矣。虽用其光,又不欲使光之尽泄也,仍聚其精以还本明之体,如知子守母之谓。故能复归其明,而不使少有渗漏以遗身殃,如是则不溺不焚、不凋不残,而得以常生常明,相续而不绝矣。‘袭’训‘续’。

    益证章第五十三

    使我介然有知,

    未举先觉

    行于大道,

    一念而已

    惟施是畏。

    一理而已
    妙法元君注曰:夫道无为则无所为。知即无所为,行虽无知而知自存,虽无行而行自在,则亦不言而物化焉。‘介’犹‘忽’也。言使我忽然有知于道,而以所知见之于行,则设施建立非不卓卓可观,而民之望其治者已。莫不心乎惕惕矣?所谓善政,民畏之是也。

    大道甚夷,

    周道坦易

    而民好径。

    思无邪
    又曰此‘民’字作‘人’字解。‘夷’,平易也。言大道本至平易,平则不嫌于迂阔,百年莫殚,累世莫尽可也。而人情鹜于近功,欲速以求有济,则不惜辟径以图之矣。夫好径而期欲速,其流弊尚有穷乎?

    朝甚除,

    心欲正

    田甚芜,

    性要明

    仓甚虚,

    神要灵

    服文彩,

    黄庭内人服锦衣

    带利剑,

    执剑百丈舞锦旙

    厌饮食,

    何不食炁太和精

    财货有馀,

    但得归复法金宝积如山

    是谓盗竽。

    其盗机也

    非道也哉。

    于道何有
    又曰:有如贤良在位,朝则以之欲速,势必听谮謟而疏贤良、善人,其尽除矣。深耕易耨,田则以之欲速,势必揠苗助长而田反荒芜不治矣。陈陈相因,仓则以之欲速,势必急功趋利耗竭盈储而仓反空虚无有矣。凡若此者,皆好径之害也。由是以推,则凡为人上者,总当黜华崇实,端本舍末,如卫文大布之衣、大帛之冠可也。若好服文彩,喜带利剑,贪饕饮食,拥财货以自封,则是盗之竽而已。夫竽乐器之长,所以声乐者也。竽作而众音皆作。人君以盗倡,使民亦以盗和,何以异此?是所谓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者如是。而尚不谓盗竽乎哉?‘甚’训‘尽’。

    修观章第五十四

    善建者不拔,

    不出乎道

    善抱者不脱,

    不离乎道

    子孙祭祀不辍。

    此道常有
    妙法元君注曰:创建非常,以期百世之基。乃未几而建者或从而拔之,夫何故?建未善也。攀援巩固以为依附之资,乃未几而抱者或从而脱之,抱未善也。及身弗支而何况于孙子?夫惟本道以立基址,善建矣;本德以为依据,善抱矣。不惟、不拔、不脱而世世守之子孙,于以相继而不辍也。岂不信乎?

    修之于身,其德乃真;

    筑基链精

    修之于家,其德乃馀;

    链精还气

    修之于乡,其德乃长;

    链气还神

    修之于邦,其德乃丰;

    链神还虚

    修之于天下,其德乃普。

    链虚合道
    又曰由是推之善建、善抱,总不外修其德而已矣。德修于身,则德乃真矣;德修于家,则德乃馀矣;德修于乡,则德乃长矣。更进而修于邦、修于天下。其德有不丰且普乎?大用之则大效,小用之则小效也。

    故以身观身,

    心中心

    以家观家,

    性中性

    以乡观乡,

    神中神

    以邦观邦,

    道中道

    以天下观天下。

    无中无

    吾何以知天下之然哉?

    不无中无

    以此。

    反求诸身
    又曰‘此’字指身言。以身观身,此身同,此德同也。以家观家,此家同,此德同也。以乡观乡,以邦观邦,此乡同,此邦同,此德同也。夫家乡与国既皆可以执此例,彼岂天下独不可以观天下乎?天下至广也,吾何以观之哉?曰:即以此身而知之也。以天下观天下,犹以身观身也。岂身可以观身,而天下独不可以观天下乎?

    玄符章第五十五

    含德之厚,

    抱道

    比于赤子。

    无心大还
    妙法元君注曰:‘厚’即纯一无伪之谓。赤子知识未开,浑然在抱,秉厚无逾于此。而体道者视于无形,听于无声。道自无为,我自无心,其含此厚德,默运潜行,盖有如赤子焉。

    毒虫不螫,

    无畏

    猛兽不据,

    无忧

    攫鸟不抟。

    无虑
    又曰:天下祸患之来非无自也,总缘人有以召之,如逐于有为渉境多,则戕贼以尝试者亦多,而或毒虫螫之,猛兽据之,攫鸟抟之,皆势所必至者也。若含德厚,则我且无为,无为而灾害奚至,则可不虑夫毒虫、猛兽、攫鸟也矣。‘据’作‘噱’,音吸。

    骨弱筋柔而握固。

    神完

    未知牝牡之合而䘒作,

    精全

    精之至也。

    杳冥
    又曰:且含厚而比于赤子,更自有说赤子之骨弱也,其筋亦最柔也,而所握则常坚固而不易开。当是时冥然无知,寂然鲜动,不知有牝焉。知有牡即又焉知牝牡之有合然?虽不知而其䘒作矣。是䘒也,与形俱来,有根于无者也,是先天之所秉,乃精之至者也。含德厚者,可援此例之。‘䘒’音裴,赤子之阴也。

    终日号而嗌不嗄,

    性全

    和之至也。

    恍惚
    又曰:气伤于和过,号即必嗄。赤子不然,虽终日号啼,而其嗌固未见有哑。是非赤子之能不哑也,谓其虽号而不伤,气和之至也。气和则嗄,安从生而又何疑于含德厚者耶?

    知和曰常,

    常寂光中

    知常曰明,

    慧光明照

    益生曰祥,

    灵源不竭
    又曰:由是以观,则和为贵矣。和即所谓柔也,牝也,即所谓无声无形之物也。人特患其不知耳,诚知之,则道在是,德亦在是。而常为道德之人不失常存之理,时时奉而守之,则始自明诚者久且诚则明矣。故曰:‘知和曰常’,‘知常曰明’。苟或既不知和又不知常而益以生之,夫大道无生,安用益生益之?则反贼之矣,欲免于祥也得乎?‘祥’训妖,犹‘乱’训治也。

    心使气曰强。

    气动则刚

    物壮则老,

    人欲太盛

    谓之不道,

    丧乱本真

    不道早巳。

    真不立妄不空
    又曰:人知和则心静,心静则气常柔。反是而使之,则气妄作而肆,是谓之强梁也。且强梁用壮,刚过易折,即或不折,亦必易敝几见。自古英雄常留天壤也耶?故用壮而老,皆非守柔守虚、无名无为之道,是所谓不道也。不道之事,尚不当早已也哉?‘已’,止也,息也。

    玄德章第五十六

    知者不言,

    默识

    言者不知。

    口头三昧

    塞其兑,

    内荣

    闭其门,

    外卫

    挫其锐,

    无争

    解其纷,

    总持

    和其光,

    慧生

    同其尘,

    离垢

    是谓玄同。

    一贯
    妙法元君注曰:道可言传,亦不可以言传。其可以言传者,迹也,散殊也。不可以言传者,体也,一本也。是惟知者识得道之来能无始无名,而从无始而始,无名而名,总可以默守之。故常不轻言。夫道若捃摭一二,拥座拂尘凿凿大言,谬自以为知道,而不知者固已多矣。此‘兑’字指口,言与上不同。而‘门’指喉舌,言亦与上异。言道在无言,是必塞止其口而闭其出纳之门,挫其轻躁之锐气,解其缠结之纷纭。而有光不耀,用是和之,虽尘弗避用是,同之若是者可谓同矣。而塞与闭,挫与解,和与同,皆运于自然而无心以出之。所谓玄也。故曰:玄同。

    故不可得而亲,

    释迦参禅未已

    亦不可得而疏;

    太上学道未浓

    不可得而利,

    伏羲究易未了

    亦不可得而害;

    孔子梦奠方终

    不可得而贵,

    道者心体

    亦不可得而贱。

    心者道用

    故为天下贵。

    一切皆尽真当独存
    又曰:事之操于人者,人得主之,而我不为政。孟子云:‘赵孟之所贵,赵孟能贱之’是也。若知道而默抱道而处,则人不得亲之。夫亲极必疏,既不得亲,则亦安从而疏之耶?推之于利害贵贱均无弗然。此道之所以不落声色,不著形象,浑浑噩噩,为今古之重宝,而见贵于天下也乎?

    淳风章第五十七

    以正治国,

    凝神

    以奇用兵,

    明心

    以无事取天下。

    了性
    妙法元君注曰:事出于平易者为正,出于权术者为奇,而出于无心为无事。故抚国不事张皇,不矜振作,而与民共者同此庸。常使尽人能知能行,则是以正治之矣。而凖此以用兵,则势有不能,欲不以权术行之,未克济事。故曰:以奇用兵而欲胥天下从而化之,使皆归向于我,正不贵乎?要结招徕,以有事也,默化潜移而已。故曰:以无事取天下。

    吾何以知其然哉?以此。

    得道

    天下多忌讳,

    居移气养移体

    而民弥贫;

    此心易失

    民多利器,

    念念伏跃

    国家滋昏;

    此性不明

    人多伎巧,

    性静性逸

    奇物滋起;

    心动神疲

    法令滋彰,

    以心用心

    盗贼多有。

    百念愈炽
    又曰:以正、以奇、以无事,斯三者吾何以知其然哉?以此言即以此道而知之也。倘一出于有事,则无论纷更多端,即所为忌讳之事正复不少。上多忌讳,则争言祥瑞,恶闻灾祲。而闾阎疾苦壅于上闻,民欲不贫也能乎?‘利器’即权术也。上好粉饰太平,则质直鲜所投合,而人争以权术偿之,久之,君日以骄,臣日以谄,上下相䝉,而国家欲不至于昏乱也得乎?由是而递降焉。人多技巧,犹其有权术也。夫技巧曲艺之事似于国有利无害,而不知一尚技巧,则凡可矜、可怪之物群争构之,尤而效之,而奇物滋起矣。更由是而上焉,文网日密,爰书日甚,法令滋扰,使下民手足均无所措,则赋黄鸟鸿雁者。其不相率而为盗贼也,几希矣。

    故圣人云:‘我无为而民自化,

    不尚权谋

    我好静而民自正,

    不用利器

    我无事而民自富,

    不贵奇货

    我无欲而民自朴。’

    身修国治
    又曰:凡若此者,皆有事以致之也。若准无始之道以致治,夫何有斯弊哉?圣人知其然也,而一凖无为,以立其本根。无为则静而少事,而莅躬行已,全然无欲,则民或从而化之,或从而正之,而以务本业不趋浮伪,其富也必矣。质直好义,承上意旨,其朴也必矣。夫有事积弊,若彼无事获效。若此则亦何惮而不无为让圣人以独至哉?

    顺化章第五十八

    其政闷闷,

    昏默

    其民醇醇;

    浑厚

    其政察察,

    明见秋毫

    其民缺缺。

    日以疏薄

    祸兮福之所倚,

    损者益也

    福兮祸之所伏。

    祸福无门惟心所召

    孰知其极?

    无有边际

    其无正耶?

    道无形体

    正复为奇,

    心不可测

    善复为妖。

    不可知识

    人之迷,

    昧其本性

    其日固久。

    无始以来
    妙法元君注曰:道尚浑厚,不尚精明。惟浑厚者无为,无为而民自化。一渉精明,则有为矣。有为则缺陷者必多,故其政闷闷者其民必醇醇也,其政察察者其民必缺缺也。且从事于有为者,不过欲获福而免祸耳,而不知祸福虽是两端,实则一事。当其有祸而福已倚于其中矣,当其有福而祸已伏于其内矣。祸福相乘,罔所止极。而昏昏者卒弗知之,岂天下竟是一祸福之天下?而无大道以正之耶?要之正不终正,正之复流而为奇;善不终善,善之复返而为妖。人之迷弗悟者只知有福而不知祸已。随之只知有正与善。而不知奇与妖已。随之呜呼其蔽锢为日固已久矣。正复之正即上以正治国之正,善即祥瑞之祥,不作善字解。

    是以圣人方而不割,

    圆通

    廉而不刿,

    淸静

    直而不肆,

    中正

    光而不耀。

    冲虚
    又曰:凡物方者必割,廉者必刿,直者必肆,光者必耀。惟圣人于无极而有,有极而无之理识得十分透亮,知极者必有返时。故方而不至于割,廉而不至于刿。直而不至于肆,光而不至于耀。归本于无,注德于柔,守贞抱璞而超出乎祸福、奇正、妖祥之外,省却多少经营烦恼,何等安闲而从容以中道也。

    守道章第五十九

    治人事天,

    存心养性

    莫若啬。

    以天理胜人欲

    夫惟啬,

    俭从约易从简

    是谓早服。

    先得此理

    早服谓之重积德。

    有所操持

    重积德则无不克,

    复礼克已

    无不克则莫知其极。

    无所不用其极

    莫知其极,可以有国。

    静极见真种

    有国之母,

    真一来投

    可以长久。

    神与道存
    妙法元君注曰:‘啬’,简也,柔也,虚而无也。世之治人者,必从事于铺张;事天者,必致力于昭格。往往纷更滋扰,而不知治人事天,总莫若以啬处之。盖人之心即我之心,以我之心治人,是以心治心也。我之心即天之心,以我之心事天,是以心印心也。而运于无形不见作为之迹,啬之至矣。下民化之即根于其啬而来,是其输服固已久矣。非早服而何?早服上之重积德以致之也。德即所谓啬,言重积德,则德之所运风流而令行无弗克而治之。‘克’训洽。既无弗洽,则莫知其极矣,莫知其极则德遍群黎不事声教而。不动而变无为而成,尚不可以有国也耶?第有国必得其母。有国之母,啬也,柔也,虚也,无也,是即不可名之道也。以道治天下,是以母育天下也。而尚不享祚于长久也哉?

    是谓深根固蒂,

    深息固精

    长生久视之道。

    虚空消殒道炁常存
    又曰:凡物根不深者则易拨,蒂不固者则易败。若本道以治之,道之入人深者,盖固结而不可解矣,是之谓深根固蒂。而不惟治国,且能长生寿已以寿人,寿人以寿世。于以悠久而博厚,博厚而高明也。倘所谓长生久视之道非耶?

    居位章第六十

    治大国,

    虚生明空生慧

    若烹小鲜。

    治心亦易

    以道莅天下,

    道不远在身中

    其鬼不神。

    阴魔俛首
    妙法元君注曰:此二语于孔子武城之说相反,适所以相成。割鸡焉用牛刀,言小邑不必以大道治之。此言治大国若烹小鲜,言不知烹小鲜之法则,不可以治大国也。此何以说曰治大国不可烦烹小鲜?不可挠挠,则鲜者易烂,烦则政治多扰。夫是以取譬而喻世之所以重鬼神、奇鬼神者。以鬼阴之灵,神阳之灵,幽明胥待命焉。若以道莅天下,则聚精于至精之中,秉灵于至灵之始。无精也而有精,无灵也而有灵。此其洞洞属属神为,何如彼鬼?亦第安于不识不知之。天无所用其神矣。

    非其鬼不神,其神不伤人。

    幻尽觉圆

    非其神不伤人,圣人亦不伤人。

    心境两忘

    夫惟两不相伤,

    形神俱妙

    故德交归焉。

    道德感通
    又曰:世人所以重鬼之神者,以其能伤人也。若以道治天下,鬼神听命。则非惟鬼不伤人,其神亦且相囿于大道而不致伤人矣,是非神之不伤人也。良以圣人治本于啬,守要于柔,心而无心为而无为与天下,浑浑闷闷,全无作为以害之,是能不伤人矣。圣不伤人而谓神忍伤人乎?是之谓两不相伤矣。而神不伤人,总由于圣不伤人以致之。圣人之德何如也?天下德之从而归之,且以德神归神者亦并而德之归之,是交相归也,故曰交归。

    谦德章第六十一

    大国者下流,

    上善若水

    天下之交,

    众高从下

    天下之牝。

    众刚从柔

    牝常以静胜牡,

    静为躁君

    以静为下。

    无争
    光垣帝君注曰:自来任世者,动曰必争上流,而不知上极必下。迨上而下,下不可为矣。太上则教人以下自居,而有国者尤当下也。故篇首即曰‘大国者下流’。盖国大则人归之者众,犹水下则就之者多。是大国本擅下流之势,而抚国者又能屏却骄盈,安处恬淡无侈,大无张皇。冲而守之,抑而持之,则是愿处于下流矣。所以然者,天下酬应之交尚柔而不尚壮。天下之牝皆性生于柔者也,人而渉世接物以柔自处,正不殊于牝也。盖牝之柔缘于静,牡则好动而不能静,此牝之胜牡端在于静,而静非他也、冲也,抑也,即所谓下也。人不知下,岂其不知静乎?故曰以静为下。

    故大国以下小国,

    容纳

    则取小国;

    静定

    小国以下大国,

    处顺

    则取大国。

    存理
    又曰:是下也,保国之良策也,大国小国均不可离者也,大国而下小国,则取小国之心而服之。汤事葛、文事昆夷是也。小国而下大国,则能取大国之心而悦之。勾践事吴太王、事獯鬻是也。

    故或下以取,

    小必归大

    或下而取。

    大必纳小
    又曰:凡若此者,或本此下以取人,或守此下而见取于人。可知柔能克刚,柔之极正刚之极也。

    大国不过欲兼畜人,

    神者万化之主

    小国不过欲入事人。

    心者大道之源

    夫两者

    即心是道

    各得其所欲,

    自当其分

    故大者宜为下。

    除垢止观
    又曰:且大国沃野广饶,带甲千万,他何所欲?不过欲四海归心而同在吾胞与之内兼畜之已耳。小国截长补短,方五六十,他何所欲?不过欲抚我爱我吾甯入而臣妾之谨事之已耳。大国欲之,小国归之;小国欲之,大国纳之。是两者各得其所欲矣。而得其所欲者非有他术也、冲也,抑也、下也。抚大国者亦何惮而不下也哉?故曰大者宜为下。

    为道章第六十二

    道者,万物之奥。

    造化玄微

    善人之宝,

    一点真金源流天造

    不善之人所保。

    人各有心谨持勿失

    美言可以市,

    巽语能说

    尊行可以加人。

    力行近仁

    人之不善,

    昧道

    何弃之有?

    道亦在
    光垣帝君注曰:天地间散见于事物之中而可以范围乎?人者固自甚多,然特其门堂已耳非奥也。惟道介有无之间,不绝闻见,而究不落声色。则是幽深而玄远,方可云万物之奥也。善,人性而有之,如骊龙额下之珠,本自生成,非宝而何?若不善人有而失之,然苟能寻踪觅迹取已失者,求而得之,约而守之,亦未尝不可以束身。于寡过是非其所恃以保者乎?夫善者宝之,不善者保之,则是道公共之道也。本道而发为美言,可以为市。于世奉道而尊行之,亦可加之于人,胥天下而化之,在良材固成大器,即楛者亦不至弃于无用也。道不远人,人之不善夫何弃之有哉?

    故立天子,

    心君

    置三公,

    神气精也

    虽有拱璧以先驷马,

    世之所贵

    不如坐进此道。

    我之所宝
    又曰:道之可宝如是,则凡智愚贵贱均以道为楷模,是虽贵如天子,尊如三公,驷马盈朝,拱璧炫采而拥彼靡丽,无裨于身心也。何如日进于道,日达于上乎?故曰:‘不如坐进此道’。

    古之所以贵此道者何也?

    完我本无

    不曰求以得,

    求则得之

    有罪以免耶,

    纯一如初

    故为天下贵。

    用和为贵道斯为美
    又曰:是道也,非始重于今,而从古贵之者也。彼古之所以贵此道维何?不曰求则得之,而凡有罪之物可以污我者,悉从而免之耶。天下患在不可得与不可免耳,而今则得之免之。道之可宝何如乎?故曰:‘为天下贵’。

    思始章第六十三

    为无为,

    不扰其心

    事无事,

    不凿其性

    味无味。

    不惊其神

    大小多少,

    纵横顺逆

    报怨以德。

    修行无咎
    光垣帝君注曰:大道原丽于无,无即道之原也。人惟趋于妄斯攻取,多而作为起。道则不然,苟能深味乎此,则不必从事于为,无为可也;不必致营乎事,无事可也;亦不必备尝乎味,无味可也。本此无以立体,则任彼大小多少,而总以无为处之。虽极之于所怨,而物有致怨之事,我无蓄怨之心,不见可怨,怨亦何报?迨至浑忘,我仍以德待之,是所谓无怨也。而无怨实根于道之无也。

    图难于其易,

    抱一

    为大于其细。

    执中

    天下难事,必作于易;

    仁者先难而后获

    天下大事,必作于细。

    积精累气以成真

    是以圣人终不为大,

    圣不自圣

    故能成其大。

    身等虚空

    夫轻诺必寡信,

    易悟易疑易得易失

    多易必多难,

    大迷之下必有大悟

    是以圣人犹难之,

    不可说破

    故终无难。

    欲其自得
    又曰:人倘不识无为之道,则必从事于为,而为于其难者遂致轻,夫易为于其大者遂致忽夫细矣,而不知易者难之引也,细者大之阶也。故图难则,必于其易者先图之;为大则必于其细者先为之,由易而难,斯不难矣;由细而大,斯不大矣。天下之难事大事,皆未有不从易与细以致力也。夫大事既作于细,则第求其细可矣。圣人知之,所以终不为大也。不为大而大自在,其不成者几希矣。推之易言与轻为,似若两途,实同一辙。彼轻诺者易言之故也,而巳信之寡矣,轻为者视事一切皆易,而正惟多易,其跋前踬后者难正不少。是以圣人虽由细以几于大,而此心惵惵戛乎其难,盖临事而惧之衷也。究之愼终,如始固无,入弗得矣。夫何难之有哉?

    守微章第六十四

    其安易持,

    安静自得

    其未兆易谋,

    临事谋始

    其脆易破,

    防危虑险

    其微易散。

    道心惟微

    为之于未有,

    未发之中

    治之于未乱。

    发皆中节
    光垣帝君注曰:安者无事之时暇,豫之居诸也而安。每即于危者,以人恃其安而放之,故安不终安。要之其安原我所应获,是在于守而持之耳,持之固自易也。事几己露,每难图,维当其未兆,尚在寂感之交,于此致力谋,孔易矣。譬之于物质久而坚,急难攻错,若当其脆破可立致。何易如之而?积重者难返,势大者难图。当其微未至于重且大也,从而散之,夫亦易易,所谓先事之图,必在几先之哲也,故为之。‘于未有者’,尚无所有也,淸其源也。上也治之于未乱者,已有而未乱也塞,其流也次也。

    合抱之木,生于毫末;

    从微至著

    九层之台,起于累土;

    登高自卑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行远自迩

    为者败之,

    道不可穷

    执者失之。

    道不可得

    是以圣人无为,故无败;

    与道合一千古不朽

    无执,故无失。

    与神合无万世常存
    又曰:圣人之所以致防于未然者,以小宜谨而微宜愼也。盖小者大之基,微者显之机。维彼合抱之木不始于毫末之萌蘖乎?九层之台不始于累土之逐加乎?千里之行不始于足下之歩趋乎?夫小必大,微必显,近必远也。历历如是,则是未兆之先,无所庸其滋扰矣。而逞妄以为之者,必至于败胶;执以自信者,必至于失。圣人则不若此也,知道在于无,而即以无为安之,以无执化之,夫何败与失之有?故曰:‘无为,故无败;无执,故无失。’

    民之从事,

    不知自然

    常于几成而败之。

    不谨于始鲜克有终

    愼终于始,则无败事。

    初心不昧永无危殆
    又曰:彼圣人之无为、无执,不可望之于凡民也。彼民囿于习染,蔽于聪明,狃于伪妄。其从事也,每于事几之已成,而始加图谋,究之势已逼近,虽极力挽回,不克旋转,每十无以救其一,此败之所以类然而。要之人情多致谨于始,而于终则疏忽之。若果能愼终于始,先后一致,亦胡至以败事闻哉?

    是以圣人欲不欲,

    欲人之所不欲

    不贵难得之货;

    尊德乐道

    学不学,

    学人之所不学

    复众人之所过。

    反本

    以辅万物之自然

    与时偕行

    而不敢为。

    愼独戒惧
    又曰:古之圣人知其然也,故众人有欲,圣人不讳言欲而不欲之欲,乃其欲也。夫以不欲为欲,亦安贵难得之货也乎?众人有学,圣人不讳言学,而不学之学乃其学也。夫以不学为学,尚不可以转众人之过而免之也乎复转也。夫其所以不欲、不学者,道尚自然,正无事乎欲与学也。万物皆禀是自然之道,而即以无欲无学者辅之,而弗敢为焉。此圣人之以无为立隆于天下万世也夫。

    淳德章第六十五

    古之善为道者,非以明民,

    在明明德

    将以愚之。

    不使其有知
    光垣帝君注曰:三皇而后,尧、舜、禹、汤、文、武、均号先觉先知。惟先觉则以所觉者觉人,惟先知则以所知者知人,总欲使民归于明而已矣。究之于道无渉也。道在于无为也,故古之善为道者,不欲使民趋于明,将以愚之。使民常安于无知无觉之中,庶几伪妄不作而浑浑噩噩,我得端居而默拱矣。

    民之难治,

    心乱

    以其智多。

    动则易昏

    故以智治国,国之贼;

    觉亦有念
    又曰:上古之世无怀葛天,民风何等淳厚?何等浑朴?御世者不烦。而自就理三代而下,世风浇薄,人情汹伪,盖苦于难治久矣。而要其难治之由,实缘于多智,智则诪张为幻,奸宄丛生,而文网虽密,不足以罗之矣。夫民既以智而难治,则智其当绝也明矣。尚可以智为之倡乎?苟以智治之,则不惟不爱国,且害国矣。非国之贼而何?

    不以智治国,国之福。

    道之以德其民有馀

    知此两者,亦楷式。

    道贵若愚行为世法

    能知楷式,

    抱虚守中

    是谓玄德。

    教父

    玄德深矣远矣,

    愈觅愈深愈求愈远

    与物反矣,

    不与万法为侣

    乃至于大顺。

    逆行顺化
    又曰:诚不以智治国,则浑沦无为,国之福也。彼以智则贼,国不以智则福。国知斯二者,尚不可以为楷式也乎?要之楷式非他,无为之德也,玄也。夫德谓之玄,则至深矣,至远矣,与物相反矣。何言之世人尚智?圣人尚玄?反而用之者也,尚智则徇欲忘理而多逆,尚玄则默运潜移而自化,顺之至也。故曰:‘乃至于大顺’。

    后已章第六十六

    江海所以能为百谷王者,

    心为万法之王

    以其善下之,

    虚而能容寂而不见

    故能为百谷王。

    异派同归

    是以圣人欲上民,

    使人知道

    必以言下之;

    示之以无

    欲先民,

    使契乎道

    必以身后之。

    能忘其心
    光垣帝君注曰:‘江海’,巨津也。而百谷朝之,以其王也。要其所以为百谷之王者,以其势处于下,众流归之。《书》曰:‘江汉朝宗于海’非善下而能王若是乎?圣人有悟于江海,知人之不可据上也,而必以言下于人,其下愈卑,而下者上之已。高不可仰,知人之不可漫先也。而以其身后之,其后弥远,而后者先之已。轶不可追究之,圣人非有意于下之后之也。道本如是,则其居上与先者,固即存于下之后之中也,道也。

    是以圣人处上而民不重,

    道大

    处前而民不害,

    性空

    是以天下乐推而不厌。

    中心悦而诚服

    以其不争,

    不与物竞

    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自然无碍
    又曰:第上矣,先矣。而居上者势患重民,居先者势患害民。圣人虽上而不自尊贵,何重于民?故民亦不苦其重。虽居先而不自谓无前,故不害民,而民亦不受其害。于是乎翕然归之,群焉戴之,共推以为有道,而绝无厌弃之心。悦而诚服,莫敢不享王矣。而要其不上而下,不先而后,皆此不争之心与天下相忘故也。《语》云:‘仁者无敌’,圣人既不自处于争,则凡争者不惟不忍与之争,且不能与之争矣。此道之所以贵下与后,而圣人则之者也。

    三宝章第六十七

    天下皆谓我大,

    惟道独尊

    似不肖。

    如愚

    夫惟大,故似不肖。

    无可议拟

    若肖,久矣其细也夫。

    可比便小
    光垣帝君注曰:天下之至大者,莫道若矣。圣人奉道以为依归,则天下之至大者,亦莫圣人若矣。世人大道,则亦因大圣人,故皆谓之大。然虽谓之大,而窃疑其浑漠相处,绝不见有震动,恪恭若一,无所肖者然。故虽大之而又以为似不肖也。夫既大之而又不肖之,亦何畸轻畸重之若此耶?然无足怪也,不肖始大,大实似无可肖也。故曰:惟大似不肖,若肖矣。而于礼乐刑政之间,斤斤以求合,沾沾以急功,则是驩虞杂霸之为,盖𣺌乎其细久矣。

    我有三宝,持而宝之,

    道不可离

    一曰慈,

    专气如婴

    二曰俭,

    少私寡欲

    三曰不敢为天下先。

    退藏自牧

    夫慈,故能勇;

    其力大

    俭,故能广;

    其量深

    不敢为天下先,

    心广

    故能成器长。

    体胖
    又曰夫圣人之所以大而不落声色者,以其有三宝故也。持此宝而重之,则挥弦就理,何事作为?是即王天下三重之谓。三者何?一曰慈,慈忍也。谓慈忍而敛也。其二曰俭,俭约也。俭约而不敢肆也。三则曰不敢为天下先,即以身后人之说也。人特患失此三宝,而不能慈且俭以先人耳,果能慈忍而有济,则以有守发为有为,勇何如也?果能俭约以自敛,则能发必自能收,广何如也?果能不敢为天下先,则后人者必居其前,不以力强而强固已多矣,是浑朴之器也,即大成之器也。成是器而与天长存可矣。

    今舍慈且勇,

    逐物

    舍俭且广,

    贪嗔

    舍后且先,

    急欲求成

    死矣。

    不见乎道

    夫慈,以战则胜,

    仁者无敌

    以守则固。

    静以待之

    天将救之,

    惟德是辅

    以慈卫之。

    守位曰仁
    又曰:圣人三宝若是今或从而反之,舍慈以就勇也,舍俭以就广也,舍后以就先也,是三者皆有取死之理。其不入于死者几希。今且就慈一端言之,小不忍者乱大谋,临事惧者无祇悔,慈忍则不敢轻敌而量敌,故以战则必致胜。且慈忍则必内谋之密,外谋之周,而敌乘无隙,守何固也?盖是慈也,天所与也。天将救人于涂炭之中,恒开广圣心之慈以为斯民之卫,乃圣既卫民。而被其慈者,亦从而卫之,慈之可宝,何如也?而信与不先可例推矣。

    配天章第六十八

    善为士者不武,

    慈和

    善战者不怒,

    宽泰

    善胜敌者不争,

    安稳

    善用人者为下。

    小心翼翼
    光垣帝君注曰:‘士’,战士也。行列之中以怯为胜,惟能怯,斯以胜敌而不恃夫赳赳桓桓之武也。善战者以义制兵,可进则进,不注于进;可杀则杀,不注于杀。而无所用其怒。而善胜敌者,恒以兵为不得已之为,虽战而有矜心,初无所尚其争也。至于用人之善,亦初无他术也。冲而抑之,约而敛之,善下而已。

    是谓不争之德,

    好是懿德

    是谓用人之德,

    天理自见

    是谓配天,

    高明

    古之极。

    大道乃明
    又曰言此不武、不怒、不争而善下也,皆德也。德而不自有其力者也,德乌在是?即不争之谓也。而不自有其力,则且以用人之力矣。浑浑而荡荡,噩噩而巍巍。是尚不可以配天,而与古为徒至极,而无以复加也哉。

    玄用章第六十九

    用兵有言:

    托已设义‘

    吾不敢为主而为客,

    任他为主我为宾

    不敢进寸而退尺。’

    分寸之间进退火候

    是谓行无行,

    莫惨于志镆鎁为下

    攘无臂,

    不得已而后起

    仍无敌,

    一阵交锋定太平

    执无兵。

    两枝慧剑埋真土
    光垣帝君注曰:道德尊经,八十有一篇,其言兵者数篇,非好谈兵也,所以甚恶用兵而垂戒也。此篇通体虽是说兵,实以喻道,读者勿以文害辞,辞害义也。‘用兵有言’犹云古之用兵者曾有是说,主则制敌之谓,客则应敌之谓,制敌则尚武、尚争,应敌则不过敷衍应酬,期无败覆而已。故善战者不敢为主,而为客也。进寸则其进无几而巳,居然进矣。若退尺则退之,惟恐不远者也。不主而客,不进而退,皆所谓守柔守虚而无或强与实矣。凡军行者必有行列,而攘臂以争之,因敌以仍之,持兵以执之。若为客与为退,则不阵而行之,如无行也。不争而攘之,如无臂也;不战而仍之,如无敌也;不勇而执之,如无兵也。退而为客,其知道乎仍就也。《诗》云:‘仍执丑虏’是也。

    祸莫大于轻敌,

    守城野战要防危

    轻敌则几丧吾宝。

    恐丧吾家无价宝

    故抗兵相加,

    纵横顺逆没遮拦

    哀者胜矣。

    饮酒戴花鬼神哭
    又曰:由此观之,兵者祸也。用兵而轻敌,尤祸之祸也。故祸莫大于轻敌,一轻敌几丧失吾宝矣。‘宝’即上篇三宝之宝,如是而奈何独恃力以尚强乎?故当抗兵相加之时,能时切哀矜之心者,方为爱人之至,而不欲胜人,常制胜矣。诚即用兵之道以悟立身之道,道不远矣。

    知难章第七十

    吾言甚易知,

    惟心而已

    甚易行。

    惟道而已

    天下莫能知,

    不知无心

    莫能行。

    不知大道
    光垣帝君注曰:天下平近浅淡之处,即精深微妙之所。存道本平,近浅淡者也。以此道而发为言,吾言甚易知;以此道而见诸事,吾事甚易行耳。易知则宜尽人能知矣,易行则宜尽人能行矣。而天下卒莫能知与行者何哉?以平近浅淡之不足知、不足行故也,而求之于精深微妙,则反失其知与行。呜呼,其亦不思甚矣。

    言有宗,

    物有本未

    事有君。

    事有终始

    夫惟无知,

    冥然

    是以不我知。

    夫复何有
    又曰:由是论之,与其言之无稽,何如简默之为贵也?言本有宗,离乎宗者,非言也。与其行之不轨,何如朴率之为贵也?事必有君,背乎君者,非事也。我知宗而言之易,我知君而行之易。世人不知宗与君,因以不知我,是皆人之无知也。人既无知,则亦安能知我乎?宗君即主宰之谓。

    知我者希,

    孰是知音

    则我贵矣。

    孰肯承当

    是以圣人被褐怀玉。

    衣锦尚䌹韫椟而藏
    又曰:夫人不我知,患在我乎?亦患在人乎?是惟知我者希,则我愈尊贵矣。神圣之诣岂寻常之耳目所能窥其万一者哉?所以古之圣人暗而章,简而文,温而理。美在其中,外观不耀,其被褐也。若不异于寻常者流,而所怀之玉则固已。抱宝弗拭,弥敛而弥越也。

    知病章第七十一

    知不知上,

    真知

    不知知,病。

    妄知
    普链帝君注曰:大道广大精微,即知之犹恐肤末,何况无知?是则知者求道,从入之途也。第知则知矣,而不可存一知之心,著一知之见。故凡能知而不自以为知者,最上乘也。若徒得其肤未,而于道全未深知,则亦不知之类。而诩诩自谓有知,则是病而已矣。

    夫惟病病,

    惟恐有知

    是以不病。

    终无妄知
    又曰:由是观之,不知而以为知是生人切已之病也。诚以此病为病,则必能日求其所未知者。以底于知之尽而󰁵然若歉,一如无知,方与道相符契。则亦何病之有?

    圣人不病,

    尘净光生

    以其病病,

    一念不存此性乃见

    是以不病。

    三界惟心一切惟识
    又曰:企此者其惟圣人乎?盖圣人无予智之病者也。而不病由于病病,则是道无为。圣人之知亦无知无无、有无、有有、无有,此其所以德契鬼神,而灵关朗照也。其不病职是故耳。

    爱已章第七十二

    民不畏威,

    不能究心

    大威至矣。

    生死事大
    普链帝君注曰:人之有性,本自挺然高出物表。虽无威可畏,无仪可像,而位天地、育万物,正有大威者存。第人昧于吾性之贵,而以死生得丧之。故横于胸中,则凡有操生死之权,握得丧之柄者,鲜不俯首而畏其威。而所性之威反不克立,苟能一死,生齐得丧,不见有威可畏。将链形以链神,链神以链性,而超出乎死生得丧之外,则大威固不求而至矣。

    无狭其所居,

    身藏世界

    无厌其所生。

    无劳尔形无摇尔精

    夫惟不厌,

    洗心涤垢

    是以不厌。

    神自居之
    又曰:大威如是,则可知性地广阔。人当即其广阔而安宅焉,而无容狭隘其规模也。不知者逐于纷华靡丽从而狭其所居,不亦可悯之甚乎?夫不知而狭,固失性矣。其有知之者以纷华靡丽之害性,而以为此害性之物总缘此生以招之,而欲绝其物因,并厌其所生。夫生亦不可少也,倘皆厌生,宇宙间无人类矣。圣人知之而既不狭其所居,亦不厌其所生。夫惟不厌,是以虽住生于世,而所性冲然,万物乐附,初无有厌斁于天下也。故曰:‘夫惟不厌,是以不厌。’

    是以圣人自知不自见,

    虚能生白

    自爱不自贵。

    人人本有个个不无

    故去彼取此。

    去彼见贵取此知爱
    又曰:恒流每苦不自知,即或自知,亦不能不亟于表著;每苦于不自爱,即或自爱则未有不侈然自尊者。是皆昧于大威者也。大威有不见之见,有不贵之贵者,存圣人知其然也。是以自知而不自见,自爱而不自贵,故去彼取此,彼指狭居厌生言,此指不见不贵言。去取之间,严于彼此如是。

    任为章第七十三

    勇于敢则杀,

    剪除妄念

    勇于不敢则活,

    守雌抱一

    此两者

    能杀能活

    或利或害。

    祸福昭然

    天之所恶,

    贵无所用

    孰知其故?

    天道无知

    是以圣人犹难之。

    尧舜其犹病诸
    普链帝君注曰:勇者,美德也。而人恒以敢败之,遂致美者不美。故负此勇而济以敢心,则捐生轻鬬,势将不免于杀。反是,而勇以不敢之心处之,则守柔守怯,动出万全,希不存活者矣。此两者或利焉,或害焉,乃常理也。然天下间有因敢而活,不敢而转死者类,出乎常理之外。人不克解则搔首以问天,而天之好固不可知,即天所恶亦无从而知其故也。是以圣人有见于天道隐微,而犹难乎其测度焉。

    天之道,不争而善胜,

    自然神化

    不言而善应,

    动应以时

    不召而自来,

    负阴向阳

    𦈎然而善谋。

    无为而成
    又曰:要之天道大公至正,不怒而威。隐而显,神而灵,不遗不御者也。所以凡物尚争,不争则不克胜。而天则无所争也,乃万物无弗听命,其善胜也固已多矣。天不惟不争也,而亦不言,虽不言而应之者无有或爽,时行物生,曾有愆乎?曾有窒乎?且不惟不言也,亦无所用其召抑之。《诗》曰:‘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盖不召而巳临在上,质在旁矣。而且与地并其大生,广生之功。生日月,生星辰,生山水。其为人谋也无弗周致,盖又𦈎然而善焉。‘𦈎’即联络不绝之谓。

    天网恢恢,

    何物不在此道之中

    疏而不失。

    此道常在万物之内
    又曰:夫既不争、不言、不召,𦈎而谋也,天之于物亦何周密而无间乎。乃或有因一二,死生得丧之事稍出常理之外者,遂以为天之网恒多疏也,而不知徼幸者不可常彰报者。恒在远。《书》曰:‘惟天聪明’。《诗》曰:‘日鉴在兹’。天之网盖恢恢广大,而无或有逃。其鉴察者福、善、祸、淫,虽疏而究未有失也。

    制惑章第七十四

    民不畏死,

    念死道全

    奈何以死惧之?

    海枯终见底人死不知心
    普链帝君注曰:民情所恶者,死也。曷言乎?不畏曰谋生之计过也。声色货利,凡可以厚生者有其得之,虽至死亦不恤。夫何畏死之有?而在上者不知其不畏死也,且多方设死以惧之,而不知其所设者皆民之所甘蹈者也。如之何其以死惧之也耶?

    若使民常畏死,

    惟贪生不知死

    而为奇者,

    素隐行怪

    吾得执而杀之,

    安能杀心

    孰敢?

    谁肯
    又曰:若使民知养生、卫生之道,则必常能畏死,不自戕贼其生,而其中或有越乎道德而为奇淫者?则吾得执而杀之,杀之正所以畏之也。杀一人于以畏亿万人也,孰有敢荡越心志,而甘害其生者乎?

    常有司杀者杀。

    心为司杀能绝有念
    又曰:司杀者,天也。言民有取杀之事,而司杀者从而杀之,是天本欲杀之也。我即奉天命以杀之,非我杀之,仍天杀之也。

    夫代司杀者杀,

    他心虽同我不可代

    是谓代大匠斵。

    才生思惟劳而无功

    夫代大匠斵者,

    事物之来情虑之及

    希有不伤其手矣。

    轻弄命宝后必有灾
    又曰:若天未欲杀而我从而杀之,是代司杀者杀之矣。杀不在天,而代杀者杀也,是犹代大匠以斵之矣。夫大匠,善斵者也。善斵者自无或伤代而斵之,鲜有不伤其手者。代斵而且伤其手,岂代杀而不自杀其身乎?《感应篇》云:‘殃必及身’,此之谓耳。

    贪损章第七十五

    民之饥,

    人不知道

    以其上食税之多,

    以其心之念不已

    是以饥。

    所以不知道

    民之难治,

    人之不得道

    以其上之有为,

    以其心之事不停

    是以难治。

    所以不得道
    普链帝君注曰:国之大计在农民之大本,在食而往往不免于啼饥者,以上之赋税过多而妨其食也。税其食即夺其食也。夫安得而不饥?斯民共秉是性,则亦共秉此道。从令如流,固其所也。而往往梗顽之不克治者,良以上昧于无为之化,而多方作为以震动之,则民亦相率而趋于纷纭,不克静矣。不静而尚可以治乎?故曰难治。

    民之轻死,

    人之不合道

    以其求生之厚,

    以其心之情不尽

    是以轻死。

    所以不合道
    又曰:即此推之,顺治者则未有不重其死者也。乃有不以为重而轻之者何哉?盖以求生之厚苟有可以利生,虽䧟危亡而弗恤,故视死如归,或从而轻之矣,则甚矣。生之途即死之途也,身既䧟于死矣,虽厚亦何以为生哉?

    夫惟无以生为者,

    勇于忘我

    是贤于贵生。

    所以得道
    又曰夫惟无以生为者,不存一生之念,不设一厚生之想。而可以生、可以无生全不知有其生,则是忘生以生而生之,所全多矣。岂不贤于彼后生以贵生者哉?

    戒强章第七十六

    人之生也柔弱,

    水结成冰

    其死也坚强。

    冰消即水

    万物草木之生也柔脆,

    水流元在海

    其死也枯槁。

    月落不离天

    故坚强者死之徒,

    死者生之本

    柔弱者生之徒。

    生者死之基
    普链帝君注曰:大道尚柔,柔者虚无之作用也。而柔之中有至坚者存,故柔为上,人之生也能味乎此而立身?一出于柔弱,则精气神结而不散。其死也必能坚强,而不至与草木同腐。盖万物草木之生也,亦未尝不柔脆而死,即至于枯槁者,无所以为柔者也。君子鉴于齿敝舌存,则知坚强以自负者有取死之道,死之徒也;柔弱以自处者有生之理,生之徒也。

    是以兵强则不胜,

    心杂则道愈远

    木强则共。

    念头不已心则愈杂

    强大处下,

    沉沦之本

    柔弱处上。

    升腾之象
    又曰:夫坚则必折,强则必死。故凡用兵,不知守柔而恃强以争,则必不能取胜。譬之于木柔稚者,工师弗贵,若自拱抱以逮干霄,不谓不强。而斧斤之八群然代之,则是其强徒以供人之斩伐已耳。由是观之,强大者必折,柔弱者多全。然则必折者不居其下乎?多全者不居其上乎?至理彰彰如是。而人乃贵坚强而耻柔弱,抑独何耶?

    天道章第七十七

    天之道其犹张弓乎?

    心性有力
    普链帝君注曰:道不可名,其可名者,天也;道不可见,其可见者,天也。而可名究不可名,可见即不可见,则不得不罕譬而喻之,其道殆有如张弓者然。

    高者抑之,

    省思虑

    下者举之,

    奋精神

    有馀者损之,

    绝嗜欲

    不足者补之。

    养冲和

    天之道,损有馀而补不足;

    亏盈益谦

    人之道,则不然,

    反是

    损不足以奉有馀。

    贪其所爱忘其自然

    孰能以有馀奉天下

    损已益人

    惟有道者

    效天
    又曰:曷以言乎?犹张弓也。盖弛弓者尚角,张弓者尚筋,总以端平正直为凖。故于高者则从而抑,卑者则从而举。于其有馀处,则不得不损以汰。于其不足处,则不得不与以益。凡此抑之、举之,损及与之,是皆张弓之道。而即以取,譬于天之道,何弗然也?盖天道至公,天心最慈。其于人也,类损有馀以补不足。若人则私而多忍者也,损益之数,恒与天反,每多损不足以奉有馀焉。而要之人道之所以异于天者,以其有已之见存也有为,已有馀为已馀,遂不甘持以与人,此其所以去道恒远。夫孰是能举已之有馀,以奉天下者乎?是必为有道者能之。而去道远者固不克,稍及其万一也。

    是以圣人为而不恃,

    存心无心

    功成而不处,

    率性忘性

    其欲不见贤邪。

    损之又损
    又曰:既举有馀以奉天下,则亦道可恃,而名可处矣。乃有道之圣人多为之而不自恃,虽功成而不敢处,夫何故?以道固无为无名者也。无为无名,则是无贤也。道既无贤,贤乌乎见?然则圣人之不欲见贤,岂非体无为无名之意也耶?

    任信章第七十八

    天下柔弱,

    人之生也

    莫过于水,

    人之心也

    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

    棒打不开

    其无以易之。

    情念死矣

    故柔胜刚,

    心有力则情念自消

    弱胜强,

    心无为则天道乃见

    天下莫不知,

    人人具此衷

    莫能行。

    人人昧此理

    是以圣人言:

    圣人知之‘

    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

    藏心不见一身之主

    受国之不祥,是谓天下王。’

    藏身不灵万法之先

    正言若反。

    正言合道而反俗
    普链帝君注曰:《传》云:‘水懦弱,民狎而玩之。’是天下之最柔弱者莫过于水。而贯金触石,穿岩溃山,上邱阜,下江河,其攻坚,强也,往无弗克,莫有能与争胜。而从而易之者,则是弱能胜强,柔能胜刚,其明较也。天下人亦莫不知之,而究莫能行之。宜乎蹈死于坚强者,比比也。而要之人之所以不为柔弱者,以柔为受垢之阶,而弱为不祥之德也,是何未奉教于圣人乎?故圣人云:受国之垢,则是谓社稷主矣;受国之不祥,则是谓天下王矣。乃圣人正言之,而世人每以柔为垢,以弱为不祥,与圣言恒有相反,抑独何哉?

    任契章第七十九

    和大怨,

    嗜欲杀身

    必有馀怨,

    情念不断

    安可以为善?

    何以见道
    普链帝君注曰:圣人与人同自道生,厥有恒性,性即道所赋也。识得此性大同,均可浑然相与,而既无所为德,亦安有所为怨?此圣人之所以出而与天下浑也?。而不知者谓人情之多怨,皆因不能和之之故,于是从而调和其大怨焉。第和则和矣,而怨之之心终未尝忘也。强以和之,一时暂释,逾时又将复然,其不至有馀怨也少矣,是安得谓之善和其怨者乎?

    是以圣人执左契,

    正念现前

    而不责于人。

    勿与勿竞

    故有德司契,

    以心契心执其信约

    无德司彻。

    自非寂照何能浑然
    又曰:‘契’即文劵合同之类,彼此各藏其半,有事则取以相合而为凭者也。言世人之所以解怨不解者,缘于昧性以求妄,而驰逐于名利之场,无有人从而默化之也。惟圣人淡泊以明性,不迩声色,不殖货利。与人相安于无为,相浑于无心,使天下尽去妄,以求复性,迨性复而妄捐,莫不旷然自得。油然相与,而怨无从生,是犹之圣人执其左契,而人皆以右契来合,两两相印,初未尝有责于人也,而感者不介而孚矣。此所谓有德则司契。而无德者家为之喻,戸为之晓。尽人而召之,尽人而止之,虽通彻以治理不终,劳苦而罔功乎。是之谓无德则司彻也。‘彻’训通。

    天道无亲,

    灵光独耀迥脱根尘

    常与善人。

    无得无失
    又曰:圣人司契如此,则其有契于天心也眀矣。惟天亏盈,惟天福善,大公至正,固无所为疏而亦无所为亲也。善则是与而已矣,天不与圣人,而将谁与也哉?

    独立章第八十

    小国寡民,

    大智光中
    普链帝君注曰:此章是太上治世心法,本领俱寓于此。太上生当文胜之时,急欲返之于质,故窃愿得小国而寡民者,一治之是。亦方六七十如五六十之谓,亦即如有用我,其为东周之意。

    使有什伯

    可养

    人之器而不用,

    其国太平

    使民重死

    一念不生

    而不远徙。

    念念在兹

    虽有舟车,

    三车来往

    无所乘之;

    实无来去

    虽有甲兵,

    负甲持符

    无所陈之。

    六根清净

    使民复结绳而用之。

    信是道之源
    又曰:有国有民,将何道以治之?曰:将以愚之而已。后世觉民于智,民智一生,万妄将作。而负才者恃才,厚生者轻生。不驰逐于商贾,即肆志于甲兵。而古处之风杳矣。惟常使之相安于无为,即有什伯人之才器而不表见,以求用于当时。亦使之囿于方隅,重于性命,而不肯轻去其乡。虽舟与车莫不供给,而无所迁徙,则亦莫有乘之者矣。虽甲与兵罔弗具备,而舍强就弱,则亦安有陈之者乎?充斯治之,则是书契徒为滋扰,正不若太古之初结绳而治之者,古道为堪复也。

    甘其食,

    味道之腴

    美其服,

    受道之庇

    安其居,

    处道之安

    乐其俗。

    乐道之和
    又曰:民风浑噩若是,亦安有所为衣食之甘美也乎?又安有所为居俗之安乐也乎?而不知食难尽甘,见以为甘则甘之矣,其食固自甘也。服难尽美,见以为美则美之矣,其服固自美也。居难尽安,而俗难尽乐,见以为安与乐,则安且乐之矣,其居其俗固自安也,乐也。四其字要理会,盖即浑噩之民所自有也,与不攺其乐,‘其’字同义。

    邻国相望,

    心心相照

    鸡犬之声相闻,

    照见五蕴皆空

    民至老死,

    灰心绝念

    不相往来。

    如如自在
    又曰:对国而言则有邻。言民苟甘食美服,安居乐俗。如是则共处于不识不知之天,而无所用其周旋矣。故虽相望有邻国,相闻有鸡狗,而爰居爰处,得安生业,彼此无求无与,虽至老死,可以不相往来,则淳风沕穆,省却多少纷更滋扰。治国之道,无逾于此。

    显质章第八十一

    信言不美,

    淡而不厌

    美言不信。

    甘而悦人

    善者不辩,

    讷言敏行

    辩者不善。

    巧言易以招尤

    知者不博,

    守元得一明理达根

    博者不知。

    通于物务事多则惑
    普链帝君注曰:‘信’,诚实也。诚实之言有根本而无枝叶,固不足以悦人之耳,未见美也。而不美实有至美者存,若多事美言,或秩秩或娓娓,是诚美矣。而言不由中,徒滋圭玷,亦安取是不信为哉?推之于善,果有美之在中焉。用辩论以自炫,而喋喋好为辩给者,是佞而已矣,未见为善也。况大道只要能知,知则贯,贯则该其焉用博。苟沾沾于多学而识,自谓能博究之穷,大失居其所知,固甚黯也,不可谓之知也。

    圣人不积,

    圣道运而无所积

    既以为人已愈有,

    如鉴之照而不疲

    既以与人已愈多。

    如井之汲而不竭
    又曰:夫所贵乎不美、不辩与不博者,以道一而已也。圣人知其然,常抱此一以自守,而不多积以求炫于世。要其一可卷而藏,即放而弥者也。本此一以为人,是即以已所有者为之也,而取之不穷,已愈有焉。本此一以与人,是即以已之多者与之也,而用之不匮,已愈多焉。

    天之道,利而不害。

    天地之大德曰生

    圣人之道,为而不争。

    圣人之守位曰仁
    又曰:于此而更悟天之道矣。天能利人,亦能害人。而能害不害,惟物是利焉。此天之所以为天也,道也。于是而更悟圣人之道矣,天下能为者未有不争,而能争不争,为运于无为,是圣之所以为圣也。亦道也,道在不争,道在不害,而归本于不积,不积则亦不博、不辩、不美焉。道本沕穆,仍还他一个沕穆,知圣者其天乎?则天者其圣乎?嘻,太上之言道也至矣,盖蔑以加矣。

    太上道德经解后跋

    余少学时,与释者佛印游,颇得禅机三昧,嗣后凡见梵典,罔不了然心胸间,而于道德之学,则未之有得也。迨后以党籍见谪岭表时,与木石鹿豕居游。一日,登回鹤峰,见有黄冠拍板唱歌而来,向余长揖曰:‘公学富矣,亦曾见道德尊经乎?’余曰:‘尝读之。’‘能解道德尊经乎?’余曰:‘略解之。’黄冠因哂不置谓余曰:‘解则解矣,略解何言也?’倏忽不见,因悟黄冠乃异人,而未叩其姓名。阅两载,恩诏回京师,黄冠之言未尝一日忘。每欲将《道德经》研穷作注,而政务纷扰,迄无成就。嗣得余弟子由敬注尊经一帙翻阅之,馀不觉起敬、起羡,以为此注一出,当无复有出其右者。而今乃见八洞仙祖合注,异体同心,同心同笔,同笔同妙。分明八洞之文,如出一人之手。倘所谓合同而化者耶?自有此注,而诸注可无庸矣;自有此注,而尊经益昭垂不朽矣。余沗列仙末,既获见宏文而捧诵之。因详述所由而敬跋之。蓬莱大吏列仙领班苏轼敬跋

    太上道德经解后跋

    道德尊经乃洞真秘典,非至人莫能窥其奥,非至义莫能阐其文。人人皆知是经之义以静为本,以虚为用,以无为为为,以无事事事。运在玄牝,妙在谷神。而其实大无不包,细无不入。举凡家国天下之要,身心性命之本,以至万理、万事、万物、万殊皆莫逾焉,是犹太极。然范围亿天,而不外任人各证,境界自别,千变万化统于一极。天地因之以运行,日月因之以昭明,时序因之以和顺,圣佛因之以统同。任举一义,总含无量义。此孚佑上帝所以于分疏之外,又有阐义之作也。昔观音大士云:‘道无名,法即道,即道即法。’太上云:‘专炁致柔’。此即是正法,得此法,道在斯。‘专’者,一也。‘致’者,极也。专一其炁,动静无纷。则静之又静,斯可致极。于柔若少有不专,则静而不静。非柔而近于刚矣,非道也,非法也,尔法子玄修须体此三昧。

    宏教恩师云:‘菩萨慈训,仙佛合乘,此为无上法语,可即此为尊经注,可即此为功修宝。’要知逐日讲求,只菩萨一为点出,经中一言便彻上彻下,无妙不入,斯真师一义含无量义证也。爰敬述之为全经注脚,广化弟子惠觉谨志。

    太上道德经解后跋

    尝考古今注《道德经》者,不下八百馀家,然或空论义理,或附合金丹要皆,专主所见,未能洞会本源。夫太上为大道之祖,万法之宗,一切佛仙贤圣皆从此出,正如日丽亿天,容光必照,大者见大,小者见小。盖自乾坤开肇,而代代化身。初三皇时,为万法天师。中三皇时,号盘古先主,又为有古大先生。后天皇伏羲时,化身号郁华子。女娲氏时,化身号郁密子,地皇神农时,化身号大成子。人皇轩辕时,化身号广成子。少皞时,化身号随应子。颛顼时,化身号赤精子,帝喾时,化身号录图子。帝尧时,化身号务成子。帝舜时,化身号尹寿子。夏禹时,化身号真行子。商汤时,化身号锡则子。特未有诞生之迹,至商十八王阳甲十四年,分神化㤅,寄胎与玄妙玉女,八十一载,至商第二十二王武丁庚辰二月十五日卯时,诞迹于楚之苦县濑乡曲仁里。母降左腋,攀李指姓,名耳,字伯阳,号曰老聃。是为后天老子。在商汤为守藏史,在武王时为柱下史。至周昭王二十三年,西出函谷,关令尹喜留至福地,著此五千言。今得孚佑上帝逐句诠解,妙彻玄微,著字无多,选言居要。又得八祖合注,理无不赅,义无不贯,平正通达,一洗从前支离附会之说,真堪与经并垂万古矣。今同人共将全书宗正,重加厘订,小子校缮。是经谨跋识数语于简末,云纯阳法嗣正化子恩洪敬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