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十五 大明太祖高皇帝实录
卷四十六
卷四十七 

      洪武二年冬十月壬戌朔,高丽使者成惟得等辞归,上以书谕其国王王颛曰:

       “近使者歸自王國,朕問‘王國政俗、城郭、甲兵、居室如何’,使者言,‘俗無,城郭雖有甲兵,而侍衛不嚴,有居室而無聽政之所。王專好釋氏,去海濱五十里或三十里,民始有寧居者。’朕詢其故,言‘嘗為倭奴所擾’。果若是,深為王慮之。朕雖德薄為天下主,王已稱臣備供,事合古禮,凡諸侯之國,勢將近危,故持危保國之道不可不諭王知之。古者王公,設險以守其國,今王有人民無城郭,民何所依?為國者未嘗去兵,今王武備不修,則國威弛。民以食為天,今瀕海之地不耕,則民食艱。凡國,必有出政令之所,今王有居室而無廳事,則無以示尊嚴於臣下,朕甚不取也。歷代之君,不間夷、夏,惟修仁義、禮樂,以化民成俗,今王棄而不務,日以持齋守戒為事,欲以求福,失其要矣!佛之道,三皇五帝之時未聞有也,而是時天下大治,後世務釋氏而能保其國者,未之見矣。梁武之事,可為明鑒,王豈未知之耶?夫王所以王高麗者,莫不由前世所積,若行先王之道,與民興利除害,使其生齒繁廣,父母、妻子飽食煖衣,各得其所,則國永長。修德求福,莫大於此,王何不為此而為彼哉?有國之君,當崇祀典,聞王之國,犧牲不育,何以供境內山川、城隍之祀乎?古人有言‘國之大事,在祀與戎’,若戎事不修、祀事不備,其何以為國乎?今胡運既終,沙塞之民無所總統,朕兵未至遼藩,其間或有強暴者出,不為中國患必為高麗擾,況倭人出入海島十有餘年,必知王之虛實,此亦不可不慮也。王欲禦之,非雄武之將、勇猛之兵,不可遠戰於封疆之外;王欲守之,非深溝高壘,內有儲蓄、外有援兵,不能以挫銳而擒敵。由是言之,王之負荷亦重矣!智者,國患於未然,轉危以為安。前之數事,朕言甚悉,不過與王同其憂耳,王其審圖之。且知王欲製法服以奉家廟,朕深以為喜,今賜王冠服樂器、陪臣冠服及《洪五三年大統曆》、《六經》、《四書》、《通鑒》、《漢書》,至可領也。遣書指不多及。”仍賜惟得等綺帛有差。
    

      ○遣湖广行省平章杨璟招谕明升。

       璟至蜀,諭升以禍福,使奉國入覲,升牽於群議,不能決。璟還,復以書曉之曰:“璟聞古之有國者,同力度德,同德度義,義不足不敢抗,德不及則歸順,故能保身家於兩全,流名譽於無窮,福及子孫,族姓長久,反是者往往取敗。今足下以幼沖之資,襲先人之業,據有巴蜀,默然在位,不咨至計,而聽群下之議,以為瞿塘、劍閣之險,一夫負戈,萬人無如之向,此皆不達時變以誤足下!向則昔之據蜀最盛莫如劉備,諸葛孔明佐之訓練士卒,財用不足,取之南蠻,然猶朝不謀夕,僅能自保。今足下疆場,南不過播州,北不及漢中,以此準彼,相去萬萬,而欲以斗絕一隅之地延頃刻之命,可謂智乎?若謂險阻可恃,則三苗之墟不滅,有扈之國不亡,蠶叢、魚鳧之鄉不至足下矣!我主上仁明神武,遣將用兵,天下無敵,運謀出奇,神明響應,順附者無不加恩,負固者然後致討。以足下先人通好之故,不忍加師,數遣使諭意,又以足下年幼,未歷事變,恐惑於狂瞽之說,失遠大之利,故復遣璟而諭禍福。深仁厚德所以待明氏者不淺,足下可不深念之乎?且向者亂雄,如陳友諒、張士誠,竊據吳楚,造舟塞江河,積糧過山丘,強將勁兵,自謂莫敵。然鄱陽一戰,友諒授首,旋師東討,張氏面縛,此非人力實天命也,足下視此以為何如?友諒之子竄歸江夏,王師致伐,勢窮出降,主上宥其罪愆,封以侯爵,恩榮之盛,天下所知。足下無彼之過而能幡然覺悟,獨斷於心,自求多福,則必享茅土之封,保先人之祀,世世不絕,豈不賢智矣哉?若必欲倔強一隅假息頃刻,魚遊於沸鼎之中,燕巢於危幕之上,禍害將至,恬不自知,璟恐天兵一臨,勢不可禦。前日足下之臣為足下謀者,或以郡獻或以城降,各自為身計,以取富貴,當此之時,老母、弱子將安所歸乎?縱足下年幼未曉,語及老母,獨不痛心於此乎?禍福利害,瞭然可觀,逆順之圖,在足下審之而已。”升不能從。
    

      ○以方国珍为广西行省左丞,李思齐为江西行省左丞,俱不之官,食禄于京师。

      ○以参军周彧为山西行省参政。

      ○癸亥,以段璟等八人为各道按察司佥事,人赐衣一袭。

      ○甲子,录平章廖永忠所部征南将校功。上欲赏永忠,以大将军徐达等未还,故未及赏,命先赏其将校指挥,人绮帛各六匹;千户卫镇抚,人各五匹;百户所镇抚,人各四匹;阵亡者倍之,病死视从征加半;军士,给米有差。

      翌日,诸将校入谢,上谕之曰:“论功行赏,国之常典,但府库之积,皆民所供,是为天财,君特主之以待有功者耳,不敢分毫妄用也。尔等为国效力,摧暴靖乱,以安天民,故出此以酬尔劳,非私恩也。尔等攻城略地,战斗于矢石之下,勤苦固多,然今日成功而受赏,亦可谓荣矣!”诸将感悦而退。

      ○己巳,召山西参政陈亮为中书省左参政,知吏、户、礼三部事。

      ○庚午,敕葬开平忠武王常遇春于钟山之阴,给明器九十事,纳之墓(原文写作“幕”)中。

       其明器:
    
       鉦二,鼓四,紅旗、拂子各二,紅羅蓋、鞍籠各一,弓二、箭三,竈釜、火爐各一,以上俱以木為之。
    
       水罐、甲、頭盔、臺盞、杓、壺、瓶、酒甕、唾壺、水盆、香爐各一,燭臺二,香合、香匙各一,香筯二,香匙筯瓶、茶鐘、茶盞各一,筯二,匙一,匙筯瓶一,椀二,楪十二,橐二。以上俱以錫造,金裹之。
    
       班劍、牙杖各一,金裹立瓜、骨朵、戟、響節各二,交椅、腳踏、馬杌各一,誕馬六,槍、劍、斧、弩、倉卓、床、屏風、拄杖、箱、交床、香卓各一,櫈二。以上俱以木為之。
    
       樂工十六人,執儀仗二十四人,控士六人,女使十人,青龍、白虎、朱雀、玄武神四人,門神二人,武士十人,並以木造,其高一尺。
    
       雜物:翣六,璧一,篋笥、楎椸、衿鞶各一,苞二,筲二,糧漿缾二,油瓶一,紗廚、煖帳各一。
    
       束帛:青三段、纁二段,每段長一丈八尺。
    
       初,遇春訃至,上悲悼罷朝,即命禮部議“天子為大臣發哀禮”,且令中書兵部敘次其歷官勛跡,付翰林纂述,無使淹沒。
    
       禮官言:周制王哭諸侯,《大宗伯》為上,相檀弓曰“天子之哭諸侯也,雀弁緇衣”。自周以降,天子為諸王、妃、公主、大臣、宗戚、外祖父母、后父母、內命婦及蕃國王之喪,皆有舉哀之禮。漢東海恭王薨,明帝幸津門亭發哀;晉長樂公主扶風王亮薨,武帝並舉哀三日;唐永安王孝基薨,高祖為之發哀;宋汝南郡王晉王夫人蔣氏薨,天子皆為之素服舉哀。此為諸王、妃、主而舉哀也。魏司馬曹真薨,帝幸城東張帳而哭之;唐太子右衛率李大亮卒,太宗為之舉哀於別殿;宋太師趙普薨,太宗為之素服舉哀;樂安郡公惟正薨,仁宗素服發哀於後苑。此為大臣、宗戚而舉哀也。今請以宋太宗為韓王趙普舉哀故事。
    
       其儀:
    
       聞訃日,於西華門壬地設御幄,南向,陳御座於正中,上置素褥。
    
       侍儀司設訃者位於御幄前之南,設文武官陪哭位於幄前,東西相向,奉慰位於訃者位之北,北向。設贊禮二人位於訃者拜位之北,引訃者二人位於贊禮之南,引文武官四人位於文武官陪位之北,皆東西相向。
    
       其日,拱衛司備儀仗於奉天門奉迎車駕。引禮引文武百官素服由西華門入,就陪哭位。引訃者亦由西華門入,立位於西南。
    
       侍儀奏“外辦”,皇帝素服乘輿詣幄,儀仗分列於幄前之左右。
    
       和聲郎陳樂於御座之南,設而不作。
    
       太常卿於幄西跪奏“某官來訃:某年某月某日,臣某官以某疾薨,請舉哀”,皇帝哭,文武官在位者皆哭。
    
       太常卿跪奏“止哭”,皇帝止哭,百官在位者皆止哭。
    
       引禮引文武官就奉慰位北向立,引班首詣御前,唱“跪”,贊禮同唱“跪”,班首及百官皆跪,班首奉慰。引禮同贊禮唱“俯伏”、“興”、“平身”,班首及百官皆俯伏、興、平身。引禮引文武官分班立。
    
       引禮引訃者就拜位,贊禮唱“鞠躬”、“四拜”、“平身”,引禮引訃者退。
    
       太常卿跪奏“禮畢”,皇帝興,御輿還宮。引禮引訃者及文武百官以次出。
    
       制可。
    
       明日舉哀,如前儀。
    

      ○诏赠遇春“翊运推诚、宣德靖远功臣,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太保,中书右丞相”,追封“开平王”,谥“忠武”,复推恩王其三世。

       遇春,濠州懷遠人,世業農,性剛毅,膂力絕人。
    
       歲壬辰,群雄並起,江淮鼎沸,遇春時年二十三,為群盜劉聚所得,聚睹其狀,貌奇偉,拔於行伍而任之。遇春每出戰,必鼓勇爭先,聚深喜之。遇春見聚日以剽掠為事無遠謀,度其終不能有成,欲擇所依。
    
       乙未春,聞上駐兵和陽,遇春即率數十人來歸。居兩月餘,請為前鋒,上曰:“爾之來者,為士卒絕糧耳。爾自有主,我安得留之?”
    
       遇春請再三,至於涕泣,上曰:“爾姑從吾渡江,俟克太平,委身事吾未晚也。”
    
       六月,上渡江抵采石磯,元兵陣於磯上,而磯下巨舟如織,相距僅三丈餘,卒難登岸。遇春飛舸而至,上麾之使前,遇春即舍舟挺戈先登,眾皆披靡,遂拔采石。乘勝取太平,從上守禦,乃授總管府先鋒。
    
       十月,升管軍總管。
    
       丙申二月,元中丞蠻子海牙復以兵屯采石,南北不通。上慮將士雖渡江,而其父母妻孥尚留淮西,勢莫可致,命遇春率兵攻之。遇春至,設疑兵以分其勢,而以正兵與之合。及戰,又別出奇兵搗之,悉俘其精銳。自是,元兵扼江之勢衰。尋守溧陽、攻建康,功為諸將先。
    
       三月,從徐達克鎮江。
    
       四月,授承信校尉、領軍先鋒。
    
       九月,攻常州。會青軍叛去與張士誠合,徐達被圍於牛塘,遇春與諸將力戰,大敗其眾,擒士誠梟將張將軍。
    
       十一月,升統軍大元帥。
    
       丁酉三月,遂克常州,遷中翼大元帥。
    
       四月,從徐達下寧國。
    
       八月,克馬馱沙。
    
       十月,取池州。
    
       戊戌春,升江南行省都督、馬步水軍大元帥。
    
       十二月,從上取婺州。
    
       己亥四月,授鎮國上將軍、同僉書江南等處行樞密院事,守婺城。尋命攻衢州,降之。
    
       十月,升僉院。
    
       十二月,攻杭州。
    
       庚子三月,召還。
    
       四月,從徐達破陳友諒兵於池州,俘、斬萬餘人。
    
       閏五月,友諒入太平、犯龍灣,遇春共謀,擊敗之。已而,上整舟師伐友諒,留遇春守京師,軍民無敢嘩。
    
       辛丑三月,拜江南行中書省參知政事。
    
       七月,從上取安慶、破江州,回守龍灣。
    
       十一月,張士誠寇長興。上時駐兵九江,聞報遽還京,遣遇春援長興。士誠兵敗,俘、殺五千餘人。
    
       壬寅,修安慶城。池州羅友賢構亂,據神山寨,將與士誠通,杭歙震動,遇春往攻之。癸卯正月,擒斬友賢,餘黨悉平。
    
       三月,張士誠遣兵圍劉福通於安豐,遇春同徐達往擊之。遇春突入其陣,三戰三勝,敵兵大敗而去,俘獲士馬無算。遂圍廬州,凡三月,城將下,會陳友諒攻南昌,上命遇春解圍而還。
    
       七月,從上率諸將援南昌,遇友諒於鄱陽湖之康郎山,遇春與之聯舟大戰。敵將張定邊素號梟猛,奮前迎鬥,遇春射之,定邊中矢走。既而,上舟膠淺,遇春麾舟並進,湧水以脫舟,而遇春舟復被圍,力戰乃解。明日,復大戰,因縱火焚其舟,風急火烈,數十里間,湖水盡赤,友諒弟友仁、友貴及平章新開陳等皆焚死。連戰三日,敵兵氣奪。及我師出湖口,諸將皆以江流湍急欲放舟東下,遇春獨不言,上知其情,命以扼舟上流,遇春應之。諸將以舟橫蔽江面控湖口者,旬有五日,友諒軍食乏,率樓船百餘艘趨南湖觜,欲突出湖口奔還武昌,我舟遮擊之,遂與之聯比,隨流上下。酣戰自辰至酉,友諒中流矢死,其下復立友諒之子理走武昌。
    
       十月,上親征理,命遇春進兵圍之。
    
       甲辰二月,理銜璧出降,荊湖之地悉內附,升遇春中書平章政事。
    
       七月,從徐達取廬州。
    
       八月,率兵平臨江之沙坑、麻嶺、十洞、牛陂諸寨。
    
       乙巳正月,進取贛州,克之,遂下南安、南雄、韶州。
    
       三月,軍還。
    
       五月,取安陸、襄陽。
    
       十月,從徐達克泰州。
    
       丙午三月,復從克高郵。
    
       四月,徇淮安、徐宿、安豐,皆下。
    
       八月,與諸將攻浙西,師次太湖,偽萬戶盧義等逆戰,擒之。直趨湖州毘山,與敵兵水陸鏖戰,敵兵大潰,遂抵城下,塞其四門,晝夜環攻之。偽丞相張士信悉發境內兵為援,屯於舊館,出我師之背,遇春率奇兵由大全港入,結營東阡,復出敵背,填溝港絕其歸路。士誠知事急,出親兵拒戰,遇春一鼓勝之。士誠復遣其將徐義統赤龍船親軍來援,遇春復敗之於烏鎮。
    
       十月,舊館降,得兵六成。
    
       十一月,湖州亦下,遂進圍姑蘇。
    
       丁未,圍之益急,士誠收合餘卒猶背城拒戰,遇春悉降其將士。
    
       九月,克姑蘇,縛張士誠以歸,籍其兵得二十五萬,加授中書平章錄軍國重事,封鄂國公。
    
       十月,命為征虜副將軍,同徐達北征。
    
       戊申正月,上即皇帝位,遇春與徐達下山東諸郡,遂攻走汴梁。元守臣李景昌進攻河南,敵兵五萬屯於洛水之北,將出迎戰。遇春布陣既定,單騎突入其陣,敵發二十餘騎攢槊刺遇春,遇春一箭中其前鋒,眾披靡,我師乘之悉破其眾。於是,河南諸城以次皆平,上幸汴梁,謀取元都。
    
       七月,徐達與遇春渡大河,平河北諸郡。
    
       八月,兵抵元都。時元主已北奔,遂下其城,移兵攻太原。元守將擴廓帖木兒帥眾來禦,其鋒銳甚,遇春與徐達謀曰:“我騎兵雖集,而步兵未至,未可與戰。莫若遣精騎夜劫其營,其眾必亂,眾亂則主將可縛也。”達如其言。擴廓帖木兒果聞變而遁。
    
       洪武二年正月,進攻大同,竹貞棄城走。河東又平,遂西入秦,張良弼遁走,李思齊迎降,奉元、鳳翔、鞏昌、臨洮皆定。
    
       五月,元將也速兵侵通州,命遇春以所部軍還北平。遂自永平搗會州,獲江文清士馬以千計。至大寧,也速遁。轉克開平,元君又北奔,追至北河,俘其宗王三人及平章鼎住等軍士萬人、車萬兩、馬三千疋、牛五萬頭。師還,次柳河川,以疾卒,時年四十。
    
       遇春為人沈騺果敢,愛撫士卒,雖不習書史,而克敵制勝之方皆中節度。每與敵戰,出則當先,退則殿後,未嘗敗北,士卒樂為之用。
    
       其從大將軍征伐,能謙遜守節制。及其自將,善以少為眾。
    
       國初名將雖多,然天下所稱道者,唯達與遇春為之冠,因號曰“徐常”。
    
       遇春嘗自言“能將十萬眾橫行天下”,故人又稱為“常十萬”云。
    

      ○甲戌,甘露降于钟山,群臣称贺,

       上曰:“休咎之徵,雖各以類應,朕德涼薄,烏足以致斯。”
    
       翰林應奉睢稼對曰:“聖人之德,上及太清,下及太寧,中及萬靈,則膏露降。陛下敬恭天地,輯和民人,故嘉祥顯著。”
    
       起居註魏觀曰:“帝王及於物順於人,而甘露降。陛下寬租賦、減徭役,百姓懽豫,神應之至,以此故也。”
    
       翰林侍讀學士危素曰:“王者敬養耆老,則甘露降,而松柏受之。今甘露降於松柏,乃陛下尊賢養老之所致也。宜告於宗廟,頒示史館,以永萬億年無疆之休。”
    
       上曰:“卿等援引載籍,言非無徵,然朕心存敬惕,惟恐不至,烏敢當此。一或忘鑒戒,而生驕逸,安知嘉祥不為災異之兆乎?告諸宗廟,頒之史館,非所以垂示於天下後世也。”群臣皆頓首謝。
    

      ○戊寅,以宾、融、象三州隶柳州府,并融水县于融州,以罗城乡为罗城县,复以藤、容、郁林三州隶梧州府,改贵州为县,隶浔州府。

      ○庚辰,命图中书右丞相魏国公徐达、开平王常遇春等攻战之迹于鸡笼山功臣庙,以示不忘。

      ○赏平章韩政(原文写作“致”)从征将士六千二百五十人白金及绮帛有差,白金凡一万一千二十两,绮、帛各七百七十八匹,以平榆次(原文写作“行”)、梁城、峄州、滕州之功也。

      ○辛巳,上谕中书省臣曰:“学校之教,至元其弊极矣,使先王衣冠、礼义之教混为夷狄,上下之间,波颓风靡,故学校之设名存实亡。况兵变以来,人习于战斗,惟知干戈,莫识爼豆。朕恒谓治国之要,教化为先,教化之道,学校为本。今京师虽有太学,而天下学校未兴,宜令郡县皆立学礼,延师儒教授生徒,以讲论圣道,使人日渐月化,以复先王之旧,以革污染之习。此最急,务当速行之!”

      ○癸未,命潭州卫指挥同知丘广为总兵官,宝庆卫指挥佥事胡海、广西卫指挥佥事左君弼副之,率兵讨左江上思州蛮贼黄龙关等。(黄)龙关,一名英杰,时聚众万馀寇郁林州,知州赵鉴、同知王彬集民丁拒守,贼攻围半月不下。广西、海北等卫官军来援,贼夜遁,追至上思州境,破之,贼走还,仍结聚不解。事闻,故命广等讨之。

      ○乙酉,置延安卫,命怀远卫指挥使许良领兵守之。

      ○擢翰林应奉睢稼为中书省参政,吏部侍郎汪河为御史台侍御史。

      ○辛卯,命郡县立学校,诏曰:

       “古昔帝王育人材、正風俗,莫先於學校。自胡元入主中國,夷狄腥膻,汙染華夏,學校廢弛,人紀蕩然。加以兵亂以來,人習鬥事,鮮知禮義。今朕一統天下,復我中國先王之治,宜大振華風,以興治教。今雖內設國子監,恐不足以盡延天下之俊秀,其令天下郡縣,並建學校,以作養士類。其府學:設教授一員,秩從九品,訓導四員,生員四十人;州學:設學正一員,訓導三員,生員三十人;縣學:設教諭一員,訓導二員,生員二十人。師生月廩食米人六鬥,有司給以魚肉,學官月俸有差。學者專治一經,以禮樂、射御、書數設科分教,務求實才,頑不率者黜之。”
    

      ○是月,遣使致书元主曰:

       “朕本布衣,昔在田里,賴承平之樂。忽妖人倡亂,海內鼎沸,當是時出師者,將非不勇,兵非不眾,城廓非不堅,器械非不利,終無成功。妖人愈熾,遂致豪傑並起,此天運昭然,不言可見。朕因群雄擾攘,不能自寧,由是為眾推戴,乘時渡江,撫建業之民,待天下之清。奈何君不能控御,致將帥各懷不軌,外為元臣,內實自謀,靡有勘定禍亂以安生民者。朕靜觀群雄割據荼毒生靈,於心不忍,乃親率諸將西平湖湘、漢沔,南取交廣,東定吳越,八閩、兩江,皆入版圖。方欲息兵以觀君之為計,而君之將臣曰‘張’、曰‘李’、曰‘王’三人者,不為國謀,分據秦晉,互相仇殺,民遭塗炭。朕乃命大將軍自前歲出師,由齊魯經河洛,次及燕城,我師未至,君已棄宗社而去。朕謂君自知胡無百年之運,能順天道,歸我中國故土,上策也。未幾,邊將來報,君率殘兵留連開平。朕思君前日,宗社奠安,國用富實,尚不能削平群盜,今以孤兵自隨,遠寄沙漠,若欲效漢之匈奴、唐之突厥出沒不常,以為邊患,是君之計不審也。方今中國封疆,盡為我有,全二千城之富庶,握群雄累歲之勁兵,華夏已平,外夷咸附,壯士無所施其勇智,將無所用其謀,而君乃欲與我為敵乎?君者不思保境土以存宗祀,而欲吐餘燼於寒灰,是不知天命也。朕發鐵騎四出塞外,精兵百萬聯陣二千餘里,直抵陰山之北,即君遁逃,亦出僥幸。春和日煖,沙漠草青,漢兵出塞之時也。霜雪冬寒,則歸而守險,君雖有百萬之眾,何能為哉?朕以誠心待人,明示機策,使君聞之,庶幾改圖易慮,安分順天,以存宗祀,不亦善乎?君其審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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