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午八月庚戍朔,拓建康城。初,建康旧城西北控大江,东进白下门外,距钟山既阔远。而旧内在城中,因元南台为宫稍庳隘,上乃命刘基等卜地定,作新宫于钟山之阳,在旧城东白下门外二里许,故增筑新城,东北尽钟山之趾,延旦周回凡五十馀里,规制雄壮,尽据山川之胜焉。

  ○以伐张士诚告祭大江之神曰:“惟神奉天明命,主宰大江,察鉴无私,代天行令。予生于濠梁,乃庶民也。曩因兵变,遂列行伍,继为总兵。岁月以来,军民既众,土宇益辟,乃正王位,建国曰‘吴’,立业江南,拓土广疆,灭强暴之国;恤兵养民,除贪污之政,于兹十有二年矣!今姑苏张士诚处我东南之境,数来生畔。伏闻古今以来,民欲安,圣人一;民欲愁,伯者多。予之与张,不可多事与民、并立以荣其身,必决雉雄,以安民庶!然而剖判在乎天,用事在乎人,其深渊巨峰,淤浅河湖,人力一时不能为者。兹欲奖率舟师,由毗陵之境委曲通道,进入太湖,与张氏决战!告神鉴知。”

  ○辛亥,命中书左相国徐达为大将军、平章常遇春为副将军,帅师二十万伐张士诚。上御戟门集将佐谕之曰:“古人立大功于天地间者,必因其时以行其志,如伊尹佐汤以伐桀、吕望佐武王以翦商,皆得其时,而志在于天下苍生也。自大乱以来,豪杰并起,所在割据称名号者不可胜数:江南乱雄,西有陈友谅,东有张士诚,皆连地千里,拥众数十万。吾介乎二人之间,相与抗者十馀年。观二人所为,其志岂在于民?不过贪富贵、聚渊薮、劫夺寇攘而已。友谅败灭,独士诚据有浙西,北连两淮,恃其强力,数侵吾之疆场,赖诸将连岁征讨,克取两淮之地,今惟浙西姑苏诸郡未下,故命卿等讨之。卿等宜戒饬士卒:毋肆虏掠、毋妄杀戮、毋废丘垄、毋毁庐舍!闻张士诚母葬姑苏城外,慎勿侵毁其墓,汝等勿忘吾言!诸将帅务在辑睦,勿纵左右欺凌军士。凡为将之功必资士卒,善抚恤之。大抵克敌者必以成功为效,树德者必以广恩为务,卿等勉之。”诸将皆再拜受命。遂为《戒约军中事》,命人给一纸。

既而,上御西苑,复招达、遇春谕之曰:“今师行,茍张氏全城归命,不劳吾师,吾必全之。若用师,城破之日,生其将士,抚其人民,无妄杀戮,有可用者即选用之。”达等即受命。

将发,上问诸将曰:“尔等此行,用师孰先?”

遇春对曰:“逐枭者必覆其巢,去鼠者必熏其穴,此行当直捣姑苏!姑苏既破,其馀诸郡可不劳而下矣。”

上曰:“不然。士诚起盐贩,与张天骐、潘原明等皆强梗之徒,相为手足。士诚茍至穷蹙,天骐辈惧俱毙,必并力救之。今不先分其势,而遽攻姑苏,若天骐出湖州、原明出杭州,援兵四合,难以取胜!莫若出兵先攻湖州,使其疲于奔命,羽翼既披,然后移兵姑苏,取之必矣!”遇春犹执前议,上作色曰,“攻湖州失利,吾自任之;若先攻姑苏而失利,吾不汝贷也!”遇春不复敢言,上乃屏左右,谓达、遇春曰:“吾欲遣熊天瑞从行,俾为吾反间也。天瑞之降,非其本意,心常怏怏。适来之谋,戒诸将‘勿令天瑞知之’,但云‘直捣姑苏’,天瑞知之,必叛从张氏以输此言。如此,则堕吾计矣!”

  ○壬子,命博士许存仁进讲经史,存仁讲《尚书·洪范篇》至“休征,咎征之应”,上曰:“天道微妙虽知,人事咸通易见,天人一理,必以类应。稽之往昔,君能修德,则七政顺度,雨、旸应期,灾害不生;不能修德,则三辰失行,旱、涝不时,乖异叠见,其应如响。箕子以是告武王,以为人君者之儆戒。今宜体此,下修人事,上合天道,然岂特为人上者当勉?为人臣者亦当修省以辅其君!上下交修,斯为格天之本。”

  ○癸酉(疑似为癸丑),大将军徐达等率诸军发龙江。

  ○辛酉,师至太湖。

  ○己巳,常遇春击败张士诚兵于湖州港口,擒其将尹义、陈旺,遂次洞庭山。上闻之喜曰:“胜可必矣!”

  ○癸酉,进至湖州之毗山,又击败士诚将石清、汪海,擒之。张士诚驻军湖上,不敢战而退。指挥熊天瑞叛降于士诚。

  ○甲戌,师至湖州之三里桥,士诚右丞张天骐分兵三路以拒我师:参政黄宝当南路,院判陶子实当中路,天骐自当北路,同佥唐杰为后继。达率兵进攻之,有术者言“今日不宜战”,常遇春怒曰:“两军相当,不战何时?”于是,达遣遇春攻黄宝,王弼攻天骐,达自中路攻陶院判,别遣骁将王国宝率长枪军直扼其城。

遇春与黄宝战,宝败走,欲入城,城下钓桥已断,不得入,复还力战,又败,被擒,并获其元帅胡贵以下官二百馀人。

张天骐、陶子实皆不敢战,敛兵而退。士诚又遣司徒李伯升来援,由荻港潜入城,我军复四面围之,伯升及天骐闭门拒守。达遣国宝攻其南门,自以大军继之,其同佥余德全、院判张德义、陶子实出战,皆败走。士诚又遣平章朱暹、王晟、同佥戴茂、吕珍、院判李茂及其第五子号“五太子”者,率兵六万来援,号“三十万”,屯城东之旧馆,筑五寨自固。

达与遇春、汤和等分兵,营于东阡镇南姑嫂桥,连筑十垒,以绝旧馆之援。李茂、唐杰、李成惧不敌,皆遁去。士诚婿潘元绍时驻兵于乌镇之东,为吕珍等声援,我师乘夜击之,元绍亦遁。遂填塞沟港,绝其粮道。

士诚知事急,乃亲率兵来援,达等与战于皂林之野,又败之,虏其戴元帅及甲士三千馀人。

  ○置常德卫。

  ○丙子,上谕中书省臣曰:“术者言‘今岁当旱’。自兵兴以来,连年饥馑,百姓流离,吾甚伤之。若又加以旱,民何以堪?今吾军方东征,恐有贪暴,掠人子女、财货,使民嗟怨,岂不重伤天地之和?吾前已戒饬诸将士,中书其以吾意谕军中总兵者:务在安辑,以称吾意!”


  九月庚辰朔


  ○辛卯,张士诚复遣其同佥徐志坚以轻舟出东阡镇觇我师,欲攻姑嫂桥,常遇春遇之与战,会大风雨,天晦甚,遇春令勇士乘划船数百突击之,复破其兵,擒志坚,得众二千馀人。

  ○己未,命朱文忠帅师攻杭州,上谕之曰:“徐达等取姑苏,张士诚必集兵以拒,今命尔攻杭州,是掣制之也。我师或冲其东,或击其西,使彼疲于应战,其中必有自溃者!尔往,宜慎方略。”

  ○己亥,夏主明升遣使来聘,上因与语,使者辄自言其国“东有瞿塘三峡之阻,北有剑阁栈道之险,古人谓‘一夫守之,百人莫过’!而西控成都,沃壤千里,财利富饶,天府之国”。上笑曰:“蜀人不以修德保民为本,而恃山川之险,夸其富饶,此岂为国长久之道耶?然自用兵以来,商贾路绝,民疲财匮,乃独称富饶,岂自天而降耶?”使者退,上因语侍臣曰:“吾平日为事,只要务实,不尚浮伪。此人不能称述其主之善,而但夸其国险,固失奉使之职矣!吾尝遣使四方,戒其谨于言语,勿为夸大,恐贻笑于人。盖以诚示人,不事虚诞。如蜀使者之谬妄,当以为戒也!”

  ○乙巳,侍臣王祎等进讲,上问曰:“汉高祖、唐太宗,孰优?”

起居注魏观对曰:“太宗虽才兼文武,而于为善未勉矫揉;高祖豁达大度,规摹弘远,以此观之,高祖为优。”

上曰:“论高祖豁达大度,世咸知之,然其记丘嫂之怨,而封其子为羹颉侯;怨丰之叛,而不封雍齿,不肯以丰为汤沐邑,则度量亦未弘矣!太宗规摹虽不及高祖,然能驾驭群臣,各为己用,及大业既定,卒皆保全,此则太宗为优也!”

  ○左丞廖永忠、参政薛显、将游军至湖山之德清,遂取之,获船四十艘,擒其院判钟正及叛将贾德成。

  ○张士诚自徐志坚败甚惧,遣其右丞徐义至旧馆觇形势,将还报,常遇春以兵扼其归路,义不得出,乃阴遣人约士诚弟士信出兵,与旧馆兵合力来战。士诚又遣赤龙船亲兵援之,义始得脱,与潘元绍率赤龙船兵屯于平望。复弃赤龙船,乘小舟潜至乌镇,欲援旧馆。遇春由别港追袭之,至平望,纵火焚其赤龙船,军资、器械一时俱尽,众军散走。自是,张氏旧馆兵援绝,馈饷不继,多出降。

  ○指挥副使张胜宗讨湘乡易华,斩之。华,据黄牛峰,既降而复叛,率其馀党益肆剽掠,潭湘民多被其害。至是,参政杨璟命胜宗讨平之。

  ○周文贵复攻掠辰州诸郡,上闻之,遣人谕杨璟、张彬等曰:“湖南地接溪洞,贼人恃险负固,叛服不常,宜多设方略以取之:薄其山寨,绝其樵采、粮道。彼乌合之徒,志在掳掠,既无所得,势必溃散,乘机剿捕,无遗后患!其有胁从者,则开释之。收复郡县,留兵镇守,以绥远人。”于是,璟等遂分兵进讨。

  ○丙午,遣参政蔡哲报聘于蜀,谕哲曰:“蜀使者多饰浮辞,夸大其国,徒取人不信。汝至蜀,慎无效此!彼有所问,但以实告之耳。”


  冬十月己酉朔,以郭永为国子博士,李克正为学正,张孟兼为学录,吕仲善为典膳。


  ○辛亥,大将军徐达以所获张士诚将士徇于湖州城下,城中大震。

  ○壬子,常遇春兵攻乌镇,张士诚将徐义、潘元绍及甘院判拒战不胜,复退走。遇春追至升山,遂攻破其平章王晟陆寨,馀军奔入旧馆之东壁。其同佥戴茂乞降,我师驰入之。是夕,王晟(原文写作“升”,疑有误,应为“晟”)亦降。

  ○甲子,朱文忠指挥朱亮祖、耿天壁攻桐庐,降其将戴元帅。复遣袁洪、孙虎略富阳,擒其同佥李天禄,遂合兵围馀杭。

  ○戊寅,徐达复攻升山水寨,顾时引数舟绕张士诚兵船,船上人俯视而笑,时觉其懈,率壮士数人跃入其舟,大呼奋击,馀舟竞进薄之。士诚五太子盛兵来援,常遇春稍却,薛显率舟师直前奋击,烧其船,其众大败。其五太子及朱暹、吕珍等以旧馆降,得兵六万人。遇春谓薛显曰:“今日之战,将军之力居多,吾固不如也!”五太子者,士诚养子也,本姓梁,短少精悍,能平地跃起丈馀,又善没水。朱暹、吕珍亦善战,士诚倚之。至是,皆降,士诚为之夺气。


  十一月己卯朔


  ○庚辰,旧馆捷至,父老进贺,上曰:“此民之福也,自此东南可定,转输之劳亦可少苏矣!汝父老宜戒谕百姓,各立生业,无作非义,庶可共享太平。”父老皆拜谢而出。

  ○甲申,徐达遣冯国胜以降将吕珍、王晟等徇湖州城下,语李伯升出降。伯升在城上对曰:“张太尉养我厚,我不忍背之。”抽刀欲自杀,为左右抱持,得不死。左右语伯升曰:“援绝势孤,久困城中不如降!”伯升俯首不能言。其左丞张天骐、总管陈昧等以城降,伯升遂亦降。参政胡德济讨诸暨斗岩山寨,平之。

  ○己丑,徐达既下湖州,即引兵向姑苏,至南浔,张士诚元帅王胜降。

  ○辛卯,至吴江州,围其城,参政李福、知州杨彝降。

  ○朱文忠攻馀杭,下之。先是,文忠兵至馀杭,遣人语谢五曰:“尔兄以李梦庚小隙归于张氏,非尔谋也。尔乃国之戚臣,若降可保不死,仍享富贵。”谢五答曰:“我诚误计,若保我以不死,我即降。”文忠许之,乃与弟侄五人出降。

文忠遂进兵杭州,未至,张士诚平章潘原明惧,遣员外郎方彝诣军门请纳款,文忠曰:“吾兵适至此,胜负未分而遽约降,无乃计大早乎?”对曰:“此城百万生灵所系,今天兵如雷霆,当者无不摧破!若军至城下,虽欲降,恐无及,故使彝先来请命。”文忠留之宿,明日遣还报,而驻兵以待。原明即日以款状来,曰:“婴城固守乃受任之当为,归款救民亦济时之急务。窃伏自念,起身草野,叨位省枢,非心慕于荣华,乃志存于匡定。岂意邦国殄瘁,王师见加!事虽贵于见机,民是同于归义。念是邦生灵百馀万,比年物故十二、三,今既入于职方,愿溥覃于大泽。谨将杭州土地、人民及诸司军马、钱粮之数以献。”

文忠至杭州,潘原明及同佥李胜奉士诚所授“行省及枢密院浙西、江东两道廉访司”印,并执蒋英、刘震出降,伏谒道左,以女乐导迎,文忠叱去之。进原明等,宣上命,慰谕之。禁戢士卒,城中晏然。凡得兵二万,粮二十一万(石),马六百疋。执元平章丑得长寿等,与蒋英、刘震皆送建康,并遣元明以下官属入朝。

  ○壬辰,修《公子书》及《务农技艺》、《商贾书》成。先是,儒士熊鼎、朱梦炎等至建康,延居上宾馆,令纂修是书。上谓之曰:“公卿、贵人子弟虽读书,多不能通晓奥义,不若集古之忠良、奸恶事实,以恒辞(常用的言语)直解之,使观者易晓,他日纵学无成,亦知古人行事,可以劝戒。其民间商、工、农、贾子弟亦多不知读书,宜以其所当务者直辞解说,作《务农技艺》、《商贾书》,使之通知大义,可以化民成俗。”至是书成,命颁行之,赐鼎等白金(每)人五十两及衣、帽、靴、袜等物。

  ○庚子,张士诚同佥李思忠、总管衡良佐,以绍兴路降。命驸马都尉王恭、千户陈清、李遇守之。

  ○左丞华云龙率兵攻嘉兴,张士诚将宋兴以城降。

  ○壬寅,海宁州降。

  ○癸卯,大将军徐达等,兵至姑苏城南鲇鱼口,击张士诚将窦义,走之。康茂才至尹山桥,遇张士诚兵,又击败之,焚其官渎战船千馀艘及积聚甚众。达遂进兵围其城:达军葑门,常遇春军虎丘,郭子兴(与定远郭子兴重名)军娄门,华云龙军胥门,汤和军阊门,王弼军盘门,张温军西门,康茂才军北门,耿文炳军城东北,仇成军城西南,何文辉军城西北,四面筑城围困之。又架木塔与城中浮屠对,筑台三层,下瞰城中,名曰“敌楼”,每层施弓弩、火铳于上。又设襄阳炮以击之,城中震恐。

有杨茂者,无锡莫天祐部将也,善没水。天祐潜令入姑苏与士诚相闻,逻卒获之于阊门水栅旁,送达军,达释而用之。时姑苏城坚不可破,天祐又阻兵无锡,为士诚声援,达因纵茂出入往来,因得其彼此所遗蜡丸书。由是悉知士诚、天祐虚实,而攻围之计益备。

达时督兵娄门,士诚出兵拒战,我武德卫指挥副使茅成战死。成,濠之定远人,性刚勇。自和州从军隶元帅常遇春麾下,克太平,始授万户;定常州宁国,升为总管;克衢州,升副元帅,守金华,调领军,驻杭州之皋亭山为应援;改太平兴国翼元帅,从克安庆,还援安丰、讨庐州;庐州未下,从上与陈友谅战鄱阳湖泾江口;复从克武昌,迁武德卫正千户,寻升指挥副使;取赣州、安陆、襄阳、泰州皆有功;调征浙西,克旧馆。至是围苏州,战娄门,左胁中殳(原文写作“义”,疑有误或影印不清)死。后追赠镇国上将军、佥大都督府事护军东海郡公。

  ○甲辰,元平章丑得(原文于此写作“的”,因此前原文写作“得”,故同前)长寿等至建康,上以其元臣,命有司给廪饩归之于元,而诛蒋英(蒋英曾主谋并亲手杀害胡大海)于市。以潘原明全城归降,民不受锋镝,仍授平章,其官属皆仍守旧职,从右丞朱文忠节制。


  十二月戊申朔


  ○乙卯,永宁酃县贼饶一等作乱,指挥副使毕荣讨之,擒伪元帅王子华,馀党悉平。

  ○己未,罢浙东行省,开浙江等处行中书省于杭州。

  ○陞右丞李文忠(即朱文忠)为平章政事。文忠,上甥也,自幼育之,赐以国姓。至是,命复姓李氏。

  ○陞元帅陈德为天策卫亲军指挥使。

  ○改绍兴路为绍兴府、诸全州为诸暨县。

  ○陈友谅将建宁阮德柔遣使来纳款。

  ○是时,群臣皆上言:“一代之兴,必有一代之制作。今新城既建,宫阙制度亦宜早定。”上以国之所重莫先庙社,遂定以明年为“吴元年”,命有司营建庙社,立宫室。

  ○甲子,上亲祀山川之神,祝册曰:“维神开辟以来,钟毓灵秀,盘礴江东。然而气运凝会之处,人莫能知。予自乙未渡江,丙申驻师金陵,抚安黎庶,于今十有二年,拓土广疆,神人翼赞。欲立郊社,建宫宇于旧城之东、钟山之阳,国祚绵长,惟山川气运是从。谨于是日肇庇工事,敢告。”

  ○己巳,典营缮者以《宫室图》来进,上见其有雕琢奇丽者,即去之,谓中书省臣曰:“宫室但取其完固而已,何必过为雕斫?昔尧之时,茅茨土阶,采椽不斫,可谓极陋矣!然千古之上称盛德者,必以尧为首!后世竞为奢侈,极宫室、苑囿之娱,穷舆马、珠玉之玩,欲心一纵,卒不可遏,乱由是起。夫上能崇节俭,则下无奢靡。吾尝谓‘珠玉非宝,节俭是宝’!有所缔构,一以朴素,何必极雕巧以殚天下之力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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