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二 大学衍义补 卷十三 卷十四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十三
  明 丘浚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固邦本
  总论固本之道
  易泰之象曰天地交泰后君也以财成天地之道辅相天地之宜以左右民
  程頥曰天地交而阴阳和则万物茂遂所以泰也人君当体天地通泰之象而以财成天地之道辅相天地之宜以左右生民也财成谓体天地交泰之道而财制成其施为之方也辅相天地之宜天地通泰则万物茂遂人君体之而为法制使民用天时因地利辅助化育之功成其丰美之利也如春气发生万物则为播植之法秋气成实万物则为收敛之法乃辅相天地之宜以左右辅助于民也民之生必赖君上为之法制以教率辅翼之乃得遂其生养是左右之也
  朱熹曰泰通也财成以制其过辅相以补其不及臣按天地交而阴阳和万物遂其茂育者天地所以为泰也上下交而心志通万民遂其生育者世道所以为泰也世道之所以泰者何也盖由上之人于凡下之人心志之所欲身命之所闗日用饮食之资养生送死之具所恃以为生生者无一而不得以通于上上之人一一皆有以知其所以然如此则顺如此则逆如此则利如此则害于是量其可否折为中道立为法制定为品则大过者则裁截成就之不及者则辅翼相助之所以然者无非左右乎生民而己上之人左右乎民如此民之心志无有不通达于上者矣下之情通乎上亦犹地之气通乎天此世道所以为泰欤
  落也之象曰山附于地剥上谓人君以厚下安宅
  程頥曰下者上之本未有基本固而能剥者也故上之剥必自下下剥则上危矣为人上者知理之如是则安养人民以厚其本乃所以安其居也
  朱熹曰厚下者乃所以安宅如山附于地惟其地厚所以山安其居而不揺人君厚下以得民则其位亦安而不揺犹所谓本固邦宁也
  臣按山髙出于地而反附着于地犹君居民之上而反依附于民何也盖君之所以为君者以其有民也君而无民则君何所依以为君哉为人上者诚知其所以为君而得以安其位者由乎有民也可不思所以厚民之生而使之得其安乎民生安则君得所依附而其位安矣
  益之彖曰益卦名损上益下民说音恱无疆谓无穷极
  朱熹曰损上益下曰益损下益上曰损所以然者盖邦本厚则邦宁而君安乃所以为益也否则反是臣按益之为言有所増加之谓也今而无所増加而有损焉乃谓之益何哉有若对鲁哀公之问曰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与足盖深有得于益卦之义也
  大禹谟曰可爱非君可畏非民众非元后何戴后非众罔与守邦钦哉慎乃有位敬脩其可愿四海困穷天禄永终
  朱熹曰可爱非君乎可畏非民乎众非君则何所奉戴君非民则谁与守邦钦哉言不可不敬也可愿犹孟子所谓可欲凡可愿欲者皆善也人君当谨其所居之位敬脩其所可愿欲者茍有一毫之不善生于心害于政则民不得其所者多矣四海之民至于困穷则君之天禄一绝而不复续岂不深可畏哉此极言安危存亡之戒以深警之
  臣按人君至尊也小民至卑也人君至强也小民至弱也君之于民欲生则生之欲死则死之是可畏者莫如君也今舜之告禹乃曰可畏非民何哉吁人君诚知民之真可畏则必思所以养之安之而不敢虐之苦之而使之至于困穷矣夫然则天禄之奉在人君者岂不长可保哉
  五子之歌其一曰皇大也谓禹有训民可近不可下民惟邦本本固邦宁
  蔡沈曰此禹之训也君之与民以势而言则尊卑之分如霄壤之不侔以情而言则相须以安犹身体之相资以生也故势踈则离情亲则合以其亲故谓之近以其踈故谓之下言其可亲而不可踈之也且民者国之本本固而后国安本既不固则虽强如秦富如隋终亦灭亡而已矣
  臣按民惟邦本本固邦宁之言万世人君所当书于座隅以铭心刻骨者也
  又曰予五子自称视天下愚夫愚妇一能胜予一人三失怨岂在明不见是圗予临兆民凛乎若朽索之驭六马为人上者奈何不敬
  蔡沈曰君失人心则为独夫独夫则愚夫愚妇一能胜我矣三失者言所失众也民心怨背岂待其彰著而后知之当于事几未形之时而图之也朽腐也朽索易绝六马易惊朽索固非可以驭马也以喻其危惧可畏之甚为人上者奈何而不敬乎前既引禹之训言此则以己之不足恃民之可畏者申结其义也臣按此章言国以民为本君之固结民心以敬为本人君诚能以敬存心兢兢业业以临兆民如以朽败欲断之索以驭夫并驾易惊之马惟恐其索之断绝而马之惊轶以致吾身之坠惕然恒存此心以临乎民必不肯非法以虐之非礼以困之而使之得以安其身保其命以遂其仰事俯育之愿则有以固结其心而宗社奠安矣
  左传襄公十四年师旷侍于晋侯论卫人出其君曰良君将赏善而刑淫明良之君赏加于善人刑加于淫人养民如子盖之如天容之如地民奉其君爱之如父母仰之如日月敬之如神明畏之如雷霆其可出乎夫君神之主民之望也若困民之主匮神空匮其神乏祀百姓绝望社稷无主将安用之又曰天之爱民甚矣岂其使一人肆于民上以从其淫而弃天地之性必不然矣
  臣按书曰惟天惠民惟辟奉天君承天之命以治天之民知天之心甚惠爱乎民也则必养之如子盖之如天容之如地则民之奉其君亦将爱之如父母仰之如日月敬之如神明畏之如雷霆矣茍以一人肆于民上以纵其淫虐而弃天地之性岂天意哉
  哀公元年陈逢滑对懐公曰臣闻国之兴也以福其亡也以祸国之兴也视民如伤是其福也其亡也以民为土芥是其祸也
  臣按国之所以为国者民而已无民则无以为国矣明圣之君知兴国之福在爱民则必省刑罚薄税敛寛力役以为民造福民之享福则是国之享福也彼昏暴之君视民如土芥凡所以祸之者无所不至民既受祸矣国亦从之无国则无君矣国而无君君而无身与家人世之祸孰有大于是哉推原所自起于一念之不恤民也
  孟子曰桀纣之失天下也失其民也失其民者失其心也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得其心有道所欲与之聚之所恶勿施尔也
  朱熹曰民之所欲皆为致之如聚敛然民之所恶则勿施于民鼂错所谓人情莫不欲寿三王生之而不伤人情莫不欲富三王厚之而不困人情莫不欲安三王扶之而不危人情莫不欲逸三王节其力而不尽此类之谓也
  张栻曰所欲与聚非惟寿富安逸之遂其志用舎从违无不合其公愿而后为得也
  又曰民之归仁也犹水之就下兽之走圹广野也也故为渊深水也驱鱼者獭食鱼兽也为丛茂林也驱爵与雀同者鹯食雀鸟也为汤武⿰区支 -- 驱民者桀与纣也
  朱熹曰民之所以归乎此以其所欲之在乎此也民之所以去此以其所欲在彼而所畏在此也
  张栻曰秦为汉⿰区支 -- 驱隋为唐驱季世之君肆于民上施施然自以为安而不知其为人驱哀哉
  臣按民心莫不有所欲亦莫不有所恶于所欲者则趋之于所恶者则避之人君知民之所欲者在仁则施仁之政以来之所恶者在不仁则凡不仁之政一切不施焉去其不仁而所施者无非仁则有以得民之心而民之归之不啻如水就下兽走圹矣茍为不然反其好恶之常民心所欲者则不之施而所施者皆其所不欲者也如此则失民之心矣既失民心民是以视其欲之所在而趋就之则是吾为之驱之也呜呼有天下国家者尚鉴诸此其无为人⿰区支 -- 驱民哉
  孟子曰得乎丘民而为天子得乎天子为诸侯
  朱熹曰丘民田野之民至微贱也然得其心则天下归之天子至尊贵也而得其心者不过为诸侯耳张栻曰人君惟恃崇髙之势而忽下民之微故肆其私欲轻失人心以危其社稷使其知民之贵社稷次之而已不与焉则必兢兢业业不敢自恃惟惧其失之也则民心得而社稷可保矣是以明王畏其民而暗主使民畏己畏其民者昌使民畏己者亡骄亢自居民虽迫于势而惮之然其心日离民心离之是天命去之矣
  臣按天生民而立君以牧之是君为民而立也君无民则无以为国而君又安能以一人之身而自为哉此人君所以贵乎得民也所谓得民者非谓得其土地生齿也得其心也得其土地生齿而不得其心犹不得也
  鼂错言于汉文帝曰夫寒之于衣不待轻暖饥之于食不待甘㫖饥寒至身不顾廉耻人情一日不再食则饥终岁不制衣则寒夫腹饥不得食肤寒不得衣虽慈母不能保其子君安能以有其民哉明主知其然也故务民于农桑薄赋敛广储蓄以实仓廪备水旱故民可得而有也
  臣按君之所以为君也以有民也无民则无君矣君有民不知所以恤之使其寒不得衣饥不得食凶年饥岁无以养其父母育其妻子而又从而厚征重敛不时以苦之非道以虐之则民怨怼而生背畔之心不为君有矣民不为君有君何所凭借以为君哉古之明主所以孜孜焉务民于农桑薄税敛广储蓄以实仓廪备水旱使天下之民无间丰凶皆得饱食暖衣以仰事俯育则常有其民而君位安国祚长矣
  和帝时鲁恭上疏曰万民者天之所生天爱其所生犹父母爱其子一物有不得其所者则天气为之舛错况于人乎故爱民者必有天报
  臣按鲁恭谓爱民者必有天报则害民者必有天殃可知矣
  唐太宗时马周上疏曰三代及汉历年多者八百少者不减四百良以恩结人心人不能忘故也自是以䧏多者六十年少者才二十馀年皆无恩于人本根不固故也臣观自古百姓愁怨国未有不亡者人主当脩之于可脩之时不可悔之于既失之后
  臣按唐三百年天下太宗贞观之世极盛之时也马周犹欲其脩于可脩之时而无悔于既失之后况君非太宗而时不及贞观乃坐视百姓愁怨而略不一动心可乎
  陈子昻曰天下有危机祸福因之而生百姓是也百姓安则乐其生不安则轻其死轻其死则天下乱矣臣按子昻此言警切痛至人主之于百姓要必使之皆乐其生而重其死则祸乱无从作矣然则所以使之乐生重死者其道何由曰圎颅方趾之民莫不爱其身体气力也莫不爱其父母妻子也莫不爱其田庐赀产也上之人不以兴作疲其筋力不以刑法残其体肤不以征役散其父母妻子不以诛求耗其田庐赀产则凡民之所爱皆为其所有民不幸而死犹不忍舎去况舎去而死哉为人上者诚能省刑罚薄税敛不穷兵以黩武不营作以劳人则民咸有乐生之愿而无轻死之心祸乱不作而君位永安国祚无穷矣
  以上总论固本之道
  固邦本
  蕃民之生
  周礼大司徒之职掌建邦之土地之圗与其人民之数以佐王安扰邦国以天下土地之圗周遍也知九州扬 --(‘昜’上‘旦’之‘日’与‘一’相连)荆豫青兖雍幽冀并也之地域广横也东西为广纵也南北为轮之数辨其山积石曰山竹林曰林注渎曰川水锺曰泽土髙曰丘大阜曰陵水涯曰坟下平曰衍髙平曰原下湿曰隰之名物十等之名与所生之物
  又曰以土宜之法辨十有二土之名物谓十二分野之土各有所宜辨其名谓白壤黒坟之类物谓所生之物以相占祝也民宅而知其利害以阜犹盛也人民以蕃蕃息也鸟兽以毓育生也草木以任就地所生因民所能土事辨十有二壤亦土也之物而知其种以教稼穑树艺
  臣按天地生人止于此数天之所覆者虽无所不至而地之所容者则有限焉惟气数之不齐而政治之异施于是乎生民有盛有衰生齿有多有寡焉是以为人上者必知其民之数以验吾之政又必有以知其地域之广狭长短以验其民居之所容辨其土地之寒暖燥湿以识其民性之所宜察其民物之详审其利害之故蕃鸟兽以为其衣食之资毓草木以为其室器之用别其土壤教其稼穑凡若此者无非以蕃民之生也民生既蕃户口必増则国家之根本以固元气以壮天下治而君位安矣
  大司徒以保息谓安其民而使之蕃息六养万民一曰慈㓜谓爱㓜小二曰养老七十养于乡三曰振穷闵其无告四曰恤贫助其不给五曰寛疾略其事任保其正命六曰安富平其繇役保其常产
  李觏曰大司徒以保息六养万民六曰安富谓平其繇役不专取也孔子谓既庶矣富之既富矣教之管子言仓廪实知礼节衣食足知荣辱然则民不富仓廪不实衣食不足而欲教以礼节使民趋荣而避辱难也田皆可耕桑皆可蚕材皆可饬货皆可通彼独以是而致富者心有所知力有所勤夙兴夜寐攻苦食淡以趣天时听上令也如此之民反疾恶之何哉疾恶之则任之重求之多劳必于是费必于是富者几何其不转而贫也使天下皆贫则为之君者利不利乎故先王平其繇役不专取以安之世俗不辨是非不别淑慝区区以击强为事噫富者乃强耶彼推理而诛者果何人也
  吕祖谦曰犬司徒以保息六养万民三曰振穷四曰恤贫六曰安富后世之政自谓抑强扶弱者果得先王之意欤
  臣按大司徒以保息养万民谓之保息者保养而使其蕃息也成周盛时以此养其万民所以致其蕃息其天地生生不息之仁乎盖以民之生也始于㓜而终于老其间强壮之年固皆有以自养而无赖乎人也惟其㓜也不能自立必待有以慈爱之迨其老也不能自存必待有以安养之不幸而穷匮焉贫乏焉疾病焉皆必待上之振之恤之寛之而后得以自遂也凡此五者皆因其所不足而养之惟富而有财者则又因其所有馀而养之焉诚以富家巨室小民之所依赖国家所以藏富于民者也小人无知或以之为怨府先王以保息六养万民而于其五者皆不以安言独言安富者其意盖可见也是则富者非独小民赖之而国家亦将有赖焉彼偏隘者往往以抑富为能岂知周官之深意哉
  小司冦及大比三年比较民之众寡登民数自生齿以上登载也于天府内史司㑹冢宰贰之以制国用
  臣按人生齿而体备男子八月生齿八岁而龀女子七月生齿七岁而龀皆书于版其正本登于天府其内史司㑹冢宰三官所掌者乃其副贰耳民数既登之后乃计其数以制国用焉始之内史以书其名继之司会以计其数终之冢宰以统其成盖因其户口之多少年齿之长㓜以㑹计其用度之盈缩以见先王之举事无非所以为民民用既足然后以制国用不厉民以自适也
  司民主民数者掌登万民之数自生齿以上皆书于版籍也辨其国中王国之内与其都鄙及其郊野异其男女岁登上也除也其死生每岁有生者登而载之死者下而除之及三年大比以万民之数诏司冦司冦及孟冬祀司民之日祀司民之星献其数于王王拜受之登于天府内史司㑹冢宰贰之以赞王治臣按孟子有言得乎丘民而为天子天子之所以为天之子而享有天下之奉者以其有民也天生民而命天子一人以君之凡君之所以尊所以贵而为四海九州之人爱戴之无已者非民孰致之故虽匹夫匹妇之贱且贫而天子必敬而爱之不敢以其势位权力加之况千万亿人之名数聚于一书之间而敢轻忽之哉古昔帝王所以受人之献民数而必拜之者此也虽然徒拜其民数之版而忽其蠢动之人则亦虚礼而已此人君所以贵乎有爱民之实也
  汉惠帝六年令民女子年十五以上至三十不嫁五算汉律人出一算令人出五算罪之也
  章帝元和二年春正月诏赐民胎养谷著为令诏曰诸懐妊者赐胎养谷人三斛复其夫勿算一岁
  三年春正月诏婴儿无亲属者及有子不能养者廪给之
  臣按汉之时去古未逺所以著之诏令以惠爱元元以蕃其生者犹有古意女子过时不嫁者有罪妇人懐妊者有养婴儿失养者有给三代以下汉祚所以独长既失而复得者岂不以此欤
  孝景元年诏曰间者岁比不登民多乏食夭绝天年朕甚痛之郡国或硗狭无所农桑系畜或地饶广荐草莽水泉利而不得徙其议民欲徙寛大地者听之
  崔寔曰昔圣人分口耕耦地各相逼今青徐兖冀人稠土狭不足相供而三辅左右及凉幽州内附近郡皆土旷人稀厥田宜稼悉不垦发今宜遵故事徙贫民不能自业者于寛地此亦开草辟土振人之术也
  北齐天保八年议徙冀定瀛无田之人迁于幽州寛乡以处之始立九等之法富者税其钱贫者役其力臣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濵莫非王臣自荆湖之人观之则荆湖之民异于江右自江右之人观之则江右之民殊于荆湖自朝廷观无分于荆湖江右皆王民也夫自天地开辟以来山川限隔时世变迁地势有广狭风气有厚薄时运有盛衰故人之生也不无多寡之异焉以今日言之荆湖之地田多而人少江右之地田少而人多江右之人大半侨寓于荆湖盖江右之地力所出不足以给其人必资荆湖之粟以为养也江右之人群于荆湖既不供江右公家之役而荆湖之官府亦不得以役之焉是并失之也臣请立为通融之法凡江右之民寓于荆湖多历年所置成产业者则名以税户之目其为人耕佃者则曰承佃户专于贩易佣作者则曰营生户随其所在拘之于官询其所由彼情愿不归其故乡也不愿者勿强则俾其供词具其邑里定为版册见有某人主户本贯无人者不许见当某处军匠遇阙依次句解明白详悉必实毋隠然后遣官赍册亲诣所居供报既同即与开豁所在郡邑收为见户俾与主户错居共役有产者出财无产者出力如此通融两得其用江右无怨女荆湖无旷夫则户口日以増矣江右有赢田荆湖无旷野而田野日以辟矣是亦蕃民生寛力役一视同仁之道也
  汉自髙祖讫于孝平民户千二百二十三万三千馀口五千九百五十九万四千馀汉极盛矣
  臣按此西汉户口极盛之数
  桓帝永寿二年户千六百七万九百口五千六万六千
  臣按此东汉户口极盛之数
  隋承周得户三百六十万平陈又收户五十万洎于大业二年干戈不用唯十八载乃至八百九十万
  杜佑曰隋承西魏丧乱周齐分据暴君慢吏赋重役勤人不堪命多依豪室禁纲隳废奸伪尤滋髙颎睹流冗之病建输籍之法定其名轻其数使人知为浮客被强宗收大半之赋为编甿奉公上䝉轻减之征先敷其信后行其令烝庶懐惠奸无所容隋氏资储逾于天下人俗康阜颎之力焉
  胡寅曰方隋之盛也郡县民户上版圗者八百九十馀万自经乱离之后十存不能一二皆独孤后无闗雎之法废长立少而其祸至此也
  唐天宝十三载户九百六万九千
  杜佑曰唐自武徳初至天宝末凡百三十八年可以比崇汉室而人户才比于隋氏盖有司不以经国驭逺为意法令不行所在隠漏之甚也
  胡寅曰明皇享国虽乆户口虽多不待易世而身自毁之比祸乱稍平几去其半徒以内有一杨太真外有一李林甫而致之呜呼可不监哉
  宪宗元和时户二百四十七万三千
  胡寅曰天宝初户几一千万元和户仅二百四十七万是十失其八也宪宗急于用兵则养民之政不得厚重以用异镈聚敛受诸道贡献百姓难乎其阜蕃矣
  臣按天下盛衰在庶民庶民多则国势盛庶民寡则国势衰盖国之有民犹仓廪之有粟府藏之有财也是故为国者莫急于养民养民之政在乎去其害民者尔所以使民受害而户口不得阜蕃者必有其根故胡寅论隋氏之耗不咎杨𤣥感宻也而咎独孤后天宝之耗不罪安禄山思明而罪杨太真李林甫元和之耗则又归其狱于程异皇甫镈之聚敛焉呜呼私意行于宫禁而灾祸延于闾阎小人用于庙堂而毒害及于黎庶人君之欲蕃民生者其尚去䜛逺色贱货而一于贵徳也哉
  徐干曰夫治平在庶功兴庶功兴在事役均事役均在民数周民数周为国之本故民数者庶事之所自出也莫不取正焉以分田里以合贡赋以造器用以制禄食以起田役以作军旅国以建典家以立度五礼用脩九刑用措其惟审民数乎
  臣按今制每十年一次大造黄籍民年十五为成丁十四以下为不成丁盖得此意
  杜佑曰古之为理也在于周知人数乃均其事役则庶功以兴国富家足教从化被风齐俗一夫然故灾沴不生悖乱不起所以周官有比闾族党州乡县鄙之制维持其政纲纪其人献民数于王王拜受之其敬之守之如此其重也及理道乖方版圗脱漏人如鸟兽飞走莫制家以之乏国以之贫奸冗渐兴倾覆不悟斯政之大者逺者将求理平之道非无其本欤
  臣按古人有言观民之多寡可以知其国之强弱臣窃以为非独可以知其强弱则虽盛衰之故治乱安危之兆皆于此乎见之是以人君常于拜受民数之后阅其版籍稽其户口以知其多寡之数今日之民较之前世多欤吾则求所以致其多之之由兢兢焉益思所以保养之寡欤必求所以致其寡之之故汲汲焉益求所以改革之如此则危者可安乱者可治而衰者可由是而盛矣
  以上论蕃民之生













  大学衍义补卷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