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庸集说启蒙卷上 大学中庸集说启䝉 中庸集说启蒙卷下

  钦定四库全书
  中庸集说启蒙卷下    元 景星 撰
  哀公问政
  哀公鲁君名蒋
  子曰文武之政布在方策其人存则其政举其人亡则其政息
  方版也策简也息犹灭也有是君有是臣则有是政矣
  此引孔子答哀公之问以继大舜文武周公之绪以谓孔子虽不得位茍举而措之是亦中庸之道方以木为之大策以竹为之小此二人字兼君臣言言文武之政布在简策茍有此君臣则便有此政矣○此章当作六节看章首至不可以不知天为第一节达道达德至天下国家矣为第二节九经为第三节凡事豫至不诚乎身矣为第四节言诚为第五节博学以下为第六节朱子以为皆孔子之言饶氏以为孔子对哀公之语至不可以不知天而止后皆子思推衍告学者之辞其间项目虽多然大意不过两节而已始言政之举息存乎人下自为政在人推之以至于修道以仁所以明为政之本在于人继言仁义等杀生乎礼下自不可以不修身推而至于不可以不知天所以又明为仁之端在乎知也所以两节各以故字承之与首章言不睹不闻两故字文势相类子思之引此言盖为下文明善诚身张本也明善知也诚身仁也朱子合作一章亦自有深意九经与为政相应前面说修身尊贤亲亲下面节节发明亦只是此三者为纲敬大臣体群臣懐诸侯自尊贤之等推之子庶民来百工柔远人自亲亲之杀推之达道便是修身之道达徳便是事亲之仁知天便是智子思只添得个勇字金华金先生又谓自仁者人也以下皆子思之言杂引孔子之言反复推明之知与䨇峰之言颇相似
  人道敏政地道敏树夫政也者蒲卢也夫音扶
  敏速也蒲卢沈括以为蒲苇是也以人立政犹以地种树其成速矣而蒲苇又易生之物其成尤速也言人存政举其易如此
  政字接上文政字来言人有良心敏于从政令之必行地有生意敏于种树植之必生人之易化于政可见物之易生于蒲苇可见此树字是树艺之树当作活字看
  故为政在人取人以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
  此承上文人道敏政而言也为政在人家语作为政在于得人语意尤备人谓贤臣身指君身道者天下之达道仁者天地生物之心而人得以生者所谓元者善之长也言人君为政在于得人而取人之则又在修身能仁其身则有君有臣而政无不举矣能仁其身则君身修是有君也以身取人则得人是有臣也有君有臣则人存政举矣
  章句谓此承上文人道敏政而言观故字可见此人字指贤臣而言䨇峰以为上人字亦兼君臣下人字专指臣身字指君言道即达道仁是仁之全体包四徳者观章句可见言人君为政虽在于得贤臣而取人之则又在修身使吾身有所未修则取舍不明无以为取人之则故又当修身下面修身以道修道以仁两句只是言修身当以五达道为本修道又当以仁为本盖道是汎言义理公共之名仁是直指人心亲切之妙章句谓能仁其身则有君有臣而政无不举仁其身三字包括修身以道修道以仁两句说以仁则身与仁为一矣
  仁者人也亲亲为大义者宜也尊贤为大亲亲之杀尊贤之等礼所生也杀色界反
  人指人身而言具此生理自然便有恻怛慈爱之意深体味之可见宜者分别事理各有所宜也礼则节文斯二者而已
  此仁字接上文仁字来而以人字释之言人之所以为人者以其有此仁也人身具此生理自然便有慈爱之意故曰亲亲为大才有仁便有义如有阳便有阴相似然义之为用只在分别事理得宜上故曰尊贤为大亲亲仁之事尊贤义之事然亲之尊之其中自有个降杀等差这便是礼两句所重在等杀二字故曰礼所生也言亲亲尊贤之等杀乃自礼而生也如孟子所谓节文斯二者是也等杀是人事礼是天理○前节仁字自身上说归心以仁之全体言此自身上说到亲亲以爱之理言此偏言之仁与前小异观章句人身恻怛等语可见此尊贤后于亲亲观下文思事亲不可以不知人一句似尊贤不当在亲亲之先朱子语录之意却不是思欲事亲先要知人只是思欲事亲更要知人譬如与不肖人交处岂不辱身及亲此意是不知人则不能尽亲亲之道是尊贤常在亲亲之后下文章句变不可以不四字为又当二字止有此意
  故君子不可以不修身思修身不可以不事亲思事亲不可以不知人思知人不可以不知天
  为政在人取人以身故不可以不修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故思修身不可以不事亲欲尽亲亲之仁必由尊贤之义故又当知入亲亲之杀尊贤之等皆天理也故又当知天
  此节缴上文两节而言故又以故字承之君子通上下言之章句四故字足经文故字之意知人是知贤否之别不知天则人之贤否见之不定故欲知人又当知天此节当逆看根本在修身上然修身得力处却只在知天上知天便是物格知至只是知得个自然道理能知天则知人事亲修身皆得其理矣若事亲知人等杀不明者只是不知天故也故书曰天秩有礼秩即等杀也三知字则知行并见又开下文达道之端自礼所生也以上推其理之所由生自君子不可以不修身以下绎其义之所以贯
  天下之达道五所以行之者三曰君臣也父子也夫妇也昆弟也朋友之交也五者天下之达道也知仁勇三者天下之达德也所以行之者一也知去声
  达道者天下古今所共由之路即书所谓五典孟子所谓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是也知所以知此也仁所以体此也勇所以强此也谓之达徳者天下古今所同得之理也一则诚而已矣达道虽人所共由然无是三徳则无以行之达徳虽人所同得然一有不诚则人欲闲之而徳非其徳矣程子曰所谓诚者止是诚实此三者三者之外更别无诚亲义别序信五字是五伦之则即仁义礼知信者有便见得是本原自有此道理三此字正指五伦之则而言体谓身体而躬行之徳非其徳上徳字是指受之于天者下徳字是指成之于己者书曰天叙有典是言天命之性不离此五者曰敬敷五教是言修道之教不离此五者此言达道是言率性之道不离此五者此大伦先君臣为哀公言孟子先父子因民言
  天下之人皆在五伦之中惟朋友一伦所交最广除却君臣父子夫妇长幼外皆入朋友之伦故大学言与国人交止于信此言朋友之交皆是指道合之人说○达道本于达徳达德又本于诚诚者达道达徳之本而一贯乎达道达徳者也三徳不诚则知必凿仁必姑息勇必血气甚而要君兼爱作乱亦有之○知仁勇三者知属知仁属行勇是勇于知勇于行仁知非勇便行不到此仁字是行仁义礼三字皆有可为之事皆属行而仁足以包之故止曰仁知则无可为之事但别是非而已独属知而为仁之根柢故首曰知盖仁为心徳之元知为心徳之贞知为仁之根柢者即此不生于元而生于贞之谓也先知后行进学之序也
  或生而知之或学而知之或困而知之及其知之一也或安而行之或利而行之或勉强而行之及其成功一也强上声
  知之者之所知行之者之所行谓达道也以其分而言则所以知者知也所以行者仁也所以至于知之成功而一者勇也以其等而言则生知安行者知也学知利行者仁也困知勉行者勇也盖人性虽无不善而气禀有不同者故闻道有蚤莫行道有难易然能自强不息则其至一也吕氏曰所入之涂虽异而所至之域则同此所以为中庸若乃企生知安行之资为不可几及轻困知勉行谓不能有成此道之所以不明不行也生知安行知也即舜之大知学知利行仁也即颜子克己复礼之仁闻道有蚤莫指知行道有难易指仁能自强不息指勇则其至一也以见知行之功足以变化气质为能复其初矣若乃企生知安行以下只是说知行二者皆不勇之病正与自强至一者相反
  此节承上文三达徳来而言人之气禀不同大约有此三等地位章句谓以等而言者正以气质之高下而言也生知安行以知为主此第一等人学知利行以仁为主此第二等人困知勉行以勇为主此第三等人勇只是知之彻透行之成功便是下曰及其知之成功则一二句亦见得勇只是勇于知仁而已以分而言者以知行分先后而言也生知学知困知为知安行利行勉行为仁知之成功而一为勇若兼下文好学力行知耻三节总言而横推之生知安行好学知也学知利行力行仁也困知勉行知耻勇也竖推之三条之中各自有知仁勇第一条主知而言生知学知困知为知中之知仁勇也第二条主仁而言安行利行勉行为仁中之知仁勇也后条主勇而言好学力行知耻为勇中之知仁勇也此皆章句之本意知之行之六之字皆指上文达道而言知之者知其理行之者行其事与上文章句三此字一般生知安行是诚明之事本先仁后知今序与学者同盖此假为学者辨圣贤品级及通为学者言自舜渊而来即然是教学者先知后行之意故其序如此然究其理圣人安行亦必由于生知设不生知曷能安行但自诚而明谓其徳全于己由此而行无不合理不假致知之功学者必由致知而后能行也故就设教言则生知先于安行以圣贤品级言则以徳之全为首而兼以知言之也
  子曰好学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耻近乎勇好近乎知之知并去声
  子曰二字衍文○此言未及乎达徳而求以入徳之事通上文三知为知三行为仁则此三近者勇之次也吕氏曰愚者自是而不求自私者徇人欲而忘反懦者甘为人下而不辞故好学非知然足以破愚力行非仁然足以忘私知耻非勇然足以起懦达徳是天命之本然入德是学问之工夫学问之功至斯有以全天命之本然
  上既言三达徳于此又教以入徳之路盖好学所以明理茍不倦则近乎知力行所以进道茍不已则近乎仁知耻所以立志茍以不若人为耻则近乎勇能于此三者用功则三达徳可以渐至矣章句谓未及乎达徳而求以入徳之事者亦就三近字而立言也吕氏三非字与三足以字亦体贴三近字说一说子曰二字非衍文谓上两节子思之言此引孔子之言以足其意与孟子引孔子曰其义则丘窃取之矣文势同
  知斯三者则知所以修身知所以修身则知所以治人知所以治人则知所以治天下国家矣
  斯三者指三近而言人者对己之称天下国家则尽乎人矣言此以结上文修身之意起下文九经之端也
  此节结上文修身之意以起下文九经之端三者指知仁勇言六个知字是知修身治人治天下国家是行此章自是一部大学大学是修身为本此章自首至此皆以修身为要上文修身不可以不知天即大学逆推修身之工夫至于格物致知者也此言修身而曰治人治天下国家者即大学顺推修身之功效至于家齐国治天下平者也盖修身不过知行二事既知知仁勇三者则修身之道得矣三所以字各指其理而言也
  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曰修身也尊贤也亲亲也敬大臣也体群臣也子庶民也来百工也柔远人也怀诸侯也
  经常也体谓设以身处其地而察其心也子如父母之爱其子也柔远人所谓无忘賔旅者也此列九经之目也吕氏曰天下国家之本在身故修身为九经之本然必亲师取友然后修身之道进故尊贤次之道之所进莫先其家故亲亲次之由家以及朝廷故敬大臣体群臣次之由朝廷以及其国故子庶民来百工次之由其国以及天下故柔远人懐诸侯次之此九经之序也视群臣犹吾四体视百姓犹吾子此视臣视民之别也体群臣之体吕说与朱子小异当以朱说为正
  此节言九经之目然亦不出上文修身尊贤亲亲三者敬大臣体群臣懐诸侯自尊贤上来子庶民来百工柔远人自亲亲上来亲亲尊贤之本又从修身上来故以修身为九经之本经者其道有常而不可易故曰常即所谓庸也远人非四夷如商贾賔旅远来者也若谓四夷不应在诸侯之上
  修身则道立尊贤则不惑亲亲则诸父昆弟不怨敬大臣则不眩体群臣则士之报礼重子庶民则百姓劝来百工则财用足柔远人则四方归之懐诸侯则天下畏之
  此言九经之效也道立谓道成于己而可为民表所谓皇建其有极是也不惑谓不疑于理不眩谓不迷于事敬大臣则信任专而小臣不得以闲之故临事而不眩也来百工则通工易事农末相资故财用足柔远人则天下之旅皆悦而愿出于其涂故四方归懐诸侯则徳之所施者博而威之所制者广矣故曰天下畏之为民表如书表正万邦之表不疑不迷皆就君身言言能尊贤则疑事皆师质于先觉而可无疑矣财用是两字财是货财用是器用徳之所施者博贴懐诸侯三字威之所制者广贴天下畏之四字
  此言九经之效九则字皆是以效言也如临之以庄则敬之则字相似此道字即五者天下之达道立是吾身于此五者各能尽其道而民皆取之以为则也章句以皇建其有极为训盖皇极建而九畴叙君道立而九经行其揆一也尊贤尤与修身相关修身则道成于己尊贤则见道分明而无疑故曰不惑道立是修身之效以下又皆道立之效报礼重如君视臣如手足臣视君如腹心是也百姓劝如君待民如子则民爱君如父母也天下畏之举四海内外总言懐之以德则诸侯诚服中国为一家臣民无不爱仰则四隅海表夷狄异类莫不畏服故曰天下畏之
  齐明盛服非礼不动所以修身也去谗远色贱货而贵德所以劝贤也尊其位重其禄同其好恶所以劝亲亲也官盛任使所以劝大臣也忠信重禄所以劝士也时使薄敛所以劝百姓也日省月试既禀称事所以劝百工也送往迎来嘉善而矜不能所以柔远人也继绝世举废国治乱持危朝聘以时厚往而薄来所以怀诸侯也齐侧皆反去上声远好恶敛并去声既许气反禀彼锦力锦二反称去声朝音潮
  此言九经之事也官盛任使谓官属众盛足任使令也盖大臣不当亲细事故所以优之者如此忠信重禄谓待之诚而养之厚盖以身体之而知其所赖乎上者如此也既读曰饩饩禀稍食也称事如周礼稿人职曰考其弓弩以上下其食是也往则为之授节以送之来则丰其委积以迎之朝谓诸侯见于天子聘谓诸侯使大夫来献王制比年一小聘三年一大聘五年一朝厚往薄来谓燕赐厚而纳贡薄稍食即廪禄也稍稍给之故谓之稍食箭□谓之稿授节谓远人未及去时有符节授之以备照验周礼懐方氏掌之委积蓄聚也谓牢米薪蒭给賔客之物少曰委多曰积周礼遗人掌之燕谓燕享赐谓颁赐
  此言九经之事九个所以字正指九事做工夫处言齐是齐其思虑明是明洁其心齐明以一其内盛服以肃其外是内外交养齐明盛服是静而未接事之时非礼不动是动而已接事之时是动静交养如此所以为修身之要此二句正是存养省察工夫即首章戒惧慎独之事论语四勿此止言不动动之一字总一身而言视听言皆在其中去谗言则知人之道明而贤者安远色货则尚徳而与贤者不相背驰故有此三者而后能贵有徳者所以为劝贤之道也尊其位重其禄此独言未任以事宗族中主于养者其有才徳者则自随所宜而用之矣若上下文贤与大臣士条内者是也忠信重禄皆就君身上说时使则得以乘天时尽地利所收者广而敛者薄则民皆殷富而愈勤矣日省月试饩廪饩牲肉廪廪给称事只是考其功以赏其劳之意如此则惰者勤而能者劝嘉善矜不能只是因能授任以嘉其善不强其所不能也治乱持危是使上下相安大小相恤之谓
  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所以行之者一也
  一者诚也一有不诚则是九者皆为虚文矣此九经之实也
  为犹治也前三徳行之者一所以实其徳此九经行之者一所以实其事章句谓此九经之实实犹言骨子故修身不实则欲得以闲理尊贤不实则邪得以闲正亲亲不实则疏得以闲亲九经推之莫不皆然故曰行之者一也
  凡事豫则立不豫则废言前定则不跲事前定则不困行前定则不疚道前定则不穷跲其劫反行去声
  凡事指达道达徳九经之属豫素定也跲踬也疚病也此承上文言凡事皆欲先立乎诚如下文所推是也先立二字释前定二字
  此承上文言凡事皆欲先立乎诚盖诚立而后事可立事立则可行矣凡事指五道三徳九经而言四前定字只是申明上豫字之意素定前定皆指诚之一字上说非谓豫与前定便是诚也言凡事先定乎诚则立此立字即前修身则道立之立不先定乎诚则不能立也言素有诚则临时不致颠踬事素有诚则临事无所困屈行素有诚则所行皆无疚病虽处夷狄患难亦无不自得道则通包上三句素有诚则应物必当千变万化出而无穷○诚以素定为言者若曰此诚也非一朝一夕之故自戒惧慎独养之有素者也此豫字非是先见乃是先定可以先定者由于知之至也言行就人身言事以事物言道则兼三者而言
  在下位不获乎上民不可得而治矣获乎上有道不信乎朋友不获乎上矣信乎朋友有道不顺乎亲不信乎朋友矣顺乎亲有道反诸身不诚不顺乎亲矣诚身有道不明乎善不诚乎身矣
  此又以在下位者推言素定之意反诸身不诚谓反求诸身而所存所发未能真实而无妄也不明乎善谓未能察于人心天命之本然而真知至善之所在也人心天命本然一句讲本天命谓性源头处来
  自章首以来皆言上之率下至此却主下事上说而以在下位者推言上文素定之意可见中庸之道通上下皆当行者也上言尊贤此言信友上言亲亲此言顺亲上言修身此言诚身其道则一四有道字谓有法也与大学八条目逆推一节工夫意思正相似此节自诚身明善始紧要在明善上善即天命率性之本然自大学言之即明徳也便是格物致知真知至善之所在方得否则好善恶恶不真虽欲诚身而不可得矣故必明善乃能诚身至于顺亲信友获上治民无所往而不得而达道达徳九经凡事之属皆可一以贯之犹大学言物格知至意诚心正身修则齐家治国平天下之事皆可自此而推之谓也明善自包格致工夫诚身自包诚正修工夫故章句释诚所以兼所存所发言也十六章首言诚至此再言前言天理之实此言人心之实
  诚者天之道也诚之者人之道也诚者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从容中道圣人也诚之者择善而固执之者也中并去声从七容反
  此承上文诚身而言诚者真实无妄之谓天理之本然也诚之者未能真实无妄而欲其真实无妄之谓人事之当然也圣人之徳浑然天理真实无妄不待思勉而从容中道则亦天之道也未至于圣则不能无人欲之私而其为徳不能皆实故未能不思而得则必择善然后可以明善未能不勉而中则必固执然后可以诚身此则所谓人之道也不思而得生知也不勉而中安行也择善学知以下之事固执利行以下之事也本然当然本字与当字要看真实无妄真则无妄实则不虚正是说无妄犹言不欺妄只是不实语意与主一无适相似择善谓致察事物之理明善谓同明吾心之理合内外而言之择善即是格物明善即是知至善不择则有误认人欲为天理执不固则天理有时夺于人欲两以下字包困知勉行在其中
  此节专言诚亦承上文诚身说来上二节虽尝言所以行之者一却未分明说出诚字至此方明言之诚只是真实之谓然有指理而言之者有指心而言者曰诚者天之道言天本是真实而无妄所谓天理之本然此指实理而言之者也曰诚之者人之道言人当体天道以至于诚所谓人事之当然此指实心而言者也下面诚者二字虽指圣人而言然圣人与天同其诚故能不勉不思而中道亦天之道也诚之者未能不思而得不勉而中故必择善固执然后至于诚身此则人之道也大意只是自然者得于天性故曰天之道勉强者有待于人力故曰人之道陈氏曰天道人道有数様分别且以天道言之维天之命于穆不已贞而复元循环不息万古常然无一息之闲此皆理之真实处如此即诚者天之道章句所谓本然者是也以人道相对言之诚之乃人分上事天道流行赋于人而人受以为性此天命之本然者即诚也人得天命之本然无非真实如孩提知爱及长知敬皆不思不学而能此即在人之天道也及其做工夫处则尽己之忠以实之信凡求以尽其实者即诚之者人之道章句所谓当然者是也又自圣贤论之圣人生知安行纯是天理本末皆实无一毫之妄不待思勉而自然中道此亦天之道也自大贤以上言之气禀不能纯乎清明道理未能浑然真实故知有不实则必择善行有不实则必固执须是二者并进乃能至于诚此则所谓人之道也自二十章以下皆用此意分天道人道而言也前此十六章诚之不可揜是以天道言诚上文诚身是以人道言诚此则兼二者而并言之诚者诚之者二者字正与也字相应下二者是指人说当重看诚者以成徳言故先不勉而后不思即安行之仁生知之知也从容中道一句是自然之勇诚之者以进徳之序言故先择善而后固执即学知之知利行之仁而勇在其中此前皆言知仁勇学者入徳之事此下兼言仁知勇圣人成徳之事如下章尽性仁也前知知也无息勇也博厚仁也高明知也悠乆勇也如地之持载仁也如天之覆帱知也如日月代明四时错行勇也却自此不勉不思始焉问中与诚何以分朱子曰中者道之形状诚者道之实处中即诚矣指其见于事无一毫过不及之差谓之中指其纯乎理无一毫人欲虚伪以杂之谓之诚徳诚则事事中理事事中理则徳必诚矣
  博学之审问之愼思之明辨之笃行之
  此诚之之目也学问思辨所以择善而为知学而知也笃行所以固执而为仁利而行也程子曰五者废其一非学也
  此五句是诚之之目至于变化气质方是能诚者五句须分作十个字看五之字指所知所行之事言亦不是虚字如学而时习之之字相似五句十字当先看下字后看上字言不知者当学学须当博学而有疑当问问须是审虽问而知之却是自外而入者又须要心思以得之思则必慎思之过不及皆非慎也思既得则辨析使之明白而无滞然后行之行须是笃学问是资之于人思辨是求之于己盖学须要自得故虽学问又须思辨而注于心见得真实分晓然后力行庶几践其实而不为空言故曰五者废其一非学也五者虽是言为学工夫次第然博学一句又是总说为学之意下面四事却逐一事一节理㑹此皆积累工夫自学者诚之而欲至于诚非工夫如此缜密积习安能到得圣贤示人之方可谓至矣
  有弗学学之弗能弗措也有弗问问之弗知弗措也有弗思思之弗得弗措也有弗辨辨之弗明弗措也有弗行行之弗笃弗措也人一能之已百之人十能之已千之
  君子之学不为则已为则必要其成故常百倍其功此困而知勉而行者也勇之事也不为则已只解有弗学一句前一节上四者为学知之知下一者为利行之仁此节弗措与人一已百人十已千为困知勉行之勇也若两节各分知仁勇说上节学问思辨知也笃行仁也博审慎明笃勇也此一节学问思辨未至于弗措知也行不笃而弗措仁也弗措而必致百倍之功勇也中庸一书至此方说出学者下手处大要三达徳为入道之门而诚为之本学问五者乃诚之之目所以诚之者惟欲尽五达道尔知之实行之实勉之实则达徳之实体立而达道之实用行矣
  果能此道矣虽愚必明虽柔必强
  明者择善之功强者固执之效吕氏曰君子所以学者为能变化气质而已徳胜气质则愚者可进于明柔者可进于强不能胜之则虽有志于学亦愚不能明柔不能立而已矣盖均善而无恶者性也人所同也昏明强弱之禀不齐者才也人所异也诚之者所以反其同而变其异也夫以不美之质求变而美非百倍其功不足以致之今以卤莽灭裂之学或作或辍以变其不美之质及不能变则曰天质不美非学所能变是果于自弃其为不仁甚矣变化气质与大学言气禀物欲有不同气质禀于有生之初物欲染于有知之后气质美染欲轻不美染欲重气质变则物欲以消此则就重处说卤莽灭裂见庄子则阳篇只是不用心轻薄之谓成己仁也自弃其身何不仁如之明是致知之效强是力行之效自人一能之以下乃子思为气禀昏弱者言果能此道矣一句尤警䇿中庸之道始曰鲜能中曰不可能至此曰果能此道矣虽愚必明虽柔必强此道指上文两节知仁勇之事而言以此见中庸真不可能能之者在乎人人之所以能者又在乎勇
  右第二十章此引孔子之言以继大舜文武周公之绪明其所传之一致举而措之亦犹是尔盖包费隐兼小大以终十二章之意章内语诚始详而所谓诚者实此篇之枢纽也又案孔子家语亦载此章而其文尤详成功一也之下有公曰子之言美矣至矣寡人实固不足以成之也故其下复以子曰起答辞今无此问辞而犹有子曰二字盖子思删其繁文以附于篇而所删有不尽者今当为衍文也博学之以下家语无之意彼有阙文抑此或子思所补也欤此章说孔子能尽中庸之道以明道统之传与论语尧曰篇历叙尧舜禹汤文武之事两以孔子答子张问政继之同意○前所述文武周公之事皆是举而措之者此引孔子之言正谓所传一致至三十章祖述宪章处则愈可见所传一致前十六章言兼费隐包大小此言包费隐兼小大兼包二义说见十六章下盖十六章前后三章各举费之大小言而隐存其中独十六章兼费隐而言不言大小而包大小于其中故曰兼费隐包大小是于费隐之中包大小也此章达道达德九经之属皆一一言之是小者后专言诚是大者不言费隐而包费隐于其中故曰包费隐兼小大是于小大之中包费隐也十六章先言天地鬼神后言祭祀鬼神故曰大小此先言众目后言诚故曰小大○诚为一篇枢纽锁尽一篇中庸如户有枢衣有纽其说详见或问二十章下
  自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教诚则明矣明则诚矣自由也徳无不实而明无不照者圣人之徳所性而有者也天道也先明乎善而后能实其善者贤人之学由教而入者也人道也诚则无不明矣明则可以至于诚矣
  中庸作三大节看十二章以下为第二节此以下为第三节子思承上章夫子天道人道之意而立言自此以下皆以此意反复推之自诚明即诚者也自明诚即诚之者也二明字不同诚明明自诚中出则明在诚之内言圣人有真实之徳照烛万理自然而明故谓之性此性之之性明诚诚由明而至则明在诚之外言学者由明善而至乎诚故谓之教此学而知也观两自字此意自然明白下面两则字因此亦有缓急不同下二句又是说人道可至于天道合天人而言也明诚二字亦从明善诚身上说来○首章性教字实此性教字虚天命之性是人物所同得之本然此是全其性圣人所独者也修道谓教是圣人所立之教教之则也此是学者从圣人之教由其教而学者也要之前是性教之本此是全其性遵其教
  右第二十一章子思承上章夫子天道人道之意而立言也自此以下十二章皆子思之言以反复推明此章之意
  自此以下皆言圣人自诚而明学者当自明而诚之事无非欲人尽知行之功以体夫中庸也言天道处皆自然无节次言人道处皆有工夫节次此章首分天人言之末合天人而一之下此尽性章言天道致曲章言人道末复合之曰唯天下至诚为能化前知章言天道自成章言人道至无息章止言天道而不言人道盖人道至此与天道一矣
  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天下至诚谓圣人之徳之实天下莫能加也尽其性者徳无不实故无人欲之私而天命之在我者察之由之巨细精粗无毫髪之不尽也人物之性亦我之性但以所赋形气不同而有异耳能尽之者谓知之无不明而处之无不当也赞犹助也与天地参谓与天地并立为三也此自诚而明者之事也徳无不实正说诚之至无人欲之私犹言无妄天命说性字在我说其字察由二字自孟子察人伦处来正说尽字胡氏谓尽兼知行而言因其察之无不尽故于人物之性知之无不明因其由之无不尽故于人物之性处之无不当精以理言粗以事言巨细精粗犹言大小事理也无毫髪不尽知行皆极也
  此是有徳有位圣人之事下面许多事都只在一至诚上非是自尽性后逐旋去尽人物之性正上章自诚而明之事言唯圣人之徳极实而无妄故无私欲之间为能尽得天所赋之性此性指性之体言与上章性字不同其字指圣人身上言尽字不是用力字只是至诚者自然明无不照之谓既能尽己之性则亦能尽人物之性既能尽人物之性便可以助天地之化育既可以助天地化育便可以与天地参而为三矣然其所以参天地赞化育者便只是尽人物之性若更极其要又只在至诚而能尽其性上盖其所以能尽人物之性者已先具吾性分之内故也若看三尽性字似有工夫次第然不过亲踈逺近先后之别尔此节与诚之者工夫之序不同上说两则能下说两则可以亦要看○天地能赋人物以性不能使之各尽其性圣人能尽之即可以赞化育参天地矣此与首章相似至诚便是致中和赞化育便是天地位育右第二十二章言天道也自此以下当逐本体认不费力处便是天道着力处便是人道
  其次致曲曲能有诚诚则形形则著著则明明则动动则变变则化唯天下至诚为能化
  其次通大贤以下凡诚有未至者而言也致推致也曲一偏也形者积中而发外著则又加显矣明则又有光辉发越之盛也动者诚能动物变者物从而变化则有不知其所以然者盖人之性无不同而气则有异故惟圣人能举其性之全体而尽之其次则必自其善端发见之偏而悉推致之以各造其极也曲无不致则徳无不实而形著动变之功自不能已积而至于能化则其至诚之妙亦不异于圣人矣悉推致之以各造其极悉是一一推致各是各要造极曲无不致则徳无不实是解曲能有诚一句却承致曲而言曲无往而不致则徳无往而不诚实
  其次指大贤以下诚未至者此节工夫都在致字上致兼知行言曲只是一偏之善如孟子之四端是也致即孟子之云扩充是也但孟子曰端则自其发见之初推致之此曰曲则于其发见之偏悉推致之能于此一一推致之则贯通乎全体矣孟子正是发明子思意此即上章自明而诚之意诚以下皆以效言形著明就已上说动变化就物上说曲能有诚一句承上句接下句三诚字不同第一诚字一曲中之诚第二诚字积众曲之诚至诚则与上章之诚同矣所谓及其成功一也○形著明是一类动变化是一类明者形著之盛化者动变之妙动是方感动变则已改其旧俗然犹有㾗迹在化则都无㾗迹可见矣
  右第二十三章言人道也
  至诚之道可以前知国家将兴必有祯祥国家将亡必有妖孽见乎蓍龟动乎四体祸福将至善必先知之不善必先知之故至诚如神见音现
  祯祥者福之兆妖孽者祸之萌蓍所以筮龟所以卜四体谓动作威仪之间如执玉高卑其容俯仰之类凡此皆理之先见者也然唯诚之至极而无一毫私伪留于心目之间者乃能有以察其几焉神谓鬼神兆萌二字皆指几之先见者言执玉高卑见左氏传定公十五年心私则目伪神谓鬼神兴国本无此四字
  上章言至诚可以参赞天地极言圣人之功用此章又举至诚与鬼神合徳言之前章是就应事处言此章是就事未形之先言专发明圣人用处以见圣人之道无所不至夫前知亦必于动处见所谓几者动之微吉之先见者也祯祥者兴之几妖孽者亡之几见蓍龟动四体者无非善不善之发然唯至诚无一毫私伪者乃能察之故曰至诚如神即通书所谓精故明神应故妙几微故幽诚神几曰圣人祸福将至一句与下面善不善两句意思似重复难说恐只是承蓍龟四体两句许氏曰灾祥卜筮明白者虽常人亦能知之但迹虽如此几乃如彼祥或致凶妖或致吉者其理非至诚者莫能知也盖几之善者亦有祸福之应几不善亦有祸福之应如此者尤足见至诚之如神
  右第二十四章言天道也
  此章与第十六章文不相属而意则相承彼言诚者鬼神之所以为鬼神此言圣人之至诚圣人之所以如鬼神
  诚者自成也而道自道也道也之道音导
  言诚者物之所以自成而道者人之所当自行也诚以心言本也道以理言用也
  胡氏曰诚有以实理言者有以实心言者以实理言诚即道也似不必分体与用以实心言实有是心然后能实有是理且诚者物之所以成本下文诚者物之终始一句泛指物之所以自成者言也诚以心言本下文不诚无物是故君子诚之为贵两句专指人之有以自成者而言也泛指在物者则以物之所以自成者为本而以人之所当自行者为用若专指在人者如下文章句所谓人之心能无不实乃为有以自成而道之在我者亦无不行矣若是则以心之诚为本而道之行为用又何疑焉盖诚者道之骨子道乃诚之所以行也观章句一而字便见得道自诚中出者
  此节二句为一章总括意所重又在而道自道一句下文二节不过详言此二句也诚者物之终始一句应上诚者自成一句不诚无物以下两句言人之心不可不实以应下而道自道一句后面非自成己一节又言诚之为道不特自成而又能及物如此盖诚与道虽有体与用之分而实未尝相离也○诚者自成也一句朱子谓此是孤立悬空说盖谓天下之物有此实理方成此物若人之所当自行者无此实心如何能实此理故章句提起心之一字言之又如人之耳目口鼻手足百骸都是人身自实有的即所谓自成者也到得耳目口鼻手足所当行之道虽是诚中所出之理却须是人自去行始得故曰而道自道
  此诚字即天命之性是就大原头说来故章句曰物之所以自成此物字兼人在其中道字即率性之道却专指人说故章句曰人之所当自行言物之自成则全不假人为言人之自行为之全在乎人此章五诚字此一诚字兼理与心言
  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是故君子诚之为贵
  天下之物皆实理之所为故必得是理然后有是物所得之理既尽则是物亦尽而无有矣故人之心一有不实则虽有所为亦如无有而君子必以诚为贵也盖人之心能无不实乃为有以自成而道之在我者亦无不行矣天下之物至亦尽而无有矣六句释诚者物之终始一句故人之心至亦如无有二句释不诚无物一句盖人之心能无不实以下一句又言人之心果能无不实便如上文之诚者有以自成而道无不行也故章句特说有以自成四字以见此意两尽字皆释终字
  此节三诚字上一诚字专以理言下二诚字皆以心言物字兼以事言诚者物之终始一句包天人而言独云实理为物之终始也以应上文诚者自成一句言天下之物皆实理之所为未有无此理而有此物也故章句曰所得之理既尽则是物亦尽而无有矣譬如花相似春气至而开则为物之始春气尽而落则为物之终故曰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以下却是就人心上说言人之应物才不诚便如无此事一般不字便见是人去不他人既不诚则无是实心无是实心则无是事矣故君子必当实乎此心然后为贵也此二句以应上文而道自道一句以见道之行也如下文所行诚之二字当与二十章诚之者诚之二字同看
  诚者非自成己而已也所以成物也成己仁也成物知也性之德也合外内之道也故时措之宜也
  诚虽所以成己然既有以自成则自然及物而道亦行于彼矣仁者体之存知者用之发是皆吾性之固有而无内外之殊既得于己则见于事者以时措之而皆得其宜也
  诚虽所以成己然既有以自成两句本上文之意以释非自成己而已一句自然及物而道亦行于彼两句方是释所以成物一句既得于己一句反上二句意说见于事指道说○此诚字亦以心言非自成己一句推本上意而言所以成物一句方是说诚之用其广如此而道所以行于彼也成己仁也成物知也二句是覆说上成己成物之事仁之成己即克己复礼之谓知之成物即知周乎万物之谓盖知所以运用者也又言仁知二者皆性之徳是合内外之道仁为体之存在内知为用之发在外既合内外如此所以应事接物以时措之无不得其当也所谓时措即成物之事也故字要看时措之时即时中之时性之徳是未发之中时措之宜是发而合乎时中之中分言之成己仁也成物知也合言之仁知皆性之徳故曰合内外之道诚之体为仁诚之用为知实理可据曰徳实理可行曰道○此成己成物诚之者事下文悠乆成物诚者之事此章本言人道亦先仁后知者盖全章大意则是入徳至是成己成物则徳成矣亦犹致曲章言至诚能化之意盖学而至此亦不异于圣人故亦先行后知章内两自成不同一自然之自一自己之自或曰皆自己之自
  右第二十五章言人道也
  故至诚无息
  既无虚假自无闲断无虚假说至诚无间断说无息
  此因上二章言至诚之功用于此特以故字起之上二至诚章一言仁一言知此专言勇
  不息则乆乆则征
  乆常于中也征验于外也
  征是外人信之而验于外也只是道理充实于内自然昭著如睟面盎背之类是也
  征则悠远悠远则博厚博厚则高明
  此皆以其验于外者言之郑氏所谓至诚之徳著于四方者是也存诸中者既乆则验于外者益悠远而无穷矣悠远故其积也广博而深厚博厚故其发也高大而光明
  此章大㮣是言圣人乆于其道自然昭著于外而人可见者如此言至诚积于中者既乆则征验于外者自然悠远而无穷悠远则自博厚博厚则自高明盖所积者广博则其势自然高大所积者深厚则其精自然光明此皆圣人功业著见如此故章句谓至诚之徳著于四方也悠远悠乆亦自勇言博厚亦因仁言高明亦因知言此虽非正意亦通然悠乆寓于高厚之中犹勇在仁知之内朱子曰博厚高明犹人之形体悠乆犹人之元气
  博厚所以载物也高明所以覆物也悠乆所以成物也悠乆即悠远兼内外而言之也本以悠远致高厚而高厚又悠乆也此言圣人与天地同用
  此节言圣人与天地同其功用盖载物覆物成物本是天地之功用然圣人之博厚高明悠乆亦能如天地之载物覆物成物也故曰博厚所以载物观三所以字可见圣人载物如字养其民之类是也覆物如教化其下之类是也悠乆成物如垂范作则利及万世之类是也自存诸中言则悠远在高厚之前自见诸用言则悠乆在高厚之后乆是乆于中悠是乆于外故章句言兼内外悠是自今观后见其无终穷之意乆是就他骨子里说见其镇常如此
  博厚配地高明配天悠乆无疆
  此言圣人与天地同体
  前言同用以功言此言同体以徳言配犹合也盖博厚高明悠乆本天地之气体然也然圣人博厚高明悠乆之徳亦与天地同也悠乆兼指高厚说无疆兼指天地说
  如此者不见而章不动而变无为而成见音现
  见犹示也不见而章以配地而言也不动而变以配天而言也无为而成以无疆而言也
  如此者三字指上文三句而言不见不动皆是就圣人身上说犹言天何言四时行百物生之意无为而成一句又是总说上二句之意譬如地未尝有意生物而百谷草木禽兽昆虫皆粲然可睹是不见而章也天未尝有意变化万物而凡有生者皆禀命于天不动而变也此言圣人之道至此与天地一矣饶氏谓不见而章即品物流形不动而变即云行雨施无为而成即各正性命○此章自此以上言圣人之至诚无息其徳业功用与天地同其大自天地之道以下至货财殖焉复以天地之大明至诚无息之功用
  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也其为物不贰则其生物不测此以下复以天地明至诚无息之功用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不过曰诚而已不贰所以诚也诚故不息而生物之多有莫知其所以然者
  言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者不过一诚字而已两其字亦指诚而言
  天地之道博也厚也高也明也悠也乆也
  言天地之道诚一不贰故能各极其盛而有下文生物之功
  此复言天地之道由其诚一不贰故能于博厚高明悠乆各极其盛而致有下文四条生物之功
  今夫天斯昭昭之多及其无穷也日月星辰系焉万物覆焉今夫地一撮土之多及其广厚载华岳而不重振河海而不泄万物载焉今夫山一卷石之多及其广大草木生之禽兽居之宝藏兴焉今夫水一勺之多及其不测鼋鼍蛟龙鱼鳖生焉货财殖焉夫音扶华藏并去声卷平声勺市若反
  昭昭犹耿耿小明也此指其一处而言之及其无穷犹十二章及其至也之意盖举全体而言也振收也卷区也此四条皆以发明由其不贰不息以致盛大而能生物之意然天地山川实非由积累而后大读者不以辞害意可也谓天地山川非积累而大圣人生知安行亦非积累而成故曰读者不以辞害意此谓圣人之徳悠乆而自然昭著非始微而后著也
  此节言天地气象功效如此昭昭犹管中所见之天此四条子思大意只是形容天地由其不贰不息致有盛大生物之意此以见圣人之徳同以诚为贵然非不息则亦不能博厚高明而与天地同其功用之大
  诗云维天之命于穆不已盖曰天之所以为天也於乎不显文王之德之纯盖曰文王之所以为文也纯亦不已于音乌乎音呼
  诗周颂维天之命篇于叹辞穆深远也不显犹言岂不显也纯纯一不杂也引此以明至诚无息之意程子曰天道不已文王纯于天道亦不已纯则无二无杂不已则无闲断先后
  此引诗则以天地圣人之徳天与圣人只是一个不已以应章首至诚无息之言维天之命便是诚于穆不已便是无息故下释之曰此天之所以为天也深意在所以二字上正指至诚无息言犹言天至诚无息所以为天也於乎岂不显著乎文王之徳之纯一不二又释之曰此文王亦以至诚无息所以为文王也下面纯亦不已一句又总天与文王说言文王徳之纯也亦能如天道之不已言圣人与天地同徳也夫道之显者谓之文所谓岂不显者即咏叹此文王之显也言天以包地言文王以证群圣
  右第二十六章言天道也
  此章但言圣人纯亦不已而隐然见学者之不可以不自强不息
  大哉圣人之道
  包下文两节而言
  此一句总起下洋洋优优两节○此章当分两节看自章首至至道不凝焉言圣人之道大无不周细无不入然必有圣人至徳然后可凝此道也自尊徳性以下遂言学者修徳以至圣人之方中庸所言入徳工夫此处极为细密末后是故一节只是说尊徳性道问学之效如此○此道即率性之道谓虽天下所共由而非圣人不能尽故独归圣人亦犹前章道虽愚夫愚妇可知可行而非君子不能知行也
  洋洋乎发育万物峻极于天
  峻高大也此言道之极于至大而无外也
  此节言道之极于至大指其形于气化者言发育万物一句是道之功用语录谓即春生夏长秋收冬藏便是圣人之道发育处下一句是道之体假只是充塞天地之意饶氏谓万物发生养育于阴阳五行之气道即阴阳五行之理是气之流行即是理之流行也此气之充塞即此理之充塞也即前章语大莫能载之意
  优优大哉礼仪三百威仪三千
  优优充足有馀之意礼仪经礼也威仪曲礼也此言道之入于至小而无间也
  此节言道之入于至小指其形于人事者言礼仪如冠婚䘮祭朝觐㑹同之类为大节威仪如进退升降俯仰揖逊之类为其中之小目此既以道之入于至小言而亦以大哉冠之何也盖此章以圣道之大为言然不合众小则无以成其大此三千三百虽指至小者乃所以形容其大故亦以大哉发之 费隐章言天地之道道之体也此言圣人之道圣人之功业言道之用也发育万物是言圣人裁成辅相神圣功化大无不举也礼仪威仪是言圣人品节裁制文理密察细无不周也皆是圣人至徳而行至道处必如此然后尽圣人之用
  待其人而后行
  总结上两节
  言道之大小皆须待其人而后行
  故曰茍不至德至道不凝焉
  至徳谓其人至道指上两节而言也凝聚也成也得是道于己谓之徳道之大小各极其至斯为至道徳之大小各极其至斯为至徳有是徳然后足以凝是道而为己有也故曰苟不至徳至道不凝焉凝是聚之于身至徳便是人至道便是发育万物之类故曰二字以见缴上文人道二节故下文遂言修徳凝道之事
  故君子尊德性而道问学致广大而尽精微极高明而道中庸温故而知新敦厚以崇礼
  尊者恭敬奉持之意徳性者吾所受于天之正理道由也温犹𬊈温之温谓故学之矣复时习之也敦加厚也尊徳性所以存心而极乎道体之大也道问学所以致知而尽乎道体之细也二者修徳凝道之大端也不以一毫私意自蔽不以一毫私欲自累涵泳乎其所已知敦笃乎其所已能此皆存心之属也析理则不使有毫厘之差处事则不使有过不及之谬理义则日知其所未知节文则日谨其所未谨此皆致知之属也盖非存心无以致知而存心者又不可以不致知故此五句大小相资首尾相应圣贤所示入徳之方莫详于此学者宜尽心焉
  此节五句尊徳性道问学一句为下四句纲领致广大极高明温故敦厚此属尊徳性事工夫浑沦所以然者惟欲存心以极上文道体之大一节尽精微道中庸知新崇礼此属道问学事工夫细密所以然者惟欲致知以尽上文道体之细一节也夫道之为体其大无外其小无内君子之学既能尊徳性以全其大便须道问学以尽于小此君子指学者说徳性是受于天者尊之即存养本原之谓学问是资于人者道之即推极事理之谓此二事正程子所谓涵养须用敬进学则在致知之谓也广大高明皆指心体上说盖心之体本自广大高明能不以私意蔽之便是致广大能不以私欲自累便是极高明私意指萌动之始说一为其所蔽则广大处已被窒塞了私欲指接物时说一为其所累则高明者亦卑且昏矣故指已学者说温之则涵泳之味深厚指资质说敦之则持守之力固此皆存其心之本然者也然非尊徳性则不能道问学既尊徳性不可不道问学非致广大则不能尽精微既致广大不可不尽精微非极高明则不能道中庸既极高明不可不道中庸非温故则不能知新既温故不可不知新非敦厚则不能崇礼既敦厚又不可不崇礼五句是十意故章句曰故此五句大小相资首尾相应大指上五节言小指下五节言首指尊徳性道问学一句尾指下四句○广大中自有精微之理高明中自有中庸之则温故中自有新意敦厚中自有节文故不可不交勉而并进尊致极温敦五字为存心工夫道尽道知崇为致知工夫章句谓尊者恭敬奉持之意恭主貌敬主心是内外皆要奉持又见总下面致知五字工夫○定宇陈氏以此五句交互分知行言似得子思之意曰致广大道中庸敦厚以崇礼三者属尊徳性为力行之事尽精微极高明温故而知新三者属道问学为致知之事首言尊徳性而道问学致广大而尽精微则先行而后知继言极高明而道中庸温故而知新敦厚以崇礼则先知而后行欲尽修徳凝道工夫则知行二者当先后交勉而并进
  是故居上不骄为下不倍国有道其言足以兴国无道其黙足以容诗曰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其此之谓与倍与背同与平声
  兴谓兴起在位也诗大雅烝民之篇
  上文修徳凝道工夫到了后来盛徳功效自然如此言人能修徳以凝道则无所往而不可不倍谓忠于上兴如兴贤之兴明哲只是晓天下之事顺理而行自然灾害不及其身非见几知微之谓也明哲总上修徳凝道言保身总上不骄不倍足以兴容言一说末引诗是证无道黙容之意
  右第二十七章言人道也
  进学以知为先此章则先行后知者盖承大小言不得不然
  子曰愚而好自用贱而好自专生乎今之世反古之道如此者灾及其身者也好去声灾古灾字
  以上孔子之言子思引之反复也
  此承上章末意而引此言自用自专者皆非明哲之道也如下文有位无徳而作礼乐即是愚而好自用有徳无位而作礼乐即是贱而好自专居周之世而欲用夏殷之礼则是反古之道道即议礼制度考文之事然则此节又为此章纲领○生乎今之世以下又是通说上二句意盖愚者贱者但当遵守当世之法若欲反用古道必获罪于上是灾及其身也
  非天子不议礼不制度不考文
  此以下子思之言礼亲踈贵贱相接之体也度品制文书名书即字也名即字之音声也
  看此三句须要先识圣人功用气象之大方有益议礼如有虞氏贵徳而尚齿夏后氏贵尊而尚齿商人贵爵尚齿周人贵亲尚齿之类制度考文如虞书同律度量衡之类此三字专指贱者而不及愚者盖此章为在下位者而言故于贱者特详故末又表出孔子以证之
  今天下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行去声
  今子思自谓当时也轨辙迹之度伦次序之体三者皆同言天下一统也轨辙迹之度车轮行于地有迹谓之辙两辙中间相去谓之轨古者车轨皆阔六尺六寸或不依此制车亦杌𣕕不可行故曰同轨伦次序之体次序如等威节文之类体如辨上下定民志君臣父子贵贱尊卑之体天子制礼通上下共行之故曰同伦
  车同轨应制度书同文应考文行同伦应议礼车同轨亦是就制度中举一端而言之议礼所以制行故行同伦制度所以为法故车同轨考文所以合俗故书同文此三句只是见天下一统
  虽有其位茍无其德不敢作礼乐焉虽有其德茍无其位亦不敢作礼乐焉
  郑氏曰言作礼乐者必圣人在天子之位
  此节言有位有徳始可作礼乐如周公是也无徳是愚无位是贱二者而欲作礼乐则自用自专者也
  子曰吾说夏礼𣏌不足征也吾学殷礼有宋存焉吾学周礼今用之吾从周
  此又引孔子之言𣏌夏之后征证也宋殷之后三代之礼孔子皆尝学之而能言其意但夏礼既不可考证殷礼虽存又非当世之法惟周礼乃时王之制今日所用孔子既不得位则从周而已
  此子思又引孔子之言以证有德无位而不敢作礼乐者言吾说夏礼𣏌去夏已逺文献已皆不足征矣吾学殷礼有宋存焉言春秋时宋去殷犹未远而文籍贤者或犹有存焉又言吾学周礼是今日之所用者我既不得位则当从周而已从周与论语所言不同彼之所从从西周之文盛者也即从先进之意此之所从从当时之制者也以此观之使圣人得位必作礼乐而不专于从周以彼观之则夫子斟酌礼乐虽兼四代要其从前代者必不多于从周也二者兼言并行而不相悖此可见孔子虽不欲徇时俗之弊而亦不敢不循时王之制此所以为孔子之时中也○夏礼曰说殷礼曰学盖孔子殷人也则宋犹能用殷礼未尽壊但非当世所用耳中庸所记圣言过于论语之精周礼即周公所制者十八十九章是也
  右第二十八章承上章为下不倍而言亦人道也
  王天下有三重焉其寡过矣乎王去声
  吕氏曰三重谓议礼制度考文惟天子得以行之则国不异政家不殊俗而人得寡过矣
  此王天下承上章有位者言
  上焉者虽善无征无征不信不信民弗从下焉者虽善不尊不尊不信不信民弗从
  上焉者谓时王以前如夏商之礼虽善而皆不可考下焉者谓圣人在下如孔子虽善于礼而不在尊位也
  上焉者为夏商礼非不善然于今无可徴民将骇而不信下焉者如孔子徳非不善然不得显位以行之民亦将玩而不信上焉无徴民弗从承上章𣏌宋而立言下焉不尊民弗从承上章仲尼而立言
  故君子之道本诸身征诸庶民考诸三王而不谬建诸天地而不悖质诸鬼神而无疑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此君子指王天下者而言其道即议礼制度考文之事也本诸身有其徳也徴诸庶民验其所信从也建立也立于此而参于彼也天地者道也鬼神者造化之迹也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所谓圣人复起不易吾言者也
  此君子指上文王天下者而言故以故字起之道即三重之事本诸身以下六句只是本诸身一句是致力处应上章有其徳三字下面五句皆就徴验上说言有位之君子行此三重之道必本于此身之有徳则自有下五者之应若五者不应是身无其徳也则当用力以修其徳 前章言无徳位而作礼乐其终也灾及其身此言有徳位而作礼乐其始也必本诸身其功用宏大全在人主身上此节六句上二句以人已对言第三第六句以已去未来对言第四第五句以隐显对言建诸天地而不倍一句谓吾建于此而于道不相悖也故章句曰天地者道也
  质诸鬼神而无疑知天也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知人也
  知天知人知其理也
  此节虽只举鬼神圣人一句其实总结上文言鬼神则天地可知言圣人则三王可知鬼神天理之至知之则无疑圣人人道之至知之则不惑
  是故君子动而世为天下道行而世为天下法言而世为天下则远之则有望近之则不厌
  动兼言行而言道兼法则而言法法度也则准则也此亦自上文本诸身效验而言观是故二字可见动举一身而言故章句曰兼言行世犹世世也道犹行也故曰兼法则行已见于事有成迹可效故曰法言未见于事未有迹可据但可为准而行之故曰则远之指不得见者近之指亲炙者动行言与二之字皆指君子而言也有望悦其徳之被有企慕之意不厌习其行之常无厌斁之心○胡氏曰上文质诸鬼神俟百世是要其终此申言徴庶民之意原其始也
  诗曰在彼无恶在此无射庶几夙夜以永终誉君子未有不如此而蚤有誉于天下者也恶去声射音妒诗作斁
  诗周颂振鹭之篇射厌也所谓此者指本诸身以下六事而言
  在彼无恶应远之则有望是征诸民也在此无射应近之则不厌是本诸身也庶几夙夜以永终誉应世为天下道三句之意蚤有誉又总结以永终誉意中庸引此言君子盛徳道行于民而民之敬慕如此○定宇陈氏曰永终誉要其终蚤有誉由其始蚤有誉尚易永终誉尤难章内三言君子皆指王天下者而言
  右第二十九章承上章居上不骄而言亦人道也
  仲尼祖述尧舜宪章文武上律天时下袭水土
  祖述者远宗其道宪章者近守其法律天时者法其自然之运袭水土者因其一定之理皆兼内外该本末而言也皆兼内外该本末而言内与本是精处如圣人不可见之行是也外与末是粗处如圣人可见之事是也且以尧舜之道言之精一执中之传内也本也礼乐刑政之设末也外也文武之法亦然此只是见圣人能尽中庸之道精处粗处皆如此
  此章三节第一节言圣人工夫第二节言圣人之徳第三节言天地之大前言尧舜文武周公能体中庸之道而以孔子继之此言孔子法尧舜文武以体中庸之道方氏谓中庸之道至仲尼集大成故末皆以仲尼明之是也○祖述尧舜者尧舜为人道之极故宗之宪章文武者法度至文武而备故守之尧舜非无法言道而法在其中文武非无道言法而道在其中天时谓春夏秋冬律之者谓法其自然之运如书有行夏之时行有不时不食迅雷必变是也水土谓东西南北袭之者谓因其一定之理如书之序禹贡述职方行之居鲁而缝掖居宋而章甫是也详见或问上二句是学贯古今下二句是学该穹壤○祖述宪章同于前圣即考诸三王而不缪上律下袭同于天地即建诸天地而不悖夫自尧舜至文武相传之道只是此中字天时水土亦只是此中字于尧舜即祖述于文武即宪章天时即律水土则袭此可见夫子之时中
  辟如天地之无不持载无不覆帱辟如四时之错行如日月之代明辟音譬帱徒报反
  错犹迭也此言圣人之徳
  两辟如字正指圣人身上说言圣人如天地之无不持载覆帱如四时日月之交易代谢上一句以天地定位言以比其经下二句以阴阳流行言以比其纬上自平铺处横说下自接续处直说此皆就孔子全体之徳上说不必泥于行事之迹持载即前章博厚之至覆帱即高明之至错行代明即悠乆之至
  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小德川流大德敦化此天地之所以为大也
  悖即背也天覆地载万物并育于其间而不相害四时日月错行代明而不相悖所以不害不悖者小徳之川流所以并育并行者大徳之敦化小徳者全体之分大徳者万殊之本川流者如川之流脉络分明而往不息也敦化者敦厚其化根本盛大而出无穷也此言天地之道以见上文取譬之意也
  上文以天地喻圣人此谓圣人即天地末言此天地之所以为大观所以二字夫子即一太极也言天地覆载之间大化流行万物并育而各得其所如水与火金与木本是相制之物而各自生成此可见并育而不相害四时日月流行即天地之道也四时错行如一寒一暑日月代明如一昼一夜其道若相反而各有其序如春夏生长秋冬肃杀然当生长之时物亦有死者当肃杀之时物亦有生者昼夜亦然此可见并行而不相悖所以不害不悖者小徳之川流此即率性之道所谓物物各具一太极者也所以并育并行者大徳之敦化此即天命之性所谓万物统体一太极者也正与忠恕一般大徳敦化便是忠小徳川流便是恕忠是未发之中恕是时中之中川流者如川之流有支有派而流行不息敦化者蕴蓄妙理根本盛大而出无穷此二句只是申明并育并行之意而又总结之曰此天地之所以为大所以二字亦指此二句故后二章分言小徳大徳○篇内三言大小十二章二十七章与此章皆只一様大小前二章先大后小是就道上先举其大纲而后及其条目此先小后大是就徳上先循其支派而后及其本根就道上言大小是事之大小皆费也而所以然之理寓乎其中则是隐也以徳上言大小是理之一本万殊之大小一本是大万殊是小皆隐也有是理则必有是事至于敦化流行则其见于事者亦费矣但此只当以体用言不可以费隐分故朱子虽以体用说费隐初不以费隐分一贯之属意可见矣
  右第三十章言天道也
  此章与二十六章相表里前章首言圣人至诚与天地同下止言天地盛大以见圣人之盛大此章中言圣人与天地同末止言天地之大以见圣人之大前章引文王之诗结之以证群圣人此以孔子行事起之以集群圣人皆是以天地形容圣人之徳也
  唯天下至圣为能聪明睿知足以有临也寛裕温柔足以有容也发强刚毅足以有执也齐庄中正足以有敬也文理密察足以有别也知去声齐侧皆反别彼列反
  聪明睿知生知之质临谓居上而临下也其下四者乃仁义礼智之徳文文章也理条理也密详细也察明辨也
  此言达而在上之大圣人其盛徳之全体大用如此唯尧舜可以当之五也字绝句上一句又总下四句聪明睿知是生知安行之资首出庶物者也就中分出仁义礼知四者之徳言之此章本说小徳就五者而论则聪明睿知又小徳之大徳也聪明属耳目睿知属心睿则能思知则能知睿知即知之知但礼知自性言通乎上下睿知自资质言只是圣人言具此四者资质方足以居上而临下即所谓亶聪明作元后也仁则度量寛广故曰有容义则操存坚固故曰有执礼则施敬而已故曰有敬齐主心庄主貌中无过不及正不偏不倚以临事时言知则分别事务故曰有别文理是物之文缕条理密察是每事详密审察此是就圣人于至纎悉处言上面四字皆言其盛徳之体下面有临有容有执有敬有别皆言其用盖唯至圣之徳有此生知仁义礼知之体故其见于用者如此上面唯天下至圣为能七字皆应下面五足以字
  溥博渊泉而时出之
  溥博周遍而广阔也渊泉静深而有本也出发见也言五者之徳充积于中而以时发见于外也
  溥博渊泉四字是总形容上文五徳之体假而时出之只是当用仁则仁出当用义则义出此可见川流处章句充积于中四字正指溥博渊泉说
  溥博如天渊泉如渊见而民莫不敬言而民莫不信行而民莫不说见形甸反说音悦
  言其充积极其盛而发见当其可也充积极其盛言如天渊发见指言行当其可接上文时出二字言因当其可所以民莫不敬信说也
  此以天渊二字皆喻溥博渊泉四字说到圣人身上言由其溥博渊泉如天渊之极其盛所以发见无不当其可而能如下文三句所言也见是方出而未形于言动之时如下章不动而敬不言而信是也下面分言行说方是动言时事
  是以声名洋溢乎中国施及蛮貊舟车所至人力所通天之所覆地之所载日月所照霜露所队凡有血气者莫不尊亲故曰配天施去声队音坠
  舟车所至以下盖极言之配天言其徳之所及广大如天也
  因上文圣徳之实故有是圣徳之名所以用是以二字起之自舟车所至以下大概是推衍莫不二字之辞也故下文以莫不二字总之凡有血气指人之类言尊之如君亲之如父母极覆载人所及处皆然岂非徳之广大如天乎故曰配天篇内两言配天前以徳业之高明与天同此以徳业之广大与天同尊亲二字极言敬信说也
  右第三十一章承上章而言小徳之川流亦天道也
  此章言小徳条理分明人所易见故曰凡有血气莫不尊亲下章言大徳即无声无臭者故曰非圣人其孰能知之此是自内说出外下章是自外说入内
  唯天下至诚为能经纶天下之大经立天下之大本知天地之化育夫焉有所倚夫音扶焉于虔反
  经纶皆治丝之事经者理其绪而分之纶者比其类而合之也经常也大经者五品之人伦大本者所性之全体也惟圣人之徳极诚无妄故于人伦各尽其当然之实而皆可以为天下后世法所谓经纶之也其于所性之全体无一毫人欲之伪以杂之而天下之道千变万化皆由此出所谓立之也其于天地之化育则亦其极诚无妄者有黙契焉非但闻见之知而已此皆至诚无妄自然之功用夫岂有所倚著于物而后能哉
  大经是道大本是性性乃大经之本天地化育是命又大经大本之所自出经是分其条理之谓纶是比类相合之谓先经之而后可以纶之如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各尽其道是理而分之也如君行于臣臣敬于君父慈于子子孝其父共成其善是比而合之也言唯圣人极诚无妄故于人伦各尽其当然之则而可以为法于天下故曰经纶立犹修身则道立之立非用力字言于所性全体无人伪杂之而天下之道皆由此出故曰立本立天下之大本犹云建中于民也知就心上说如云肝胆相照于天地化育之功吻合交契混融一体故曰知化育夫焉有所倚只是至诚自然流出不用着力底意思盖縁圣人一身都是实理无少欠缺才从此心发出来他这个实理便自然经纶立本知化又何用靠他物皆只是至诚无妄使之然尔大本即中大经即庸经纶大经立大本即是尽此中庸之道天地化育如春夏秋冬日月寒暑无一息之差知之者谓真知其必然言至诚无伪有以黙契之也此三句是从下说上惟知化育所以能立大本大本立然后能经纶大经大本即是敦那化处○前章赞化育是分殊处此知化育是理一处赞就事上言与天地为二至诚之功有补于造化知就心上说与天地为一至诚之心无间于天地此即首章道性命三字但首章由造化说圣人故先命性而后道是由体之隐达于用之费此章言圣人之所以为造化则先道性而后命是由用之费而原于体之隐
  肫肫其仁渊渊其渊浩浩其天肫之纯反
  肫肫恳至貎以经纶而言也渊渊静深貎以立本而言也浩浩广大貎以知化而言也其渊其天则非特如之而已
  肫肫渊渊浩浩三者皆是形容诚之体假如此仁是仁厚之意盖大经是人伦若无仁厚之意则父子兄弟不相管摄故以仁配经纶渊则静而不竭大本是性之体指已定之理言所谓成之者性是也故以渊配立本天则生育变化化育是天命指理之流行者言所谓继之者善是也故以天配知化性命二者有动静之分故一属地一属天自至诚者言之静定而存主处是性应用而流行处是命此诚所以与天地同其大故生育变化亦与同其功也前言圣之极此言诚之极盖圣者诚之用表也诚者圣之体里也圣以徳言是专指其在人者言之则天在天渊在地人犹与天渊有间故曰如天渊诚以道言则通指其在天地人者言之故圣人即天渊天渊即圣人故曰其天渊如则天人犹二其则天人为一朱子曰如天渊是就圣上言圣人徳业盛大如此其天渊是就诚上言实理自是如此
  茍不固聪明圣知达天德者其孰能知之圣知之知去声固犹实也郑氏曰唯圣人能知圣人也
  饶氏曰固字当为固有之固即本来之义也书曰睿作圣故上言睿此言圣亦有深浅此章述圣人至诚之功用亦谓达而在上之圣人末言唯圣人能知之其以孔子知尧舜而言欤
  右第三十二章承上章而言大徳之敦化亦天道也前章言至圣之徳此章言至诚之道然至诚之道非至圣不能知至圣之徳非至诚不能为则亦非二物矣此篇言圣人天道之极致至此而无以加矣
  章句至圣以徳言至诚以道言则是徳在内而道在外何哉盖聪明睿知之资仁义礼知之徳虽见于外实积于中者之所发也知化育立大本者虽主于中而经纶大经其渊其天亦自外而见之也叶氏曰至圣指发用神妙言至诚指大经大本之实理言非至圣无以显至诚之全体非至诚无以全至圣之妙用○鄱阳李氏曰侥氏谓中庸说天道人道处只到至诚无息章住可谓朱子忠臣矣故自二十一章至二十六章凡言天道者章首皆出至诚二字言人道者则出诚之一字而已区区管见妄谓大哉圣人之道以下皆以至道至徳言之盖中庸一书前但言君子之道至此始言圣人之道前但言达徳达道至此始言至徳至道至徳即至圣之徳至道即至诚之道大抵修至徳乃能凝至道尊徳性道问学修徳凝道之大端此一章乃为下五章之纲领二十八章言愚贱者之不能修徳凝道二十九章言圣人能修至徳以凝至道三十章举仲尼以为修至徳凝至道之标的必至徳如夫子而后能凝至道与天地同其大三十一章言至圣之徳三十二章言至诚之道上章以配天结下章以达天徳结天徳即至诚也修徳凝道至此无以加矣章句谓至诚之道非至圣不能知至圣之徳非至诚不能为愚非敢以为是臆说也况言至徳至道之始则曰茍不至徳至道不凝焉言至徳至道之终则曰茍不固聪明圣知达天徳者其孰能知之脉络贯通尤为可考故僣著其说以质正于先生长者云
  诗曰衣锦尚䌹恶其文之著也故君子之道暗然而日章小人之道的然而日亡君子之道淡而不厌简而文温而理知远之近知风之自知微之显可与入德矣衣去声䌹口迥反恶去声暗于感反
  前章言圣人之徳极其盛矣此复自下学立心之始言之而下文又推之以至其极也诗国风卫硕人郑之丰皆作衣锦褧衣褧䌹同襌衣也尚加也古之学者为己故其立心如此尚䌹故暗然衣锦故有日章之实淡简温䌹之袭于外也不厌而文且理焉锦之美在中也小人反是则暴于外而无实以继之是以的然而日亡也远之近见于彼者由于此也风之自著乎外者本乎内也微之显有诸内者形诸外也有为己之心而又知此三者则知所谨而可入徳矣故下文引诗言谨独之事
  诗云潜虽伏矣亦孔之昭故君子内省不疚无恶于志君子之所不可及者其唯人之所不见乎恶去声诗小雅正月之篇承上文言莫见乎隐莫显乎微也疚病也无恶于志犹言无愧于心此君子谨独之事也
  此言谨独之事即首章见隐显微之意引诗二句上一句言隐微下一句言见显言隐微之间理甚昭然故君子于内省之际须无一毫疚病方能无愧若有毫髪之疚则犹有可恶者君子所以不可及者只是能于独处致其谨尔唯人之所不见正指独字说上言入徳之门此下言入徳之事即大学之诚意
  诗云相在尔室尚不愧于屋漏故君子不动而敬不言而信相去声
  诗大雅抑之篇相视也屋漏室西北隅也承上文又言君子之戒谨恐惧无时不然不待言动而后敬信则其为己之功益加密矣故下文引诗并言其效屋漏室之西北隅也为圆窍以通其明则其下反暗人处其地自视其身亦不分晓以譬君子不但于人所不见之地而慎之于己所不睹不闻之地亦所当慎也所以君子不待言动而后敬信也此在己之敬信若言动而后敬信则是动时工夫不待言动而后敬信此静时工夫即首章戒惧于不睹不闻之事首章由内说向外故戒惧先于谨独此章自外说向内故谨独先于戒惧上文是致谨于人所不见之处此是致谨于己所不见处即大学之正心
  诗曰奏假无言时靡有争是故君子不赏而民劝不怒而民威于𫓧钺假格同𫓧方无反
  诗商颂烈祖之篇奏进也承上文而遂及其效言进而感格于神明之际极其诚敬无有言说而人自化之也威畏也𫓧莝斫刃也钺斧也
  此承上文而遂及其效上文曰不言此曰无言一节密于一节言君子诚心进于神明而感通不待言说此诚之至然也则下民亦不待言说而人自化矣鬼神幽也人道明也今我之诚既能感幽况同明者乎自是故以下言效上文不言动而敬信是出于己者此不赏怒而劝威是加于人者
  诗曰不显惟德百辟其刑之是故君子笃恭而天下平诗周颂烈文之篇不显说见二十六章此借引以为幽深𤣥远之意承上文言天子有不显之徳而诸侯法之则其徳愈深而效愈远矣笃厚也笃恭言不显其敬也笃恭而天下平乃圣人至徳渊微自然之应中庸之极功也不显其敬自厚于敬不见于言动之间笃恭是致中和天下平即天地位万物育
  不显是无迹可见之谓与二十六章训义不同此以为真幽隐而不显盖此与章首尚䌹暗然及篇末无声无臭之意相应故也下面笃恭而天下平犹曰垂拱而天下治只是申明上二句意故有是故二字笃恭便是不显惟徳天下平便是百辟刑之夫不显而百辟刑之宜也不显而天下自平其妙有不可测者故曰中庸之极功而为自然之应也此比上一节则徳愈深而效愈远原其所自皆尚䌹暗然与谨独戒惧之所致也中庸功效至此已尽下文三引诗不过只是形容此不显之妙尔云峰胡氏曰此两引诗承上文不动而敬不言而信说唯其不言而信所以无言而人自化育不待赏罚者唯其不动而敬故笃恭不显其敬而天下自平又曰中者性之徳不显之徳即未发之中戒慎恐惧是喜怒哀乐未发之敬即不显之敬
  诗云予怀明德不大声以色子曰声色之于以化民末也诗曰德𬨎如毛毛犹有伦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至矣𬨎由酉二音
  诗大雅皇矣之篇引之以明上文所谓不显之徳者正以其不大声与色也又引孔子之言以为声色乃化民之末务今但言不大之而已则犹有声色者存是未足以形容不显之妙不若烝民之诗所言徳𬨎如毛则庶乎可以形容矣而又自以为谓之毛则犹有可比者是亦未尽其妙不若文王之诗所言上天之事无声无臭然后乃为不显之至耳盖声臭有气无形在物最为微妙而犹曰无之故唯此可以形容不显笃恭之妙非此徳之外又别有是三等然后为至也非此徳之外又别有是三等然后为至一句又朱子虑学者鹜虚逺之意
  此节二徳字皆指不显之徳言我懐不显之徳正以其不大声与色也而孔子又言声色乃是化民之末务是未足形容不显之妙不若徳𬨎如毛一句可以形容而又自曰毛则犹有可比伦者又不若上天之载无声无臭然后乃为不显之至盖声臭至为微妙而又曰无之可谓不显之至矣即圣而不可知之谓神也欤此章凡八引诗一歩细极一歩始曰不言不动次曰不显此曰不大直说到无声无臭然后为至○首章言人各有性道之本然而不可以不学学则有以体是道而全其性此章言人知为己之学而致戒慎之功则徳成于己而人化其徳之成也则有以全其人心天命之本然○邵氏曰载字犹地载神气之载言上天所载之道无声无臭似亦有味然不如训载为始尤为的当如书朕载自亳之载言上天之始无极而太极之初也又何声可闻何臭可接哉○云峰胡氏曰首章曰道此章曰徳道字说得广阔徳字于人亲切徳者得此道于心者也首章开端一天字原其所自见此道之在我者无不本诸天此章结一天字要其所成徳之成则不失其道之在我而本诸天至此则我本于天天备于我又不过即其天命之性尔子思子首提出一中字未发之中即周子所谓无极而太极末又约而归之于此即周子所谓太极本无极也
  右第三十三章子思因前章极致之言反求其本复自下学为己谨独之事推而言之以驯致乎笃恭而天下平之盛又赞其妙至于无声无臭而后已焉盖举一篇之要而约言之其反复丁宁示人之意至深切矣学者其可不尽心乎极致上达之事驯致下学而上达之事首章与此章皆总括得尽故彼曰一篇之体要此曰举一篇之要而约言之凡篇中所言理皆实理而为事之体事皆实事而为理之用非高虚粗浅者也学者熟读而细玩之其意自可见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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