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十六 增广注释音辩唐柳先生集 卷第十七
唐 柳宗元 撰 宋 童宗说 注释 宋 张敦颐 音辩 宋 潘纬音义 景上海涵芬楼藏元刊本
卷第十八

増广注释音辩唐柳先生集卷之十七

 ○传

   宋清传

宋清长安西部药市人也居善药居犹积也有自山泽来者必归

宋清氏清优主之长安医工得清药辅其方辄易仇易以豉切仇音

售卖咸誉清疾病疕痬者疕卑履切头疮疡音羊身疮一本作咸誉清信能疗病故病者

皆乐就清求药冀速巳清皆乐然响应虽不持钱者皆与善

药积劵如山未尝诣取直或不识遥与劵清不为辞岁终度

不能报辄焚劵终不复言市人以其异皆𥬇之曰清蚩妄人

也或曰清其有道者欤清闻之曰清逐利以活妻子耳非有

道也然谓我蚩妄者亦谬清居药四十年所焚劵者百数十

人或至大宫或连数州受俸博其馈遗清者相属于户虽不

能立报而以賖死者千百賖一本作贱不害清之为富也清之取

利逺故大岂(⿱艹石)小市人哉一不得直则怫然怒再则骂而

仇耳彼之为利不亦翦乎吾见蚩之有在也清诚以是得

大利又不为妄执其道不废卒以富求者益众其应益广或

斥弃沉废亲与交视之落然者清不以怠遇其人必与善药

如故一旦复柄用益厚报清其逺取利皆𩔖此吾观今之交

乎人者炎而附寒而弃鲜有能𩔖清之为者丗之言徒曰市

道交呜呼清市人也今之交有能望报如清之逺者乎幸而

庶几则天下之穷困废辱得不死亡者众矣市道交岂可少

𫆀或曰清非市道人也柳先生曰清居市不为市之道然而

居朝廷居官府居庠塾郷党以士大夫自名者反争为之不

巳悲夫然则清非独异于市人也

   种树郭槖驼传

郭槖驼不知始何名病偻力主切病伛隆然伏行有𩔖槖驼者故

郷人号之驼闻之曰甚善名我固当因舍其名亦自谓槖

驼云其郷曰丰乐郷在长安西驼业种树凡长安豪富人

豪字下有家字为观游及卖果者皆争迎取飬视驼所种树或移徙

无不活且硕茂蚤实以蕃他植者虽窥伺效慕莫能如也有

问之对曰槖驼非能使木寿且孳也一有以字能顺木之天以致

其性焉尔凡植木之性其本欲舒其培欲平其土欲故其筑

欲宻既然巳勿动勿虑去不复顾去一本作亦其莳也若子莳音时种

其置也(⿱艹石)弃则其天者全而其性得矣故吾不害其长而

巳非有能硕茂之也不抑耗其实而巳非有能蚤而蕃之也

他植者则不然根拳而土易其培之也(⿱艹石)不过焉则不及

苟有能反是者则又爱之太恩忧之太勤旦视而暮抚巳

去而复顾甚者𤓰其肤以验其生枯揺其本以𮗚其踈宻而

木之性日以离矣虽曰爱之其实害之虽曰忧之其实仇之

故不我(⿱艹石)也吾又何能为哉一本哉字上有矣字问者曰以子之道移

之官理可乎驼曰我知种树而巳理非吾业也然吾居郷见

长人者好烦其令(⿱艹石)甚怜焉而卒以祸旦暮吏来而呼曰官

命促尔耕勖尔植督尔获蚤缲而绪蚤织而缕字而㓜孩遂

而鸡豚鸣鼓而聚之击木而召之吾小人辍飧饔以劳吏者

且不得暇又何以蕃吾生而安吾性𫆀故病且怠(⿱艹石)是则与

吾业者其亦有𩔖乎问者嘻曰不亦善夫吾问养树得养人

术传其事以为官戒也嘻一作喜

   童区𭔃传

柳先生曰越人少恩生男女必货视之必一本作以自毁齿巳上

父兄鬻卖以觊其利不足则盗取他室束缚钳梏之钳其廉切梏姑

至有须鬛者力不胜皆屈为僮当道相贼杀以为俗幸得

壮大则缚取么弱者漠官因为巳利一本为字或有以字苟得僮恣所

为不问以是越中戸口滋耗少得自脱惟童区𭔃以十一岁

胜斯亦奇矣桂部从事杜周士为余言之童𭔃者郴州荛牧

儿也行牧且荛二豪贼劫持反接布嚢其口去逾四十里之

虚所卖之南越中谓野市曰虚𭔃伪儿啼恐栗为儿𢘆状贼易之对饮

酒醉一人去为市一人卧植刃道上童微伺其睡以缚背刃

力下上得绝因取刃杀之逃未及逺市者还得僮大骇将杀

童遽曰为两郎僮孰(⿱艹石)为一郎僮𫆀彼不我恩也郎诚见完

与恩无所不可市者良乆计曰与其杀是僮孰(⿱艹石)卖之与其

卖而分孰(⿱艹石)吾得专焉一有然字幸而杀彼甚善即藏其尸持僮

抵主人所愈束缚牢甚夜半童自转以缚即炉火烧绝之虽

疮手勿惮复取刃杀市者因大号一虚皆惊童曰我区氏儿

也不当为僮贼二人得我我幸皆杀之矣愿以闻于官虚吏

白州州白大府大府召视儿㓜愿耳刺史颜证童云音征又之盛切

之留为小吏不肯与衣裳吏护还之郷郷之行劫缚者侧目

莫敢过其门皆曰是儿少秦武阳二岁𢧐国䇿燕有勇士秦武阳年十三杀人人

不敢仵视史记云舞阳而讨杀二豪岂可近耶

   梓人传

裴封叔之第裴封叔名瑾子厚之姊夫在光德里有梓人𣢾其门愿佣隙

童云隙当作隙冩转作隙乞逆切详注第九卷而处焉所职寻引规矩绳墨家不

居砻斵之器问其能曰吾善度材视栋宇之制髙深圎方短

长之宜吾指使而群工役焉舍我众莫能就一宇故食于官

府吾受禄三倍作于私家吾收其直太半焉他日入其室其

床阙足而不能理曰将求他工余甚𥬇之谓其无能而贪禄

嗜货者其后京兆尹将饰官署余往过焉委群材㑹众工或

执斧斤或执刀锯皆环立向之梓人左持引右执杖而中处

焉量栋宇之任视木之能举挥其杖曰斧彼执斧者奔而右

顾而指曰锯彼执锯者趍而左俄而斤者斵刀者削皆视其

色俟其言莫敢自断者其不胜任者怒而退之亦莫敢愠焉

画宫于堵盈尺而曲尽其制计其毫厘而构大厦无进退焉

既成书于上栋曰某年某月某日某建则其姓字也凡执用之

工不在列余圜视大骇然后知其术之工大矣継而叹曰彼

将舍其手艺专其心智而能知体要者欤吾闻劳心者役人

劳力者役于人彼其劳心者欤能者用而智者谋彼其智者

欤是足为佐天子相天下法矣物莫近乎此也彼为天下者

本于人其执役者为徒隶为郷师里胥其上为下士又其上

为中士为上士又其上为大夫为卿为公离而为六职判而

为百役外薄四海有方伯连率与帅同记王制千里之外设方伯又云十国以为连连有

郡有守邑有宰皆有佐政其下有胥吏又其下皆有啬夫

版尹以就役焉版尹掌戸版者犹众工之各有执伎以食力也彼佐

天子相天下者举而加焉指而使焉条其纲纪而盈缩焉齐

其法制而整顿焉犹梓人之有规矩绳墨以定制也择天下

之士使称其职居天下之人使安其业视都知野视野知国

视国知天下其逺迩细大可手据其图而究焉犹梓人画宫

于堵而绩于成也能者进而由之使无所德不能者退而休

之亦莫敢愠不炫能童云炫音县行且卖也不矜名不亲小劳不侵众

官日与天下之英才讨论其大经犹梓人之善运众工而不

伐艺也夫然后相道得而万国理矣相道既得万国既理天

下举首而望曰吾相之工也后之人循迹而慕曰彼相之才

也士或谈殷周之理者曰伊傅周召其百执事之勤劳而不

得纪焉犹梓人自名其功而执用者不列也大哉相乎通是

道者所谓相而巳矣其不知体要者反此以恪勤为公以簿

书为尊炫能矜名亲小劳侵众官窃取六职百役之事听听

于府庭听鱼隐切而遗其大者逺者焉所谓不通是道者也犹梓

人而不知绳墨之曲直规矩之方圎寻引之短长姑夺众工

之斧斤刀锯以佐其艺又不能备其工以至败绩用而无所

成也不亦谬欤或曰彼主为室者倘或发其私智牵制梓人

之虑夺其丗守而道谋是用诗如彼者室于道谋虽不能成功岂其罪

𫆀亦在任之而已余曰不然夫绳墨诚陈规矩诚设髙者不

可抑而下也狭者不可张而广也由我则固不由我则圮

切毁彼将乐去固而就圯也则卷其术黙其智悠尔而去不

屈吾道是诚良梓人耳其或嗜其货利忍而不能舍也䘮其

制量屈而不能守也栋桡屋坏则曰非我罪也可乎哉可乎

哉余谓梓人之道𩔖于相故书而藏之梓人盖古之审曲面

𫝑者礼考工记注审察五材曲直方面形𫝑之宜今谓之都料匠云余所遇者杨

氏潜其名

   李赤传

李赤江湖浪人也尝曰吾善为歌诗诗𩔖李白故自号曰李

赤游宣州州人馆之一本无州人二字其友与俱游者有姻焉间累

日乃从之馆赤方与妇人言其友戏之赤曰是媒我也吾将

娶乎是友大骇曰足下妻固无恙太夫人在堂安得有是岂

狂易病惑𫆀易音取绛雪饵之赤不肯有间妇人至又与赤

言即取巾经其脰音豆项也赤两手助之舌尽出其友号而救之

妇人解其巾走去赤怒曰汝无道吾将从吾妻汝何为者赤

乃就牖间为书辗而圎封之童云辗音展又尼展女箭一切又为书博封之

讫如厕乆其友从之见赤轩厕抱瓮诡𥬇而侧视𫝑且下入

乃倒曵得之又大怒曰吾巳升堂面吾妻吾妻之容丗固无

有堂之饰宏大富丽椒兰之气油然而起顾视汝之丗犹溷

厕也溷胡困切而吾妻之居与帝居钧天清都无以异(⿱艹石)何苦余

至此哉然后其友知赤之所遭乃厕鬼也聚仆谋曰亟去是

厕遂行𪧐三十里夜赤又如厕乆从之且复入矣持出洗其

污众环之以至旦去抵他县县之吏方宴赤拜揖跪起无异

者酒行友未及言已饮而顾赤则巳去矣走从之赤入厕举

其床捍门门坚不可入其友叫且言之众发墙以入赤之面䧟

不洁者半矣又出洗之县之吏更召巫师善咒术者守赤赤

(⿱艹石)也夜半守者怠皆睡及觉更呼而求之见其足厕外赤

死乆矣独得尸归其家取其所为书读之盖与其母妻诀其

言辞犹人也柳先生曰李赤之传不诬矣是其病心而为是

耶抑故有厕鬼𫆀赤之名闻江湖间其始为士无以异于人

也一惑于怪而所为(⿱艹石)是乃反以丗为溷溷为帝居清都其

属意明白属音今丗皆知𥬇赤之惑也及至是非取与向背

决不为赤者几何人耶反修而身无以欲利好恶迁其神而

不返则幸耳一本作矣又何暇赤之𥬇哉东波有李赤诗题跋

   蝜蝂传蝜音负又扶𦈢切蝂音板

蝜蝂者善负小虫也行遇物辄持取卬其首童云卬音昂亦作抑负

背愈重虽困剧不止也其背甚涩物积因不散因一本作固卒踬

仆不能起踬知利切仆音赴又音匐人或怜之为去其负苟能行又持取

如故又好上髙极其力不巳至坠地死今丗之嗜取者遇货

不避以厚其室不知为巳累也唯恐其不积及其怠而踬也

黜弃之迁徙之亦以病矣苟能起又不艾日思髙其位大其

禄而贪取滋甚以近于危坠𮗚前之死亡一本有曽字不知戒虽

其形魁然大者也其名人也而智则小虫也亦足哀夫一本哀作悲

   曹文洽韦道安传元𮤑


增广注择音辩唐柳先生集卷之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