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 四书近指 卷十一 卷十二

  钦定四库全书
  四书近指卷十一
  容城孙奇逢撰
  卫灵公第十五
  灵公问陈章
  文事武备相资为用此正不足难夫子而曰未学尝闻见军旅非所以为训而礼让乃所以为国也子路愠见仍是其言不让之意岂知道与德虽世之通术君子不可必也廉与贞乃世之穷术君子所可固也 薛方山曰子路衣敝不耻浮海喜从岂以绝粮而愠见哉盖疑君子之道四达不悖而穷塞如此岂亦在我者有未尽乎正与不悦南子之见公山佛肸之往相类 苏颍濵曰孔知其必不用也故明日遂行使诚用之虽及军旅之事可也
  多学而识章
  万事万物流分派别其本源则合从其本以通举一而可尽也曽子之外子贡颖悟可与语此故问以发之又因疑而决之有多少炉锤在 何氏晏曰善有元事有㑹天下殊涂而同归百虑而一致知其元则众善举矣故不待多学而亦知之
  知德者鲜章
  知德即闻道也所以鲜矣人不知德如何了却一生事饶双峰曰既知得这里面滋味则外面利害自不足
  以夺之孟子曰饱乎仁义所以不愿人之膏粱之味也子路未能实有是德于己所以绝粮便愠见
  无为而治章
  善为天下者已不尸其功舜之事有为之者矣所谓无为谓其与物自然不见有作为之劳事事而亲之神明所以衰也 西川尤氏曰无为而治行所无事也恭己即笃恭兢业不敢作聪明意恭之至也
  子张问行章
  人岂无偶然敬信之时而亦有不行者敬信不足之故也参前倚衡只是念念不忘而有以形于心目之间夫然后行见不如此便不可行耳 潜室陈氏曰参前倚衡不是有个外来物事便是忠信笃敬坐立所见要常目在之耳此是学者存诚工夫令自家实有这个道理镇在眼前不相离去
  直哉史鱼章
  二子仕卫皆扶乱之臣直哉嘉其不夺之志君子哉见其忧世之心能见长于无道如此其不诎于有道可知伯玉依违四君非不能卷懐者故曰可 或曰伯玉出处近道固称君子而史鱼直节不回自是社稷之臣当时二子所处分义各有当然大抵在史鱼不得不尽其直而在伯玉进退可以自全以为史鱼未尽君子之道者非也
  不与之言章
  天地间有人己两得之道不失人不失言是已与言之人人也与人之言我也人有可与言者岂容觌面成违人之不可与言者亦不容强聒求入觌面成违则失人强聒求入则失言人言两失咎皆縁不智智则知人之可否自能妙用其言故不失人亦不失言人己两得之矣夫子尝曰不知言无以知人此其得力在知言今曰不失人亦不失言此其得力在知人是夫子觉世陶人大作用大学术日与及门暨当世诸侯大夫论政论仁论行论孝问同而答异真化工肖物此千古不失人不失言榜様也 勉斋黄氏曰不与之言不知其可与言也与之言不知其不可与言也故惟知者不失人亦不失言
  志士仁人章
  害仁者固不足言士言人成仁者亦非为侠为谅也只遂其心之所安而已宁死不忍去仁才是造次颠沛必于是 问杀身成仁与舎生取义何别新安陈氏曰仁义一理耳仁以心之全德言义以身之大节言成仁包得取义取义即所以成仁孔子就本心安适处言故曰成仁孟子就切身断制处言故曰取义其为成就一个是则一而已所以程子于此谓实见得生不重于义可见仁与义一理也
  子贡问仁章
  仁贤自有益于人然非其人不能领受仁贤之益事之友之有多少视效收敛在
  行夏之时章
  行夏四句各举一件都是人所易忽处至其致治之源夫子与回筹之素矣郑声佞人又是令人极受用而典谟训诫保治之微㫖正在于此非夫子与回恶能斟酌先王之礼立万世常行之道乎 朱子曰颜子之问有二一问仁一问为邦须从克己复礼上来方可及为邦之事 或曰问为邦问大道之行天下为公之道统治统也夫子告之云云不数语而圣帝明王礼乐刑政无不具备盖夫子祖述尧舜而兼举禹汤宪章文武而兼举周公此其事也非专为颜渊言也亦以见夫子舎治统无道统也
  人无逺虑章
  逺虑谓人之精神无一处不到无一息可懈所谓虑而后能得者也无逺虑有近忧一定之理 觉山洪氏曰逺虑即近功只在目前为所当为逺莫逺于道德近莫近于利欲 或曰夫子此言该乎易理夫子象易谓君子思不出其位天下何思何虑则憧憧往来朋从尔思非君子所贵也所言逺虑者盖作事谋始永终知敝乾乾因时而惕之意也
  未见好德章
  已矣乎三字无限慨想总是思见之意
  文仲窃位章
  鲁君不用季氏不用而独罪文仲者谓文仲为文也文子与僎同升文仲不与惠共立一假一真皆是夫子道眼看破窃位二字传神
  薄责于人章
  责人所以寛己自厚便不暇责人 朱子曰厚是自责得重责了又责积而不已之意吕伯恭性褊急只因病中读论语至躬自厚而薄责于人遂一向如此寛厚和易此可为变化气质之法
  不曰如何章
  两个如之何便是处事之要便是入德之门 芑山张氏曰须知此是予知予圣一辈人不是轻率妄行不曰如之何如之何总是他不虚衷咨询刚愎自用处
  群居终日章
  此等朋友甚多不蹈此辙便是良友难矣哉危之也或问慧固明智之称朱子曰小慧则不本于义理而发于计较利欲之私耳
  义以为质章
  义礼孙信合并于君子之一身而更无其迹这便是时中之圣 贞复杨氏曰此君子就养成的说学至于君子资深逢原如万斛之泉随地而出或渊或流随在得名水何心哉义礼孙信自傍人观之有是四者之名耳君子非有心也一心以应事而发皆中节矣末句是赞辞
  病无能焉章
  知谓知所能也无能何病人不知正是为己之学
  没世不称章
  君子去仁恶乎成名没世不称则其人可知古人原不分名实为二事程子云疾没世而名不称谓无善可称耳非徇名也 月峰孙氏曰思及没世而名不称则及今为之而不令湮灭无闻者自不容不汲汲矣要发君子所以疾之之意
  君子求己章
  一求己便无暇求人人何与己事疾没世而名不称亦是求己小人色取饰躬总是求人 葛屺瞻曰求者有所不足而乞以益之也君子看得自已无所不有道德固自性具事业亦非外邀自己取用不尽故只求己小人看得自己一毫没有富贵在人予夺声名在人齿颊不靠人便无托足处故只求人同一求而在己在人人品为之迥别
  矜而不争章
  矜以自持易至绝物而不争乃所以善其矜群以处众易至徇人而不党乃所以善其群此见君子正直和平之德持身涉世之则
  不以言举章
  王辰玉以公于听言一句为主亦活愚谓用人必察其实听言不系于私更稳
  一言终身章
  恕之一字人看的极平常圣人之道却不外是人人可能而人人不能 问言恕必兼言忠如何此只言恕朱子曰不得忠时不成恕独说恕时忠在里面了问终身行之其恕乎絜矩之道是恕之端否曰絜矩正是恕
  吾之于人章
  止此是非耳公行之为赏罚为好恶私行之为毁誉彼毁誉人者以为亦足乱人之是非不知三代之直道尚在民心孔子作春秋正是以直道扶人心而欲登斯世于三代 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当就上邉人说言斯民也三代所尝以直道赏罚而是非之者也今公道犹存人心不泯岂容以毁誉而加之哉如此说方是
  及史阙文章
  史阙文马借人亦细事耳而犹及见今亡已夫何慨叹之无穷也试想阙之之时不欲有一字罔人于地下正是无毁誉处按史学自春秋而外非佞则谤卒莫有得其正者此孔子所以叹也史阙文犹不挟己见以自是马借人犹不挟己有以自私总是一厚 芑山曰二者闗系国史疑信风俗厚薄正人心世道之大者不可谓之细故
  巧言乱德章
  立德立谋是人生第一𦂳要而德之不立巧言乱之谋之不立小不忍乱之史册中影様不可枚举原本阙一页

















  知及仁守章
  吴因之云圣人于知及者责以仁守之全功一句尽之矣庄莅动礼皆仁所散见不容疏略之字指此理合知仁庄礼而一之者也流贯于内外动静之间俱就作用上见本体 问此是要本末工夫兼备否朱子曰固是但须先有知及仁守做个根本方好去检㸃其馀便无处无事不善若根本不立又有何可㸃检处
  不可小知章
  小人不能以器识包人受穷于大君子不能以微细入人知穷于小知发乎外自小受藏于中自大君子小人皆有可不可方能尽君子之长不弃小人之用苏云卿谓张德逺长于知君子而不长于知小人终非经世大手
  民之于仁章
  人赖水火以生复有蹈水火而死者是水火于民利害两行而民之于仁有利无害故曰甚于水火此语最醒陈潜室曰学者患不蹈仁蹈仁则心无计较之私若
  义所当死而死虽比干不害为正命
  当仁不让章
  一当此担便无人可推诿无时可谢责颜子当之请事斯语曾子当之任重道逺未尝以是让夫子也程子谓不可将第一等事让他人便是当仁之㫖
  贞而不谅章
  谅似于贞而贞自不谅贞者信理谅者凭意此中正天渊耳 冯厚斋曰历万变而不失其正者贞也谅则固守而不知变者也故曰贞者事之干也岂若匹夫匹妇之为谅也
  敬事后食章
  为人臣者但知尽其职分而已禄非所计也后食谓始终只一敬事孳孳求无愧事君而后即安仲山甫之夙夜匪懈武侯之鞠躬尽瘁是已
  有教无类章
  分门别类岂圣人立教之心教人迁善改过一有类便非不倦之诲 虚斋曰无类自教者立心言所谓不当复论其类之恶也正是无所择意未说到人复于善处只是人皆可复于善耳
  不相为谋章
  夫子之道内圣外王修已治人之道也上可与尧舜文武周公谋下可与颜曾由赐思孟谋若向异己者如何谋的著底事 或曰不同谓道术不同也如尚同尚异贵先贵后之类若善恶邪正之不相谋又何须说得择人而谋意在言外
  辞达而已章
  辞果达意不已何为然非深于理者亦未易言达也如其不达言辞虽工将焉用之夫子不是要人止只是要人达
  相师之道章
  谁知师冕一见有许大道理在真是化工肖物 或曰随在诏告乃夫子不知其然而然者固相师之道道字只承上文与师言之道与道字说子张问得惊疑夫子应得甚平易犹曰道理固是如此此所谓从心所欲不逾矩也 论仁论义论德与前篇同者自无二意至论君子亦多见矣此篇凡十总之君子为学习中人逺取诸物近取诸身无一非学习之事下仿此
  季氏第十六
  季氏将伐章
  季氏将伐颛臾是征伐自大夫出矣颛臾乃周天子所建之国季氏伐之只是欲心太侈患寡患贫之念为之也本不贫因患见为贫本不寡因患见为寡无鲁无先王凡可以纾贫寡之患奚暇顾也不知国家之祸莫大于倾然不生于贫寡而生于不安其原起于不均均则嫌疑不生而和和则国家可世守而安矣均安中著一和字最妙此圣人经济也由求虽在政事之科尚未了达此等经济萧墙之内因其为子孙忧而及之不谓果有哀公之谋至诚之道可以前知信然 季氏强僭夫子每以责由求盖既事其事则宜匡之于义不能宜奉身而退可也由求毕竟输闵子一筹 齐氏曰孔子之为司寇也使仲由堕费而求乃谋伐颛臾以益费是孔子弱三家以强公室而求反之故孔子惟深责冉求以为非由本意也 冯厚斋曰上篇首卫灵公以识诸侯之失此篇首季氏以识大夫之失下篇首阳货以识陪臣之失也此篇季氏而后即记礼乐征伐禄去公室之语乃记者以为篇次之意
  天下有道章
  秩序命讨奉之于天而天子不得以己私参焉此所谓有道也只一个不自天子出天下之无道可知逓及大夫逓及陪臣逆理愈甚失之愈逺自不待言 当时列国之政齐则田氏晋则六卿鲁则三家能免庶人之议乎 或曰始之以有道终之以有道亦足见夫子寓意之深当时政在大夫若三桓六卿七穆之专正世道之一变故夫子不能无有道之思然自以匹夫笔削二百四十二年之事非议政也欲反其在大夫者归之于天子也故曰春秋天子之事也
  禄去公室章
  承前章自大夫出而言三桓专公室之禄窃鲁国之政其意正为后世子孙计乆逺岂知其凌上者无以令下微即兆于强之日矣 或曰定公五年阳货己囚桓子本文故夫二字当作己然看正就事感叹语非推未然也
  益者三友章
  益者三令人难近损者三令人易亲不益便损全在友之者从善改不善三人行必有师就损取益学问更有得力处
  益者三乐章
  从来㑹受享人只是于损者之乐占尽胜场以为奇福岂知乐有损益益者之乐在彼不在此节礼乐全在日用间应事接物上讨求个心安理顺此便是孔颜乐处也人善乐道贤友乐多非孔门亦无此风味 张南轩曰损益之原存乎敬肆而己
  侍于君子章
  言不可不慎也况侍长者之侧乎三愆莫作小失由平时不能治心故临几不能观色
  君子三戒章
  血气用事只是不能持志能持志则自少而壮自壮而老俱不听盛衰于血气而血气皆为志之用矣三件不论老少夫子特随时指其甚者耳 嘉善陈氏曰色气贪尽人之疾矣君子有三戒常在事前凡民有三悔常在事后
  君子三畏章
  天命之谓性是人生本来面目非戒惧君子如何能识认大人圣言是能体此天命者也小人原不知有个天命在故肆焉无所忌惮 张氏曰君子小人分途只在敬肆两字道心人心俱于此见三畏便是精一执中本领莫草草看过
  生而知之章
  资质虽不一所需于学则一困而知与生而知何上何下也困而不学无复知之望斯为下矣全为困而不学者立论 饶双峰曰以气质言之只有三等若民斯为下则全是人事不尽盖困是穷而不通之意四面都窒塞行不去了却愤悱奋发转来为学如此尚可勉进于中以上若又困而不学则打入下等去更无可出时矣此圣人勉人务学处
  君子九思章
  思有千端理归一路九思皆思诚者之事我辈逐一黙省那一件可以不思 黄勉斋曰九思固各专其一然随其所当思而思焉则非泛然而无统矣茍能以敬义为主戒惧慎独而无顷刻之失然后为能随其所当思而思矣
  见善不及章
  如不及如探汤好恶甚严洁身之士求志达道是通天下为一身天德王道合而一之者也惟我与尔有是夫此外原不敢多许 或曰春秋时不惟无伊尹太公即有之亦安得有汤武孔子一生辙环老于洙泗故曰求志达道二者合一未见其人自是实话非圣人一时悬空揣度语
  有马千驷章
  不称千驷而称饿夫甚矣富不可求而贫不可去也夫子论贫富不一而足箪瓢蔬水结有同心所谓贫即是道耳我辈须思量民何以到今称饿夫也方不枉受此贫 或曰此春秋所为荣义不荣势也愚尝谓天下之乱灾凶盗贼为小而贤不肖混淆为大使人知千驷不足荣饿夫有足取则必竞善惩恶而天下治矣惟此义不明臣弑君子弑父无所不至孔子语所以遏求利者之心而作好修之气也而世犹有弃义若屣趋富如饴者亦惑矣
  子有异闻章
  他人以为道有异圣人原无所容其异也他人见为子可私圣人原无所容其私也诗礼之训伯鱼与诸弟子孰不闻此外求异私心也遂以为逺其子亦私心也陈亢到底未得分晓 或曰圣人教人所以为道也子可受传之子而不为私子不可受传之人而不为恝尧禅舜舜授禹与孔子之传颜曾一也伯鱼上不及颜曾下不至为朱均过庭之训初无所容其厚薄者亢始疑其有私授既指为逺其子两失之矣
  邦君之妻章
  两个君夫人正以君原称之曰夫人也君既正名于其上自然邦人之公论协于下全是正名重嫡之意 京山郝氏曰称诸异邦亦谓邦人称之也如大夫士出使他邦致辞之类非夫人自称也夫人无越国亦无有自称为君者曲礼袭用此文谓夫人自称于诸侯曰寡小君误也此说足正从来传注之误 禄去公室政在大夫由求不能以义匡季氏亦是其学术不明三乐三戒三畏等章皆学习中事邦君之妻章正名重嫡风教始于闺门正作春秋意也所闗学术甚大









  四书近指卷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