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唐近事
作者:郑文宝 北宋
宋郑文宝撰。文宝有《江表志》,已着录。是书前有自序,题太平兴国二年丁丑,盖犹未仕宋时所作。《宋史·艺文志》作《南唐近事集》,名目小异,未详何据,然《宋史》多舛谬,“集”字盖误衍也。其体颇近小说,疑南唐亡后,文宝有志于国史,搜采旧闻,排纂叙次,以朝廷大政入《江表志》,至大中祥符三年乃成。其馀丛谈琐事,别为缉缀,先成此编。一为史体,一为小说体也。中如控鹤致毙一诗,先见蜀何光远《鉴戒录》,乃女冠蒋炼师事,而此以为庐山九空使者庙道士,似不免于牵合附会。又如韩偓依王审知以终,未见南唐之平闽,乃记其金莲烛跋事,亦失断限。然文宝世仕江南,得诸闻见,虽浮词不免,而实录终存,故马令、陆游《南唐书》采用此书几十之五六,则宋人固不废其说矣。书中以庆王宏茂作王宏,严可求作严求,刘存中作刘存忠,所记姓名多与他书不合。又此书之杜业,《江表志》作杜光邺,尤自相违异。殆传抄者有所讹漏,不尽旧本欤?

    南唐烈祖、元宗、后主三世,共四十年,起天福丁酉之春,终开宝乙亥之冬。君臣用舍,朝廷典章,兵火之馀,史籍荡尽,惜乎前事十不存一。余匪鸿儒,颇常嗜学,耳目所及,志于缣缃,聊资抵掌之谈,敢望获麟之誉,好事君子无或陋焉。太平兴国二年岁次丁丑夏五月一日,江表郑文宝序。

    卷一

    烈祖辅吴之初,未逾强仕,元勋硕望,足以镇时靖乱。然当时同立功如朱瑾、李德诚、朱延寿、刘信、张崇、柴载用、周本、刘金、张宣、崔太初、刘威、韦建、王绾等,皆握强兵,分守方面,由是朝廷用意牢笼,终以跋扈为虑。上虽至仁长厚,犹以为非老成无以弹压,遂服药变其髭鬓,一夕成霜。洎历数有归,让皇内禅,诸藩入觐,竟无异图。

    烈祖尝昼寝,梦一黄龙缭绕殿槛,鳞甲炳焕,照耀庭宇,殆非常状,逼而视之,蜿蜒如故。上既寤,使视前殿,即齐王凭槛而立,侦上之安否。问其至止时刻,及视向背,皆符所梦。上曰:“天意谆谆,信非偶尔。成吾家事,其惟此子乎!”旬月之间,遂正储位。齐王即元宗居藩日所封之爵也。

    江都县大厅,相传有鬼物据之,前政令长升之者必为瓦砾所掷,或中夜之后毁去案砚,或家人暴疾,遗火不常,斯邑皆相承居小厅莅事,始获小康。江梦孙闻之,尝愤其说,然梦孙儒行正直,众所推服,无何自秘书郎出宰是邑。下车之日,升正厅受贺讫,向夜具香案端笏,当中而坐,诵《周易》一遍,明日如常理事,蔑尔无闻。自始来至终考,莫睹怪异,后之为政者皆饮其惠焉。

    金陵城北有湖,周回十数里,幕府、鸡笼二山环其西,锺阜、蒋山诸峰耸其左,名园胜境,掩映如画,六朝旧迹,多出其间,每岁菱藕罟网之利不下数十千,《建康实录》所谓玄武湖是也。一日诸阁老待漏朝堂,语及林泉之事,坐间冯谧因举玄宗赐贺监三百里镜湖,信为盛事,又曰:“予非敢望此,但赐后湖,亦畅予平生也。”吏部徐铉怡声而对曰:“主上尊贤待士,常若不及,岂惜一后湖,所乏者知章尔!”冯大有惭色。

    朱巩侍郎童蒙日,在广陵入学,其师甚严,每朝午归餐,指景为约,其时不至,当行夏楚。朱虽禀师之命,然常为里巷中一恶犬当道,过辄啅吠。巩乃整衣望犬再拜祈之曰:“幸无啮我,早入学中,免为夫子笞责。”精诚所至,涕泗交流,犬亦狂吠不顾。是夕犬暴卒于家。

    处士史虚白,北海人也。清泰中,客游江表,卜居于浔阳落星湾,遂有终焉之志。容貌恢廓,高尚不仕。尝对客奕棋,旁令学徒四五辈,各秉纸笔,先定题目,或为书启表章,或诗赋碑颂,随口而书,握管者略不停缀。数食之间,众制皆就,虽不精绝,然词彩磊落,旨趣流畅,亦一代不羁之才也。晚节放达,好乘双犊板辕,挂酒壶于车上,山童总角负瓢以随,往来庐阜之间,任意所适,当时朝士咸所推抑。保大末,淮甸未宁,割江之际,虚白乃为〈割江赋〉以讽,曰:“舟车有限,沿汀岛以俱闲;鱼鳖无知,尚交游而不止。”又赋〈隐士诗〉云:“风雨揭却屋,浑家醉不知。”其讥刺时政,率皆类此。元宗南幸,道由蠡泽,虚白鹤氅杖藜,谒銮辂于江左。元宗驻跸存问,颁之谷帛,又知其嗜酒,别赐御酝数壶,以厚其意也。他日病将终,谓其子曰:“皇上赐吾上樽,饮之略尽,固留一榼藏之于家,待吾死日,殓以时服,置拄杖一条及此酒于棺中,葬之足矣。四时慎勿享奠,有益劳费,何利死者?吾当不歆矣。”洎卒,家人一遵遗命,而其子顿绝时祀。每因节序,必修奠讫,爇纸缗于灵座,纸皆不化,用意焚之,火则自灭,遂不复更祭奠矣。

    严续相公歌姬,唐镐给事通犀带,皆一代之尤物也。唐有慕姬之色,严有欲带之心。因雨夜相第有呼卢之会,唐适预焉。严命出妓解带,较胜于一掷,举座屏气观其得失。六骰数巡,唐彩大胜。唐乃酌酒,命美人歌一曲,以别相君。宴罢,拉而偕去,相君怅然遣之。

    升元初,许文武百僚观内藏,随意取金帛,尽重载而去。惟蒋廷翊独持一缣还家,馀无所取,士君子以是而多之。终尚书郎。

    锺谟性聪敏,多记问,奏疏理论,颖脱时辈。自礼部侍郎聘周,忤旨,左授耀州典午。盛夏之月,自周徂秦,每见道旁古碑,必驻马历览,皆默识。或止邮亭,命笔缮写,一日之行,不过数里而已。又见一圭首丰碑,制度甚广,约其词旨不下数千馀字,卧诸荒堑之中,半为水潦所淹,无由披读。谟欣然解衣,游泳堑中,以手扪揣,默记其文,志诸纸墨。他日征还,重经是路,天久不雨,无复沈碑之泉,乃发笥得旧录本,就堑较之,无一字差误。

    冯谧总戎广陵,为周师所陷,乃削发披缁以绐周人,将图间道南归,为识者所擒,送至行在。时锺谟亦使周,人或讥之,曰:“昔日旌旗,拥出坐筹之将;今朝毛发,化为行脚之僧。”世宗甚悦,因释罪归之,终中书侍郎。

    贾崇自统军拜使相,镇江都,周师未及境,尽焚其井邑,弃垒而渡。元宗引见于便殿,责其奔溃之由,且曰:“朝野谓卿为贾尉迟,朕甚赖卿,一旦敌兵未至,弃甲宵遁,何施面目至此耶?”崇叩首具陈:“舒元既叛,大军失律,城孤气寡,无数旅之兵以御要害,虽真尉迟,亦无所施其勇。臣当孥戮,惟陛下裁之。”以忤旨释罪,长流抚州。

    元宗少跻大位,天性谦谨,每接臣下,恭慎威仪,动循礼法,虽布素僚友无以加也。夏日御小殿,欲道服见诸学士,必先遣中使数四宣谕,或诉以小苦,巾裹不及冠褐可乎?常目宋齐丘为子嵩,李建勋为史馆,皆不之名也,君臣之间,待遇之礼率类于此。

    沈彬长者,有诗名,保大中以尚书郎致仕,闲居于江西之高安,三吴侯伯多饷粟帛。尝荷杖郊原,手植一树于平野之间,召诸子戒曰:“异日葬吾此地,违之者非人子也。”居数年,彬终,诸子将起坟于植树之所,寻有术士语以吉凶事,近树北数尺之地卜葬,家人诺之。是夕诸子咸梦家君诃责擅移葬地,“复违吾言,祸其至矣。”诘朝乃依遗命,伐树掘土,深丈馀,得一石椁,工用精妙,光洁可鉴,盖上刊八篆字,云:“开成二年寿椁一所。”乃举棺就椁而葬之,广狭之间皆中其度。彬第二子道者,亦能为诗,以色丝系铜佛像,长寸余,悬于襟上,衣道士服,辟谷,隆冬盛夏,惟单褐布裙,跣足日驰数百里。狂率嗜酒,罕接人事,多往来玉笥、浮云二山,林栖野宿,不常厥居。至今尚在,南中人多识之。

    王崇文以旧德殊勋,位崇台衮,巨镇名藩节制逮之,坐镇浮竞,出入三朝,喜愠莫形,世推名将。临武昌日,阅兵于蹴鞠场,武昌厅有古屋百馀间,久经霖雨,一旦而颓,出乎不意,声闻数里。左右色动心恐,惟崇文指纵点阅,安详如故,亦无所顾问。

    何敬洙善弹射,性勇决,微时为鄂帅李简家僮。李性严毅,果于杀戮,左右给使之人小有过愆,鲜获全宥。何尝因薄暮与同辈戏于小厅下,有苍头取李公所爱砚擎于手中,谓诸僮曰:“谁敢破此?”何时余酣乘兴,厉色而应曰:“死生有命,吾敢碎之。”乃掷砚于石阶之上,铿然毁裂,群竖迸散,无敢观者。翊日李衙退视事,责碎砚之由,主者具以实对。李极怒,即命擒何以至,死不旋踵矣。夫人素贤明,知何有奇相,每曰异日当极贵,至是匿何后堂中。旬浃之间,李怒未解,夫人亦不敢救。一日,李独坐小厅,有一乌申喙向李而噪,其声甚厉,李恶之,遂拂衣往后园池亭中,乌亦随其所之,叫噪不已,命家人多方驱逐,略无去意。李性既褊急,怪怒愈甚,顾谓左右曰:“何敬洙善弹,亟召来,能毙此畜,当释尔罪。”何应召而至,注丸挟弹,精诚中激,应弦毙之。李佳赏至再,遂释其罪。洎成立,擢为小校,以军功累建旌钺。建隆初,自江西移镇鄂渚,下车之日,小亭中复见一乌,顾何而鸣,何曰:“昔日全吾之命,得非尔乎?”乃取食物,自置诸掌,乌翻然而下,食何掌中。其后,何位至中书令,授太师致仕,功算崇极,时莫与比。灵禽之应,岂徒然哉!

    冯僎即刑部尚书谧之子也,举进士,初年少,众誉籍籍,以为平折丹桂。秋试之间,僎一夕梦登崇孝寺幡刹极高处打方响。先是徐幼文能圆梦,遂诣徐请圆之。徐曰:“虽有声价至下地。”洎来春,僎俄成名于侍郎韩熙载榜下。或有责徐之言谬者,徐曰:“诚于吾语,后当知之。”放榜数日,中书奏主司取士不当,遂追榜御试,冯果覆落。

    邓匡图为海州刺史,有野客潘扆谒之,邓不甚礼遇,馆于外厩。忽一日,邓命潘观猎近郊,邓妻因诣厩中,觇扆栖泊之所,弊榻莞席竹笼而已。笼中有锡弹丸二枚,其他一无所有。艾夜扆从禽归,启笼之际,忽为叹骇之声,且曰:“定为妇人所触,幸吾朝来摄其光铓,不尔断妇人颈久矣。”圉人异之,乃闻于邓。邓诘其由,室家具以实告。邓颇惊异,遂召潘升堂屏左右曰:“先生其有剑术乎?”潘曰:“素所习之。”邓曰:“愿先生陈其所妙,使某拭目一观可乎?”潘曰:“何不可也,明日公当斋戒三日,择近郊平广之地,可试吾术。”邓如其约,至期命潘联镳而出,至城东。其始潘自怀袖中出二弹丸置掌中,俄有气两条如白虹之状,微微出指端,须臾上接于天,若风雨之声,当空而转,又绕邓之颈,左盘右旋千馀匝,其势奔掣,其声铮摐,虽震电迅雷无以加也。邓据案危坐,丧精褫魄,雨汗浃体,莫知己身之所从,乃稽首祈谢曰:“先生神术固已知矣,幸摄其威灵,无相见怖。”潘笑举一手,二白气复贯掌中,若云雾之乍收,数食间复为二锡弹丸矣。邓自此礼遇弥厚,表荐于烈祖纳焉。其后欲传之于人,一夕梦其师怒扆擅泄灵术,传非其人,阴夺其法,既寤,不复能剑矣。寻病终于紫极宫,临终上言乞桐棺葬于近地,后当尸解,上从之,使中贵人护葬于金波园。至保大中,元宗命亲信发冢观之,骸骨尚在,迄无异焉。

    卷二

    进士黄可字不可,孤寒朴野,深于雅道,诗句中多用“驴”字,如〈献高侍郎诗〉云“天下传将舞马赋,门前迎得跨驴宾”之类。又尝谒舍人潘佑,潘教服槐子,云丰肌却老。明旦潘公趋朝,天阶未曙,见槐树烟雾中有人若猿狙之状,追而视之,即可也。怪问其故,乃拥条而对曰:“昨蒙明公教服槐子法,故今日斋戒而掇之。”潘大噱而去。

    孙晟为尚书郎,上赐一宅在凤台山西冈垄之间。徙居之日,群公萃止,韩熙载见其门卑巷陋,谓孙曰:“湫隘若此,岂称为相第耶!”举坐莫喻其旨。明年孙拜御史大夫,旬日之间,果正台席。

    《升元格》:盗物直三缗者,处极法。庐陵村落间有豪民,暑雨初霁,曝衣箧于庭中,失新洁衾服不少许,计其资直不下数十千,所居僻远,人罕经行,唯一贫人邻垣而已,周访踪状,必为邻人盗之,乃诉于邑。邑白郡,郡命吏按验,归罪于贫人,诈服为盗。诘其赃,即言散鬻于市,盖不胜捶掠也。赴法之日,冤声动人。长吏察其词色似非盗者,未即刑戮,遂具案闻于朝廷。烈祖命员外郎萧俨覆之。俨持法明辨,甚有理声,受命之日,乃绝荤茹,斋戒理棹,冥祷神祗,昼夜兼行,伫雪冤枉。至郡之日,索案详约始末,迄无他状。俨是夕复焚香于庭,稽首冥祷,愿降儆戒,将行大辟。翊日天气融和,忽有雷雨自西北起,至失物之家,震死一牛。尽剖其腹,腹中得所失衣物,乃是为牛所啖,犹未消溃。遂赦贫民,而俨骤获大用。

    谏议大夫张义方,命道士陈友者合还丹于牛头山。频年未就,会义方遘疾将卒,恨不成九转之功,一旦命子弟发丹灶,灶下有巨虺,火吻锦鳞,蜿蜒其间,若为神物护持。乃取丹自饵一粒,喑喑痖而终。当时识者以为气未尽,服之阴者不寿也。

    刘仁赡镇寿春,周师坚垒三战,蹙而不降。一夕爱子泛舟于敌境,艾夜为小校所擒,疑有叛志,请于赡。赡将行军法,监军使恳救不回,复使驰告其夫人。夫人曰:“某即妾最少子,携提爱育,情若不及,奈军法至重,不可私也。名义至大,不可亏也。苟屈公议,使刘氏之门有不忠之名,妾与令公何颜以见三军?”遂促令斩之,然后成其丧礼。战士无不堕泪。

    高越,燕人也,将举进士,文价蔼然,器宇森挺,时人无出其右者。鄂帅李公贤之,待以殊礼,将妻以爱女。越窃谕其意。因题〈〉一绝,书于屋壁云:“雪爪星眸众鸟归,摩天专待振毛衣,虞人莫谩张罗网,未肯平原浅草飞。”遂不告而去。后为范阳王卢文纳之为婿,与王同归烈祖,累居清显,终礼部侍郎。与江文蔚俱以词赋著名,故江南士人言体物者,以江、高为称首焉。

    朱匡业、刘存忠虽无勋略,然以宿旧严整,皆处环卫之长。刘彦贞寿阳既败,我师屡北,京师危之。元宗临轩旰食,问其守御之方,匡业对曰:“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遂忤旨流抚州。存忠在侧,赞美匡业之言不已,流饶州。

    韩寅亮,偓之子也。尝为予言:偓捐馆之日,温陵帅闻其家藏箱笥颇多,而缄𫔎甚密,人罕见者,意其必有珍玩。使亲信发观,惟得烧残龙凤烛、金缕红巾百馀条,蜡泪尚新,巾香犹郁。有老仆泫然而言曰:“公为学士日,常视草金銮内殿,深夜方还翰苑,当时皆宫妓秉烛炬以送,公悉藏之。自西京之乱,得罪南迁,十不存一二矣。”余丱岁,延平家有老尼,尝说斯事,与寅亮之言颇同,尼即偓之妾云耳。

    张易为太弟宾客,方雅真率,而好乘醉凌人,时论惮之。尝侍宴昭庆宫,储后出所爱玉杯亲酌易酒,捧玩勤至,有不顾之色。易张目排座,抗音而让曰:“殿下轻人重器,不止亏损至德,恐乖圣人慈俭之旨。”言讫,碎玉杯于殿柱,一座失色,储后避席而谢之。

    庐山九天使者庙有道士,忘其姓名,体貌魁伟,饮啖酒肉有兼人之量。晚节服饵丹砂,躁于冲举。魏王之镇浔阳也,郡斋有双鹤,因风所飘,憩于道馆,回翔嘹唳,若自天降。道士且惊且喜,焚香端简,前瞻云霓,自谓当赴上天之召,命山童控而乘之。羽仪清弱,莫胜其载,毛伤背折,血洒庭除,仰接久之,是夕皆毙。翌日,驯养者诘知其状,诉于公府,王不之罪。处士陈沆闻之,为绝句以讽云:“啖肉先生欲上升,黄云踏破紫云崩。龙腰鹤背无多力,传语麻姑借大鹏。”

    庆王茂,元宗第二子也,雅言俊德,宗室罕伦,未冠而薨。上深轸悼,每顾侍臣曰:“子夏丧明,不为异也?”或对曰:“臣闻仁而不寿,仙经所谓链形于太阴之中,然庆王必将侍三后于三清,友王乔于玉除,伏望少寝矜念。”上泫然焉。

    烈祖辅吴,将有禅让之事,人情尚怀彼此,一二不乐。周宗请之,上曰:“吾夜梦为人引剑断吾之颈,意所恶之。”宗遽下阶拜贺曰:“当策立耳。”居数日而内禅。

    王鲁为当涂宰,颇以资产为务。会部民连状诉主簿贪贿于县尹,鲁乃判曰:“汝虽打草,吾已蛇惊。”为好事者口实焉。

    邓亚文,高安乡野之人也,烈祖时自尚书郎拜青阳令。升厅就案而食,自谓尊显弥极。还语儿子辈云:“当思为学自致烟霄。吾为百里之长,声鼓吃饭,脑后接笔,此吾稽古之力也。”

    宋齐丘微时,相者相之曰:“君贵不可说,然亚夫下狱之相,君实有之。位极之日,当早引退,庶几保全。”齐丘登相位数载致仕,复以大司徒就征。保大末,坐陈觉谋干犯事,乃饿死于青阳。

    元宗幼学之年,冯权常给使左右。上深所亲幸,每曰:“我富贵之日,为尔置银靴焉。”保大初,听政之暇,命亲王及东宫旧僚击鞠欢极,颁赉有等。语及前事,即日赐银三十斤以代银靴。权遂命工锻靴穿焉,人皆哂之。

    元宗嗣位之初,春秋鼎盛,留心内宠,宴私击鞠,略无虚日。常乘醉命乐工杨花飞奏〈水调词〉进酒,花飞唯歌“南朝天子好风流”一句,如是者数四。上既悟,覆杯大怿,厚赐金帛,以旌敢言。上曰:“使孙、陈二主得此一句,固不当有衔璧之辱也。”翌日,罢诸欢宴,留心庶事,图闽吊楚,几致治平。

    常梦锡为翰林学士,刚直不附,贵近侧目。或谓曰:“公罢直,私门何以为乐?”常曰:“垂帏痛饮,面壁而已。”盖冯、魏擅权之际也。

    周业为左街使,信州刺史本之子也。与刘郎素有隙。刘郎,长公主婿,时为禁帅。无何升元中金陵告灾,业方潜饮人家,醉不能起。有闻上者,上顾亲信施仁望曰:“率卫士十人诣灾所,见其驰救则释,不然就戮于床。”仁望既往,亟使召业家语之。业大怖,衣女子服奔见仁望,仁望怒之。洎火息复命,至便殿门,会刘郎先至,亦将白灾事,仁望揣刘意不能蔽业,又惧与之偕罪,计出仓卒,遽排刘,越次见上曰:“火不为灾,业诚如圣旨。”上曰:“戮之乎?”仁望曰:“业父本方临敌境,臣未敢即时奉诏。”上抚几大悦曰:“几误我事。”仁望自此大获奖用,业乃全恕。

    张子通既贵,其弟子游好次薤露,暑月衣犊鼻,纳凉门庑。值里巷丧车过,必径趋群挽中,声调清壮,抑遏中节,或至郊外,通夕而归。丧家以子通故,摄至客位,常享醉饱。其兄耻之,虽戒勖,终不能止。

    陈诲嗜鸽,驯养千馀只。诲自南剑牧拜建州观察使,去郡前一月,群鸽先之富沙,旧所无孑遗矣。又尝因早衙,有一鸽投诲之怀袖中,为鹰鹯所击故也。诲感之,自是不复食鸽矣。

    章齐一为道士,滑稽无度,善于嘲毁,娼里乐籍多称其词。弟曰齐二,次曰齐三。保大中,任乐坊判官。一旦暴疾,齐一齚舌而终。

    女冠耿先生,鸟爪玉貌,甚有道术。获宠于元宗,将诞前三日,谓左右曰:“我子非常,产之夕当有异。”及他夕,果震雷绕室,大雨河倾,半夜雷止,耿身不复孕,左右莫知,所产将子亦随失矣。

    陈继善自江宁尹拜少傅致仕,富于资产,性鄙屑,别墅林池,未尝暂适。既不嗜学,又杜绝宾客,惟自荷一锄,理小圃成畦,以真珠千馀颗若种蔬状,布土壤之间,记颗俯拾,周而复始,以此为乐焉。

    烈祖镇建业日,义祖薨于广陵,致意将有奔丧之计。康王已下诸公子谓周宗曰:“幸闻兄长,家国多事,宜抑情损礼,无劳西渡也。”宗度王等非本意,坚请报简示信于烈祖。康王以匆遽为词。宗袖中出笔,复为左右取纸,得故茗纸帖为手札。康王不获已而札曰:“幸就东府举哀,多垒之秋,二兄无以奔丧为念也。”明年烈祖朝觐广陵,康王及诸公子果执上手大恸,诬上不以临丧为意,诅让百端,冀动物听。上因出王所书以示之,王䩄颜而已。

    兵部尚书杜业,任枢密,有权变,足机会,兵赋民籍,指之掌中。其妻张氏妒悍尤急,室绝婢妾,业惮之如事严亲。烈祖尝命元皇后召张至内庭,诫之曰:“业位望通显,得置妾媵,何拘忌如此,岂妇道所宜耶!”张雪涕而言曰:“业本狂生,遭逢始运,多垒之初,陛下所藉者驽马未竭耳,而又早衰多病,纵之必贻其患,将误于任使耳。”烈祖闻之,大加奖叹,以银盆彩段赏之。

    烈祖辅吴,四方多垒,虽一骑一卒,必加姑息。以群校多从禽聚饮近野,或骚扰民庶,上欲绳之以法。而方藉其材力,思得酌中之计,问于严求。求曰:“无烦绳之,易绝耳。请敕泰兴、海盐诸县罢采鹰鹯,可不令而止。”烈祖从其计,期月之间,群校无复游墟落者。

    严求微时为阳邑吏。阳宰器之,待以宾礼,每曰:“卿当自爱,他日极人臣之位。吾不复见卿之贵,幸以遗孤留意。”期年严亟登公辅,宰殁既久,其子理遗命候谒严门,严赠担石束帛而已,其子慊怀而退,严不甚顾,密遣家人赍黄金数十斤,伺于逆旅间,谢之曰:“非阳宰之子乎?相君使奉金以备行李。”又荐一官,地宅仆马毕为之置。其子他日及门致谢,严曰:“聊以报尊府君平昔之遇耳。”一见后终身谢绝焉。

    烈祖辅吴日,与诸侯会射延宾亭。刘信擎牙注矢揖拟四座。小校孙汉威疑不利于上,忽引身障烈祖,以己当之。上自此益加宠遇,位至侍中、九江帅。

    刘信攻南康,终月不下。义祖谴信使者而杖之,詈曰:“语刘信要背即背,何疑之甚也?”信闻命大怖,并力急攻,次宿而下。凯旋之日,师至新林浦,犒锡不至,亦无所存劳。他日谒见,义祖命诸元勋为六博之戏,以纾前意。信酒酣,掬六骰于手曰:“令公疑信欲背者,倾西江之水终难自涤。不负公,当一掷遍赤,诚如前旨,则众彩而已,信当自拘,不烦刑吏耳。”义祖免释不暇,投之于盆,六子皆赤。义祖赏其精诚昭感,复待以忠贞焉。

    李建勋镇临川,方与僚属会饮郡斋,有送九江帅周宗书至者,诉以赴镇日近,器用仪注或阙,求辍于临川。李无复报简,但乘醉大批其书一绝云:“偶罢阿衡来此郡,固无闲物可应官。凭君为报群胥道,莫作循州刺史看。”

    赵王李德诚镇江西,有日者自称世人贵贱一见辄分。王使女妓数人,与其妻滕国君同糚梳服饰,偕立庭中请辨良贱。客俯躬而进曰:“国君头上有黄云。”群妓不觉皆仰首。日者曰:“此是国君也。”王悦而遣之。

    陈觉微时为宋齐丘之客,及为兵部侍郎也,其妻李氏妒悍,亲执厨爨,不置妾媵。齐丘选姿美之婢三人与之,李亦无难色,奉侍三婢若舅姑礼。问其故,李曰:“此令公宠幸之人,见之若面令公,何敢倨慢。”三婢既不自安,求还宋第,宋笑而许之。

    冯延巳镇临川,闻朝议已有除替,一夕梦通舌生毛。翊日有僧解之曰:“毛生舌间不可剃也,相公其未替乎?”旬日之间,果已寝命。

    张洎计偕之岁,为润帅燕王冀所荐。首谒韩熙载,韩一见待之如故,谓曰:“子好一中书舍人。”顷之,韩主文,洎擢第,不十年,果主纶闱之任。

    进士李冠子善吹中管,妙绝当代。上饶郡公尝闻于元宗,上甚欲召对,属淮甸多故,盘桓期月,戎务日繁,竟不获见。出关日,李建勋赠一绝云:“韵如古涧长流水,怨似秋枝欲断蝉。可惜人间容易听,新声不到御楼前。”

    锺传镇江西日,客有以覆射之法求谒,传以历日包一橘,置袖中使射之,客口占一歌以揭之云:“太岁当头立,诸神莫敢当。其中有一物,常带洞庭香。”

    程员举进士,将逼试,夜梦乌衣吏及门告员曰:“君与王伦、廖衢、陈度、魏清并已及第。”员梦中惊喜,理服驰马诣省门,见杨遂、张观、曾𫖮立街中,谓曰:“榜在鸡行,何忽至此?”员怅然而觉,秘不敢言。其年考功员外郎张佖权知贡举,果放杨遂等三人,员辈卒无征应。既夏,内降御札,尚虑遗贤,命张洎舍人取所试诗赋就中书重定,务在精选。洎果取员等五人,附来春别榜及第,明年岁在癸酉也。

    李德来任大理少卿,持法甚峻,忌刻便佞,时号“李猫儿”。本无学术,诈称博闻,每呼马为韩卢,乐工为伶伦,谄佞为謇谔,以此贻讥于世。

    木平和尚,不知何许人也,保大初征至阙下,倾都瞻礼,阗咽里巷,金帛之施,日积数万。尝出入宫禁中,他日从上登百尺楼,上曰:“新建此楼,制度佳否?”木平曰:“尤宜望火。”上初不喻其旨。居数岁,木平卒,淮甸大扰,自寿阳置烽堠以应龙安山,旦夕上多登览,以瞻动静。又上最钟爱庆王,王初幼学,上问寿命几何,木平曰:“郎君聪明哲智,预知六十年事,寿当七十。”是岁疾终,年十七,盖反语以对之也。

    李征古,宜春人也,少时贱游,尝宿同郡潘长史家。是夜,潘妻梦门前有仪注鞍马,拥剑𨪷𨦃衙队约二百人,或坐或立,且云:“太守在此”,洎见,乃寓宿秀才。觉后言于潘曰:“此客非常人也,妾来晨略见。”饯酒一锺,赠之金枙腕,曰:“郎君他日富贵,慎勿相忘。”李不可知也。来年至京,一举成名,不二十年,自枢密副使除本州刺史。离阙日,元宗赐内库酒二百瓶。

    韩熙载放旷不羁,所得俸钱,即为诸姬分去,乃著衲衣负筐,命门生舒雅执手版,于诸姬院乞食,以为笑乐。使中国作诗云:“我本江北人,去作江南客。舟到江北来,举目无相识。不如归去来,江南有人忆。”

    陶谷学士奉使,恃上国势,下视江左,辞色毅然不可犯。韩熙载命妓秦弱兰诈为驿卒女,每日弊衣持帚扫地。陶悦之与狎,因赠一词名〈风光好〉云:“好因缘,恶因缘,只得邮亭一夜眠。别神仙,琵琶拨尽相思调,知音少。待得鸾胶续断弦,是何年。”明日后主设宴,陶辞色如前,乃命弱兰歌此词劝酒,陶大沮,即日北归。

    韩熙载北人,仕江南,致位通显,不防闲婢妾,有北齐徐之才风。侍儿往往私客,客赋诗有云:“最是五更留不住,向人枕畔着衣裳。”之句,熙载亦不介意。

    佚文

    李尧,广陵布衣,常以喉舌捭阖为己任。宋齐丘罢镇江西,尧裹足来谒。齐丘问:“客素习何业?”尧曰:“修相业,于今十年矣。”宋曰:“君修相福乎?”尧不能答。他日,复求见宋,属子卒,左右不复通知,乃题一绝而去。词曰:“中兴唐祚灭强胡,总是先生设远谟。今日丧雏犹解哭,让皇宫眷合何如?”商务印书馆本《说郛》卷二〇“讥嘲”。按《江表志》亦载此事,其诗略不同:“安排唐祚挫强吴,尽是先生设庙谟。今日丧雏犹自哭,让皇宫眷合如何?”

    朱业为宣州刺史,好酒凌人,性复威厉,饮后恣意斩决,无复见者。惟其妻锺氏能制之,搴帏一呼,慑栗而止。张易令通倅之职,至府数日,业为启宴。酒举未及三爵,易乘宿酲,掷觥排席,诟让蜂起。业怡声屏幛之间,谓左右曰:“张公使酒,未可当也。”命扶易而出,此后府公无复使酒焉。同上书“使酒”

    元宗曲燕保和堂,命从官赋诗。学士朱巩诗成独晚,洎众制皆就,巩已醉矣。唯进一联,上疑其构思大久,复不终篇。巩再拜致谢曰:“好物不在多。”左右掩口而笑。自是金陵士庶遗饷不丰好者,皆以朱公为口实。同上书“好物不在多”。也见《类说》卷二一,文字略有出入。

    魏王知训为宣州帅,苛政敛下,百姓苦之。因入觐侍宴,伶人戏作绿衣大面胡人若鬼状。傍一人问曰:“何为者?”绿衣人对曰:“吾宣州土地神,王入觐,和地皮掠来,因至于此。”同上书“掠地皮”。也见《类说》卷二一,文字略有出入。

    张崇帅庐州,好为不法,士庶苦之。尝入觐江都,庐人幸其改任,皆相谓曰:“渠伊必不复来矣。”崇来,计口征“渠伊钱”。明年再入觐,盛有罢府之议,不敢指实,道路相见,皆捋须相庆。崇归,又征“捋须钱”。尝为伶人所戏,一伶假为人死,有谴当作水族者,阴府判曰:“焦湖百里,一任作獭。”崇大惭。同上书“捋须钱”。也见《类说》卷二一,文字略有出入。

    后主篡位之初,尝梦一羊升武德殿御床,意甚恶之。及金陵之陷,补阙杨克让首知府事。盛衰之理,其明征欤!同上书“梦谶”

    李羽能诗,五十方擢第,尝献江淮郡守诗曰:“塞诏东来淝水滨,时情惟望秉陶钧。将军一阵为功业,忍见沙场百战人。”盖郡守卢公一举及第。人民文学出版社排印本《诗话总龟》前集卷一《讽谕门》

    李古少贫贱,一举成名,不二十年,自副枢密除本州刺史。有〈登祝融峰〉云:“欲上祝融峰,先登古石桥。凿开巇崄处,取路到丹霄。”同上书卷一六《留题门下》

    冯延鲁公出讨闽中,催督军粮,急于星火。李建勋以诗寄之曰:“粟多未必全为计,师老须防有伏兵(江表志粟多未必为全计,师老须防有援兵)。”既而福州之兵果为越人所败。及归,迁司空,累表乞致政,自称锺山公。诏授司徒,不起。学士汤悦致状贺之,建勋以诗答曰:“司空犹不作,那敢作司徒。幸有山公号,如何不见呼?”先是,宋齐丘自京口求退于青阳,号九华先生,未周期,一诏而起,时论薄之。建勋年德未衰,时望方隆重,或有以比宋公者,因为诗曰:“桃花流水虽相似,不学刘郎去又来。”同上书卷一八《纪实门中》。又见《类说》卷二一,文字略有出入。

    陈乔、张俄重阳日登高于北山湖亭,不奏声乐,因吟杜工部〈九日宴蓝田崔氏庄〉诗,其末句云:“明年此会知谁健?醉把茱萸仔细看。”员外郎赵宣父时亦在集,感慨流涕者数四,举座异之。未几,赵卒。同上书卷二四《感事门》

    周颛处士洪儒奥学,偶不中第,旅浙西,从事欢饮,惟昧于章程,座中皆戏之。有赠诗曰:“龙津掉尾十年劳,声价当时斗月高。惟有红妆回舞手,似持霜刃向猿猱。”周和曰:“十载文场敢惮劳,宋都回鹢为风高。今朝甘伏花枝笑,任道樽前爱缚猱。”同上书卷三八《讥诮门中》

    保大中,广陵理城隍,因及古冢,得石志一所云:“日为箭兮月为弓,四时射人兮无穷。但得天将明月化,不觉人随流水空。山川秀兮碧穹窿,崇夫人墓兮直其中。猿啼乌啸烟蒙蒙,千年万年松柏风。”或云李白词。同上书卷五〇《鬼神门》

    烈祖曲宴便殿,引鸩觥赐周本。本疑而不饮,佯醉,别引一卮,均酒之半,跪捧而进曰:“陛下千万岁!陛下若不饮此,非君臣同心同德之义也,臣不敢奉诏。”上色变,无言久之,左右皆相顾流汗,莫知所从。伶伦申渐高,有机智者,窃谕其旨,迺乘谈谐尽并两盏以饮之,内杯于怀中,亟趋而出。上密使亲信持药诣私第解之,已不及矣,渐高脑溃而卒。四部丛刊本《资治通鉴考异》卷二九

    大食国进龙脑油,其味辛烈,解酲蠲疾,上所秘惜。耿先生见之曰:“此非佳者,当为大家致之。”迺缝夹绢囊,贮白龙脑数斤,悬于屋楝上,以胡饼盛之。少顷,沥液如注。上叹叹骇不已,命酒泛之,味逾于大食国进者。《永乐大典》卷八八四一

    陈省躬尝梦骑一马,入一府署曰“天下太平”,未几除太平令。后复梦乌衣吏仗剑断其一臂。时省躬弟长参从事京口,值甲戌之围,音耗久绝,尚以手足为念。既而金陵倾陷,归朝,除深州下博令。同上书卷一三一三九

    内中尝欲真珠数升,耿先生曰:“易致耳。”即命以小麦数升,以银釜炒之。食顷,匀圆成珠。同上书卷一四九一二

    魏明好作诗词,多而不格。尝携近诗诣韩熙载,韩托以病目,请置几案徐览。明曰:“侍郎目昏,请自为吟之。”韩曰:“耳聋加剧,切忌不闻。”文渊阁四库本《类说》卷二一

    金陵围逼之际,人多患脚弱而卒。童谣云:“索得娘来破却家,后园桃李不生花。猪儿狗儿总死尽,养得猫儿遇赤瘕。”一僧解之曰:“娘,谓再娶周后。不生花,谓之枯瘁。猪狗死尽,戌亥年脚弱而亡者。赤瘕,猫目疾,不能捕鼠,谓不见丙子年也。”同上书

    金陵建国之初,军储未实,关市之利,苛悉农桑商贾。时亢旱日久,上曰:“近京皆报雨足,独京城不雨,何也?”申渐高对曰:“雨惧抽税,不敢入城。”上即下诏停额外税,俄雨沾足。故知优旃漆城,耶律瓦衣,不为虚矣。同上书

    给事中乔舜知举,进士及第者五人,皆以举数升降等甲。无名子谓乔之榜类陈橘皮,(半白多)〔年多者〕居上。同上书。也见《锦绣万花谷后集》卷一九“科举”,末句作“年多者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