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纪事本末如干卷,盖予友韩唱卢氏之所撰也。唱卢学无所不窥,铅椠之暇,多事著述,此书其尤伟博者。承不弃弇鄙授简,命予序之,予惟日来吾国忧时,憔悴之士相与谈边,乘辄悚心悚魄于满洲覆轸,颤声以号,曰:“危乎殆哉!吾中国也,吾中国之蒙古也。强者、鸷者、狡且逞者抵隙纷至,耽耽若虎狼,失此不早图西北之备虚,屏障隳矣!籓篱撤矣!则亦第二之满洲矣!”此其方之沉痛愀切,著炳乎时局而遒警乎国防,亦何悠然怀先识也。

夫诚愿代蒙古而经画之,必先就蒙古之历史而研究之。其民族若何,其疆域若何,其于世界之位置、本部之支配又若何。一一识之吾胸,吾始能为蒙古筹,而吾国边庭之忧,庶几其纾焉也。

谓非先识中之先识,与夫蒙古历史者,非徒与吾国有密切关系,即与斯拉夫民族亦有莫大之影响,始终相交,互相牵连者也。当其全盛,事威棱啅,厉洸洸一世之雄,战必胜,攻必克,鞭亚棰欧,无敢或抵牾也。而暨乎衰微瓦解土犇 ,其兵力曾不足以自救,在吾国者,明臣徐达任驱除之,而塞北分镇诸侯王亦后先见逐于斯拉夫国部。世移势贸,返其故居,遂俯首帖耳,睎保护于吾国国旗之下矣。

积贫累弱,以讫于今,兹所幸告无事者。彼强俄方租旅顺,攘辽城,并劳萃,勤视线,未遑他舜也。自二十世纪之开幕,俄乎俄乎,于满洲无所发伪,其势力失之东隅收诸桑隅,而蒙古地位乃益陷于山川破碎风云黯淡之中,儳然不能终日。

乌乎,天演物竞,今昔殊异之感,宁可免哉?然则唱卢之为此书也,岂第连类比事,甄摘本原,与吾家天如夸其该洽而已,毋亦经世所寄俾。

吾国人之谭蒙事者,探策一二,有以推微而知著,观往而察来,辨其民族,理其疆域,审其世界之位置,详其本部之支配,绸缪未雨,籍一抵御强邻,当轴君子以及忧时憔悴之士,或有取焉。万里龙荒,书缺有间,则订证之功、搜采之力,唱卢亦可谓笃且勤矣。

丙午孟夏,丹阳张素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