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韬
作者:佚名
旧本题周吕望撰。考《庄子·徐无鬼篇》称“金版、六弢”,《经典释文》曰:“司马彪、崔撰云金版六弢,皆周书篇名……本又作六韬,谓太公六韬:文、武、虎、豹、龙、犬也。”案今本以文武龙虎豹犬为次,与陆德明所注不同,未详孰是,谨附识于此 则战国之初,原有是名。然即以为太公六韬,未知所据。《汉书·艺文志》兵家不着录,惟儒家有周史《六弢》六篇,班固自注曰:“惠襄之闲,或曰显王时,或曰孔子问焉。”则《六弢》别为一书;颜师古注以今之《六韬》当之,毋亦因陆德明之说,而牵合附会欤?《三国志·先主传》注始称“闲暇历观诸子及《六韬》《商君书》,益人志意”,《隋志》始载《太公六韬》五卷,注曰:“梁六卷。周文王师姜望撰。”唐宋诸志皆因之。今考其文,大抵词意浅近,不类古书,中闲如避正殿,乃战国以后之事,“将军”二字,始见《左传》,周初亦无此名。案《路史》有虞舜时,伯益为百虫将军之语,杂说依托,不足为据 其依托之迹,灼然可验。又《龙韬》中有〈阴符篇〉云:“主与将有阴符,凡八等。克敌之符长一尺,破军之符长九寸,至失利之符长三寸而止”,盖伪撰者不知“阴符”之义,误以为“符节”之符,遂粉饰以为此言,尤为鄙陋,殊未必汉时旧本。故《周氏涉笔》谓其书并缘吴起,渔猎其词,而缀辑以近代军政之浮谈,浅驳无可施用。胡应麟《笔丛》亦谓其〈文伐〉、〈阴书〉等篇,为孙吴、尉缭所不屑道。然晁公武《读书志》称元丰中,以《六韬》《孙子》《吴子》《司马法》《黄石公三略》《尉缭子》《李卫公问对》颁武学,号曰《七书》,则其来已久,谈兵之家,恒相称述,今故仍录存之而备论其踳驳如右。

    文韬

    第一篇 文韬

    文师第一

    文王将田,史编布卜,曰:“田于渭阳,将大得焉。非龙非彨,非虎非罴,兆得公侯,天遗汝师。以之佐昌,施及三王”。文王曰:“兆致是乎?”史编曰:“编之太祖史畴为禹占,得皋陶,兆比于此。” 文王乃斋戒三日,乘田车,驾田马,田于渭阳,卒见太公,坐茅以渔。文王劳而问之曰:“子乐渔邪?”太公曰:“臣闻君子乐得其志,小人乐得其事。今吾渔甚有似也,殆非乐之也。”文王曰:“何谓其有似也?”太公曰:“钓有三权:禄等以权;死等以权;官等以权。夫钓以求得也,其情深,可以观大矣。”文王曰:“愿闻其情!”太公曰:“源深而水流,水流而鱼生之,情也。根深而木长,木长而实生之,情也。君子情同而亲合,亲合而事生之,情也。言语应对者,情之饰也;言至情者,事之极也。今臣言至情不讳,君其恶之乎?”文王曰:“惟仁人能受至谏,不恶至情,何为其然?”太公曰:“缗微饵明,小鱼食之;缗调饵香,中鱼食之;缗隆饵丰,大鱼食之。夫鱼食其饵,乃牵于缗;人食其禄,乃服于君。故以饵取鱼,鱼可杀;以禄取人,人可竭;以家取国,国可拔;以国取天下,天下可毕。呜呼!曼曼绵绵,其聚必散;嘿嘿昧昧,其光必远。微哉!圣人之德,诱乎独见。乐哉!圣人之虑,各归其次而树敛焉。”文王曰:“树敛何若而天下归之? ”太公曰:“夫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之天下也。同天下之利者则得天下,擅天下之利者则失天下。天有时,地有财,能与人共之者,仁也;仁之所在,天下归之。免人之死,解人有难,救人之患,济人之急者,德也;德之所在,天下归之。与人同忧同乐、同好同恶者,义也;义之所在,天下赴之。凡人恶死而乐生,好德而归利,能生利者,道也;道之所在,天下归之。”文王再拜曰:“允哉!敢不受天之诏命乎! ”乃载与俱归,立为师。

    盈虚第二

    文王问太公曰:“天下熙熙,一盈一虚,一治一乱,所以然者,何也?其君贤、不肖不等乎?其天时变化自然乎?”太公曰:“君不肖,则国危而民乱;君贤圣,则国安而民治:祸福在君不在天时。”文王曰:“古之贤君可得闻乎?”太公曰:“昔者帝尧之王天下,上世所谓贤君也。”文王曰:“其治如何?”太公曰:“帝尧王天下之时,金银珠玉不饰,锦绣文绮不衣,奇怪珍异不视,玩好之器不宝,淫佚之乐不听,宫垣屋宇不垩,甍桷椽楹不斲,茅茨偏庭不剪。鹿裘御寒,布衣掩形,粝粱之饭,藜藿之羹,不以役作之故害民耕绩之时,削心约志,从事乎无为。吏忠正奉法者尊其位,廉洁爱人者厚其禄。民有孝慈者爱敬之,尽力农桑者慰勉之。旌别淑德,表其门闾,平心正节,以法度禁邪伪。所憎者,有功必赏;所爱者,有罪必罚。存养天下鳏寡孤独,振赡祸亡之家。其自奉也甚薄,其赋役也甚寡,故万民富乐而无饥寒之色。百姓戴其君如日月,亲其君如父母。”文王曰:“大哉,贤德之君也。”

    国务第三

    文王问太公曰:“愿闻为国之务,欲使主尊人安,为之奈何?”太公曰:“爱民而已。”文王曰:“爱民奈何?”太公曰:“利而勿害,成而勿败,生而勿杀,与而勿夺,乐而勿苦,喜而勿怒。”文王曰:“敢请释其故。”太公曰:“民不失务则利之。农不失时则成之。省刑罚则生之。薄赋敛则与之。俭宫室台榭则乐之。吏清不苛扰则喜之。民失其务则害之。农失其时则败之。无罪而罚则杀之。重赋敛则夺之。多营宫室台榭以疲民力则苦之。吏浊苛扰则怒之。故善为国者,驭民如父母之爱子。如兄之爱弟。见其饥寒则为之忧。见其劳苦则为之悲。赏罚如加诸身。赋敛如取于己。此爱民之道也。”

    大礼第四

    文王问太公曰:“君臣之礼如何?”太公曰:“为上惟临,为下惟沉。临而无远,沉而无隐。为上惟周,为下惟定。周,则天也。定,则地也。或天或地,大礼乃成。”文王曰:“主位如何?”太公曰:“安徐而静,柔节先定。善与而不争。虚心平志,待物以正。”文王曰:“主听如何?”太公曰:“勿妄而许,勿逆而拒。许之则失守,拒之则闭塞。高山仰止,不可极也。深渊度之,不可测也。神明之德,正静其极。”文王曰:“主明如何?”太公曰:“目贵明,耳贵聪,心贵智。以天下之目视,则无不见也。以天下之耳听,则无不闻也。以天下之心虑,则无不知也。辐辏并进,则明不蔽矣。”

    明传第五

    文王寝疾,召太公望,太子发在侧。曰:“呜呼!天将弃予。周之社稷,将以属汝。今予欲师至道之言,以明传之子孙。”太公曰:“王何所问?”文王曰:“先圣之道,其所止,其所起,可得闻乎?”太公曰:“见善而怠,时至而疑,知非而处,此三者,道之所止也。柔而静,恭而敬,强而弱,忍而刚,此四者,道之所起也。故义胜欲则昌,欲胜义则亡;敬胜怠则吉,怠胜敬则灭。”

    六守第六

    文王问太公曰:“君国主民者,其所以失之者何也?”太公曰:“不谨所与也。人君有六守三宝。”文王曰:“六守何也?”太公曰:“一曰仁,二曰义,三曰忠,四曰信,五曰勇,六曰谋,是谓六守。”文王曰:“谨择六守者何也?”太公曰:“富之而观其无犯;贵之而观其无骄;付之而观其无转;使之而观其无隐;危之而观其无恐;事之而观其无穷。富之而不犯者仁也;贵之而不骄者义也;付之而不转者忠也;使之而不隐者信也;危之而不恐者勇也;事之而不穷者谋也。人君无以三宝借人,借人则君失其威。”文王曰:“敢问三宝?”太公曰:“大农,大工,大商,谓之三宝。农一其乡则谷足,工一其乡则器足,商一其乡则货足。三宝各安其处,民乃不虑。无乱其乡,无乱其族。臣无富于君,都无大于国。六守长,则君昌。三宝全,则国安。”

    守土第七

    文王问太公曰:“守土奈何?”太公曰:“无疏其亲,无怠其众,抚其左右,御其四旁。无借人国柄。借人国柄,则失其权。无掘壑而附丘,无舍本而治末。日中必彗,操刀必割,执斧必伐。日中不彗,是谓失时;操刀不割,失利之期;执斧不伐,贼人将来。涓涓不塞,将为江河。荧荧不救,炎炎奈何?两叶不去,将用斧柯。是故人君必从事于富。不富无以为仁,不施无以合亲。疏其亲则害,失其众则败。无借人利器;借人利器,则为人所害而不终于世。”文王曰:“何谓仁义?”太公曰:“敬其众,合其亲。敬其众则和,合其亲则喜,是为仁义之纪。无使人夺汝威。因其明,顺其常。顺者,任之以德,逆者,绝之以力。敬之勿疑,天下和服。”

    守国第八

    文王问太公曰:“守国奈何?”太公曰:“斋,将语君天地之经,四时所生,仁圣之道,民机之情。”王斋七日,北面再拜而问之。太公曰:“天生四时,地生万物。天下有民,圣人牧之。故春道生,万物荣;夏道长,万物成;秋道敛,万物盈;冬道藏,万物静。盈则藏,藏则复起。莫知所终,莫知所始。圣人配之,以为天地经纪。故天下治,仁圣藏,天下乱,仁圣昌,至道其然也。圣人之在天地间也,其宝固大矣。因其常而视之,则民安。夫民动而为机,机动而得失争矣。故发之以其阴,会之以其阳。为之先唱,天下和之。极反其常,莫进而争,莫退而让。守国如此,与天地同光。”

    上贤第九

    文王问太公曰:“王人者,何上何下,何取何去,何禁何止?”太公曰:“上贤,下不肖。取诚信,去诈伪。禁暴乱,止奢侈。故王人者有六贼七害。”文王曰:“愿闻其道。”太公曰:“夫六贼者:一曰,臣有大作宫室池榭,游观倡乐者,伤王之德。二曰,民有不事农桑,任气游侠,犯陵法禁,不从吏教者,伤王之化。三曰,臣有结朋党,蔽贤智,障主明者,伤王之权。四曰,士有抗志高节,以为气势;外交诸侯,不重其主者,伤王之威。五曰,臣有轻爵位,贱有司,羞为上犯难者,伤功臣之劳。六曰,强宗侵夺,陵侮贫弱,伤庶人之业。七害者:一曰,无智略权谋,而重赏尊爵之。故强勇轻战,侥幸于外,王者谨勿使为将。二曰,有名无实,出入异言,掩善扬恶,进退为巧,王者谨勿与谋。三曰,朴其身躬,恶其衣服,语无为以求名,言无欲以求利,此伪人也,王者谨勿近。四曰,奇其冠带,伟其衣服;博闻辩辞,虚论高议,以为容美;穷居静处,而诽时俗,此奸人也,王者谨勿宠。五曰,谗佞苟得,以求官爵;果敢轻死,以贪禄秩;不图大事,贪利而动;以高谈虚论,悦于人主,王者谨勿使。六曰,为雕文刻镂,技巧华饰,而伤农事,王者必禁。七曰,伪方异技,巫蛊左道,不祥之言,幻惑良民,王者必止之。故民不尽力,非吾民也。士不诚信,非吾士也。臣不忠谏,非吾臣也。吏不平洁爱人,非吾吏也。相不能富国强兵,调和阴阳,以安万乘之主,正群臣,定名实,明赏罚,乐万民,非吾相也。夫王者之道,如龙首,高居而远望,深视而审听;示其形,隐其情。若天之高,不可极也;若渊之深,不可测也。故可怒而不怒,奸臣乃作。可杀而不杀,大贼乃发。兵势不行,敌国乃强。”文王曰:“善哉!”

    举贤第十

    文王问太公曰:“君务举贤,而不能获其功。世乱愈甚,以致危亡者,何也?”太公曰:“举贤而不用,是有举贤之名而无用贤之实也。”文王曰:“其失安在?”太公曰:“其失在君好用世俗之所誉而不得其贤也。”文王曰:“何如?”太公曰:“君以世俗之所誉者为贤,以世俗之所毁者为不肖。则多党者进,少党者退。若是则群邪比周而蔽贤,忠臣死于无罪,奸臣以虚誉取爵位。是以乱愈甚,则国不免于危也。”文王曰:“举贤奈何?”太公曰:“将相分职,而各以官名举人,按名督实,选才考能,令实当其能,名当其实,则得举贤之道也。”

    赏罚第十一

    文王问太公曰:“赏所以存劝,罚所以示惩。吾欲赏一以劝百,罚一以惩众,为之奈何?”太公曰:“凡用赏者贵信,用罚者贵必。赏信罚必于耳目之所闻见,则不闻见者莫不阴化矣。夫诚,畅于天地,通于神明,而况于人乎。”

    武韬

    第二篇 武韬

    发启第十二

    文王在丰,召太公曰:“呜呼!商王虐极,罪杀不辜,公尚助予忧民,如何?”太公曰:“王其修德以下贤,惠民以观天道。天道无殃,不可先倡;人道无灾,不可先谋。必见天殃,又见人灾,乃可以谋。必见其阳,又见其阴,乃知其心;必见其外,又见其内,乃知其意;必见其疏,又见其亲,乃知其情。行其道,道可致也;从其门,门可入也;立其礼,礼可成也;争其强,强可胜也。全胜不斗,大兵无创,与鬼神通。微哉!微哉!与人同病相救,同情相成,同恶相助,同好相趋。故无甲兵而胜,无冲机而攻,无沟堑而守。大智不智,大谋不谋,大勇不勇,大利不利;利天下者,天下启之;害天下者,天下闭之。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之天下也。取天下者,若逐野兽,而天下皆有分肉之心。若同舟而济,济则皆同其利,败则皆同其害。然则皆有启之,无有闭之也。无取于民者,取民者也;无取于国者,取国者也;无取于天下者,取天下者也。无取民者,民利之;无取国者,国利之;无取天下者,天下利之。故道在不可见,事在不可闻,胜在不可知。微哉!微哉!鸷鸟将击,卑飞敛翼;猛兽将搏,弭耳俯伏;圣有将动,必有愚色。今彼殷商,众口相惑,纷纷渺渺,好色无极,此亡国之征也。吾观其野,草菅胜谷;吾观其众,邪曲胜直;吾观其吏,暴虐残疾,败法乱刑,上下不觉,此亡国之时也。大明发而万物皆照,大义发而万物皆利,大兵发而万物皆服。大哉!圣人之德,独闻独见,乐哉!”

    文启第十三

    文王问”太公曰:“圣人何守?”太公曰:“何忧何啬,万物皆得;何啬何忧,万物皆遒。政之所施,莫知其化;时之所行,莫知其移。圣人守此而万物化,何穷之有,终而复始。优之游之,展转求之;求而得之,不可不藏;既已藏之,不可不行;既以行之,勿复明之。夫天地不自明,故能长生;圣人不自明,故能名彰。古之圣人,聚人而为家,聚家而为国,聚国而为天下,分封贤人以为万国,命之曰大纪。陈其政教,顺其民俗,群曲化直,变于形容。万国不通,各乐其所,人爱其上,命之曰大定。呜呼!圣人务静之,贤人务正之;愚人不能正,故与人争。上劳则刑繁,刑繁则民忧,民忧则流亡。上下不安其生,累世不休,命之曰大失。天下之人如流水,障之则止,启之则行,静之则清。呜呼,神哉!圣人见其始,则知其终。”文王曰:“静之奈何?”太公曰:“天有常形,民有常生。与天下共其生,而天下静矣。太上因之,其次化之。夫民化而从政,是以天无为而成事,民无与而自富。此圣人之德也。”文王曰:“公言乃协予怀,夙夜念之不忘,以用为常。”

    文伐第十四

    文王问”太公曰:“文伐之法奈何?”太公曰:“凡文伐有十二节:一曰:“因其所喜,以顺其志。彼将生骄,必有奸事。苟能因之,必能去之。二曰:“亲其所爱,以分其威。一人两心,其中必衰。廷无忠臣,社稷必危。三曰:“阴赂左右,得情甚深。身内情外,国将生害。四曰:“辅其淫乐,以广其志,厚赂珠玉,娱以美人;卑辞委听,顺命而合,彼将不争,奸节乃定。五曰:“严其忠臣,而薄其赂,稽留其使,勿听其事。亟为置代,遗以诚事,亲而信之,其君将复合之。苟能严之,国乃可谋。六曰:“收其内,间其外。才臣外相,敌国内侵,国鲜不亡。七曰:“欲锢其心,必厚赂之。收其左右忠爱,阴示以利,令之轻业,而蓄积空虚。八曰:“赂以重宝,因与之谋。谋而利之,利之必信,是谓重亲。重亲积,必为我用。有国而外,其地必败。九曰:“尊之以名,无难其身;示以大势,从之必信;致其大尊,先为之荣,微饰圣人,国乃大偷。十曰:“下之必信,以得其情。承意应事,如与同生。既以得之,乃微收之。时及将至,若天丧之。十一曰:“塞之以道:人臣无不重贵与富,恶危与咎;阴示大尊,而微输重宝,收其豪杰;内积甚厚,而外为乏;阴内智士,使图其计;纳勇士,使高其气;富贵甚足,而常有繁滋;徒党已具,是谓塞之。有国而塞,安能有国。十二曰:“养其乱臣以迷之,进美女淫声以惑之,遗良犬马以劳之,时与大势以诱之,上察而与天下图之。十二节备,乃成武事。所谓上察天,下察地,征已见,乃伐之。”

    顺启第十五

    文王问”太公曰:“何如而可为天下?”太公曰:“大盖天下,然后能容天下。信盖天下,然后能约天下。仁盖天下,然后能怀天下。恩盖天下然后能保天下。权盖天下,然后能不失天下。事而不疑,则天运不能移,事变不能迁。此六者备,然后可以为天下政。故利天下者,天下启之;害天下者,天下闭之。生天下者,天下德之;杀天下者,天下贼之。彻天下者,天下通之;穷天下者,天下仇之。安天下者,天下恃之;危天下者,天下灾之。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惟有道者处之。”

    兵道第十六

    武王问太公曰:“兵道何如?”太公曰:“凡兵之道,莫过于一。一者能独往独来。黄帝曰:‘一者,阶于道,几于神。’用之在于机,显之在于势,成之在于君。故圣王号兵为凶器,不得已而用之。今商王知存而不知亡,知乐而不知殃。夫存者非存,在于虑亡。乐者非乐,在于虑殃。今王已虑其源,岂忧其流乎。”武王曰:“两军相遇,彼不可来,此不可往,各设固备,未敢先发。我欲袭之,不得其利,为之奈何?”太公曰:“外乱而内整,示饥而实饱,内精而外钝,一合一离,一聚一散,阴其谋,密其机,高其垒,伏其锐,士寂若无声,敌不知我所备。欲其西,袭其东。”武王曰:“敌知我情,通我谋,为之奈何?”太公曰:“兵胜之术,密察敌人之机而速乘其利,复疾击其不意。”

    三疑第十七

    武王问太公曰:“予欲立功,有三疑:恐力不能攻强,离亲,散众,为之奈何?”太公曰:“因之,慎谋,用财。夫攻强,必养之使强,益之使张。太强必折,太张必缺。攻强以强,离亲以亲,散众以众。凡谋之道,周密为宝。设之以事,玩之以利,争心必起。欲离其亲,因其所爱,与其宠人,与之所欲,示之所利,因以疏之,无使得志。彼贪利甚喜,遗疑乃止。凡攻之道,必先塞其明,而后攻其强,毁其大,除民之害。淫之以色,啖之以利,养之以味,娱之以乐。既离其亲,必使远民,勿使知谋。扶而纳之,莫觉其意,然后可成。惠施于民,必无爱财,数衣食之,从而爱之。心以启智,智以启财,财以启众,众以启贤。贤之有启,以王天下。”

    龙韬

    第三篇 龙韬

    王翼第十八

    武王问太公曰:“王者帅师,必有股肱羽翼,以成威神,为之奈何?”太公曰:“凡举兵帅师,以将为命。命在通达,不守一术。因能受职,各取所长,随时变化,以为纲纪。故将有股肱羽翼七十二人,以应天道。备数如法,审知命理。殊能异技,万事毕矣。”武王曰:“请问其目?”太公曰:“腹心一人:主赞谋应卒,揆天消变,揔揽计谋,保全民命。谋士五人:主图安危,虑未萌,论行能,明赏罚,授官位,决嫌疑,定可否。天文三人:主司星历,候风气,推时日,考符验,校灾异,知天心去就之机。地利三人:主三军行止形势,利害消息,远近险易,水涸山阻,不失地利。兵法九人:主讲论异同,行事成败,简练兵器,刺举非法。通粮四人:主度饮食,蓄积,通粮道,致五糓,令三军不困乏。奋威四人:主择材力,论兵革,风驰电掣,不知所由。伏鼓旗三人:主伏鼓旗,明耳目,诡符节,谬号令,暗忽往来,出入若神。股肱四人:主任重持难,修沟堑,治壁垒,以备守御。通材三人:主拾遗补过,应偶賔客,论议谈语,消患解结。权士三人:主行奇谲,设殊异,非人所识,行无穷之变。耳目七人:主往来,听言视变,览四方之事,军中之情。爪牙五人:主扬威武,激励三军,使冒难攻鈗,无所疑虑。羽翼四人:主扬名誉,震远方,摇动四境,以弱敌心。游士八人:主伺奸候变,开阖人情,观敌之意,以为间谍。术士二人:主为谲诈,依托鬼神,以惑众心。方士二人:主百药,以治金疮,以痊万病。法算二人:主计会三军营壁粮食,财用出入。”

    论将第十九

    武王问太公曰:“论将之道奈何?”太公曰:“将有五材十过。”武王曰:“敢问其目?”太公曰:“所谓五材者:勇、智、仁、信、忠也。勇则不可犯,智则不可乱,仁则爱人,信则不欺,忠则无二心。所谓十过者:有勇而轻死者,有急而心速者,有贪而好利者,有仁而不忍人者,有智而心怯者,有信而喜信人者,有廉洁而不爱人者,有智而心缓者,有刚毅而自用者,有懦而喜任人者。勇而轻死者,可暴也;急而心速者,可久也;贪而好利者,可遗也;仁而不忍人者,可劳也;智而心怯者,可窘也;信而喜信人者,可诳也;廉洁而不爱人者,可侮也;智而心缓者,可袭也;刚毅而自用者,可事也;懦而喜任人者,可欺也。故兵者,国之大事,存亡之道,命在于将。将者,国之辅,先王之所重也。故置将不可不察也。故曰:‘兵不两胜,亦不两败。’兵出逾境,期不十日,不有亡国,必有破军杀将。”武王曰:“善哉!”

    选将第二十

    武王问太公曰:“王者举兵,欲简练英雄,知士之高下,为之奈何?”太公曰:“夫士外貌不与中情相应者十五:有严而不肖者,有温良而为盗者,有貌恭敬而心慢者,有外廉谨而内无至诚者,有精精而无情者,有湛湛而无诚者,有好谋而不决者,有如果敢而不能者,有悾悾而不信者,有恍恍惚惚而反忠实者,有诡激而有功效者,有外勇而内怯者,有肃肃而反易人者,有嗃嗃而反静悫者,有势虚形劣而外出无所不至无所不遂者。天下所贱,圣人所贵;凡人莫知,非有大明不见其际,此士之外貌不与中情相应者也。”武王曰:“何以知之?”太公曰:“知之有八征:一曰问之以言,以观其辞;二曰穷之以辞,以观其变;三曰与之间谋,以观其诚;四曰明白显问,以观其德;五曰使之以财,以观其廉;六曰试之以色,以观其贞;七曰告之以难,以观其勇;八曰醉之以酒,以观其态。八征皆备,则贤不肖别矣。”

    立将第二十一

    武王问太公曰:“立将之道奈何?”太公曰:“凡国有难,君避正殿,召将而诏之曰:‘社稷安危,一在将军。今某国不臣,愿将军帅师应之。’将既受命,乃命太史卜,斋三日,之太庙钻灵龟,卜吉日,以授斧钺。君入庙门,西面而立;将入庙门,北面而立。君亲操钺,持首,授将其柄,曰:‘从此上至天者,将军制之。’复操斧,持柄,授将其刃,曰:‘从此下至渊者,将军制之。见其虚则进,见其实则止。勿以三军为众而轻敌,勿以受命为重而必死,勿以身贵而贱人,勿以独见而违众,勿以辩说为必然。士未坐勿坐,士未食勿食,寒暑必同。如此,则士众必尽死力。’将已受命,拜而报君曰:‘臣闻国不可从外治,军不可从中御;二心不可以事君,疑志不可以应敌。臣既受命,专斧钺之威,臣不敢生还。愿君亦垂一言之命于臣。君不许臣,臣不敢将。’君许之,乃辞而行。军中之事,不闻君命,皆由将出,临敌决战,无有二心。若此,则无天于上,无地于下,无敌于前,无君于后。是故智者为之谋,勇者为之斗,气厉青云,疾若驰骛,兵不接刃,而敌降服。战胜于外,功立于内,吏迁士赏,百姓欢悦,将无咎殃。是故风雨时节,五谷丰熟,社稷安宁。”武王曰:“善哉!”

    将威第二十二

    武王问曰:“将何以为威?何以为明?何以禁止而令行?”太公曰:“将以诛大为威,以赏小为明,以罚审为禁止而令行。故杀一人而三军震者,杀之;赏一人而万人悦者,赏之。杀贵大,赏贵小。杀及当路贵重之臣,是刑上极也;赏及牛竖马洗厩养之徒,是赏下通也。刑上极,赏下通,是将威之所行也。”

    励军第二十三

    武王问太公曰:“吾欲三军之众,攻城争先登,野战争先赴,闻金声而怒,闻鼓声而喜,为之奈何?”太公曰:“将有三胜。”武王曰:“敢闻其目?”太公曰:“将冬不服裘,夏不操扇,雨不张盖,名曰礼将。将不身服礼,无以知士卒之寒暑。出隘塞,犯泥涂,将必先下步,名曰力将。将不身服力,无以知士卒之劳苦。军皆定次,将乃就舍;炊者皆熟,将乃就食;军不举火,将亦不举,名曰止欲将。将不身服止欲,无以知士卒之饥饱。将与士卒共寒暑劳苦饥饱,故三军之众,闻鼓声则喜,闻金声则怒。高城深池,矢石繁下,士争先登;白刃始合,士争先赴。士非好死而乐伤也,为其将知寒暑饥饱之审,而见劳苦之明也。”

    阴符第二十四

    武王问太公曰:“引兵深入诸侯之地,三军卒有缓急,或利或害。吾将以近通远,从中应外,以给三军之用,为之奈何?”太公曰:“主与将有阴符,凡八等:有大胜克敌之符,长一尺;破军擒将之符,长九寸;降城得邑之符,长八寸;却敌报远之符,长七寸;警众坚守之符,长六寸;请粮益兵之符,长五寸;败军亡将之符,长四寸;失利亡士之符,长三寸。诸奉使行符、稽留者,若符事闻泄,告者皆诛之。八符者,主将秘闻,所以阴通言语,不泄中外相知之术。敌虽圣智,莫之能识。”武王曰:“善哉!”

    阴书第二十五

    武王问太公曰:“引兵深入诸侯之地,主将欲合兵,行无穷之变,图不测之利。其事烦多,符不能明;相去辽远,言语不通。为之奈何?”太公曰:“诸有阴事大虑,当用书,不用符。主以书遗将,将以书问主。书皆一合而再离,三发而一知。再离者,分书为三部。三发而一知者,言三人,人操一分,相参而不相知情也。此谓阴书。敌虽圣智,莫之能识。”武王曰:“善哉!”

    军势第二十六

    武王问太公曰:“攻伐之道奈何?”太公曰:“势因敌之动,变生于两陈之间,奇正发于无穷之源。故至事不语,用兵不言。且事之至者,其言不足听也;兵之用者,其状不足见也。倏而往,忽而来,能独专而不制者,兵也。夫兵,闻则议,见则图,知则困,辨则危。故善战者,不待张军;善除患者,理于未生;善胜敌者,胜于无形;上战,无与战。故争胜于白刃之前者,非良将也;设备于已失之后者,非上圣也;智与众同,非国师也;技与众同,非国工也。事莫大于必克,用莫大于玄默,动莫神于不意,谋莫善于不识。夫先胜者,先见弱于敌,而后战者也。故事半而功倍焉。圣人征于天地之动,孰知其纪,循阴阳之道而从其候,当天地盈缩,因以为常。物有死生,因天地之形。故曰:‘未见形而战,虽众必败。’善战者,居之不挠,见胜则起,不胜则止。故曰:‘无恐惧,无犹豫。’用兵之害,犹豫最大。三军之灾,莫过狐疑。善者,见利不失,遇时不疑。失利后时,反受其殃。故智者从之而不释,巧者一决而不犹豫。是以疾雷不及掩耳,迅电不及瞑目。赴之若惊,用之若狂,当之者破,近之者亡,孰能御之?夫将,有所不言而守者,神也;有所不见而视者,明也。故知神明之道者,野无横敌,对无立国。”武王曰:“善哉!”

    奇兵第二十七

    武王问太公曰:“凡用兵之法,大要何如?”太公曰:“古之善战者,非能战于天上,非能战于地下;其成与败,皆由神势。得之者昌,失之者亡。夫两阵之间,出甲陈兵、纵卒乱行者,所以为变也;深草蓊翳者,所以遁逃也;谿谷险阻者,所以止车御骑也;隘塞山林者,所以少击众也;坳泽窈冥者,所以匿其形也;清明无隐者,所以战勇力也;疾如流矢,击如发机者,所以破精微也;诡伏设奇,远张诳诱者,所以破军擒将也;四分五裂者,所以击圆破方也。因其惊骇者,所以一击十也;因其劳倦暮舍者,所以十击百也;奇技者,所以越深水渡江河也;强弩长兵者,所以逾水战也;长关远候,暴疾谬遁者,所以降城服邑也;鼓行讙嚣者,所以行奇谋也;大风甚雨者,所以搏前擒后也;伪称敌使者,所以绝粮道也。谬号令,与敌同服者,所以备走北也;战必以义者,所以励众胜敌也;尊爵重赏者,所以劝用命也;严刑重罚者,所以进罢怠也;一喜一怒,一予一夺,一文一武,一徐一疾者,所以调和三军,制一臣下也;处高敝者,所以警守也;保险阻者,所以为固也;山林茂秽者,所以默往来也;深沟高垒,积粮多者,所以持久也。故曰:‘不知战攻之策,不可以语敌;不能分移,不可以语奇;不通治乱,不可以语变。’故曰:‘将不仁,则三军不亲;将不勇,则三军不锐;将不智,则三军大疑;将不明,则三军大倾;将不精微,则三军失其机;将不常戒,则三军失其备;将不强力,则三军失其职。’故将者,人之司命,三军与之俱治,与之俱乱。得贤将者,兵强国昌。不得贤将者,兵弱国亡。”武王曰:“善哉!”

    五音第二十八

    武王问太公曰:“律音之声,可以知三军之消息,胜负之决乎?”太公曰:“深哉!王之问也。夫律管十二,其要有五音:宫、商、角、征、羽,此其正声也,万代不易。五行之神,道之常也。可以知敌,金、木、水、火、土,各以其胜攻之。古者三皇之世,虚无之情,以制刚强。无有文字,皆由五行。五行之道,天地自然。六甲之分,微妙之神。其法以天清净,无阴云风雨,夜半遣轻骑,往至敌人之垒,去九百步外,遍持律管当耳,大呼惊之。有声应管,其来甚微。角声应管,当以白虎;征声应管,当以玄武;商声应管,当以朱雀;羽声应管,当以勾陈。五管声尽不应者,宫也,当以青龙。此五行之符,佐胜之征,成败之机。”武王曰:“善哉!”太公曰:“微妙之音,皆有外候。”武王曰:“何以知之?”太公曰:“敌人惊动则听之。闻枹鼓之音者,角也;见火光者,征也;闻金铁矛戟之音者,商也;闻人啸呼之音者,羽也;寂寞无闻者,宫也。此五者,声色之符也。”

    兵征第二十九

    武王问太公曰:“吾欲未战先知敌人之强弱,预见胜败之征,为之奈何?”太公曰:“胜败之征,精神先见,明将察之,其败在人。谨候敌人出入进退,察其动静,言语妖祥,士卒所告。凡三军悦怿,士卒畏法,敬其将命,相喜以破敌,相陈以勇猛,相贤以威武,此强征也;三军数惊,士卒不齐,相恐以强敌,相语以不利,耳目相属,妖言不止,众口相惑,不畏法令,不重其将,此弱征也。三军齐整,陈势巳固,深沟高垒,又有大风甚雨之利,三军无故,旌旗前指,金铎之声扬以清,鼙鼓之声宛以鸣,此得神明之助,大胜之征也;行阵不固,旌旗乱而相绕,逆大风甚雨之利,士卒恐惧,气绝而不属,戎马惊奔,兵车折轴,金铎之声下以浊,鼙鼓之声湿如沐,此大败之征也。凡攻城围邑,城之气色如死灰,城可屠;城之气出而北,城可克;城之气出而西,城必降;城之气出而南,城不可拔;城之气出而东,城不可攻;城之气出而复入,城主逃北;城之气出而覆我军之上,军必病;城之气出而无所止,用日长久。凡攻城围邑,过旬不雷不雨,必亟去之,城必有大辅。此所以知可攻而攻,不可攻而止。”武王曰:“善哉!”

    农器第三十

    武王问太公曰:“天下安定,国家无事。战攻之具,可无修乎?守御之备,可无设乎?”太公曰:“战攻守御之具,尽在于人事。耒耜者,其行马蒺藜也;马牛车舆者,其营垒蔽橹也;锄耰之具,其矛戟也;蓑薛簦笠者,其甲胄干楯也;䦆锸斧锯杵臼,其攻城器也;牛马,所以转输粮用也;鸡犬,其伺候也;妇人织纴,其旌旗也;丈夫平壤,其攻城也;春䥽草棘,其战车骑也;夏耨田畴,其战步兵也;秋刈禾薪,其粮食储备也;冬实仓廪,其坚守也;田里相伍,其约束符信也;里有吏,官有长,其将帅也;里有周垣,不得相过,其队分也;输粟取刍,其廪库也;春秋治城郭,修沟渠,其堑垒也。故用兵之具,尽在于人事也。善为国者,取于人事。故必使遂其六畜,辟其田野,安其处所。丈夫治田有亩数,妇人织纴有尺度,其富国强兵之道也。”武王曰:“善哉!”

    虎韬

    第四篇 虎韬

    军用第三十一

    武王问太公曰:“王者举兵,三军器用,攻守之具,科品众寡,岂有法乎?”太公曰:“大哉王之问也。夫攻守之具,各有科品,此兵之大威也。”武王曰:“愿闻之。”太公曰:“凡用兵之大数,将甲士万人,法用:武冲大扶胥三十六乘,材士、强弩、矛戟为翼,一车二十四人,推之以八尺车轮,车上立旗鼓,兵法谓之震骇,陷坚陈,败强敌。武翼大橹、矛戟扶胥七十二具,材士、强弩、矛戟为翼,以五尺车轮,绞车连弩自副。陷坚陈,败强敌。提翼小橹扶胥一百四十四具,绞车连弩自副。以鹿车轮,陷坚陈,败强敌。大黄参连弩大扶胥三十六乘。材士强弩矛戟为翼,飞凫电影自副。飞凫赤茎白羽,以铜为首;电影青茎赤羽,以铁为首,昼则以绛缟,长六尺,广六寸,为光耀;夜则以白缟,长六尺,广六寸,为流星。陷坚陈,败步骑。大扶胥冲车三十六乘,螳螂武士共载,可以纵击横、可以败敌。辎车骑寇,一名电车,兵法谓之电击。陷坚陈,败步骑。寇夜来前。矛戟扶胥轻车一百六十乘,螳螂武士三人共载,兵法谓之霆击。陷坚陈,败步骑。方首铁棓维朌,重十二斤,柄长五尺以上,千二百枚,一名天棓。大柯斧,刃长八寸,重八斤,柄长五尺以上,千二百枚,一名天钺。方首铁锤,重八斤,柄长五尺以上,千二百枚,一名天锤。败步骑群寇。飞钩,长八寸,钩芒长四寸,柄长六尺以上,千二百枚。以投其众。三军拒守,木螳螂剑刃扶胥,广二丈,百二十具,一名行马。平易地,以步兵败车骑。木蒺藜,去地二尺五寸,百二十具。败步骑,要穷寇;遮走北。轴旋短冲矛戟扶胥,百二十具,黄帝所以败蚩尤氏。败步骑,要穷寇,遮走北。狭路微径,张铁蒺藜,芒高四寸,广八寸,长六尺以上,千二百具。败步骑。突暝来前促战,白刃接,张地罗,铺两镞蒺藜,参连织女,芒间相去二寸,万二千具。旷野草中,方胸鋋矛,千二百具;张鋋矛法,高一尺五寸。败步骑,要穷寇,遮走北。狭路微径,地陷,铁械锁参连,百二十具。败步骑,要穷寇,遮走北。垒门拒守,矛戟小橹十二具,绞车连弩自副。三军拒守,天罗、虎落锁连,一部广一丈五尺,高八尺,百二十具;虎落剑刃扶胥,广一丈五尺,高八尺,五百二十具。渡沟堑,飞桥一间,广一丈五尺,长二丈以上,著转关辘轳八具,以环利通索张之。渡大水,飞江广一丈五尺,长二丈以上,八具,以环利通索张之。天浮铁螳螂,矩内圆外,径四尺以上,环络自副,三十二具。以天浮张飞江,济大海,谓之天潢,一名天舡。山林野居,结虎落柴营,环利铁锁,长二丈以上,千二百枚,环利大通索,大四寸,长四丈以上,六百枚。环利中通索,大二寸,长四丈以上,二百枚。环利小徽缧,长二丈以上,万二千枚。天雨,盖重车上板,结枲锄铻,广四尺,长四丈以上。车一具,以铁杙张之。伐木大斧,重八斤,柄长三尺以上,三百枚。棨䦆,刃广六寸,柄长五尺以上,三百枚。铜筑固为垂,长五尺以上,三百枚。鹰爪,方胸铁杷,柄长七尺以上,三百枚。方胸铁叉,柄长七尺以上,三百枚。方胸两枝铁叉,柄长七尺以上,三百枚。芟草木大镰,柄长七尺以上,三百枚。大橹,刀重八斤,柄长六尺,三百枚。委环铁杙,长三尺以上,三百枚。椓杙大锤,重五斤,柄长二尺以上,百二十具。甲士万人,强弩六千,戟楯二千,矛楯二千,修治攻具,砥砺兵器,巧手三百人。此举兵、军用之大数也。”武王曰:“允哉。”

    三陈第三十二

    武王问太公曰:“凡用兵为天陈、地陈、人陈,奈何?”太公曰:“日月、星辰、斗柄,一左一右,一向一背,此为天陈兵家取此象。丘陵水泉,亦有前后左右之利,此谓地陈兵家取此利。用车用马,用文用武,此谓人陈。”武王曰:“善哉!”

    疾战第三十三

    武王问太公曰:“敌人围我,断我前后,绝我粮道,为之奈何?”太公曰:“此天下之困兵也。暴用之则胜,徐用之则败。如此者,为四武冲阵,以武车骁骑惊乱其军而疾击之,可以横行。”武王曰:“若已出围地,欲因以为胜,为之奈何?”太公曰:“左军疾左,右军疾右,无与敌人争道。中军迭前迭后,敌人虽众,其将可走。”

    必出第三十四

    武王问太公曰:“引兵深入诸侯之地,敌人四合而围我,断我归道,绝我粮食。敌人既众,粮食甚多,险阻又固。我欲必出,为之奈何?”太公曰:“必出之道,器械为宝,勇斗为首。审知敌人空虚之地,无人之处,可以必出。将士人持玄旗,操器械,设衔枚,夜出。勇力、飞足、冒将之士,居前平垒,为军开道;材士、强弩为伏兵,居后;弱卒、车骑居中。陈毕徐行,慎无惊骇。以武冲扶胥,前后拒守。武翼大橹,以备左右。敌人若惊,勇力冒将之士疾击而前。弱卒车骑,以属其后。材士、强弩,隐伏而处。审候敌人追我,伏兵疾击其后,多其火鼓,若从地出,若从天下。三军勇斗,莫我能御。”武王曰:“前有大水、广堑、深坑,我欲逾渡,无舟楫之备。敌人屯垒,限我军前,塞我归道;斥候常戒:险塞尽中,车骑要我前,勇士击我后,为之奈何?”太公曰:“大水、广堑、深坑,敌人所不守;或能守之,其卒必寡。若此者,以飞江、转关与天潢以济吾军。勇力、材士,从我所指,冲敌绝陈,皆致其死。先燔吾辎重,烧吾粮食,明告吏士,勇斗则生,不勇则死。已出者,令我踵军,设云火远候,必依草木、丘墓、险阻。敌人车骑,必不敢远追长驱。因以火为记,先出者,令至火而止,为四武冲陈。如此,则吾三军皆精锐勇斗,莫我能止。”武王曰:“善哉!”

    军略第三十五

    武王问太公曰:“引兵深入诸侯之地,遇深谿大谷险阻之水。吾三军未得毕济,而天暴雨,流水大至,后不得属于前,无有舟梁之备,又无水草之资。吾欲毕济,使三军不稽留,为之奈何?”太公曰:”太公曰:“凡帅师将众,虑不先设,器械不备;教不素信,士卒不习,若此,不可以为王者之兵也。凡三军有大事,莫不习用器械。攻城围邑,则有轒辒、临冲;视城中,则有云梯、飞楼;三军行止,则有武冲、大橹;前后拒守,绝道遮街,则有材士、强弩,冲其两旁;设营垒,则有天罗、武落、行马、蒺藜。昼则登云梯远望,立五色旗旌;夜则设云火万炬,击雷鼓,振鼙铎,吹鸣笳;越沟堑,则有飞桥、转关、辘轳、锄铻;济大水,则有天潢、飞江;逆波上流,则有浮海、绝江。三军用备,主将何忧?”

    临境第三十六

    武王问太公曰:“吾与敌人临境相拒,彼可以来,我可以往,阵皆坚固,莫敢先举。我欲往而袭之,彼亦可以来。为之奈何?”太公曰:“分兵三处。令我前军,深沟增垒而无出,列旌旗,击鼙鼓,完为守备。令我后军,多积粮食,无使敌人知我意。发我锐士,潜袭其中,击其不意,攻其无备。敌人不知我情,则止不来矣。”武王曰:“敌人知我之情,通我之机,动则得我事。其锐士伏于深草,要我隘路,击我便处,为之奈何?”太公曰:“令我前军,日出挑战,以劳其意。令我老弱,曳柴扬尘,鼓呼而往来,或出其左,或出其右,去敌无过百步,其将必劳,其卒必骇。如此,则敌人不敢来。吾往者不止,或袭其内,或击其外,三军疾战,敌人必败。”

    动静第三十七

    武王问太公曰:“引兵深入诸侯之地,与敌人之军相当。两阵相望,众寡强弱相等,不敢先举。吾欲令敌人将帅恐惧,士卒心伤,行阵不固,后军欲走,前阵数顾。鼓噪而乘之,敌人遂走。为之奈何?”太公曰:“如此者,发我兵,去寇十里而伏其两旁,车骑百里而越其前后。多其旌旗,益其金鼓。战合,鼓噪而俱起。敌将必恐,其军惊骇。众寡不相救,贵贱不相待,敌人必败。”武王曰:“敌之地势,不可伏其两旁,车骑又无以越其前后。敌知我虑,先施其备。吾士卒心伤,将帅恐惧,战则不胜,为之奈何?”太公曰:“诚哉王之问也。如此者,先战五日,发我远候,往视其动静,审候其来,设伏而待之,必于死地。与敌相避,远我旌旗,疏我行阵,必奔其前。与敌相当,战合而走,击金而止。三里而还,伏兵乃起,或陷其两旁,或击其先后。三军疾战,敌人必走。”武王曰:“善哉!”

    金鼓第三十八

    武王问太公曰:“引兵深入诸侯之地,与敌相当。而天大寒甚暑,日夜霖雨,旬日不止。沟垒悉坏,隘塞不守,斥堠懈怠,士卒不戒。敌人夜来,三军无备,上下惑乱,为之奈何?”太公曰:“凡三军以戒为固,以怠为败。令我垒上,谁何不绝;人执旌旗,外内相望,以号相命,勿令乏音,而皆外向。三千人为一屯,诫而约之,各慎其处。敌人若来,视我军之警戒,至而必还,力尽气怠。发我锐士,随而击之。”武王曰:“敌人知我随之,而伏其锐士,佯北不止。遇伏而还,或击我前,或击我后,或薄我垒。吾三军大恐,扰乱失次,离其处所。为之奈何?”太公曰:“分为三队,随而追之,勿越其伏。三队俱至,或击其前后,或陷其两旁。明号审令,疾击而前,敌人必败。”

    绝道第三十九

    武王问太公曰:“引兵深入诸侯之地,与敌相守。敌人绝我粮道,又越我前后。吾欲战则不可胜,欲守则不可久。为之奈何?”太公曰:“凡深入敌人之境,必察地之形势,务求便利。依山林、险阻、水泉、林木而为之固,谨守关梁,又知城邑、丘墓地形之利。如是,则我军坚固,敌人不能绝我粮道,又不能越我前后。”武王曰:“吾三军过大林、广泽、平易之地,吾盟误失,猝与敌人相薄。以战则不胜,以守则不固。敌人翼我两旁,越我前后,三军大恐,为之奈何?”太公曰:“凡帅师之法,常先发远候,去敌二百里,审知敌人所在。地势不利,则以武冲为垒而前,又置两踵军于后,远者百里,近者五十里。即有警急,前后相知,吾三军常完坚,必无毁伤。”武王曰:“善哉!”

    略地第四十

    武王问太公曰:“战胜深入,略其地,有大城不可下。其别军守险阻,与我相拒。我欲攻城围邑,恐其别军猝至而薄我。中外相合,拒我表里。三军大乱,上下恐骇。为之奈何?”太公曰:“凡攻城围邑,车骑必远,屯卫警戒,阻其内外。中人绝粮,外不得输,城人恐怖,其将必降。”武王曰:“中人绝粮,外不得输,阴为约誓,相与密谋。夜出,穷寇死战。其车骑锐士,或冲我内,或击我外。士卒迷惑,三军败乱。为之奈何?”太公曰:“如此者,当分为三军,谨视地形而处。审知敌人别军所在,及其大城别堡,为之置遗缺之道以利其心,谨备勿失。敌人恐惧,不入山林,即归大邑。走其别军,车骑远要其前,勿令遗脱。中人以为先出者得其径道,其练卒材士必出,其老弱独在。车骑深入长驱,敌人之军必莫敢至。慎勿与战,绝其粮道,围而守之,必久其日。无燔人积聚,无毁人宫室,冢树社丛勿伐。降者勿杀,得而勿戮,示之以仁义,施之以厚德。令其士民曰:‘辜在一人’。如此则天下和服。”武王曰:“善哉!”

    火战第四十一

    武王问太公曰:“引兵深入诸侯之地,遇深草蓊秽,周吾军前后左右。三军行数百里,人马疲倦休止。敌人因天燥疾风之利,燔吾上风,车骑锐士,坚伏吾后。三军恐怖,散乱而走,为之奈何?”太公曰:“若此者,则以云梯、飞楼,远望左右,谨察前后。见火起,即燔吾前而广延之,又燔吾后。敌人苟至,即引军而却,按黑地而坚处。敌人之来,犹在吾后,见火起必远走。吾按黑地而处,强弩材士,卫吾左右,又燔吾前后。若此,则敌人不能害我。”武王曰:“敌人燔吾左右,又燔前后,烟覆吾军,其大兵按黑地而起,为之奈何?”太公曰:“若此者,为四武冲阵,强弩翼吾左右,其法无胜亦无负。”

    垒虚第四十二

    武王问太公曰:“何以知敌垒之虚实,自来自去?”太公曰:“将必上知天道,下知地利,中知人事。登高下望,以观敌之变动。望其垒,则知其虚实;望其士卒,则知其来去。”武王曰:“何以知之?”太公曰:“听其鼓无音,铎无声,望其垒上多飞鸟而不惊,上无氛气,必知敌诈而为偶人也。敌人猝去不远,未定而复反者,彼用其士卒太疾也。太疾则前后不相次,不相次则行阵必乱。如此者,急出兵击之。以少击众,则必败矣。”

    豹韬

    第五篇 豹韬

    林战第四十三

    武王问太公曰:“引兵深入诸侯之地,遇大林,与敌人分林相拒。吾欲以守则固,以战则胜。为之奈何?”太公曰:“使吾三军,分为冲阵。便兵所处,弓弩为表,戟楯为里。斩除草木,极广吾道,以便战所。高置旌旗,谨敕三军,无使敌人知吾之情,是谓林战。林战之法,率吾矛戟,相与为伍。林间木疏,以骑为辅,战车居前,见便则战,不见便则止。林多险阻,必置冲阵,以备前后。三军疾战,敌人虽众,其将可走。更战更息,各按其部,是为林战之纪。”

    突战第四十四

    武王问太公曰:“敌人深入长驱,侵掠我地,驱我牛马,其三军大至,薄我城下。吾士卒大恐,人民系累,为敌所虏。吾欲以守则固,以战则胜。为之奈何?”太公曰:“如此者,谓之突兵。其牛马必不得食,士卒绝粮,暴击而前。令我远邑别军,选其锐士,疾击其后。审其期日,必会于晦,三军疾战,敌人虽众,其将可虏。”武王曰:“敌人分为三四,或战而侵掠我地,或止而收我牛马,其大军未尽至,而使寇薄我城下,致吾三军恐惧,为之奈何?”太公曰:“谨候敌人,未尽至则设备而待之。去城四里而为垒,金鼓旌旗皆列而张,别队为伏兵。令我垒上,多精强弩,百步一突门,门有行马,车骑居外,勇力锐士,隐而处,敌人若至,使我轻卒合战而佯走,令我城上立旌旗,击鼙鼓,完为守备。敌人以我为守城,必薄我城下,发吾伏兵以充其内,或击其外,三军疾战,或击其前,或击其后,勇者不得斗,轻者不及走,名曰突战。敌人虽众,其将必走。”武王曰:“善哉!”

    敌强第四十五

    武王问太公曰:“引兵深入诸侯之地,与敌人冲军相当。敌众我寡,敌强我弱。敌人夜来,或攻吾左,或攻吾右,三军震动。吾欲以战则胜,以守则固,为之奈何?”太公曰:“如此者谓之震寇。利以出战,不可以守。选吾材士、强弩、车骑为之左右,疾击其前,急攻其后;或击其表,或击其里。其卒必乱,其将必骇。”武王曰:“敌人远遮我前,急攻我后,断我锐兵,绝我材士。吾内外不得相闻,三军扰乱,皆散而走。士卒无斗志,将吏无守心,为之奈何?”太公曰:“明哉!王之问也。当明号审令,出我勇、锐、冒将之士,人操炬火,二人同鼓。必知敌人所在,或击其表,或击其里。微号相知,令之灭火,鼓音皆止。中外相应,期约皆当。三军疾战,敌必败亡。”武王曰:“善哉。”

    敌武第四十六

    武王问太公曰:“引兵深入诸侯之地,猝遇敌人,甚众且武。武车骁骑,绕我左右。吾三军皆震,走不可止。为之奈何?”太公曰:“如此者谓之败兵。善者以胜,不善者以亡。”武王曰:“为之奈何?”太公曰:“伏我材士强弩,武车骁骑为之左右,常去前后三里。敌人逐我,发我车骑,冲其左右。如此,则敌人扰乱,吾走者自止。”武王曰:“敌人与我车骑相当,敌众我寡,敌强我弱。其来整治精锐,吾阵不敢当。为之奈何?”太公曰:“选我材士强弩,伏于左右,车骑坚阵而处。敌人过我伏兵,积弩射其左右;车骑锐兵,疾击其军,或击其前,或击其后。敌人虽众,其将必走。”武王曰:“善哉!”

    乌云山兵第四十七

    武王问太公曰:“引兵深入诸侯之地,遇高山盘石,其上亭亭,无有草木,四面受敌。吾三军恐惧,士卒迷惑。吾欲以守则固,以战则胜。为之奈何?”太公曰:“凡三军处山之高,则为敌所栖;处山之下,则为敌所囚。既以被山而处,必为乌云之阵。乌云之阵,阴阳皆备。或屯其阴,或屯其阳。处山之阳,备山之阴;处山之阴,备山之阳;处山之左,备山之右;处山之右,备山之左。其山,敌所能陵者,兵备其表;衢道通谷,绝以武车;高置旌旗,谨敕三军,无使敌人知吾之情,是谓山城。行列已定,士卒已阵,法令已行,奇正已设,各置冲阵于山之表,便兵所处,乃分车骑为乌云之阵。三军疾战,敌人虽众,其将可擒。”

    乌云泽兵第四十八

    武王问太公曰:“引兵深入诸侯之地,与敌人临水相拒。敌富而众,我贫而寡。逾水击之,则不能前。欲久其日,则粮食少。吾居斥卤之地,四旁无邑,又无草木。三军无所掠取,牛马无所刍牧。为之奈何?”太公曰:“三军无备,士卒无粮,牛马无食。如此者,索便诈敌而亟去之,设伏兵于后。”武王曰:“敌不可得而诈。吾士卒迷惑。敌人越我前后,吾三军败而走。为之奈何?”太公曰:“如此者,分为冲陈,便兵所处。须其毕出,发我伏兵,疾击其后,强弩两旁,射其左右,车骑分为乌云之陈,备其前后,三军疾战。敌人见我战合,其大军必济水而来。发我伏兵,疾击其后,车骑冲其左右,敌人虽众,其将可走。凡用兵之大要,当敌临战,必置冲陈,便兵所处,然后以车骑分为乌云之陈,此用兵之奇也。所谓乌云者,乌散而云合,变化无穷者也。”武王曰:“善哉!”

    少众第四十九

    武王问太公曰:“吾欲以少击众,以弱击强,为之奈何?”太公曰:“以少击众者,必以日之暮,伏以深草,要之隘路。以弱击强者,必得大国之与,邻国之助。”武王曰:“我无深草,又无隘路,敌人已至,不适日暮;我无大国之与,又无邻国之助。为之奈何?”太公曰:“妄张诈诱,以荧惑其将,迂其途,令过深草;远其路,令会日暮。前行未渡水,后行未及舍,发我伏兵,疾击其左右,车骑扰乱其前后。敌人虽众,其将可走。事大国之君,下邻国之士,厚其币,卑其辞。如此,则得大国之与,邻国之助矣。”武王曰:“善哉!”

    分险第五十

    武王问太公曰:“引兵深入诸侯之地,与敌人相遇于险厄之中。吾左山而右水;敌右山而左水,与我分险相拒。吾欲以守则固,以战则胜,为之奈何?”太公曰:“处山之左,急备山之右;处山之右,急备山之左。险有大水,无舟楫者,以天潢济吾三军。已济者,亟广吾道,以便战所。以武冲为前后,列其强弩,令行阵皆固。衢道谷口,以武冲绝之。高置旌旗,是为军城。凡险战之法,以武冲为前,大橹为卫;材士强弩,翼吾左右。三千人为一屯,必置冲阵,便兵所处。左军以左,右军以右,中军以中,并攻而前。已战者,还归屯所,更战更息,必胜乃已。”武王曰:“善哉!”

    犬韬

    第六篇 犬韬

    分合第五十一

    武王问太公曰:“王者帅师,三军分为数处,将欲期会合战,约誓赏罚,为之奈何?”太公曰:“凡用兵之法,三军之众,必有分合之变。其大将先定战地战日,然后移檄书与诸将吏期,攻城围邑,各会其所;明告战日,漏刻有时。大将设营而阵,立表辕门,清道而待。诸将吏至者,校其先后;先期至者赏,后期至者斩。如此,则远近奔集,三军俱至,并力合战。”

    武锋第五十二

    武王问太公曰:“凡用兵之要,必有武车骁骑,驰阵选锋,见可则击之。如何而可击?”太公曰:“夫欲击者,当审察敌人十四变。变见则击之,敌人必败。”武王曰:“十四变可得闻乎?”太公曰:“敌人新集可击。人马未食可击。天时不顺可击。地形未得可击。奔走可击。不戒可击。疲劳可击。将离士卒可击。涉长路可击。济水可击。不暇可击。阻难狭路可击。乱行可击。心怖可击。”

    练士第五十三

    武王问太公曰:“练士之道奈何?”太公曰:“军中有大勇力,敢死乐伤者,聚为一卒,名为冒刃之士。有锐气壮勇强暴者,聚为一卒,名曰陷阵之士。有奇表长剑,接武齐列者,聚为一卒,名曰勇锐之士。有披距伸钩,强梁多力,溃破金鼓,绝灭旌旗者,聚为一卒,名曰勇力之士。有逾高绝远,轻足善走者,聚为一卒,名曰寇兵之士。有王臣失势,欲复见功者,聚为一卒,名曰死斗之士。有死将之人,子弟欲为其将报仇者,聚为一卒名曰死愤之士。有贫穷忿怒,欲快其志者,聚为一卒,名曰必死之士。有赘婿人虏,欲掩揭名者,聚为一卒,名曰励钝之士。有胥靡免罪之人,欲逃其耻者,聚为一卒,名曰幸用之士。有材技兼人,能负重致远者,聚为一卒,名曰待命之士。此军之练士,不可不察也。”

    教战第五十四

    武王问太公曰:“合三军之众。欲令士卒服习教战之道,奈何?”太公曰:“凡领三军,必有金鼓之节,所以整齐士众者也,将必明告吏士,申之以三令,以教操兵起居,旌旗指麾之变法。故教吏士:使一人学战;教成,合之十人。十人学战;教成,合之百人。百人学战;教成,合之千人。千人学战;教成,合之万人。万人学战;教成,合之三军之众。大战之法,教成,合之百万之众。故能成其大兵,立威于天下。”武王曰:“善哉!”

    均兵第五十五

    武王问太公曰:“以车与步卒战,一车当几步卒,几步卒当一车?以骑与步卒战,一骑当几步卒,几步卒当一骑?以车与骑战,一车当几骑,几骑当一车?”太公曰:“车者,军之羽翼也,所以陷坚阵,要强敌,遮走北也。骑者,军之伺候也,所以踵败军,绝粮道,击便寇也。故车骑不敌战,则一骑不能当步卒一人,三军之众成阵而相当:则易战之法,一车当步卒八十人,八十人当一车;一骑当步卒八人,八人当一骑;一车当十骑,十骑当一车。险战之法,一车当步卒四十人,四十人当一车;一骑当步卒四人,四人当一骑;一车当六骑,六骑当一车。夫车骑者,军之武兵也。十乘败千人,百乘败万人;十骑走百人,百骑走千人,此其大数也。”武王曰:“车骑之吏数与阵法奈何?”太公曰:“置车之吏数:五车一长,十五车一吏,五十车一率,百车一将。易战之法,五车为列,相去四十步,左右十步,队间六十步。险战之法,车必循道,十五车为聚,三十车为屯,前后相去二十步,左右六步,队间三十六步。纵横相去一里,各返故道。置骑之吏数:五骑一长,十骑一吏,百骑一率,二百骑一将。易战之法:五骑为列,前后相去二十步,左右四步,队间五十步;险战之法:前后相去十步,左右二步,队间二十五步。三十骑为一屯,六十骑为一辈,纵横相去百步,周还各复故处。”武王曰:“善哉!”

    武车士第五十六

    武王问太公曰:“选车士奈何?”太公曰:“选车士之法,取年四十以下,长七尺五寸以上,走能逐奔马,及驰而乘之,前后左右,上下周旋,能束缚旌旗;力能彀八石弩,射前后左右,皆便习者,名曰武车之士,不可不厚也。”

    武骑士第五十七

    武王问太公曰:“选骑士奈何?”太公曰:“选骑士之法,取年四十以下,长七尺五寸以上,壮健捷疾,超绝伦等;能驰骑彀射,前后左右,周旋进退;越沟堑,登丘陵,冒险阻,绝大泽;驰强敌,乱大众者,名曰武骑之士,不可不厚也。”

    战车第五十八

    武王问太公曰:“战车奈何?”太公曰:“步贵知变动,车贵知地形,骑贵知别径奇道,三军同名而异用也。凡车之战,死地有十,胜地有八。”武王曰:“十死之地奈何?”太公曰:“往而无以还者,车之死地也。越绝险阻,乘敌远行者,车之竭地也。前易后险者,车之困地也。陷之险阻而难出者,车之绝地也。圮下渐泽,黑土黏埴者,车之劳地也。左险右易,上陵仰阪者,车之逆地也。殷草横亩,犯历浚泽者,车之拂地也。车少地易,与步不敌者,车之败地也,后有沟渎,左有深水,右有峻阪者。车之坏地也。日夜霖雨,旬日不止,道路溃陷,前不能进,后不能解者,车之陷地也。此十者,车之死地也。故拙将之所以见擒,明将之所以能避也。”武王曰:“八胜之地奈何?”太公曰:“敌之前后,行阵未定,即陷之。旌旗扰乱,人马数动,即陷之。士卒或前或后,或左或右,即陷之。阵不坚固,士卒前后相顾,即陷之。前往而疑,后往而怯,即陷之。三军猝惊,皆薄而起,即陷之。战于易地,暮不能解,即陷之。远行而暮舍,三军恐惧,即陷之。此八者,车之胜地也。将明于十害八胜,敌虽围周,千乘万骑,前驱旁驰,万战必胜。”武王曰:“善哉!”

    战骑第五十九

    武王问太公曰:“战骑奈何?”太公曰:“骑有十胜九败。”武王曰:“十胜奈何?”太公曰:“敌人始至,行阵未定,前后不属,陷其前骑,击其左右,敌人必走。敌人行阵,整齐坚固,士卒欲斗。吾骑翼而勿去,或驰而往,或驰而来,其疾如风,其暴如雷,白昼如昏,数更旌旗,变更衣服,其军可克。敌人行阵不固,士卒不斗。薄其前后,猎其左右,翼而击之敌人必惧。敌人暮欲归舍,三军恐骇,翼其两旁,疾击其后,薄其垒口,无使得入,敌人必败。敌人无险阻保固,深入长驱,绝其粮道,敌人必饥。地平而易,四面见敌,车骑陷之,敌人必乱。敌人奔走,士卒散乱。或翼其两旁,或掩其前后,其将可擒。敌人暮返,其兵甚众,其行阵必乱。令我骑十而为队,百而为屯,车五而为聚,十而为群,多设旌旗,杂以强弩;或击其两旁,或绝其前后,敌将可虏。此骑之十胜也。”武王曰:“九败奈何?”太公曰:“凡以骑陷敌而不能破阵;敌人佯走,以车骑返击我后,此骑之败地也。追北逾险,长驱不止;敌人伏我两旁,又绝我后,此骑之围地也。往而无以返,入而无以出,是谓陷于天井,顿于地穴,此骑之死地也。所从入者隘,所从出者远。彼弱可以击我强,彼寡可以击我众,此骑之没地也。大涧深谷,翳茂林木,此骑之竭地也。左右有水,前有大阜,后有高山;三军战于两水之间,敌居表里,此骑之艰地也。敌人绝我粮道,往而无以还,此骑之困地也。污下沮泽,进退渐洳,此骑之患地也。左有深沟,右有坑阜,高下如平地,进退诱敌,此骑之陷地也。此九者,骑之死地也。明将之所以远避,暗将之所以陷败也。”

    战步第六十

    武王问太公曰:“步兵与车骑战奈何?”太公曰:“步兵与车骑战者,必依丘陵险阻,长兵强弩居前,短兵弱弩居后,更发更止。敌之车骑虽众而至,坚阵疾战,材士强弩,以备我后。”武王曰:“吾无丘陵,又无险阻。敌人之至,既众且武,车骑翼我两旁,猎我前后。吾三军恐惧,乱败而走,为之奈何?”太公曰:“令我士卒为行马,木蒺藜,置牛马队伍,为四武冲阵;望敌车骑将来,均置蒺莉;掘地匝后,广深五尺,名曰命笼。人操行马进步,阑车以为垒,推而前后,立而为屯;材士强弩,备我左右。然后令我三军,皆疾战而不解。”武王曰:“善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