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两汉开国中兴传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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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魏王魏豹正与大夫周叔闲话,忽报韩国张良求见。豹未及言,周叔谏曰:“张子房乃说客也。以口舌簧鼓列国争斗不宁;今又来此,必以巧词说大王也。若令入见,王休劝问,只就诛之。”豹曰:“吾乃周朝之后,毕公之裔,量一贱士何敢说吾?”周叔曰:“臣有一计使大王不中子房之术。”豹曰:“何计?”周叔曰:“臣立于屏风之后,若闻子房用说词,臣便击屏为号,王可杀之。”豹依叔言,遂召子房至于殿下。子房施礼毕。豹作色而言曰:“尔乃汉臣,何来于此?”子房曰:“臣非汉臣。因沛公伐秦路经韩国,借臣为从臣。今辞汉东归到此,知大王不拒往来,故来拜谒。”豹闻言大喜曰:“尔莫非说客乎?”子房曰:“臣非其人,亦不敢也。念臣只一身,一不为国,二不为家,三不为名,岂作说客?”豹以子房言词质实,命至殿上赐坐,设酒相与对饮。豹曰:“先生勿罪,早有人言先生是说客,然则果非。”于房曰:“大王曾闻说客否?”曰:“说客何也?”子房曰:“说客有二:一图名,二图财,三图国。图名者,昔日魏威王令侯婴伐赵,赵王遣使求救于齐,齐王宣苏秦议曰:‘何以解赵国之危?’苏秦曰:‘臣不用张弓半箭,臣只入魏一言,魏兵自解。’齐王许之。苏秦至魏见魏王曰:‘今大王遣兵伐赵半载未回,假令赵与齐国连和夹攻于魏,大王若何?臣奉齐王之命来告大王,王宜思之。’魏王闻言大骇曰:‘言诚然也,何以处之?’苏秦曰:‘传令罢战乃长便之策也。’魏王从之,即令侯婴班师,赵围遂解,苏秦名传天下。此乃图名说客也。”周叔于屏后听知暗思:张良实是说客。忙击屏风使豹见而杀之。豹全然不顾周叔之计,只劝饮酒再问曰:“图财者何也?”子房曰:“昔齐威王令孙膑为将伐魏。魏国甚急,庞涓设计多将金宝遣人赍送齐国权臣郑薄,令薄说王罢兵。溥受魏赐,果然入朝奏威王曰:‘今孙膑伐魏数月无功。齐与楚国素矢共好。设若魏与楚和,两国合兵于齐。大王若何?’威王曰:‘信有之也。当用何策?’溥曰:‘据臣之愚,休兵罢战,各守其国,免致彼此牵虑。’威王大悦,即召孙膑还齐;魏国乃免,此乃图财之说客也。”豹闻子房之言心中甚喜,愈加劝饮,又问曰:“图国者何也?”子房曰:“昔春秋楚国中包胥因伍子胥以吴大军伐楚,楚甚危,包胥往西秦求救。秦王不肯发兵,亦不放包胥回楚,只歇于秦亭驿。包胥无奈,于驿中哭七昼夜,并不饮食。哭倒秦亭后,秦王知之。怜其忠义,召入殿中慰问,与兵十万救楚。方才子胥领军回吴,此乃图国之说客也。”子房言毕,复起身曰:“此惟与王谈论古人,臣何谓之说客?”豹闻大喜,召周叔责曰:“尔言其非,吾以子房贤人也。”周叔不答,心中自思:王已中子房之计矣。豹又劝子房饮酒,子房推醉辞出。次日子房又至,豹乃命坐。子房泣而不言。豹曰:“先生何故忧惨?”子房曰:“大王不知。臣近闻楚王差兵入于韩魏,掘劫二国山陵冢墓,抛掷白骨交纷暴露,诚可痛心!”言讫悲哀嗟叹不已。豹问曰:“魏国山陵未必如此。”子房曰:“人言亦如是也。”豹大怒,拔剑在手骂曰:“重瞳匹夫毁吾山陵,劫吾冢墓,乃不共戴天之仇也,何由得报?”子房曰:“大王若欲报仇,必须结连燕赵二国。”豹不语。子房曰:“不然可结东齐。”豹曰:“楚王见取东齐未下。”子房曰:“又不然,西结于汉王何如?”豹曰:“汉王有何势力?”子房曰:“汉有雄兵三十万,名将一千员。今拜韩信为大元帅,妙笔神机,鬼神莫测,不数月间,席卷三秦;况兼汉王宽洪大度,纳谏如流。王肯从汉同功破楚,报祖宗之冤仇,保家国之富贵,岂不美哉?”豹曰:“若汉王从吾并力破楚,吾愿足矣。”子房曰:“王如真心于汉,汉王必从。”豹曰:“先生若入关中得见汉王,愿假片言剖吾心腹之事。”子房曰:“王如诚然,某不避迢遥,迳见汉王,为王言之,但无据凭,恐汉王不信。”豹曰:“何物可以为凭?”子房曰:“得大王金印可准。若汉王见印,事必决矣。”豹如其言,即取金印递与子房。子房收讫谓豹曰:“臣去后大王勿听小人之言。”豹曰:“尔但放心,吾意决矣。”子房大喜,拜别迳出平阳入关,早至咸阳,入见汉王礼毕。王曰:“魏豹之事若何?”子房曰:“赖王厚福,臣说魏豹愿降,先将金印为信。”汉王接印视之,叹曰:“不烦寸箭之劳,能使魏豹归顺。子房诚智谋之士也。”

  正与子房话间,人报赵王张耳来降。汉王召至殿下问之,张耳泣曰:“臣与陈馀同守赵国,今被陈馀将臣家属尽行杀讫。逼臣西归,望大王不弃小臣,愿为士卒。”汉王大喜,即命上殿赐宴,王召群臣同饮。宴罢,汉王问曰:“洛阳申阳何如?”韩信曰:“臣领兵去一鼓擒之。”子房曰:“不须元帅劳神。良引三千人马,只用樊哙、灌婴、张耳三将同行,可擒申阳归汉。”王甚喜,遂命子房引领兵将而行。子房于路与三将商议,令于数十里外下寨,授以密计,嘱付依令救应。三将得令安营。子房单骑先入洛阳。洛阳王申阳方与陆贾议事,左右忽报张良来见。申阳愕然,陆贾曰:“子房世之说客也。先说六国反乱,近说魏豹弃印。若一到来,不待开言可即执之,臣亲押献楚王。楚王昔日看待大王甚厚。”申阳从之,遂召子房至于殿下。申阳呼左右曰:“与吾执下子房,将槛车囚了。”子房默然不语,亦不争斗。申阳令五百军入与陆贾押送赴楚,方出洛阳约行五十馀里,猛然林中跑出一队人马,金鼓齐鸣,拦路而问曰:“来者何人?”陆贾出马言曰:“尔乃何人?”彼将答曰:“吾乃公子项庄,奉楚王命闻汉兵出关,故来迎敌。”陆贾曰:“今擒获汉张良待献与楚王何如?”彼将佯作大惊曰:“楚王寻张良正如水中取火,压铁求油,获得者千金赏赐,万户封侯。张良在于何处?”贾曰:“在于军中槛车之内。”遂令推至军前,彼将打开视之,果是张子房也。子房忙呼军校将陆贾执之囚于车内。彼将曰:“吾非项庄,乃汉将灌婴也。吾奉子房之计,等尔多时。”陆贾虽然悔懊无及。子房命将五百军人一齐擒住,不许逃脱。乃令张耳入城诈降,授以密计,张耳听命而去。

  且说而阳正在帐上与众官曰:“此回擒获子房献楚,必厚待吾。”语尤未毕,忽报赵王张耳来见大王。阳命请至相见叙旧。张耳具将陈馀造反诛杀家眷之事细说一遍,申阳大骇,欲待再问,忽报汉将樊哙纵兵劫掳城外百姓,毁骂大王。如是报者三次。申阳大怒曰:“吾位居王公,焉敢毁吾!”传令点兵出敌。张耳曰:“公既出战,吾愿助公一阵。”申阳大喜,随与张耳引军三万出城二十里,正遇樊哙军马,两下列开阵势。哙出马大呼曰:“申阳敢与吾敌么?”申阳方欲迎战,不防张耳执申阳之臂呼樊哙曰:“将军欲得申阳,吾已执矣。”樊哙迎前,命军校绑缚驱入营中。申阳顾谓耳曰:“尔好为此事耶?”张耳曰:“吾已降汉,此乃领子房之计也。”申阳默然。子房与三将即日回军入咸阳,引申阳陆贾朝见汉王。汉王不胜欢悦,召至殿下慰劳已毕,王问子房曰:“此名何计?”子房曰:“陆贾世之高士,臣非诈计,安得此人?此名为骗申阳钓陆贾也。”汉王叹服不已,遂引大兵入洛阳,传命设宴贺子房之功。后人有诗曰:

  魏豹申阳号二雄,子房谈笑话从容。
  不须铁骑金戈力,成就降王破敌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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