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元城先生尽言集 卷三
宋 刘安世 撰 景常熟瞿氏铁琴铜剑楼藏覆宋刊本
卷四

尽言集卷第三

   论胡宗愈除右丞不当

右臣今月初八日延和殿尝奏胡宗愈新除尚

书右丞不恊公议 陛下仁徳天覆重废已行

之命尚欲迁延徐𮗚所为仰承圣谕固当遵奉

退而熟虑终有未安是以不避严诛再渎天听

伏惟 陛下留神省览臣闻执政之任天下极

选惟是当世之贤杰乃可不次而登用至于徳

行不足以出群臣之右才智不足以服多士之

心则必假之以歳月进之以阶渐非惟养其问

望亦所以抑侥幸而止奔竞也臣伏见宗愈顷

在先朝粗能修𩛙 陛下践祚之始首加任使

再期之内致位中司然而性本奸回才识暗陋

自居风宪尤务迎合既不闻有所启沃进贤退

奸亦未尝有所建明兴利除害朋邪罔上中外

侧目忽闻制命擢居丞辖舆议喧然莫不惊骇

臣切谓人君命令虽在必行苟处之得其理则

执之不可变惟其不合众望违咈人情𨵿天下

之盛衰系朝廷之轻重所宜择善何惮改为而

况辅弼之臣与国同体岂容险侫杂处其间臣

于宗愈固无一日之雅亦无纎芥之怨惟是公

论有所未安是以前日赐对罄尽悃愊而拳拳

之忠不能自巳故复论列以报 陛下用臣之

意伏望圣慈更加询考(⿱艹石)臣言不谬则乞收还

宗愈新命授以外官庶使邪正有辨不失天下

忠贤之望

  第二

右臣前月中尝具奏陈胡宗愈除尚书右丞不

恊公议伏乞更加考察特行罢免今已逾月未

睹施行臣虽甚愚岂不知违咈圣意弹击大臣

力薄言轻难免罪戾然 陛下不以臣不肖使

备言路今识者喧然以为奸邪而臣钳黙依违

不告 陛下虽苟免一时忤旨之诛而天下将

责臣以失职之罪臣亦何敢为自安之计而负

陛下图任之意哉臣闻自昔䑓諌之论常以天

下公议为主因公议之所是而后与之因公议

之所非而后撃之人君所以垂衣高拱不出户

庭而周知天下之情可否予夺必合义理以辨

邪正以决疑似如𫞐衡之不可欺以重轻规矩

之不可诬以方圆者用此道也臣考之舆论皆

谓宗愈才识浅近趣向反复贪得患失背公徇

𥝠不敢悉数其详以渎天聴犹可粗陈其略兾

寤宸𠂻一言渉欺不敢逃死按宗愈起于贵阀

偶中高科数年之间渐阶显列昔事 先帝颇

有可称及 陛下即政之初首加进用再期之

内遂至中司未闻深虑远图报朝廷之厚徳惟

以巧言邪说为进身之𥝠谋如永兴军路提刑

冯如晦欲令旧不𠑽役贫下之人出钱以𦔳合

役之上户不量缓急闲剧色役一例雇募㳺手

𠑽代其议论乖缪最害役法如闻苏辙颇主其

言亟为公移欲颁诸路户部尚书李常曽不讲

䆒遽令施行而员外𭅺刘昱乃能力辨是非不

为押检议既难合事亦中辍搢绅传播莫不嘉

昱能守其职而宗愈因上雇募衙前之论遂诋

刘昱以谓户部𭅺官有近来叅详立法之人护

短遂非不肯公心舍已从长以救鄊户之患意

在附㑹不顾义理其罪一也按宗愈实娶丁氏

今礼部员外𭅺丁隲乃其妻族宗愈既备从官

未见引天下之贤而首荐𥝠亲乞不次擢用古

之人固有内举者矣然必以诚告其君曰臣之

子也今宗愈特荐丁隲而不以实奏幸朝廷之

不察以次宠禄而归惠于已其罪二也方

陛下嗣位 太皇太后同览庶政而苏轼撰试

馆职䇿题乃引王莾依附元后取汉室之事以

为问目士大夫皆谓非所宜言䑓諌官数当论

奏而宗愈不惟无所弹劾反又𭄿止同列不令

上䟽其罪三也李慎由乃文彦慱之孙婿方营

在京差遣而宗愈遽荐为本䑓主簿偶以碍格

遂闻报罢苟徇𫞐贵不恤人言其罪四也昔熙

宁中尝知諌院 神宗皇帝深知其奸乃手诏

中书曰宗愈自领言职未尝存心朝廷治道凡

进对论事必潜伏奸意含其事情旁为邪说以

𥝠托公坐是落职与通判差遣御批具在天下

共知臣𥨸谓熙寜政事与今虽异而宗愈𮗚望

迎合之迹固同 陛下用此数者平心正虑而

察其本末则奸回罔上徇𥝠趍利之实灼然可

见诚不足以当大臣之任重朝廷之𫝑伏望圣

慈察臣惓惓之忠审为天下之计万机之暇详

览瞽言(⿱艹石)臣所论皆有按据不至缪盩即乞特

出圣㫁付外施行

   第三

右臣近以胡宗愈除尚书右丞不恊公议臣于

延和殿赐对之日已尝面奏⿰纟⿱𢆶匹 -- 继又两具奸慝条

列以闻臣之所言莫非实状累渎天聴渉历两

月𥨸惟宗愈之罪恶固不能逃于圣鉴而

陛下体貌大臣务全进退之礼是以特降答诏

俾安厥位宗愈承命遽出无复逊避搢绅传播

莫不骇𥬇臣伏𮗚自昔执政之臣或为言者所

击率皆归第阖门待罪虽朝廷遣使宣召往往

遵君命暂至官省不敢治事亟复归家原其处

心固非畏缩实以辅弼之任与国同体举措出

处天下具瞻苟有过尤挂干清议自当上还印

绶退避贤路岂俟斥逐方为去计盖待之之礼

既厚则责之之意愈深此所以君臣之间礼体

两得而廉耻之风足以矫厉天下者也贾𧨏有

言曰上设廉耻礼义以遇其臣而臣不以节行

报其上者则非人𩔗也臣𥨸𮗚 陛下之所以

待宗愈可谓尽廉耻礼义之道矣按宗愈之所

以报 陛下则非惟不以节行而又贪墨急进

违弃义理明知䑓諌皆有弹劾而尚起视事一

如平日近世以来公卿大臣操行污下毁㓕廉

耻未有(⿱艹石)此之甚也孔子曰鄙夫可与事君也

哉其未得之也患得之既得之患失之苟患失

之无所不至矣 陛下察宗愈之行义如此苟

充其无耻之心则奸邪趍利何所不为尚安足

以辅佐人主叅㫁国论委之以纲辖寘之于庙

堂乎又闻御史中丞孙寛乃宗愈之故旧见其

改节今已弹奏监察御史赵挺之杨康国皆宗

愈之所荐二人者虽顾惜小节未见明言其罪

而风闻各有章䟽申救王觌臣𥨸谓是非之理

固不两立苟知此之为直则曲之在彼不辨而

自见今上则朝廷士大夫之论莫不鄙恶宗愈

下至闾阎一介之贱苟或询之无有心悦而诚

服者盖天下之民别而听之则愚合而听之则

神以此卜之可知公论之不与矣伏望 陛下

考合佥言明辨邪正罢免宗愈㫁之不疑实天

下之幸

   第四

右臣昨自四月后来三次论奏胡宗愈操行污

下毁㓕廉耻贪得患失背公徇𥝠诚不足以辅

佐人主叅预国论欲乞出自圣㫁特行罢免今

巳两月未𫎇指挥臣风闻宗愈任御史中丞税

周氏之第以居毎月僦直一十八千自去年七

月二十一日后至今年二月终止偿两月之直

其业主三班奉职周知哲累次令人乞请馀缗

而宗愈毎加詈辱并不支给遂于三月一日经

官申诉乞差人追索及发遣起离开封官吏畏

避𫞐𫝑不为依公施行而遽𥨊其事中外传播

实骇耳目臣闻中丞之任纪纲所系检察非违

紏正百辟官之雄峻莫与为比宗愈既长宪䑓

不能正身以率下而恃𫞐贪利罔顾义理僦人

之居不给其直行巳无耻辱国已甚况宗愈更

践蕐要月俸至优近常奉使大辽又经押赐亲

王礼物所𫉬甚厚加之鄕里有高赀之名固非

不足于财乃敢挟风宪之威肆贪鄙之行辇毂

之下𭧂横自(⿱艹石)将何以表率在位风化四方此

而可舍国法废矣伏望 陛下特降睿㫖以周

知哲所陈文状付法司推䆒明正典刑其开封

官吏挟情违法之罪亦乞特赐指挥施行

   第五

右臣近闻胡宗愈任御史中丞日税周氏之第

以居自去年七月后来至今年二月终止偿两

月之直其业主屡请馀缗而宗愈毎加詈辱并

不支给以致周知哲经官论讼臣𥨸谓中丞之

任纪纲所系今宗愈恃风宪之威肆贪鄙之行

辇毂之下𭧂横自(⿱艹石)将何以表率在位风化四

方遂具论奏乞以周知哲所陈文状付所司推

䆒其开封官吏受知哲之诉而畏避𫞐𫝑不治

其事挟情违法之罪亦乞施行今已累日未闻

指挥臣𫎇 陛下㧞于稠人之中而付以耳目

之任夙夕思念未能上报圣恩之万一而辅弼

之间乃有贪浊𭧂戾毁㓕廉耻之人黩犯朝纲

玷辱国体臣虽愚陋实深耻之所以不避忤㫖

之诛而累烦天聴也且宗愈起于冗散不三年

而至执政 陛下之所以待宗愈可谓厚矣然

自为中司风节扫地贪得患失背公向𥝠朋邪

罔上中外侧目今又僦人之居不给其直乃致

三班使臣投牒起遣操行污下为人鄙厌一至

于此 陛下虽务包容未加按治其如朝廷何

其如天下何臣忝列諌垣苟不能以公议上逹

圣聦则虽万死犹不足以塞责深虑同列大臣

恶伤其𩔗巧为邪说阴欲援救则长奸养恶异

日将有滋蔓难图之悔伏望 陛下㫁自宸𠂻

早出臣章付外施行不胜至愿

   第六

右臣伏自四月后来累曽论奏胡宗愈罪恶之

状诚不足以当辅弼之任乞行罢免前月中又

闻宗愈为御史中丞日税人之居不给其直以

致三班使臣经官论诉乞令起遣而开封官吏

畏避权𫝑不为依公施行臣两尝奏请乞治其

罪寻御史䑓亦以弹劾逮今多日未𫎇指挥中

间伏遇荆王奄忽薨谢仰虑圣慈方深哀念是

以不敢⿰纟⿱𢆶匹 -- 继进章䟽重烦天聴彷徨跼蹐今复半

月𥨸惟 陛下圣明之性洞照物理必能抑割

无益之悲上为宗社长久之计臣是敢再申前

论以冀开允惟 陛下察焉臣闻天下之治乱

在朝廷朝廷之轻重在执政论执政才否而进

退之者人主之职也使庙堂之上皆得当时之

贤而都俞■戒敕以图天下之治则善日进而

君子道长此易之卦所以为㤗也使公卿辅相

非其人而奸邪朋党更相比周以蔽人君之聦

明则恶日滋而小人道长此易之卦所以为否

也自古虽至圣之君不能无恶人立朝尭之四

㓙是已虽甚衰之世未尝无君子在位商之三

仁是已圣人之兴贤者众多则恶人不能胜其

善故虽有四㓙而或窜或殛卒无幸免𭧂君在

上䜛謟并进则善人不能胜其恶故虽有三仁

而或去或死终莫能用此乃治乱盛衰之机不

可不察也今 皇帝陛下冨于春秋 太皇太

后陛下不出房闼政事之柄方在大臣所冝慎

择天下之贤以重天下之𫝑而忽闻误恩擢用

宗愈除目初传中外骇异议者以谓 陛下临

御之初首能用司马光于闲退之中而授以柄

任天下欣然咸(⿱艹石)更生者以其合四海之素望

也今宗愈自为侍从旋长宪䑓不能进贤退奸

兴利除害而怙𫝑作威贪黩徇𥝠公犯义分毁

㓕廉耻固当窜黜以儆官邪而遽此升迁使备

丞辖忠臣义士无不失望臣所以屡冒严诛力

陈公议而章皆留中累月不下邪正并立枉直

两存虽 陛下务全大体欲保初终其于改过

不吝去邪勿疑臣恐未能至于尽善也故事执

𬒳劾例湏居家待罪今御史䑓以宗愈不偿

房缗公事方中三省而宗愈气𧰼轩骛(⿱艹石)无所

暏陵蔑风宪不畏人言近世大臣贪冒无耻未

见如此之甚者臣闻闾阎鄙夫䑓省老吏见其

举措犹能𥨸𥬇况天下有识之士哉臣恐奸邪

得志忠贤解体隳紊纲纪污辱朝廷累 陛下

知人之明犯大雅鲜终之戒臣愚暗不胜愤懑

伏望圣慈特垂省察早以臣前后章奏付施行

  第七

右臣伏见御史䑓弹奏尚书右丞胡宗愈任中

丞日不偿房缗及开封官吏受周知哲之诉而

挟情违法不治其事臣亦尝与左司諌韩川累

具论列乞正其罪而章皆留中未𫎇付外中间

御史䑓又申三省催促前奏比闻已得指挥更

不施行臣𥨸谓 陛下优容执政务全大体则

可矣要之以天下公议而为朝廷之远虑则非

也臣职在諌列义难缄黙辄冒诛谴再伸前论

惟 陛下察焉臣闻御史之任纪纲所系而中

丞者又为肃政之长固冝正身率下以厉风俗

而宗愈贪冒不法以至兴讼奸邪之人方为之

㳺说曰此非大恶何足以罢执政是乃朋党之

论不可不察也今上自公卿下至匹夫粗能以

廉节自好者岂肯税人之居不给其直况宗愈

身备从官职任宪长而贪鄙之行过于闾巷之

小人玷辱国体无大于此钱勰之在开封常以

不畏强御为巳任及周知哲陈诉则抑而不行

苟非惮宗愈之𫞐𫝑忽知哲之柔弱岂容㓕裂

如此之甚臣𥨸谓以常人𮗚之则未至大恶以

礼义廉耻而责大臣则宗愈之贪浊钱勰之徇

𥝠何可逃于吏议臣既在言路目睹大臣之不

法而不加弹劾则是矌职以负 陛下今宗愈

所犯事状明著䑓諌交章置而不问(⿱艹石)臣等所

言出于诬捃则冝窜黜以明宗愈之无罪苟臣

等所论既有实迹朝廷安可曲为容贷以沮天

下之公议乎国家设置御史六察本以弹劾有

罪今御史举职事而不得行臣等各论列而不

𫎇聴如此则諌官御史遂可废矣諌官御史废

则 祖宗之法度朝廷之纲纪复何望哉臣固

知论斥大臣非全身保禄之计然自念孤远小

官𫎇陛下不次擢用毎思自竭图报万分岂

谓庙堂之间乃有如宗愈者其奸侫无耻朋邪

罔上臣前后章䟽言之巳详非特此不廉之一

节而巳也况宗愈𥨸位以来渉历半歳苐闻昏

缪无所建明诚不足以当辅弼之任重朝廷之

𫝑今则邪正并立枉直两存臣恐忠良解体天

下失望惟 陛下留神省察为宗社之大计罢

免宗愈按劾开封官吏使法之所行自贵者始

岂惟臣区区之望寔天下之幸也

   第八

右臣伏自四月初胡宗愈除尚书右丞臣寻与

左司諌韩川于延和殿赐对之日 陛下询问

近日差除如何臣与韩川同共奏陈朝廷用人

皆恊舆望惟是胡宗愈公论以为不当臣又条

陈宗愈前后罪状固巳详悉𫎇 陛下宣谕令

且试其所为臣寻复奏以谓朝廷设官从㣲至

著自有等级要湏历试灼见其贤然后举而加

于众人之上则人无异论宗愈顷在先朝寔有

可取但自为中丞以后风誉顿减一向奸侫以

希大用忽闻除目众皆惊愕盖执政之官

陛下所与朝夕图议天下之事(⿱艹石)谋谟献替动

皆中理固为尽善有一差失天下将有受其弊

者以此论之执政岂是试人之地 陛下虽以

臣言为然然重废巳行之命未赐俞允自后臣

等累进章䟽皆未睹指挥施行臣非不知进退

大臣务全礼体而宗愈登用以来丑迹日著人

言沸腾不可弭塞皆谓徳性倾邪为行险薄利

口足以餙诈无耻足以为恶臣请略举其近事

之显著者而极论之惟 陛下留神而详览焉

臣闻御史之职号为雄峻上自宰相下及百僚

苟有非违皆得紏劾是以 祖宗之制凡见任

执政曽经荐举之人皆不许用为䑓官盖欲其

弹击之际无所顾避而得尽公议也且𬒳举之

人犹不得任以御史况于姻戚而可为之乎臣

闻宗愈之侄女适吕公著之亲孙昨除御史中

丞乃是公著秉政之日自合援据故事以祈引

避而宗愈苟悦𫞐𫝑而无一语自陈罔上贪荣

堕废 祖宗之法其事一也宗愈向縁蔡确

用为都司𭅺官曽未席暖骤迁要近确与章惇

后以罪黜今春遽用常例复其职名䑓諌交章

䟽其巨恶遂得追𥨊(“爿”换为“丬”)而宗愈备位宪长了无一

言阴结奸豪徼幸异日操心不忠阿𥝠下比其

事二也宗愈既备从官未尝进贤以报国而首

荐其妻族丁隲乞𠑽䑓省之选臣在諌垣与隲

相接𮗚其议论庸浅无可称者而宗愈匿其𥝠

亲辄形公荐幸朝廷之不察以盗宠禄而自为

恩惠挟诈欺君无所畏惮其事三也宗愈尝荐

布衣方坰可应制科臣闻坰素无士行而进卷

文理荒踈最为亡状宗愈𫞐翰林学士日⿺辶商

详定曲欲成就不复避嫌妄以坰文置在第二

中书舍人刘攽等不敢异论但闻退有后言轻

忽同僚徇𥝠自任其事四也李 由乃文彦慱

之孙婿方于𫞐贵欲求在京差遣而宗愈遽荐

为御史䑓主簿奏章再上偶以碍格报罢自来

本䑓辟举未有敢𥝠执政之亲者而宗愈意在

附㑹堕紊䑓纲其事五也 陛下践祚之初

太皇太后陛下同聴朝政而苏轼撰试馆职䇿

题乃引王莾依附元后倾覆汉室之事以为问

目议者莫不罪轼非所宜言䑓諌官亦尝论奏

而宗愈不惟无所惮劾又使同列使勿上䟽背

公死党其事六也宗愈税周知哲之第毎月僦

直一十八千自去年七月后至今年二月终止

偿两月之直遂至本主经官陈诉乞差人追索

及发遣起离宗愈居风宪之长素称高赀固非

不足于财而税人之居不给其直其挟𫝑贪黩

脩廉节其事七也永兴军路提刑冯如晦欲

令旧不𠑽役贫下之家出钱以𦔳合役之上户

不量缓急闲剧色役一例雇募游手𠑽代其论

议乖缪最害役法而苏辙颇主其言亟为公移

欲颁诸路户部尚书李常曽不讲䆒遽欲行下

而员外𭅺刘昱乃能力辨是非不为押检议既

不合事遂中辍搢绅之间莫不嘉昱能守其职

而宗愈因上雇募衙前之议遂抵刘昱以谓户

部𭅺官有近来叅详立法之人护短遂非不肯

公心舍巳从长以救鄊户之患意在阿党不顾

义理其事八也臣伏睹治平以前执政子弟未

尝敢授在京华要之职虽有合得陈乞差遣亦

止是数处闲慢监当局务惟自近歳以来大臣

营𥝠害公子弟亲戚布满要津与孤寒之士驰

骛争进而宗愈乆为执法既不能紏劾开陈及

𫎇大用首擢其弟宗炎为开封推官贪𫞐赴𫝑

不恤人言其事九也宗愈姊妹三人并⿺辶商富民

皆以孀归宗愈数令折夫之产既而诱说厥妹

阴取赀货遂作巳戸广置田业欺诳孤㓜终不

偿还因致高赀雄视闾里殖利无亲其事十也

仁宗朝宰相富弼方正谨厚能守法度而御史

中丞韩綘言弼与张荗实皆有异诬韩𤦺当国

两膺顾命忠义亮直闻于天下而王陶奏其䟦

扈士无贤愚皆知决无是事而二人者不复自

辨即日归第抗章待罪盖事之虚实自有公议

而大臣之体下得不然也今宗愈以不偿房缗

事为御史䑓所劾皆有实迹而意气轩骛(⿱艹石)

所暏陵蔑风宪不畏国法近世公卿大臣毁㓕

廉耻不知礼义无甚于此其事十一也熙寜中

方变法令宗愈时为諌官不能别白是非开悟

明主而𮗚望迎合多持两可之论 神宗皇帝

深照其奸乃手诏中书曰宗愈自领言职未尝

存心禆𥙷朝廷治道凡进对论事必潜伏奸意

含其事情旁为邪说以𥝠托公坐是落职与外

任差遣臣𥨸谓 先帝察见宗愈之本心是以

诏辞尽其情状乃今𮗚之无不切中其事十二

也臣之所陈皆可覆验伏乞 陛下出臣此章

宣示百官(⿱艹石)宗愈委无如此罪恶则臣之所奏

是为欺天宜伏重诛以戒诬罔臣自齰舌不敢

有辞(⿱艹石)宗愈所为如臣之论则是奸邪朋党贪

鄙庸浅岂可尘污廊庙与闻机政臣𥨸计 陛

下所以依违不决者得非谓人言其奸邪而未

尝亲见其实状乎夫小人之事君岂肯自谓奸

邪者哉言必假公忠行必托廉㓗多为可信以

或人主之聦明及其歳月滋深𫞐𫝑在已上下

胶固羽翼已成于是肆志穷奸靡所不至方此

之时虽欲除之亦无及矣唐徳宗尝曰众人皆

知卢𣏌奸邪朕何不知李勉对曰卢𣏌奸邪天

下皆知独 陛下不知此所以为奸邪也今之

宗愈何以异此臣闻知人之道自古为难方尭

之时四㓙与众贤杂处于朝而终无累于尭之

明者盖闻其才则用之不敢遗见其罪则去之

不敢庇进退用舍一本于至公而无𥝠于其间

此尧所以享无穷之名而后世为不可及也愿

陛下以帝尧之去四㓙为法以徳宗之信卢𣏌

为戒改过不吝去邪勿疑罢免宗愈以慰天下

忠臣义士之望臣言虽拙直义在爱君惟 陛

下恕其狂愚察其诚恳早赐睿㫁不胜幸甚

   第九

右臣今月十二日与左司諌韩川于延和殿赐

对进呈札子毕遂论胡宗愈事伏𫎇宣谕以谓

进退大臣湏存体貌有以见 陛下优礼辅弼

慎重举措之意臣虽愚暗岂不体悉然宗愈匿

宰相之𡛸嫌盗中司之要任𫎇蔽人主之听堕

废 祖宗之法阴结惇确之奸徼幸异日显主

轼辙之党公肆诋欺未尝振举纪纲但闻多所

朋附是以期月之内致位丞弼公议骇愕罪状

日著岂可尘污廊庙与闻机政臣忝在諌列目

睹巨恶安敢自旷职事泯黙不言臣闻贾𧨏之

论以谓群下至众而主上至少所托财器职业

者粹于群下也俱亡耻俱苟安则主上最病所

以体貌大臣而厉其节又曰上设廉耻礼义以

遇其臣而臣不以节行报其上者则非人𩔖也

朝廷之进用宗愈臣等即时论列前后䑓諌章

䟽不可胜计 陛下一切抑而不出优容于此

巳逾半年则 陛下之所以待遇大臣可谓隆

厚矣宗愈明知諌官之交章日睹䑓文之紏劾

⿲亻丨匽 -- 偃然居位如不闻知则宗愈可谓不以节行

报上而顽顿无耻之甚者也将何以副 陛下

体貌之意慰四海具瞻之望哉臣巳于十三日

奏䟽极言宗愈之罪状望圣慈以天下公议为

念早出臣章付外施行

   第十

右臣近尝奏论胡宗愈系吕公著之𡛸家昨除

御史中丞乃是公著秉政之日匿宰相之𥝠亲

废 祖宗之旧制并其馀背公徇𥝠毁㓕廉耻

共十二事皆有实状可以按覆𥨸惟奏章巳尘

圣览夙夕延颈以俟严诛逮今半月不闻威命

则是 陛下既恕之矣臣论斥执政之辜虽巳

𫎇释而宗愈欺君败法之罪尚未公行枉直两

存邪正莫辨臣虽愚陋岂敢苟避忤㫖之谴而

不以天下之情逹于 陛下乎昔之圣人深居

九重以谓竭其聦明犹不足以尽天下之闻见

遂以耳目之任付之䑓諌之官而䑓諌之论每

以天下公议为主公议之所是䑓諌必是之公

议之所非䑓諌必非之人君所以不出户庭而

四海九州之远物无遁情者用此道也臣伏见

陛下即政之初首召司马光于闲退之中授以

柄任天下臣民识与不识莫不鼓舞以庆朝廷

之得人及宗愈初除尚书右丞惟其朋党之外

无一人以为可者臣与韩川于四月初八日廷

和殿首论其奸邪亡状不足以辱辅弼之任其

后孙𮗜为御史中丞与諌议大夫王觌继言其

事侍御史盛陶亦累弹奏而监察御史杨康国

赵挺之皆宗愈荐举之人犹不免一言其罪

陛下以此𮗚之亦可知公议之所恶矣今人言

虽多而未闻朝廷施行者岂 陛下以谓既用

宗愈难以遽罢是以排言者之论而决欲主之

(⿱艹石)然者 陛下𭦣待辅臣始终之意则羙矣

以圣人改过不吝去邪勿疑之道论之臣恐未

能尽善也宗愈罪恶臣前䟽言之巳详此不复

论而臣𥨸有惓惓之诚以告 陛下自四月后

来台諌官之言宗愈者章累数十 陛下一切

留中无所可否近日孙𮗜以病免杨康国以执

政𤓰葛之戚移开封府推官盛陶又乞李常避

亲而韩川累求去职赵挺之亦以亲老两乞外

𥙷盖𮗜等见陛下力主宗愈不敢极言是以

纷纷引避务为自全之计臣起于小官误𫎇擢

任非不知随时附㑹与众浮沉苟禄容身足以

无病何独自苦力诋大奸上渎圣聦下犯邪党

盖臣内顾谫薄了无他长报国之心惟知直道

为臣𥝠计则拙为朝廷远虑则忠仰兾睿明洞

鉴诚恳所有臣今月十三日言胡宗愈䟽伏乞

早赐指挥付外施行

  第十一

右臣昨于十月十二日上殿奏陈胡宗愈昵宰

相之𥝠亲盗中司之要任欺罔人主之聦堕废

祖宗之法加以徇𥝠立党毁㓕廉耻诚不足以

副 陛下体貌之意慰四海具瞻之望自后⿰纟⿱𢆶匹 -- 继

进三䟽极言其罪至今未𫎇施行臣虽至愚不

能窥测圣蕴然𥨸尝深虑 陛下所以力遏众

论未赐施行者岂非谓宗愈进用方逾半歳今

(⿱艹石)遽罢恐人讥议以谓自信不笃用人不终者

(⿱艹石)清𠂻所存万一如此臣𥨸以为过矣

祖宗以来登用大臣何尝不考合佥言采察人

望苟众心未服公议不与寜使诏令有反汗之

嫌不容小人乘君子之器著之信史可以稽考

至如 神宗皇帝时尚书左丞蒲宗孟止坐公

宇擅有脩完为御史中丞黄履所劾亟令罢免

王安礼以闺门𥝠故为侍御史张汝贒弹奏寻

亦去位 陛下践祚之后优礼辅弼去年李清

臣以不甚治事为御史中丞传尭俞等一言亦

使外𥙷岂(⿱艹石)宗愈上则欺君乱法下则背公成

朋不耻不廉无无礼义置之廊庙实累圣明臣闻自

古及今未有任君子而不治用小人而不乱者

盖𠂀言羙辞足以感移人意小节伪行足以欺

惑世俗及其得志苟患失之阴引奸邪广布心

腹根深𦷾固牢莫可破则其为国家之害将有

不可胜言者矣故陆贽之论以为操兵以刃人

天下不委罪于兵而委罪于所操之主蓄蛊以

殃物天下不归咎于蛊而归咎于所蓄之家此

言虽小可以喻大伏望 陛下曲回天聴详览

罪言进有徳以尊朝廷黜有罪以服天下早以

臣等言宗愈事章䟽付外施行不胜至愿

   第十二

右臣昨于十月十三日曽具奏陈胡宗愈罪状

十二事自后复进三䟽委曲论列今巳逾月未

𫎇施行臣之所言非敢捃摭皆有实状可以按

覆凡在廷之臣有一于此巳可斥逐而宗愈积

累巨恶至于十数言者交攻半年不止⿲亻丨匽 -- 偃然居

位略无畏心凌蔑风宪毁弃廉耻岂不负朝廷

体貌之意累二圣知人之明臣伏见宗愈之

除中丞在吕公著秉政之日虽是𡛸戚𨼆而不

言外托用才之名中为立党之实使宗愈贪𫞐

懐惠不复紏缪䋲愆以此营𥝠何所不可𫎇蔽

人主之聴堕废 祖宗之法人臣之罪莫大于

此今公卿士民尽知二人之罔欺而䑓諌官多

出公著之门终无一语敢及此事 陛下试取

众人言宗愈之䟽一一省阅则知臣今日所奏

为不妄矣公道陵替昔贤所忧岂谓圣朝目睹

斯弊歳月浸乆恐非国家之福此臣所以夙夜

愤懑痛心疾首而不能自巳也伏望 陛下审

察众情详𮗚事理(⿱艹石)原心定罪则公著宗愈均

是欺君宜正典刑以示中外或圣意未欲以一

𤯝遽废老臣即宗愈他罪尚多伏乞特行罢免

以慰天下忠臣义士之望









尽言集卷第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