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 伦敦与巴黎日记
卷十
卷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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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绪三年七月

光绪三年〕七月初一日甲寅为西历八月初九日,拜发补兵部侍郎谢恩折,并陈论纂辑《通商则例》及设新嘉坡领事及派员赴瑞典国整理刑禁会各折片。便致总署,及周筱棠、方右民、吴蕙吟、董新甫,及合淝伯相、翁叔平、潘伯寅、沱幼丹、刘岘庄、刘芝田、胡玉玑、唐景星,及家信第八号,及意城、文思、蟠西各信。

金登干约赴维多里亚巴尔克洋枪局,而遣博琅陪行。局名伦敦思摩尔阿尔密斯铿白尼(思摩尔,译言小也;阿尔密斯,译言军器),尚书巴尔勒得,帮办班得。费尔得及巴尔勒得之弟陪游。其枪杆皆由珥百里叱铸成,是以此局但有机器,不开炉。其膛径用倒键,膛内机篁〔簧〕及枪身、钢托、钢环、钢束,大小十馀事,一以机器为之。内、外膛径及环、托皆炼钢(炼钢亦开小炉),用压力机器一压而成;而后施刮磨,经三四机器乃始光洁。枪身先车外壳数段,立木为架,植枪其中,上下有牡键之,中施圆围,倾松脂围内令胶固,而后入机器车内其内膛。历数机器,光洁如式,乃车为螺丝纹。小如膛径、法条,及枪身所用小牡及螺丝转,皆用机器次第刮成之。枪身木壳及下曲木兜,皆治以机器。一枪之成,凡用机器二十馀。机器轮大小二座,大者五百马力,小者二百马力。其所用车轮小机器,亦皆自制。工匠身价为最昂(云能制造机器为上工,一礼拜工价二磅;此外皆下工也)。车膛及环围合笋处,皆有成式,嵌合不动。于机器旁别设一机器,纳入成式中,用相钳制。机器环转,不能逾成式之外。是以膛径机簧,万杆一例,无毫厘出入。

其国家所制枪,由兵部派员一人,携带工役十馀,陈列机器成式。枪身大小、钢质,皆先以成式合之。即所用螺丝转,稍有抵牾,即饬更造。每试一器,辄钤一印;及枪成,钤印兜柄而始定。其出火机挑,以力重七磅为率。以机器试之,刻轻重分杪其端。力轻则出火太易,力重又虞爆裂。膛径、机簧、钢胎亦然:以锯试之而校其刚柔,以使适宜。其枪标以测远近高下,亦以机器试之,微其〔有〕偏削,皆斥去之;机器尤精,云其平不失微忽也。又派员一人演放初成枪杆。演放一次,用药五磅者,加七磅试之,而纳置柜中以防炸裂。既成,又试之,亦纳置柜中而后取去。连试十馀次,乃始收用。每一礼拜铸枪三百五十杆,多或五百杆。兵部节节试之,无稍容隐。班德云:“日前兵部忽提出十杆,至恩费尔得官局亦取十杆校之,尽二十杆并木兜、膛径拆散而交和之,随收并成枪,无一不合笋者。”此所以为精也。

枪名亨利马梯尼。亨利、马梯尼,二人名。亨利始为枪膛螺旋纹,即所谓来福枪也。后膛倒键则马梯尼为之。二人皆现在,每制一枪给与八先令。英人步兵用之,马兵则用“斯来得”枪施铜帽者。英国初用“恩费尔斯”枪(恩费尔斯,造枪地名),闻德国制造后膛枪,亦未知其利也。已而德国与奥国战而奥军败,其故由后膛枪施法便利。西洋诸国皆大恐,尽仿为之。而英国新制枪数十万杆,乃下令能出新法改为后膛枪者,赏银二万磅。于是各以所思得新法献之兵部。兵部校其法,斯来得为最善。其法盖截去枪兜,别造膛径火门,所费不过一磅,而施放合宜。于是英国所造后膛枪皆依其式,名斯来得枪。相距仅及十馀年,亨利继创为螺旋纹,马梯尼始改为今式。其枪口用六方者,则威多尔斯所创也。威多尔斯与阿密斯敦齐名,而罗布尔在兵部力护阿密斯登,遂为乌里叱总管。已而所铸大炮不良,因求退,自设炮局纽开斯。至今英国言枪炮者,以威多尔斯为最著云。

初二日马格里告言:商会密格称,上海商人近寓书商会(怡和洋行赡生主笔),请公呈外部,无允烟台条约。并云英国商人闻中国急开宜昌各口,无不愕然者。中国之无人久矣,至为洋商愚弄至此。并闻西班牙在台湾需索赔款,已允给寝事,鄙心实用怃然。吴江相国但极其心思以玩弄区区之一身,而贻误国家至此,吾且奈之何哉!接李璧城信,且求我为言之何小宋、丁禹生,真是各有闲愁数不清也。晚接刘岘庄一信。俄国卜立盘拉斯格专驻喀什噶尔探询军情,言大军收复土鲁番,喀什噶尔大震,喀拉沙回民逃窜,剩一空城,官兵日久尚未至也。

十馀年前达尔甫西节度印度,以存留北印度小国为藩卫,戒无侵扰,后人皆谨守之。昨日下议院格得兰得得甫询鼾木尔登(沙乃斯伯里之帮办),以闻印度出师贵达,极西北克尔拉得国之属地也,西界阿富汗,将毋违变达尔甫西之遗意?鼾木尔登未答,想别有说也。

又议食薯薯小虫条例。虫名科罗拿多毕特尔。科罗拿多,美国之一部也。虫始见于此,因以为名。毕特尔,犹言硬壳虫也。形似蜣螂,短足而微小,色黄,背有黑直纹十,遗卵化生至速,专为害薯薯。议院定制:栗温浦凡遇美国运到棉花包捆,一见此虫遗卵,即并包捆烧化,国家为偿其直。民间田亩见此虫,左右尽一亩之地皆沃以磺强水,并薯薯烧之,国家亦偿其直。有畜养此虫者科罪。各馆多削木为此虫式,令民人见者即烧除之。西洋防灾,不惮烦劳如此。

初三日简多马约赴达克斯登塞尔里布来申会。达克斯登生于一千四百七十七年〔叔河案:WilliamCaxton生于1422年顷,郭记有误〕始以活字板印刷书籍,历今四百年,国人创为此会。塞尔里布来申,犹言相与表章光显之也。活字板创自日耳曼人古登伯尔克,英国用其法印书,则自达尔斯登始也。其会汇集印刷书籍种种机器,及以前所用诸法,及各国印书之法;又汇集三数百年书籍及古今所刻刷人物山水诸图书,及以前印书之著名者。斯博得斯武得亦列置古书一柜,约数十百种。询知斯博得斯武得世为其国家印工,至斯博得斯武得乃以学问著。

闻其最著名者,一为舍色斯毕尔,为英国二百年前善谱出者,与希腊诗人阿满得齐名。(何满得所著诗二种,一曰谛雅得,一曰阿锡得。)其时有买田架一纸,舍色斯毕尔签名其上,亦装饰悬挂之。其所谱出一帙,以赶此会刻印五百本。一名毕尔庚,亦二百年前人,与舍色斯毕尔同时。英国讲求实学自毕尔庚始。

其所列机器,有用煤气,有用风力,有用水力,出奇无穷。其机器有刷书,有叠纸,有制造字模,有排字,亦出奇无穷。其用电气排字者曰克罗斯,用机器排字者曰莫尔拉,曰戛斯登稗音,曰哈得尔百里,曰城琐茀,曰色尼非尔曼,各出新意为之。亦有绘图兼刻石者,皆奇。

光绪三年七月初四日丁巳礼拜,先日得上海第三十号包封,五月十三日由英国希地伦公司船递到。接总署及成竹坪、夏伯英、潘伯寅、魏赓臣各信,及第六号家信。其四号(四月十三)、五号(四月廿五)两信,至今未收到。合淝伯相咨天津道议禁洋药事宜,而无信。接李丹崖德国百林都城信,当以一信复之。

初五日偕莼斋、在初及马格里观纽该脱监牢,盖隶之梅尔者。创建三百馀年,制度不甚宏敞,系囚百五十人,女囚五十人。房楼四层。其下一层有浴堂。囚始至就浴,即居下一层,遣医视之,有无恶疾,以凭异居,一宿乃转入上房。女囚别为一院。囚房前有屋数间,间设两椅。初至有所辨诉,准招讼师至,相对筹商,外人不能闻也,女囚亦然。旁设栅栏二重,亲友来视者立外重,狱吏处中监视之。外设礼拜堂一,饭后散步院二,分别上下两等人。罪重者缢之,轻者扑之,皆别为一屋。扑有木橱,关其手足;缢有皮围,键手于腰而锢其足。凡缢者敛而埋之一院中。间每岁录重囚几何,曰:“不过一二人。”拘禁一年以上者,录送茾敦威拉监牢,或锢禁,或分遣各海口充工,犹中国之发遣也。

梅尔所管狱凡二,一纽开脱,一嗬罗威。近议院以梅尔所管狱科罪轻重不能划一,议妇并国家遣官经理,云以明年西历二月为期。伦敦梅尔所属阿尔门二十六人,有理事厅二,梅尔、阿尔门日常就之听断。其下所属科门刊色尔曼二百二十人,专理衙道,分别管辖。巡捕督办斯密斯出册求题,书为:“此系囚处隶之梅尔,创造已三百馀年,规制严谨,系囚无多。观其用心曲折,一主于劝戒,而若有甚不忍者,使人油然生其仁爱之心,亦足以见留贻之远且厚矣”。便过森波尔教堂,其礼拜堂楼高六百二十级,伦敦第一高处也。

初六日印度茶商白来罗函称:“布利谛斯苏士尔申今秋会于布利模斯,欲乞中国绿茶上品,陈列此会中”。询知布利谛斯,英国旧名也;苏士尔申,译言会也,通英国言之,各种学艺及经纪,陈列品第,以资讨论,择贸易繁处,岁一为会。即此亦见英国学艺经纪之盛。布利模斯在伦敦东南,距苏士阿母敦不远。

密格、日意格次第过谈。日意格言:法国律书曰《哥得拿破仑》;其学馆专习国家律法曰珥戈尔珥宽罗密波罗谛克。

湘甫言:“刘云生编造日记,十日一寄沈经相、毛煦初尚书。”平时所以媒孽者,曲尽平生之技,吾坦然置之,不为妨〔防〕也,闻此乃怦然有动于心。以同行两月有馀,并未闻有日记,徒以蓄意倾轧,于此中巧加诬蔑,而借之以献殷勤。初但知其乖戾之气不可近,绝不意其险毒至于如此。王夔石谓我不知人,吾何辞哉!然如云生之负义,亦不能不使人心伤矣。

初七日偕德在初、马格里步至郎哈恩之合泰拉公馆,就日意格谈。语及派赴水兵〔兵字衍〕师学习三人,分隶三船:一曰“密洛多”,一曰布来“卜林登”,一曰“德芬斯”,仍各授以色尔伦登南得,其职视中国之守备。

英国以八月十四日为今年散会堂之期,当中历七月六日,今日得其谕文,属在初泽出,略见此间君臣交相慰劳之意。

初八日接李丹崖信。为具函德国公使闵斯达,托其为丹崖寓书德国外部,以俟谒见。金登干、屠迈伦过谈。上海商会公函由密格交到,令在初、夔九翻译,语多不能尽意,因属莼斋与屠迈伦重润色之。

接外部信,学习水师三员:刘步蟾应扫“密讷欧道尔”船,林泰增应归“布拉克卜林斯”船,蒋超英应归“狄芬斯”船,并于二十日在德温包尔达上船。与日意格所述微有差参〔参差〕,由翻译语音之有变异也。

初九日兵部洼得生知照,十点锺由维多里亚轮船行,往观甲敦炮台。约行百四十里,至罗吉斯得,亦英京东南一部也。有耶稣堂,相传已八百年。古城临美得威江,过江为甲敦。又南为白罗莫敦,即旧所设炮台处也。炮台皆旧式,其地亦非冲要,今为教练兵丁之所。驻军四千,其为英诚里亚一千六百人。英诚里亚者,充工役之兵,在炮兵上;百工之事皆精习之,如掘濠、开地道、造浮桥,大而造建一城,或厂屋,或攻城机器,或开修铁道,吒嗟立办,百物具备。其地统兵者名珥斯敦,掌管学堂者名斯多克斯。学堂教习兵法及交战、制造所需,及照相以察山川形势。五里治制造军器,亦有学堂,岁选学艺精者充甲敦学堂上舍生,大率皆兵官也,凡四五十人。亦择将弁精练各事十二人,分堂教之。有会讲堂一,可容二百馀人。书厨一,分间藏各国图,最下为中国及东洋图。随取数幅观之,有京城全国,有京城以南图,有由京城北达山海关图,皆有经纬线,图画颇极工细,凡数十百幅。

斯多克斯允先赴教场观所练兵,令建造房屋营副总管克白登马治陪同坐车,而自骑马为前导。至教场,遥见红衣兵五队;队凡数百人,为方阵,植立不动。已而闻螺鸣数声,五队分驰而下。总兵珥斯登与各兵官骑马居中队前,军乐数百人居中队后,铙铎并作,驰行数百武。又鸣螺数声,军乐各散分五队后。又鸣螺,每队分为二,折而东趋。居东者徐行,以次及居西者,疾折而环转,整队齐进至小辕门。军乐趋居前队,皆散分四人为一列入辕门,乃分归各营。

又至炮台对垒处,盖筑炮台为濠以拒敌,其敌亦掘濠开地道以毁炮台,枪炮互施。攻者蓄意夺隘,守者尽力堵濠。濠宽二丈许,深八九尺;其下为沟,深又数尺。每距丈许,垒土铺树枝,又垒土凡四五层,以防炸弹入濠中,仅伤及一段,不虞旁及。每岁秋练习月馀,攻守之具皆备,一若临敌然。左旁为大厂二,以备大雨时操习,其中亦各设攻守之具,而形式绝小,存其意而已。

又至炮城外濠,观操棉花火药。树木为栅,宽厚五六寸,近护两旁若门楣,厚逾一尺。用棉花火药九磅,倚门置之木板端,引电气施放,轰然一声。所树木皆掀起,折成二三段。濠中安铁路一段,用棉花火药轰之,铁路冲起数丈。宽凡三寸许,中为沟,厚约五分,两旁护铁约寸五六分,折断约八九寸。云九磅之力抵常药五十磅。

斯多克斯邀至办事厅一饭。随坐小汽轮船至乌得防姆,相距约十六里,英诚里亚兵丁此习造浮桥,亦每岁秋练习一月。旧式皆用圆铁筒长丈许,中空,浮水上,用铁链系其两端,而上施木板,可以列队渡江。其后造小木方船,铺板其上,尤较平稳。船旁安两轮,亦可附汽轮车载运军装。其后又制小皮船,中铺篾席,两端安板可坐。船设小桨二,重约三十馀磅,一人之力可以负两皮船。收合置之车上,尤易运载。可以造浮桥,亦可四五人坐一舟飞渡。凡三式俱备。其兵官亦著皮靴,终日驰行水中。

西洋兵法一务实用,无以虚文演习者,所以政教修明,而人才因以日出也。同行者马格里、博琅,皆为勉强周旋刘君之计,而终日受其陵铄,竟莫测其用心也。

初十日张听帆见示张鲁生信。总署为刻日记一本,至被湖北翰林何金寿参劾,请毁收其板。云其立言极凶恶,而不一言其详。中国二千年虚骄之习,教成此种人才,无足异者。而闻旨意发交总理衙门,则不解枢府诸公系属何意。将自请处耶?抑将为我请处耶?直是极意奖藉一二无知者,以招徕其议论。何金寿得此,超迁有日矣,能无慨叹!

接招商局承办递送文报五月二十日第三十一号包封,内冯竹儒、刘芝田二信,及直隶总督咨文一角。

十一日礼拜。密斯盘自拉斯噶回,开示所应游历各厂局,坐谈竟日,并商酌同游诸君。姚彦嘉为言已前定议,大约黎莼斋、张听帆、凤夔九四人,李湘甫、德在初留公馆照料。

十二日复合淝伯相咨,驳斥天津道刘秉琳原详,并札上海道议定递送文报局章程,兼咨总署及南北洋。便寄总署及吴江相国、刘岘庄、冯竹儒、曾劼刚、刘芝田,及家信第九号。是日为慈禧皇太后寿辰,率参赞以下行礼。

十三日接李丹崖信,知外部已派一官名和尔本迎候,并带见其外部代办及海部尚书。以德京自其国主以下皆避暑外出,惟其海部先回白灵也。而两次寄信,固索德使敏斯达一信为之先容,徒取烦累而已。日意格由波斯慕斯开送赴格林里治官学生九人名衔。

十四日禧在明、罗裨、赫得来见。赫得送吸水机器图,其力可及三里,用皮条十之一,而用铁管运送十之九。每一点锺引水九千格伦(十〔一〕格伦为一〔十〕磅)。可以烧煤,亦可烧稻草。罗裨开设机器厂林根地方,所制机器,开矿、打谷二种,送图三本,其总图尤精。并约一至其机器厂。

又容春圃自美国之哈富递到一函,由美人那忒立送交,盖奉铿勒谛喀得(美国之东一部名)总领命,历游英、法、德、意诸国,求种植之方者。因问:“美国树植最盛,尚待赴各国考求乎?”答曰:“美国树植之盛,由地旷人稀,天地自然生成之力。数十年后,地产尽矣,必有匮用之一日,急应先事谋之。种植之法有三利:一、备造船制器之用;一、公地不能开垦,无不可以种植;一、树木茂盛,收纳水汽,可以引雨,种植繁者无忧旱。”因问何国种植为最,曰:“二百十五年〔脱“前”字〕,英人有名廛珥费林者,著书言种植之利绝精,英国争效之。今宰相毕士根由〔毕根士由〕之父曰德塞拿尔力,著书言英国兵船之盛,其功当归之廛珥费林,以讲求种植之法自廛尔费林始也。英世爵有阿沙拉者,住苏格兰之北,手种树二十七万兆〔株〕。其家三世讲求种树,合计凡六十兆。所种皆拿尔叱,法国及意大里之交有高山并产此,盖松别种也,瑞士亦有之。阿沙拉专种此种松,云有三利:一、易长;一、坚结,即置之潮湿地亦不莓〔霉〕烂;一、随地可以种植,不问土之硗瘠,可以栽插小本,亦可种子。美国西部近年亦种之,三年长高一丈,十八年而成树,可以裁用。”西洋讲求种树之法,遍历各国以求之,其勤如此。

又威勒生来约,由苏格兰回伦敦,绕道至石非尔得,其地有陈列机器会,主会者名马斯得克得,当相邀一赴会。是日颇为人客周旋竟日,以致疲倦。

十五日为西历八月廿三日。金登干本为占斯约赴百珥名堂,因避刘云生之暴戾,一以让之,改就阿得里及赫尔里斯转致希斯之约,改赴斯多克。由酉斯敦乘坐汽轮车,偕莼斋、彦嘉、听帆、夔九及马格理同行。凡历柏金哈恩、白尔喀舍、阿斯茀、洼尔里克、斯达法尔得五部(百珥名登未洼尔里克部,斯多克隶斯达法尔得部)。阿得里初约窝尔里克之洛喀比地方枉候。汽轮车至此少停,因相与下车小步。得阿得里电报,约再北至丹摩尔斯上车。旋过立叱非尔,其地亦有大教师,所谓栗叱非尔毕灼也,开会堂时曾一见之。计行四百八十里至斯多克。希斯迎于车次,询知距所住宅尚三十六里。延至糯司四达福尔得何得尔。

何得尔者即客馆,设席相款。语及一百馀年前有老妇名谛摩舍布登,颇具神机,称此后机智日出,有疑仙人出世者,人可上天,铁可浮水,舟无帆而可围行地球一周,车无马而可穿山透地。又云:“英、俄两国有大战,俄、土两国又有大战,老鹰儿要在狮子口连开窝。”其时电报、汽机、汽球之属尚无端倪,英、俄亦相与交好。至七八十年后,一一与其言符合;而英、俄交战,数年乃定;今俄、土交战之言又验矣。俄人所尚者老鹰,英人所尚狮子也。俄人若据有土耳其,横塞地中海,直如狮子口边开窝矣。又云:“一千八百八十年,一例消归乌有。”则未知其言之果云何也。

斯多克出伦敦北四百馀里,而寒暖迥异,是日已见霜矣。是夕亥初,月食既。晚睡不能合眼。念及刘云生始终相待情形,不能不心伤,无可相诉处也。

十六日早致李湘甫信。希斯、阿得里陪游各矿厂。初至格尔林治铁矿。其地为世爵喀难非尔田土,希斯租以治矿。稍具冈岭起伏之势,而实平地也。开地若井,下深四十丈(视矿产厚薄,深者可及数百丈。此矿甫开六年,始及四十丈)。织铁为绳,系木架上,下容二车,用机器转而上下。又设一吸水机器,以引取矿中之水。凡设机器皆有屋,距矿井甚远。所见吸水机器二座,大率一矿井必有一吸井〔水〕机器也。询知所租地得十二见方英里(中国三里当英国一里,十二见方英里,合中国之地得横十二里,纵九里),计所出铁纳租。约计十四年铁产将尽,始议所定租价为买地之费。

问所租地横十二里、宽九里,能不旁溢乎?曰:“上下皆有界限,不能逾越邻田,亦以时遣人入矿丈量。”问初开田耕种,何以辨知其为铁矿?曰:“以四至之地准合之,如东西数里外有铁产,视其矿地高下,而审度其矿产层数,或平出,或斜出,两相准合,其中矿产皆可推而知也。”又云:“斯达法尔得地形如锅,四围地皆高出,而矿产所出皆旁高,蜿蜒下折而中趋,故以为斯达法尔得为矿产所聚。”凡分南北两部,北部七区,南部较广,得十馀区,人谓之黑地,以矿产所聚,日夜烟气熏蒸致然也。问观山势土色,可以知矿产乎?曰:“此不易言,须是外出浮见,而视其脉理所趋,以知矿产远近厚薄,依类推求。所悟在虚处,而所征验却只在实处,不能凭空推测也。”所取矿土皆黑光而半带黄色,云可出铁四成。治窑取土烧之,令硫磺气自行飞去。凡铁矿中多杂硫磺,硫磺多则铁质愈上〔下〕,亦脆而易折。故须先用火力逼出硫磺气,土铁相为和杂如炭,而铁质始净。

次至福达格尔林,则冶铁厂也。其地为阿尔里田土,出煤,希斯租以冶铁治砖。为冶铁炉五座,高六丈,围三丈,外施铁为围,其上结砖为顶,旁开火门四,悬铁板障之,日夜烧煤八十吨,冶铁四十吨,倚炉为砖屋,左右皆空,各施木架一具,亦用机器转而上下。矿厂所烧土铁转运至此,并车置木架中,转至上层近炉处,铺铁板为道,推至所悬铁板前,倾入炉中。车为铁板所格,无虞火气冲出。凡倾煤一层,倾石灰石一层,然后倾土铁一层。煤与土铁分量相准,石灰石得三分之一。(每土铁八十吨,冶之得四十吨。)云石灰石所以分土铁,使不得和杂,无此,铁质亦不能净也。前设气筒,贯入五炉中。盖火力得风乃猛,压气贯入炉中,以助火力。炉旁设压力机器二座,压水汽贯入气筒以达炉中,又于气筒下治砖为屋收火气。各炉结顶其上,火气不能上腾。砖屋旁有吸气筒,吸炉中火气蓄而伏之,令其气冲入气筒。以虑气筒所收凉气,助火力稍弱;倒吸火力以助之,而其气始烈。皆由其心思悟得者也。

其下有门以出铁。每日夜出铁二次,乃成生铁条。运入一炉中,与火炉相连。旁设机气〔器〕,逼火入炉,则生铁消化如水。持铁杵搅之,久而渐浓,遂成熟铁。入重机器捶之成圆饼,又锻冶成块,入压力机器压成铁片。俟其冷,入截铁机器截成长方板。又连十馀板入炉锻之,再入压力机器,或为圆条如柱,或方长条,或为巨板,或为小圆条。圆条、长片则截去两端,巨板则四周皆截令平。小平〔秤〕一座,可量至数万斤。询之希斯:“冶铁何以不就铁矿?”曰:“铁与煤分量适均,其运力同也。然生铁须再入炉乃成熟铁,又经数次炼冶,或成长铁条,或铁板,或铁片。每铁一吨,用煤加至数倍。是以炼铁必就煤矿,不就铁矿,为所取用者便也。”

次至毕达尔茀,就其办事处午饭。再至戈尔登铁厂,观冶铁炉出铁之法:划灰为横沟八九道,外旁为大直沟以通之。每横沟一道,连开小直沟十馀道,长约二尺许。地势皆后高而前下,距冶铁炉约丈许。通炉前出铁火门为巨沟,倒倾而下。其上为巨桥,旁施铁阑,以出煤土。开火门,则煤土与铁奔涌而出。煤土涌出铁桥。而铁自成水,直注下沟。红光一道,奔注大直沟中,穿入最下横沟。须臾,各小直沟皆满,则推土堙塞其横沟,并堙前直沟,使贯入第二重横沟中。顷之,各横直沟皆满,而铁尽矣。盖每为沟,以二十吨为准(计铁三万六千斤)。仍封闭出铁火门。希斯云:铁厂规模略同,而出铁有时。所以毕达茀尔一饭乃来此者,专为一看出铁情形也。

其煤铁厂皆有书室,有图以记所开矿情形并其功程。其福达格尔林厂悬挂一图,取以相赠。则所记开矿深至四百丈,凡得六十一层,出铁者八层,出洞及杂石亦数层,馀皆煤也。深者三四尺,浅者尺馀,云其下层数尚未尽,惟不能辨知其多少耳。其所开矿工程,各为一图,以五色笔记之。每年开深若干尺,纵横若干尺,出煤铁若干,详注其旁。凡开四厂:铁矿一厂,煤矿、炼铁三厂。然煤中亦常出铁,铁中亦有煤,而铁矿馀地治砖及引水管数十窑,皆以供四厂造炉盖屋之用。而取矿中所出土治甬道数百丈,高出地丈馀,以行车马。二矿租之人;二矿自置之土。其以自置之土充矿者,得英地二千亩(每亩合中国六亩)。四厂役工五千人,附近数十村庄皆所役工。为专置一学馆,学生常二百馀人,并工役家子弟也。其矿地约值一千六百馀万磅,机器房屋不在此内。

其初在煤矿充工,出身甚微,以精能致富,惟能辨知矿产而已。因至其家晚饭,屋宇华美宏敞,亦所罕见。引入盥濯处,连房曲折十馀,皆设盆盂盈案,架张巾,柜置溺盂,以供客便旋。

其园林之盛,围十馀里,编树之墙,墙通数门,曲折引人入胜。树木丛密,途径湾环,名为“中国园景”,西洋无此颢也。垒枯木若太湖石,倚山盘旋参错。古树林中忽见怪石罗列,中开一池,朱栏环其一面,引水通桥。前为屋数楹,仿中国式为之,而加藻绘。屋后为深洞,转出洞,崖石障天,流水淙淙出石壁下,尤为园景之最深幽者。

因前夕失眠,困倦不可名状。夜归,与莼斋谈及云生叛背之由,必有事端,莼斋故与款曲,谅能知之。莼斋言,常闻其怨怼之词,而不闻其征引事实。所据为罪状者,谓得上海文报,私行开拆,并不一通知公同拆阅,其狂谬无知如此!稍一动气,又至竟夕不能成寐。

十七日早属马格里通报拉思葛、达林、百里等处,语以病状,而谋折回伦敦。惟彦嘉以为然,莼斋固强使前进,吾不敢从也。希斯、阿尔〔得〕里又陪游名登磁窑。窑主二人,一名堪柏尔,一名名堂。陈列磁器,五色缤纷,而一瓶之值,动辄百馀金,竟不敢问价。旋引至提模、车磨、藻绘诸处,凡莅数十所,与中国制造磁器大略相同。洋人亦谓磁器原本中国,竟不能求胜也。其较便者用机器。造磁砖,用磺强水力一色花式(印模印出花样,贴之盘盂上,稍顷,用水洗之,纸去而花独存,盖用磺强水加印也),及用化学设色。初为一色,经火而五色备具,再经火而益鲜明,所用皆化学也。提模率用男妇二人,提出则妇人接之,安置巨板。藻绘则男妇杂为之,而妇人藻绘者连屋六七所,大率皆加色者也,一以人力为之,如中国烧窑。窑座皆在屋中,四周为大门,引火气入窑内,巨细磁具皆盛以泥桶,平置窑中。而当火门为火道,宽约寸许,以引火气。砖式形模数百种,以一〔一以〕机器为之。亦略见此间华靡之风矣。役工千八百人,而专治大小磁砖者又五百人。

希斯住宅所用砖,并由名登厂制造。因语及希斯住宅,毕得门所建也,以鬻之希斯。(其子毕得曼,在希斯处同饭。)园景皆所布置。别为一屋藏所得砖石,而附会耶苏六日造成天地之说,微分六段,安置壁上,以土石所化久远准合之。云第一日当得此石,以下诸日当得何石,亦可谓好奇矣。其夫人尤精雕刻。一小屋四壁装木。雕刻巧妙,并毕得曼夫人手迹也。

是日雨,回伦敦。接文报局五月廿七日第三十二号包封,由英嘉第公司船递至,内丁雨生、黄泳清及志城五月初十日第五号家信。

十八日礼拜。令凤夔九作书,寄谢拉思噶梅尔贝音,并以小影寄之。以此次出游各处,梅尔皆有准备,而拉思噶梅尔贝音以书来约,并开示游历各机厂,前后电报亦五六次,甚觉无以对之。两日本太劳剧,至精神散漫不能支。亦由周发以小机智玩弄主人,其心不可问。濒行动气太过。旅中闻刘云生至白珥名登,瞻斯供张甚盛。念及云生相处,骄气横肆,全无人理,展转思之,遂至失眠。云生与周发之罪,并与谋害人命同科矣。

十九日得卫得洼尔得具柬来约石非尔得公会,其帮办威勒生早为通其意。会名马斯尔得喀得拉尔里。喀得拉尔里,制造钢刀等类兵器之名。马斯尔得,犹言首领也。自苏格兰回,宜经其地,今不复能往矣。属马格里以一书谢之。晚就莼斋、湘甫、在初一谈。

二十日李丹崖自德国回,并致克洛布炮局之意,属此两礼拜内一往游览。简多马偕凯里来,致送《摩西五经指南》六帙,询知为解释《旧约》书之旨。

廿一日接任芝田天津信,马眉生〔叔〕巴黎信,并荐墨西哥统领洼尔戛来见。询知墨西〔脱“哥”字〕地长六千里,横一千五百里,人丁九十万,旧为西班牙属地;西班牙人六十万,隶土著者三十万。海滨沃土未开垦者甚多,拟募中国人开垦耕作,由其国家先备三千人一年食用并船费,令其择地开耕,以次推广,尚可招集数十万人。其数十万人经费则须另立一会,集富民为之。询其事,则尚未议行也。因属令先将现在办理情形开示,已费半日酬应之工。其翻译侯拉尔里,英人也。

廿二日收到总署拨款银六万两,咨复总署,兼致一信。并致毛煦初、丁禹生,及家信第十号及志城各信。夜与湘甫、彦嘉、在初谈,以云生赋性乖异,而吾不幸与之为缘,愧无知人之明,为所陵藉,即亦无辞。而必于七万里外附会京师议论,以相攻击。而其周旋洋人,酒食征逐,实甚于我,一意逞其鸮张之性以相陵蔑而已,念之令人寒心。

廿三日接上海三十三号包封,六月初四日发,内惟何念乔(名文杞)一信,不知其何人也,而自陈请调用,并为之改名,可谓无因至前矣。

《代模斯》新报言:印度北喀什密尔报:“雅古刊为哈吉目刊都拉刺死;前占踞叶尔羌之博苏尔克堪,为雅古刊所并。”哈克目刊都拉,盖博酋之子也。又由金登干递到广东鲍税司带到方柳桥、金眉生二信。

廿四日为西历九月初一日。姚彦嘉以李湘甫生日,会同黎莼斋、张听帆、德在初、凤夔九,约至罗威尔阿魁尔里亚姆水族院夜游,邀同一行。又见异族一二种。一环出五指如佛手柑,色黄亦类柑,亦有灰纹色者。其下一面五指皆有边,中出短须,色白,微以葱头须。洋人名之星鱼,以其形圆,横出五指亦圆式,如星之光芒四出也。一背如鳖甲而软,分两橛,上圆而下微椭,旁有齿,若龟甲背中有两眼,盖即以所负之背为首也。上甲含十二足,前二足甚短,其下十足皆长五六寸,形如虾足。下甲甚厚,含叶八九层。仰行水中,十足齐动,下八叶亦翻动如扇。听帆云:“宁波有之,土人呼之厚鱼。”外池蓄一龟,大逾八尺,四足张如扇。又一池蓄鳄鱼四,头如鼍,身如蝘蜓,长约四五尺。

上下数层,并装皮毛为鸟兽形,抟土为鱼,各数百种。奇形诡状,一一如生,并用玻璃柜、匣装饰之。又有巨猴二,大者高六尺,云出阿非利加,其生年才三岁半。院中杂陈百戏及乐歌。白羊二、白犬二、猴四,羊、犬皆能跳圈缘梯。又为圆轮令羊立其上,轮转而羊亦随之以转。又为高柱,上安一盘,羊连合四足立盘中,周环围转。又令猴分骑羊、犬列队以驰。

已而二人挟二童子翻筋斗,神妙变化,不可端倪。两足立肩上,悬空一筋斗则立其头上;又悬空一筋斗,一人曲腰,立其腰上。或三人矗立,或三人骈立,或头与头相连,上下倒立。又三数人各骑独轮,纵横驰突。已而列灯数百,罗列台上,一人骑独轮车纵横灯火之中;已而收灯,挟三刀飞舞若流星,而独轮车骑行不辍;已而释刀,持三火炬飞舞如前;已而一人跃而上,一人跃而下,而独轮车骑行亦不辍;又或两人合骑,左右各踏一轮而驰,穷极变化。最后一妇人出,驰行空中,盖有铁丝在空中,亦绳技之类也。中悬一竹板,左右系绳悬屋顶。屋高六丈许,坐立竹板上飞动流转。或悬一足;或曲一肘;或仰卧竹板,手足皆下垂,左右摆荡丈许不稍停;或坐竹板,两手抱肩,随之摆荡。已而直缘而屋顶,解下其绳,在屋顶斗栱中悬足翻筋斗,真绝技也。已而倒跌而下,凡六丈,坠入布兜中,一跃而起。屋檐旁悬巨炮一尊,又踏铁丝入炮中,已而火药轰发,声如巨霆,此妇人者又冲入布兜中,一跃而起。盖炮中有法条,先解法条冲妇人出,火药乃随发也,真令人惊心动魄矣。询知此妇名瑞萨尔,其最精于幻戏者名马士格林,二人并有盛名。

廿五日礼拜。马格里告言:先数日有嘎非尔者,由英浮海至法国,海峡宽六十里。去岁曾与喀布登威伯斗胜,喀布登者,译言船主也。威伯一浮而过,嘎非尔仅及半途而力已绝(凡浮海皆有一船随行,力绝则船人曳出之,饮食亦置船中,半途给食),今岁乃浮过也。英人专意求胜乃如此。因又言:美人威斯登善走,与人斗胜,辄连一月半月,无能及者。近与爱尔兰人窝里烈赌胜行三千里。约每一点锺行三里,计日行七十二里;每点锺行三里毕,可以少息;不准多行,亦不准前后挪移;约四十二日,乃满三千里之数。其法开场丈量,中设一屋,约周几转乃得一里之数。两人相并行满三里,乃至屋一息,饮食偃息皆以三里之馀隙为之,昼夜不辍。两边各置彩,国人亦多置彩相助者。昼夜派人轮守,必尽四十二昼夜之力乃获彩,其不及者皆为负也。其置彩亦有公私之分,公者为胜者助喜,私者则两边亲友互相鼓励,胜以助之,不胜仍各取还,以两人皆尽四十二昼夜之力则两胜也。国人踊跃争胜,无所顾惜,竟成风俗矣。今岁窝里烈与威斯登赌行三千里,威斯登负屈。凡此小戏,亦奇闻也。

廿六日李丹崖、日意格由波斯莫斯来见,始知接办海部为施密斯。在此漫无考究,可知其衰颓矣。

《代模斯》新报据印度喀什克达电报:雅古刊为哈吉目刊都拉所杀,并杀其长子;其诸子犹在喀什噶尔,而哈吉目刊都拉已自称阿密尔。互相屠灭,内乱已成,中国收复之期有望矣。因饬在初急请金登干发一电报,令赫德开送总署。金登干尚未知此信,急诣印度部询之,始知喀拉克达电报为确信也。

廿七日格兰斯敦寓书希腊马克洛戈尔达底斯,劝其与俄罗斯会兵攻土耳其,以倾覆回人,绝其教之行于欧罗巴者。其语甚秘,而已传播于外。于是英人皆不直格兰斯敦,而尤不乐闻希腊之助俄也。希腊主为英国二太子妻兄。雅典〔希腊〕都城曰阿森斯。二太子往见其妻兄,英人闻即发电报,告以无入阿森斯,以引避嫌疑。二太子立刻回马尔他,不敢留也。

法国前主剔尔斯物故,其鼾伯达民主,又为麦马曼所困。初谓麦马曼与众心违异,国人皆属意赫〔剔〕尔斯,至此局势又一变。而麦马曼执所见甚坚,尚未知所究竟。

接墨西哥驻扎西班牙公使靠娄那为瓦尔嘎斯招工事属请与面商,及满吉斯得茀来明为挨及荒地献议招华人开垦(云挨及地八兆亩,已开垦者二百五十万亩而已),两信恰同一说,因属马格里各以一信复之。

刘云生自爱尔兰回,刘和伯枉见一谈。

廿八日茾尔得示所制表数十百种,听帆能辨知之。茾尔得近为其地保充阿得曼,而为众阿得曼所拒,再保再拒。视其人,貌本不甚扬,而英人意见相持之坚固如此。

刘云生相就辨领薪水请示一咨,厉色相向,至一诿过于姚彦嘉。吾谓彦嘉或随便言及之,容有误传。此次请示会衔与否,系奉吾命往询,岂能误传。要之,此次会衔与否,原不足校,以非有交涉出使英国事件,则固无关系也。而一委过于人,则不可。云生大怒,至叱我不应在此办事。不解其狂悖何以至此。即传黎莼斋、刘和伯、姚彦嘉三人一往质问之。

廿九日印度马得拉斯人吉谛来见。询其教,曰:维希拉。问何义,曰:是有三:一曰伯麻拉,二曰维希拉,三曰希发;本一教也,而分析为三。伯麻拉,始造物者也;维希拉则保全此物;希发则毁坏此物者也。而各有所宗主。其经曰《米鲁》,相传亦三千年,距维希拉时不远,所言皆条例也,立身、治国及刑罚皆具。其行教者曰伯拿明,最尊。问即波斯火教乎?曰:“非也。火教原始曰梭洛阿斯得,皆起自佛以前。”问印度何以不尊佛教?曰:“佛起东印度,维希拉教衍自西印度;印度两教并行,而维希拉源流更远,亦名印度教。”问其教异同,曰:“不食牛肉、不饮酒同,馀皆异。自英国据有其地,开立学堂,所讲皆实学,印度人始悟其教虚言不足信,是以所立其教之神象三亦皆废。然其风俗至今不改。”

问风俗何如,曰:“人民分党太严。如伯拿明党最尊,次则士,次则兵,其下百工技艺及执贱役奔走,皆各为类。结婚姻、交游,各于其党。非其党,食饮不相通。风俗流传数千年,不能尽改也。英人所禁者二事:一、人死火化,以其妻从(有三四妻,以正妻一人从);一、将死置诸海岸,潮至拥下,以为登天,更相庆。英人立法严禁之,馀皆不禁。其法西不得过印度河,南不得出海,违者屏弃之。今惟此一端,人各自弛其禁,而衣服制度一听所便,而惟西洋高冠加其首,则以为忘本。于是二十年来游历西洋者,别立一教,曰伯麻拉苏马尔治,苏马尔治者,译言会也。仍存伯麻拉之名,而更立一会以宽其禁,结婚姻及交游可以从所便。” 此教竟为自来所未闻。其妻曾再至英国,著书一帙,以叙所历风景之异。其女子皆知学,殆胜于中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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