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 伦敦与巴黎日记
卷八
卷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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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绪三年五月

光绪三年〕五月初一日乙卯为西历六月十一日。得喀勒斯约重游妙西恩博物馆,观所藏中国书籍,兼晤伯尔叱。从外堂左一小门引入,内外两室,上有楼甚小。外室藏印度、日本两处书,内室及楼房亦间藏有日本书。中国书有目录,以廿六字母合音编次之,不分门类。所藏国朝着述为多,杂以小说、时文。所见《通典》、《通志》、《西清古鉴》,皆内廷本。洪适《隶辨》及《隶续》,板亦精雅。阮文达公所刻王复斋《锺鼎款识》,项子京题签,赵子昂书额四隶字绝佳(文繁隶书未经见);古器五十九种,毕良史笺注十五种,秦熺所藏也;一德格天阁亦藏有数种;馀为刘炎、张诏、洪邃诸家所藏;后跋极多。万历十五年所刻《通志》,略近内廷本而较大,其板稍模糊矣。《御批通鉴》内廷本尤精,外间所未见也。书画卷册,则明永王妃母郑氏辑《古孝经》,仇十洲为图,文衡山分段书之,凡十八幅。又卞润甫山水。又乾隆中《平定台湾全图》。又《圣迹全图》。又日本人虫鸟花草画册极佳。所见佳者止此。内典《教外别传》一书,予求之数年不可得,亦于此见之。

利如行主阿尔博斯勒得邀往格立里叱会饮,云其地占天机器在焉,有数大学馆,尚可一游。

初二日赴阿西拉会堂,以威密斯得为此堂塞克斯得里(犹言参赞),奉其科密的(犹言总办)之命,邀请入会也。威妥玛亦此堂会友。所晤茀里兰得、马格类廓尔二人,及教士师丹雷谛音。马格类廓尔曾制小机轮船,遍历欧罗巴各江。此间考求山川源流,皆亲历得之,所云实学类如此。会友定一千二百人,岁由科密的保荐九人,并以积学着论一书为率,俟额缺补入之。各国公使及教士、毕灼、谛音,邀请入会,不在额内,而公使仍以邀至十五人为止。其堂藏书甚富。每月集合国新报,恣会中人观览。(《代模斯》自一千八百一十一年起,距今六十七年皆完备;其初起新报,与今绝异。)观书发信,听从其便。饮馔皆有定值,日就食者常六七十人,非会友不得与。威妥玛云:阿西拉为希腊旧学最有名者,会堂用此为名。(马格里云“阿森尼恩”。西洋语言文字皆借音,无常字,故互异如此。)茀里兰得并导观厨屋、饭堂及内外诸室。

初三日苏格兰学馆公会名喀里多尼亚阿赛伦,伯克鲁公为之主,而马克斯威诺固邀入会,勉应之。伯克鲁公起颂君主及太子以下,因问水陆两军及民勇。宾门、阿宾折、马格林三人次第作答。次及中国钦差,嵩焘起作答。而学馆男女两班约数十人从外入,排列伯克鲁公后,伯克鲁公又起致祝祷之意。戛拉威伯起颂伯克鲁公。而后马克里格起询众宾,赫里得起答。罗颉斯继询众宾夫人,法国费洛里斯侯起答。是日奏苏格兰乐,音调又别。每一次语毕,乐歌并奏,亦盛会也。据所开会单,为第六十二次。

旋赴沙赖斯百里茶会。是日阿尔该尔公、德尔比格非斯,及科罗尼亚尔恩斯得究得(科罗尼亚尔,犹言其国所辖之属地也,归理藩部尚书)、罗亚尔苏赛意地(罗亚尔,犹言御前也,此会亦讲求博物之学,而借君主为之保护)两处会堂亦邀茶会,以赴苏格兰会,未能一往。

初四日卜拉西邀看阿斯噶得赛马会。(其地设立围场,一名御园,以此会君主亦往观也。阿尔得维克伯爵主之。)刘云生前往,以为英国妇女盛会故也,吾以事不赴。坚白斯邀跳舞会。格尔里亲自约茶会。格尔里者,谛盘生之妻兄也。晚与彦嘉、在初步至日意格处,与丹崖一谈。

初五日为端午日。邀日意格、李丹崖、罗稷臣、高谛尔、屠迈伦、禧在明、黎莼斋、马克里、姚彦嘉、刘和伯、李湘甫、德在初、凤夔九、张听帆、黄玉屏、张玉堂共十七人会饮。随往拜美国前伯理玺天德、巴西恩伯洛尔;恩伯洛尔者,译言国主也,来游英国。便回拜世爵伯克鲁公(谢苏格兰公会邀饮)、议院立德(谢邀饮),又世爵厚敦、温得敦,议院宝星斯得林、牛近得,及恕斯得耳(其夫人为世爵得尔瓜尔之女)、窝得位嫩得尔、卜勒尔,及阿什百里。晚赴厚敦、哈尔谛、戛尔得尔三处茶会。所有〔见〕希腊教士阿尔格曼达来门,及舍利曼(本德国人,以搜寻希腊古碑因住希腊),及非尔伯曼(马加国人,云亦其国之翰林,主教习博士;凡主教者十八人,博士二千馀人)、密拉(俄国人)及威烈恩(力门)茀里格。其馀如威妥玛、阿里克、马克斯威诺、卜拉西,则皆旧识也。

初六日贝林斯约游印度船务,遣其幕府得拿以小船迎于上会堂江次。前适闻盘言,格林里叱轮船机器厂相距不远。因约盘同行。先至格林里叱,尚在印度船务下数里。开厂者奔姓,即以奔名厂。其帮办功拍及奔陪行。所历刮磨柜马及转轴大机器一厂、刮磨小件机器一厂、制造泥模及熔铁一厂、捶炼熟铁一厂、铸〔锯〕木机器一厂(或铸〔锯〕成板,或凿成轮,或锯为曲饼,随木理为之,皆运用机器,至为迅捷),凡五厂。(又锯〔铸〕螺纹大小钢钉一厂,附刮磨大机器厂旁,并为一厂)。其刮磨机器皆用钢齿,用推盘送之使出,则钢齿一刮,又收之使入。收常速而出常迟,为钢齿着力处,机器运送略与舒迟。近威多得斯别制一机器,钢齿能自回合:出则钢齿向内,迎而刮之;入则钢齿复旋向外,迎而刮之;转运又较速,一机器可以当三。奔云:厂中新样新器,皆威多得斯所制也。询之,凡制造轮船机器凡二十厂,所游览四分之一而寸〔已〕。厂大七十亩,奔家世守此厂,已及百年。

复由小轮船回至船务,洋语曰印地安刀克;印地安即印度也,刀克即船务。其地名狗洲,代模斯江环绕狗洲三面,此厂正当洲起处,左右皆通江。洋语呼狗曰道克,因以道克为厂名。船务总办威克南曼、包尔斯迎于江次。(西洋官局及私局皆设总办,而名其首曰尚书。威克南曼为前尚书,包尔斯则将代贝英斯者。)其船务凡横开三江,通名“西印度”。(初止二江:一卸货船务,一上货船务。后又添开一江,在南,并添设栈房,以备御货。)其上稍东又开二江,名“东印度”。贝英斯云:“七十年前,印度货船皆泊外江,河道为之壅塞,因开船务河,名印度船务。嗣因船至日益加多,分置东西两船务;其通合为一厂,五十四年矣。”其始开河设栈房,其费二百五十万磅。以百磅为一股,共二万五千股。所占地约十馀里。百货屯集栈房,绕船务江凡四道。中国及东洋货物亦多于此起卸。沿代模江船务凡四处,以此为最巨。

初至北栈房,凡所列货物样式,凡三百种(约分谷类如火麻、赤小豆之属;金石类如藤黄、赭石、铅、锡之属;草木类尤繁,有入药者,有入染者,有供食用者),其大宗则胡椒、红糖、棉花、羊毛、老姜、茶叶。而尤以酒为多,除屯贮数屋外,又开一地窖,藏至数万桶,每桶约五百斤,皆自印度来看。询之贝英斯,酒税至重,每桶值八十三磅而纳税乃至六十磅。酒至,起入栈房,报明关税司,籍其数。俟其交易得值,乃上税。其酒房,栈房与关锐司各加锁为记。所藏数万桶,随出随入,无有屯至一年者。其由国家发给兵食者(兵人每日酒二两)皆加水。开池倾酒其中,引水和之,以五成为率,而用铜杵试之(用薄铜为杵,中设一球,其端倒入,亦安铜饼,验其浮沉,而以冷热表合之),酒力胜则浮。力酒稞〔课〕重,故先交易后税,亦以恤商也。而船务之责,亦于是为重焉。

其起货皆用机器。楼房三层,皆用机器引上,人坐其中亦然。堆货小车亦用机器,左转则伸而上,右转则曲而下。机厂相距里许,设大轮转轴以激水,水筒高逾高〔疑有误〕,用铁围桶压之,水满则铁围桶浮而上升。各栈房所用水力机器,皆从厂中激水注之。而评量货物轻重,开地为方井,设木架其中,用小车引物置架上,足胜二百吨(计三十六万斤);井旁设柜置秤,刻为分数,视其锤上下以辨轻重。糖桶则铸铁为沟而锐而首,穿桶取视之;铅、锡则引水力机器削视其里而记注其成数,发之各行户,即以为式。贝英斯云:“口岸聚有万国货物者,惟英国为最盛。”然此船务货物,印度居十之九。其梨木、红木及诸木板,随处堆积为尤多。是日所见机器,尤以引重机器为最奇:铸铁为夹梁而曲其端,高可二丈,悬挂铁钩可胜四十吨;旁竖小铁管四,下有机关,一引钩高下,一移梁或左或右;稍一推之,而数十万斤之重,可以随意运动,故曰奇也。两处皆略观大意,就所及见者录存之。

初七日礼拜。接文报局三月十五日第廿二号公文,内志城及朱香荪、张力臣、黄永清四信。力臣、香荪及志城信并三月初四日发。(正月初四日一信,至此为第二信,信面亦编第二号。而云正月廿八虎宣尚有带上海一信,何也?)与博温一谈,始知其每日携《安莫拉客得哥达》就云生讲解。盖其书为德国所刻,各国官职、兵额及课税所入,详载其中,一千八百七十七年西洋之通历也。云生得此一助,获益多矣。至是始知马格里之真为走卒才也。

初八日以福建渣甸事就沙逊一谈。据云,渣甸即义〔怡〕和也。行主名罗伯尔渣甸,故以为名。其友人巴以德亦在,为苏格兰人,在卜来登曾见之。便过卜拉西、纽近得、梅觉尔、马里鄂得,及毕灼阿甫伦敦(为伦敦大教师,所居教堂曰南摩斯厚斯)。教士等级:曰阿叱毕灼,通国一人;次曰毕灼,每都会一人(开会堂日所见毕灼阿甫利叱比尔,利奇菲尔德主教,即利叱比尔地方教师);次曰谛音;又次曰非格尔,又次曰究勒得。

晚赴毕德、格里斯两处茶会,晤贝拉、谛盘生及郁,郁为阿非利加阿甫格斯里总督十五年。

初九日接家信二号,并张力臣、朱香荪、易淑子、朱宇恬各信(文报局三月廿二日发递廿三号)。李丹崖、日意格邀赴里奇门斯达尔安得戛得酒馆会酒〔饮〕。高楼回廊,俯临代模斯江,树木蔚然,弥望无极,极为清雅。

便过虎克,贺其新得宝星。克尔谛斯辑花草谱成十五帙,号为奇博;虎客继之,已得百馀帙。云将赴美国搜寻草木种类,辨其质性,方日求进不已也。国家亦赏其分别药性有功于人,因有宝星之赐。宝星本名巴思;巴思者,译言澡洗也。故事:赏宝星者,皆先夕澡洗,著甲衣进见,国主以剑加其头而赐之,因以为名,盖专以奖武功也。其后凡有功于家国〔国家〕皆得赏。而自开辟印度以后,特表武功,易名曰印度星,其馀曰巴思。因印度星之名,译以华名曰宝星。

初十日沙逊饬其伙颉茀斯来言:“渣甸事当先与面议,而后令彼从中调处;若先往言,恐启同行相忌之嫌。”其言亦似有理,乃属在初同马格里先邀马克斯威诺一见渣甸议之。

赴阿尔该尔及卜拉西两处茶会。波斯夫人与阿尔密里亚夫人通问,并约相邀。未知阿尔密里亚究属何国。所见诗人伯鲁林、比里廓亨(其夫人屡见之,而比里廓亨终未及见)、密尔林、铿尔雅得(密尔林自通名为水师提督,铿尔亦武官也)、罗尔得鼾门得(曾为照料珥伯尊看赛马会)、茀里南得、波尔得数人。

晚赴罗亚尔科里叱阿甫非西升斯茶会,译言御医馆也:罗亚尔,御也;科里叱,犹言大学馆;非西升斯者,医士也。尚书奔尔特陪视。各器具绝奇。有用木器如机,上为横木可抵昂,其中悬丝,更系一横木,端竖铅笔,其末纵横交互。左右两足安铁饼其下,机动则左右两足交相推荡。用手按横木使低,悬丝随左右两足摆动,而铅笔就纸作圈,千态万状,如纱如縠,如回文锦。询其故,则以验音乐之调否也。铁饼习则音调,一上一下则圈有疏密而音不调。又有铜架一具,尤小,中仅一足,其用则同。其五色宝石多不知名。有色似白石,向光处则中红绿点如粟,其光射目。金刚钻或大如枣,或小如粟,堆积满案。有淡白花文瑙玛〔玛瑙〕缸一具,高二丈〔尺〕许,大尺许,下有柱承之。皆巨观也。折光显微镜数十具,形制各异。所照皮血,皆医术也。足皮、肺膜及所患疮血无数。小虫大二分许,用水养之,盖水蛆之属也,四足,腹下有肉翅如悬乳。映水照之,血注如浆,潆洄不息。水草长数分,映水照之,随其筋脉有血灌输,如珠走隙中。体察入微而探讨入神,直穷于思议矣。

有一瞽目者,读书观图,用手扪之,知其所读何书、所观图何地。又用铜尺压板作书,皆取二十六字母,以点画横斜多少相别识;图则以起伏为山水之分。其学堂,阿密里叱主之,亦英国之善士也。言此法可行之中国,虽瞽而读书办事之功皆可不废。此邦格致之学,无奇不备,可以弥天地之憾矣。

十一日格兰斯敦邀早酌,同席锡兰、巴尔比多斯两总督,格兰非尔公两弟,及马尔铿、利得登(亦世爵,称罗尔得)。锡兰总督克利科里曾遣其中军相迎候,相就一谢之。

格兰斯敦学问颇深,有才辩。询以埃及古碑中有肖鸟形、肖马形,即是鸟字、马字否?答云:“英国埃及学问深者百里叱(即妙西恩博物院中人也)。生平涉历苦浅,专以字义论之,其初制字之源,肖鸟者必鸟,肖马者必马。鸟飞迅疾,于是肖鸟者又可通作‘快’字;马能服重行远,于是肖马者又可通作‘力量’字。中国六书之义,惟转注、假借二者其用尤广;虚实字推类取训,亦转注中之一义也。”即此,亦见格兰斯敦之学识矣。

罗尔得斯丹里来见,谈论哈什噶尔事极详尽,疑沙乃斯百里所遣,令探取鄙意者也。亦惟能正辞告之而已。

晚赴宣摩尔及美国公使茶会,为请大太子陪宴前伯理玺天德,又穷半夜之力。是日夏至,雨,凉。

十二日威妥玛约往谈哈什噶尔事,似此间政府急求帮令哈什噶尔自立一国,为其所遣使曰赛尔德雅布克通殷勤者屡矣。威妥玛尤数及之。因与之约四事:一、自认中国属藩;一、所据南八城,应献还数城,以为归诚之地;一、天山北路尚有未安静者,要之皆系回部,应同谕令息兵;一、须英国耽〔担〕承以后不再滋事。

旋赴美国希克斯茶会,为其国伯理玺天德邀见者人。屋小而人数众多,甚苦不能容。

晚赴柏金宫殿看跳舞会。铿伯叱年七十(总督军政)、哈字敦及大太子及俄国公使及太子妃及各公主,各挟所知,相与跳跃而不为非。使中国有此,昏乱何如矣!

十三日马里森送窝里恩达克罗伯章程邀请入会。(窝里恩达,译言日出也。日入处名窝克希敦达尔。此盖为印度以东在官有名迹者之会堂。)其塞克斯得里(犹言参赞)名赫尔伯尔得茀来。会友定额八百人,各国公使则邀请入会者也。至是三入会堂矣(一曰犹乃的塞尔维斯,一曰阿西拉,一曰窝里恩达),而喀里多尼亚(苏格兰旧名)公会亦列入其中。惟茀里兰得邀入里茀尔门克罗伯则谨辞之,以闻此会专与国家相抵牾,未宜入也。(土耳其故相密达得巴沙黜官寓居英国,其会堂乃邀之入会。)

生毕达何斯毕达布里斯多(布里斯多为海口地名,何斯毕达犹言收养病人处也)以所收养福建厦门人极思东归,而会堂章程但有收养,无资送之例,属鄙人任之。因为言之公司轮船行,令附船以行。行名伯宁苏拉安得窝里恩达斯谛默那维喀申铿白尼。据其来信云,已附船开行矣。

日意格、李丹崖过谈。

十四日礼拜。密尔扎比尔布克施来谈,并约晚会。言土国尚书摩(密)尔达巴沙过谈,可以一晤,亦土国著名人也。知其意在邀赛尔德相见,于事为不宜,因辞之。而所言一以俄人兼并为忧,属中国善防之,并宜急求自立。愧谢而已。言及浩罕部各国多为俄人所据,所用不过三千人,各国无能抵拒者。欧罗巴气象日新,亚细亚全然衰退。俄、土两国兼有二洲之地,土国视亚细亚诸国兵力为独强矣,而不足当俄人。为俄人立国据有欧罗巴北境,得地为较多也。此亦事理之不可解者矣。

十五日日本哈基苏克来见,言就学阿思茀小学馆。凡共小学馆二十八处,其大学馆约二千人,馀皆二百人。问所学何艺?曰:史学、博物。问各学馆门类几何?曰:律法、天文、地理、博物、化学、算学、史学。所谓史学,兼各国情形言之。大率不出此数者。

晚赴哈里多尼亚跳舞会(即苏格兰会)。马克斯威诺邀请甚勤,勉一应之。伯尔斯为之主,所见亨得里、茀里南得、密得数人。巴西恩布洛夫妇并至会堂,学生列队作乐以迎之。恩布洛者,译言皇帝也。

十六日李丹崖、日意格、密斯盘来谈。密斯盘并绘送上海博物院图。发总署第六信(内信初十日,外信十五日),并合淝伯相、沈幼丹、丁禹生、梅小岩、崇地山,及朱香荪、易淑子,及意城、志城,及家信第六号,并于十五日封好,至是始交德在初送信局。是夕赴柏金宫殿音乐会。男妇歌者百馀人,凡歌十五叠。各国公使及诸部尚书皆集。听者数百人,妇人多于男子殆逾数倍。

十七日赴柏金宫殿音乐会,归时天欲暑矣,误以十六日所记为是日上午事。是日铿新登花园善会,及斯博得斯武得、坚伯斯、阿尔该尔公、格非斯各处茶会,皆未赴。

十八日屠迈伦来,谈及马格里情形,有极不可解者。劫星照命,举相从贤否皆化而为劫星,殆亦自然之数也。德在初外出,询知十五日一信尚未递送信局,因又补寄唐景星一信及复蔡瑞亭林国祥二信。(瑞亭军门管带扬武轮船。林国祥官都司,管带琛航轮船,荐其弟国祯充马来领事。)

法国公使邀陪巴西国主听音乐,坐定,始见门隙数人侧席而坐,巴西国主夫妇在焉,或时起就妇人谈。西洋君民尊卑之分本无区别,巴西国主至舍其国遨游万馀里外,与齐民往还嬉戏,品花听乐,流荡忘返,亦中国圣人之教所必不容者矣。

十九日得客勒斯摩里为娄尔斯邀茶会。其花园形式与阿尔该尔公略同,而玫瑰花之盛则尤巨观也。其右园地甚广,未能遍游。屋内铺张甚盛,花木尤繁,亦英国巨富也。所见类敦、谛萨、阿尔马答谛马三人,皆英国著名画师。谛萨自述其园林之盛,别有逸趣,约一往游。外见诗人卜娄宁、类里觉克林、费勒卜斯。天气渐热,花园茶会,树阴小坐,玩花品茶,微有清致。还过布克施一谈,语俄、土战事,并赠地图一幅。晚赴巴西公使茶会,接见其恩布洛。晤赫德茀斯德侯、立德,略谈数语即告归。

二十日赴斯丹雷谈,并回答所问回回教名。因询回教不食猪肉何义?云:“此摩西已前言之:凡善,蹄不分者不食,不反食者不食。牛羊食草后卧地,常若有所嚼啮者,反食也。马蹄不分,故不食。猪不反食,故亦不食。谟汗默立教,禁食者尚多:水族无鳞鱼若鳝鳝不食,出水常活若虾蟹之属不食,鸟以足攫食若鹰鳣〔鹯〕不食,兽食肉若犬若狸不食。以猪所常食者,故独着闻耳。”问耶苏教、回教敦胜?曰:“回教胜。”问曰:“何以言之?”曰:“回教,一天而已;耶苏教有天父、天兄,是三也。回教终日守之;耶苏七日礼拜诵经,是馀日皆在教外也。且耶苏陈义过高,如人有怨及我,回教言如此能恕之,能不记存于心,则天心佑之;耶苏则直言须更喜爱,则陈义过高之说也。”何礼堂〔拜〕上耶苏堂否?曰:“伦敦不上,乡居则上。以乡居为一乡耳目所属,人将效之,故不能立异也。”其言亦皆有见。

便拜百尔拿得、贝英斯两处。赴阿叱毕灼兰柏斯巴雷司、伦敦毕灼茀兰斯巴雷司两处茶会。阿叱毕灼,通英国二人,一住堪德百里,一住约尔克。住伦敦者,即堪德百里阿叱毕灼也,通名为柏来默得阿甫阿拉英兰。犹言英国第一主教也。阿叱毕灼姓得(格)达,伦敦毕生〔灼〕姓嘎客生。伦敦毕灼则但为伦敦主教而已。伦敦天主教亦有主教一人,名柏密斯毕灼。英国国家不禁天主教,亦不认之为毕灼,而从天主教者自认之。两教堂皆有园,而伦敦毕灼园大三里许,多奇花异草,古树尤多。右邻代模江,沿江开沟为界,园景最多幽胜。

晤阿尔得尔曼谛根,略谈阿得曼事,颇可听。伦敦一城,梅尔一人,阿得曼二十人。谛根亦管监狱二。岁收税二十万,凡三事:一煤、一酒、一牛羊市。凡梅尔所管街道一切事宜,用费取给于此。拟往一询其详之。

廿一日为西历七月初一日,礼拜,雨。日意格言,是日法国大阅,与黎莼斋往观。天主教礼拜,往往举行盛典,稍停日行常事,而不废盛举。耶苏教始一例停止,此路得创立耶苏教之最胜处。既云七日礼拜,一与休息,而大事辄复行之,此何为也?谟汗默教则以耶苏礼拜五日为礼拜为期,其馀大抵多同。

廿二日安生邀至意伯斯维叱倭尔威尔倭克司观农田机器。意伯尊维叱〔意伯斯维叱〕距伦敦东北二百里,海口有江名倭尔威尔,安生机器厂适在江口,因以为名。倭克生〔司〕,译言工役也。由栗温浦斯得利坐轮车,卅八里,过郎恩茀,为伦敦苦酒作行,西人名之皮爱。又百三十里,过噶吉斯得,为漫令噶里地方,遍地皆花,为方长畦,五色辉映。询知栽花留子,城中富室花草皆出于此。又三十里,过司笃客山,约长一二里许。出山数十武,即意百里维叱〔意伯斯维叱〕也。厂副拉毕尔迎于轮车行预备车房,厂主安生赫德迎于噶吉斯得。先至农器所。盖厂数所,设席其中,并各小坐处,设音乐迎送。安生之弟,及颉非利斯,及梅尔得拿,及议院科布洛,及有尔庚、谛拿二人,皆久居中国者,馀多未通名。(询问梅尔:“此地监牢几何?”曰:“往时二所,今所用一所而已。”问何以故,曰:“近年学馆日开,触法者日少,一所已有馀矣。”予宾然敬礼其言。)而安生为其地巨族。询问此厂原始安生之祖,凡四十馀万磅,共四大股分,安生兄弟居其二,其一则赫尔德颉非利斯也。其管理机器厂为安生从弟。亦有弟别设机器厂于尺尔西,是日亦来会。

观农田机器数种。一、刈麦机器:铁剪廿馀齿,就地刈之。上设四耙,飞转若轮。每一剪,则耙压至后板上而推之地。用两马曳之以行,每一点锺刈麦四亩。一、刈草机器:凡三具,皆用两马力。其一刈草而堆之地;其一数十长齿斜曲,掀草上腾,摊而晒之;其一数十长齿曲兜,聚草成束。一、犁田机器三种:用机轮者二,用马力者一。用机轮者为轮车二具,前后各一。开田为长丘,约百步,设犁车其中,两端各系以绳。前机轮舒绳而后轮收之,则犁之后端俯至地而前端仰;后机轮舒绳而前轮收之,则犁之前端俯至地而后端仰。前后相与迎送,惟移行左右而已。浅犁前后各九齿,深犁前后各三齿:浅犁掀土使起(即中国之初犁),深犁始成畦。马犁亦三齿,一马则一齿。一、出麦机器:用火轮一坐(用草为薪,不用煤),转皮条以运机器。前置机器箱如木柜,后出麦,前出麦杆。一人坐后端,取麦束从中轮压下。旁有风轮(亦中国风车式),后悬麻袋三。中袋皆完善者,其压碎者出左袋,土石及麦壳出右袋。其草壳轻者皆由风轮扬使旁出,其麦杆则压入轮下,即从前板推转而出,堆于柜前。此机器尤佳。

乃回至厂,行江次,观吸水机器:一用木枧,一用皮条,略似上海所购水龙车,而机器较大。于是历观机厂七八处,锯木机器四厂,及〔与〕前格林里叱所观“奔”厂机器又各不同。又巨木围〔圆〕围七八尺,巨〔锯〕成寸许木板,用锯齿十八,得板十九。一机器兼四十人之力,而神速又复倍之。铁厂亦四处。木轮外加铁围:开地为池,中设机轮浮于水面,置木轮其上;以其外围投火柜中烧使红,钳置木轮上。即套入,即压轮入水中,池水为之沸腾。铁围得水收敛,非人才〔力〕所能出入也。

管厂者亦名安生,又邀至其家小酌。设席长松下,花木围绕,极幽雅。骤雨忽至,又至其家小坐。是日主人到处张棚悬旗,款接极隆。居民观者万人,各免冠为礼,男妇相为依依,老怀亦为之增恋。其地亦有船务及各机厂,皆不能遍观。

廿三日阿尔百斯洛得、贝英斯邀至格林里叱,赴格拉发尔戛尔会饮。其酒馆临代模斯江,极幽胜。盖利如行每岁七月一会,其主人尚有洼铿沙。因偕刘云生先至罗亚尔阿伯色尔法多里,伦敦观星台也(阿伯色尔法多里,译言观看也)。由车林噶罗司坐火轮车约半点锺,至格林里叱换车。其地有小山,星台在山颠,屋甚小,而山下馀地极宽,多古木。

先至观星显远镜,镜长丈六七尺(形如巨炮),旁设两轮,悬置一小屋中。镜下开深沟,以凭俯仰,左右前后上下皆设小梯。前开窗向南,右旁壁安显微镜十馀。壁凡二层,中空逾二尺许,悬灯其中。内壁为圆孔,安镜。外壁灯左右各安显微镜,斜向内壁。圆镜内轮,分杪细如发。从显微镜窥之,每杪馀地容寸许,云可于一寸中析至数十万分杪。显远大镜上安电报,每测一星,即发电报通知左屋坐锺处。前安转轮,每一点锺分杪详注其上。电报至,则转轮上纸著一小孔,视其所值之分杪,即知每时若干分杪,当为何星南见,以辨其迟速杪度之差。

又一小屋悬锺,通电报于伦敦四镜。每至一点锺,针力压电报法条,则锺应而四镜之锺并应。其上为圆屋,植竿屋顶,悬十字架竿端。报锺则电气过,锺旁铁条下压,而铁架相枝拒者皆下,十字架亦随以下,四境亦皆应之。

圆屋旁为测风圆屋二所。一定风向:置罗盘屋中,随针所指,以知风向。屋顶亦植竿,竿端一巨针,与罗盘内针相应。罗盘下横一铜尺,为细齿数百,内向。盘下一通条,外安刻齿小轮,以转盘内之针。屋顶风力吹针南向,盘内针随以南指,则轮转而铜尺所刻之齿亦随以转。尺下悬笔一枝,压纸一张,用乌纸界之。每格分向,以南、西、北、东为次,盖针皆右转也。笔端向低,值南格中即为南风。笔画不出格,则风力和平。出格多少,可以辨风力之柔劲,风力压物,以斤计之。约出格一分,即风力压至一斤。

一辨风力大小迟速:亦为圆屋,悬铜条其中,中安螺丝转机器。屋顶亦悬竿,竿端架十字转木,随风周转。风力愈劲,则转愈速,转急则内螺纹机器亦随以转,而铜条上伸。铜条上亦安笔一枝,压纸一张,画为小纵横格。横格计远近,每格当英里五十。直格计时辰,每格当一点锺,而分计其杪数。后设时辰表以验时。风力缓则率一二时乃行五十里。十字架转急,则内机器随转而伸,而行愈速。三竿皆出圆屋之上,当星台最高处,可以从远望之。

门左为三层楼,上为圆屋,亦设显远大镜,而架大转轮,随天右转。其中一层设水力机器以转轮,轮前当窗处亦设显微镜以视轮之杪数。其分杪亦细如发,从镜窥之乃可辨。旁设煤气灯以照夜,观星率至夜间一点锺也。其圆屋四周皆为玻璃直板,高三丈许。上覆玻璃,亦为直板,一以机器开闭,而另设一机器推使周转。显远镜机转斜转仰窥俯测,一以水力机器运之。转轮旁安一铁管,上有螺丝转。外转则水机自激而行,内转则闭。观星者坐一椅,设木架转旋,可以随显远镜左右,其高下亦以机器推放。水力机器有巨轮转旋,旁植铁管。轮旁亦有铁管。由管内吸水入轮柱中,冲入轮围小管,则水直射外铁围,其力回激而轮自转。上安机器,推运显远镜大轮。

其下一层,则水师各营送时辰锺试验以取准,凡锺表数百具。(水师锺表皆供国家之用,例应送验。锺表店制造诸器,不能送验也。徒以格林里叱时辰锺为伦敦各处所取准则者,其试验尤精。每得一锺表最准者,由格林里叱定其等差,即声价为之顿增。是以皆乐得其一言以取重,而相与出奇争胜,技艺亦因以日进。)其试验有热度寒度之不同,以得热气流动则行加速,得寒气凝滞则行加迟,须是寒热如一,行乃有准。其热柜贮热水其下,上置锺表数十具,加盖其上。寒柜置冰亦然。其锺屋下有大时辰锺一座,置之地中,以四时气适均,寒暑无所加损。格林里叱所以取准时刻分杪者,必以此锺为定。

别至一高楼,列巨案十馀,则西历一千八百七十四年十二月初八日(为同治十三年甲戌十月某日)金星过日,此间至今推测未尽。所遣至中国及南北美利加、东至日本、南至澳大利洲,形状各别,皆为图说,盈数十巨册,所费已逾四万磅,尚须一二年工夫乃可毕事。其推法至八年后仍须一过日,此后则须逾百年之久。八年后当西历一千八百八十二年,惟北美利加一隅于金星入日度与出日度可以全见,馀地惟能一见而已,并先为图志之。其天文馆尚书为爱约里,遣其幕府克立斯谛陪同指点。

旋过格林里叱阿斯毕达尔,盖先为赡养老兵及伤废者病馆,已而改为此堂,院宇极为宏敞。惟至一巨厅,观所悬水师功臣像及绘具诸战迹,所知威林登公及陆森数人而已,馀处皆未能游,以雨,且须赴阿尔百斯洛得之召也。是日会者三十人,阿尔百斯洛得及贝英斯各起为颂祝之言,予亦起应之,具言两国相为和好之意,并以致谢。所识惟威妥玛、阿里克、金登干三人。

接文报局三月廿九日第廿四号包封,共冯竹儒、朱宇恬、黄泳清及葛振嵩四信。是日发电报告知招商局,仍住波得伦卜来思第四十五号。黄泳清实是不堪事,徒累人也。

廿四日赴得温尺尔公茶会,地名折西格直,西南二十馀里,园林之广阔,世无有也。入外栅门,行三里许乃见房屋。屋后古木乔松,参天蔽日,数百年松树尤多奇致。杂树编篱,异花成田,园景百变。前行数百步,见一溪。沿溪行,有桥跨其上。石栏数十丈,出入深林中。约数里,复得一桥,园景终未能穷也。桥端晤多尔马叱新格类尔,亦议院绅士也,曾得头等宝星,极以鸦片烟流毒中国为大憾。得温尺尔公尚有园林在伦敦北,地名戛得威尔士,闻风景更胜。得温尺尔公远祖母,百馀年前美名为英国第一,有老画师格甫斯白拉为之写真,一时称为绝笔。近为人用刀划取之以去,英国称为异事。

晚赴罗亚尔开得密倭甫阿克斯(连十馀屋悬画数千)、罗亚尔利成斯波丹里克戛尔得两处茶会。一为画会,一为利成园花会。波丹里克,译言种植也。张幔为甬道,纵横交互,两旁悬灯,通计不可以万数也。花盛处辄张巨幔,置音乐其中,而以玻璃花屋为上乐。灯尤盛者二处:一环池为屋,悬灯三四层,掩映水中,一望无际;池旁烟火如炬如月,相为照映。一栽花满地,环绕五色玻璃灯釭,后为土山;高下左右,灯釭罗列;前结灯釭为彩棚,广十馀丈,亦巨观也。彩棚左张幔为回廊,列案置玻璃小瓶及各种盆景花草,亦有编花为勒及床檐者。随土山右转为花池,累土为台,或圆或方,或曲抱,五色花光,护蔽其上,以千万计。

晤巴理生、哈得生二人。巴理生居中国二十馀年,能华语;哈得生亦英国老画师也。

廿五日阿拉得尔力斯丹雷、多尔赛、奇伯逊三处茶会皆未赴。施密司邀看斯古得阿甫买英斯。买英斯者,开土视所藏,西人谓之藏学;斯古得,译言学馆也。其郎君先抄示百尔西论中国情形一段,大致言中国煤产最富,五金皆有之,易以致富也。并得类里赫得一信。

廿六日赴斯古得阿甫买英斯听施密司谈藏学,其帮办立格斯亦陪同指示。所见石数万种,略为铜产、铁产、煤产、锡产、黑白铅产及宝石,宝石亦有五金化者,而石灰〔炭〕化者为多(其紫色蓝色及冰纹水晶,多石炭所化者),及烧磁瓦各土,及异色石不入五金产者。集小方石为圆桌、长方桌。数石中有似藤黄、赭石及寿山、青田各石者;亦有似玛瑙者;亦有白石起水波;白石黑纹,如小菊花丛聚,施密司云此石珊瑚所化。有巨盘大八尺,状似茄色。玛瑙巨瓶高二尺许,青黑色,遍绕赭色蛇纹,而起丝如毛。施密司云:“此石出伦敦之北,天下所无。”有赭石如云,及青石黄石可为柱者。有黑石可开薄片,覆屋以当瓦者。其他所见各石及石中含螺蚌虫鱼若草叶者,各处皆有之。象牙长丈许,半化为石,云出自盘古前者,亦各处皆有之。尤奇者,石中含诸巨蚌全化为石,及螺纹盘屈如带。施密司云:“此种当及二万年。”其杂虫及螺蚌形体不能全具,施密司云:“此种洪荒无人时,但有虫鱼,当在七八万年前,不复可以推测也。”

其铜石有似古铜片,云可得铜九成二;其整绿起颗如珠,云可得铜八成;长方小铜块和土成球,云小铜块可得铜八成,合土计之,不过二三成矣。石带铜色如金及带绿色者,云不过一成。其辨析甚微。

其英国全土,初作绛色约二丈,次浅青约丈许,次深青,次白约及百丈,次红,次浅白,凡测至二千六百馀尺。各处大致略同,而高下参差时有不齐,云地气有偏陷也。其纽开斯、朗喀什、科林洼尔各煤厂,皆凿石肖其山势,及开煤浅深层数,凡列数十处。

其开煤有四法:一、从上开一圆孔直下,必另开一孔以泄气。一、横出山腹开成小巷,纵横四达,而留中方如柱,使支地以不至倾陷;俟煤尽处,始渐次挖出中方,山势亦随以下陷,乃始尽煤之藏。亦有留长方柱者,所开煤道稍窄,地势下压,而煤道中土逼使上踊,则中方柱坚若铁石,不复能开挖。一、长方柱宽,煤道亦宽,则无下压之虞。凡此四式,皆经历试而始知之。

施密司管理大太子科林洼尔铜铅各厂,于藏学为至深。云此馆创建不及四十年,首发其议者谛拿贝斯,其后充尚书者,墨尔寄生为最著。其土石专为窑厂之用,不入五金者别为一院。而收贮磁器亦数千万种,挨及、希腊古磁为最多,中国磁器亦有之。其初亦皆模仿中国之制,而不得其法。有威叱武得,以精思得之,所贻留瓶壶十馀事,光润精细,人物花卉皆浮起,真神迹也。

所见机器三具。一、开孔机器:山石坚不可入,则横穿数十孔而后可施凿。一、施键机器:既穿孔,则施键以裂之,用水力机撞击。一、挖山:长方中轮,旁施开挖之具,亦用水力运动之。其馀机器式凡数十具。吸水机器三,皆以水力激轮使转,压铜管以吸取地中之水,可及数十丈。铜管式尤多,大小浅深,各为之式。其开孔出运土石,皆为木板屋,系长缆,用机器转轮以曳出之。有上下木板两层,每层可容四车。而或虞缆断下坠,两端各安一合笋机器以约绳。绳上升,机器亦仰而缩;绳坠,机器亦随以张,可以钳两旁之士,使不至直坠而下。又有深入数十丈不能施梯,用活梯递转而上下。其法以巨木相衔至数十丈,外用机器推而上下。每隔丈许施一木板;穴地至丈许,亦开一隙地使可容人。初坐第一层木板至隙处小立,转而第二层。不劳手足之力,而数十丈深阱出入可以自由。

凡为楼三层。其上二层皆藏各处各〔所〕得之土石。据称英国每年遣五十人分赴所属地土及各国考验土石,藏贮此馆中,亦三十馀年矣。其上一层,专贮图册。每开一山,出煤或五金,层数多寡,皆为图记之。通计所开山四千馀处,山藏已尽者四百馀处,凡藏图二千馀幅。以现开之山不能尽为图,而已尽之四百馀处其图皆备,以防后来之误开也。中国沿海产土〔土产〕亦有一图,起奉天至广东,煤及五金分别记之,而山东所记为最多,即产金亦数处也。管理图记者名亨德。(另有瑞士国一盐山,居民开挖至七八层,亦为一木式而空其中,用玻璃套成层数,而图其形式于上。亦有盐化石者,状如水晶及浅紫色水晶,及成冰柱纹者,并与石灰化者无异。而其味咸甚,仍可以化盐。)

晚赴柏金宫殿音乐会,男妇歌者百馀人,凡歌十三阕,聚者四五百人。男女错杂而皆朝服听乐,酣歌沉湎,俾夜作昼,不知何所取义也。是日大雨。

廿七日有九十一岁老人伯尔鲁敦来见。七十年前驻扎中国,时由印度派员经理商务,称总办。会下鸦片烟之禁,遣义律赴中国,谋以兵力劫取之。伯尔鲁敦于时驻中国二十七年,与华人相习,争之不能得,遂乞归,而代模斯代为总办。及得香港地方,设立总督,因转为总督。言之娓娓,耳目聪强不减少年。

以事诣德尔比,而威妥玛一力阻遏,使不得尽其辞,为之闷闷。晚赴墨赛比尔波克斯及威拉得斯两处茶会。见安布洛温生,亦苏格兰人,工医。馀相识者颇多,相与植立移时,殊无谓也。

廿八日礼拜,雨。诣日本、波斯、土耳其三国公使,其人皆有学识,久习各国情形。具言欧罗巴制器之精,不能不以为法,而尤以电报为首务。三国所行竟皆同。土使言:“五十年前,土国一无所知。电学始行,土国即仿为之,而后及机器局,而后及学馆,及兵法,而后及铁路,近更及其政教,是以犹能与俄人一战。使非此二十馀年之功力,则惟束手听命而已。今日与俄人逼处,为所觑觎者,独中国与土耳其国耳。愿常存俄罗斯三字于心,不可一日有忘。”闻此悚然。

廿九日诣外部与定得敦一谈。其猜嫌疏远之心,颇以骄气行之。中国之自轻甚矣,鄙人乃不幸承其辱。颇与辩争二三事,皆改容相谢。惟镇江趸船一案,则其辞甚厉。予因言:“此非数语所能了,候外部议覆再申辩耳。”

是日倭陀卫罗茀得斯邀茶会,辞不赴。接兰生、马克里(斯)科尔二信

三十日德温色尔公、色克伦公两处茶会。以闻色克伦公住宅为伦敦第一,往视,微似柏金宫殿,其长厅则亦柏金宫殿所无也。所见勒色非尔拿百尔斯(苏格兰跳舞会带见巴西国主,亦世爵也)、西曼斯(五里叱开设电线局)。其为色克伦公总管者,名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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