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学与仁政——第九次整理村范会议讲词 中华文库

我听说寿阳李知事整理村范，绅界促进会及学界讲演会，俱已成立，办法甚好。太谷安知事，亦应仿此办理。惟太谷承商业疲敝之余，人民多习于萎靡。整理村范，尤须知事有充分之精神，贯注其间，方能收效。又太谷夙擅商富，物质顿形发达，而精神不足以承受之，故日即于萎疲。此后须着力使该县之精神，足以承受物质为要。而振作人民之精神，尤须藉商人宣传指导之力；试以商界中人，实为社会之中坚分子。乡间百姓与士人，距离颇远，而与商人交接甚近；故商人之言语，往往为百姓所乐听。今日之整理村范，非藉赖商人之力不可。欲藉赖商人协助之力，必须有一种组织与办法，方能使商人贯串官吏与百姓中间之隔阂。从前官吏与商人，病在距离太远；而绅士与官吏，则病在接洽太近。吾国孔孟学说所讲者为仁学，所行者为仁政，惜守中道，原无过或不及之差；而历代相沿之积习，乃适与相反。故商人多以不置问公事为是，而绅士之涉足公庭者，又时抱一占便宜不说理之心；遇有热心爱人者，则群起非笑之，目为迁拙，斥为不合；而今日整理村范等事，所赖为出力帮忙者，则非有爱人的热忱不可。故对于商人，要使与官吏接近。其次藉赖绅士，尢不如藉赖学生为易于收效。小学生天良纯洁，救护人的心比大人还要切些一，我最爱之。盼望各县知事，均参酌李知事办法，变通行之。至知事对于掾属区长及村长副，要专心信任之，才能办事。即间有哄我者，亦宜忠诚恳告，使减去其欺哄之心，万不可逆料其欺哄不信任之。做知事的要与百姓共事，非与百姓亲近不可。此次出迄，见警兵有持棍打人之举，是官吏欲与百姓亲近，而因巡警之持棍打人，反使百姓距离愈远。故巡警程度不够，于政治进行反生阻碍；以后各县警佐机关，要兼一点警察学校的性质；每日上课数时，好好教训警察，以除却行政上之妨碍。知事对百姓说话，要简单明日扼要。余尝谓：不可看百姓程度太高，你说文话，他是不懂的：也不可看他们程度太低，说理处你是哄不了他。做知事的要与人民共心，如能以心相见，本上心说话，则人民心同理同，自会了解。为政义要寻得窍要，进行方能顺手。整理村范之窍要，在鼓舞村团体；使村与村比较互相争美。古人常说：‘人之好善，谁不如我，’此相勉为若之说也。余此次出巡，见太原欧阳知事时常下乡，随在停驻办公，遇事实时解决。各知事亦可仿行。知事如能时常下乡，于人心上必增加许多感情，于一行政上必添许多便利也。尔闻安知事述太谷某村调查烟民事，心中动一感觉，以为调杳一烟民，莫肯实说，直待追询，而始报得一人。此种社会现象，就觉冷若冰霜：与所谓互助爱韦者，相去太远。故欲救今日之人群。必须如火如汤，沸腾腾的，社会乃呈活气也。今日需要做官的心理，较古时尤为难。古时做官，对于人民能做到个“若保赤子”，便就够了；今在民治主义之下，做到个若保赤子，才做了前头的一半，那一半还要“教子弟管家”。子弟有一分管家的能力，就是兄长减一分管家的责任。这一个心理，是中国历史上没有的，但是非要我们做去不可。办理整理村范、息讼会，非拿上这个心理不能成功。现在我们中国是学术乱了的时代，一切的法律章程，最容易离人心远了；所以救人的事，有时不能泥守法律。做知事者，要肯担上错救人，才够个惠人，才能了得下现在的事。今日诸位要想彻底的整理一县，非教人民心上信你是个好官不行。我说理不愿意从高处说，今日希望大家不能不说的高一点，就是说县公署为一县主张公道的枢纽，一切的动作，不要说不教人民口非，并应该不教人民心非。假使人民有心非的情形，就不能与人民共心了；只可以共法律，共威权。要拿上法律威权与人民共事，维持现状则可，提携民治则不可。再撮要言之，前日中国一切政治人心是冷的，是死的；今日要从事整顿，非反其道行热的活的不可。再者若村中有怙恶不悛之人，经村人觉发后，应由村中以村禁约处理之。所罚之款，归村社公用，与刑法上之制裁，可视为截然两事。

《治晋政务全书》（村政分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