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国志/卷十 中华文库

司空〈姓王，名潮，字信臣，光州固始人。唐末为县佐史，与弟审邽、审知以材气知名，号“三龙”。屠者王绪聚众自称将军，署潮为军正。既诛绪，众推为主，时光启三年八月也。至景福二年，尽有泉汀五州之地。九月戊戌，唐以为福建观察使。干寕三年九月庚辰，升福建为威武军，拜节度使。四年十二月丁未薨，赠司空。〉

太祖〈名审知，字信通，潮季弟。景福四年冬，潮有疾，托审知以大事。既卒，自称留后。光化元年三月己丑，受朝命。十月癸卯，授本军节度使。天祐元年四月，封琅琊王。梁开平三年四月，封闽王。后唐同光二年十二月辛未薨。在位二十九年，年六十四。谥曰忠懿。龙启初，追谥昭武孝皇帝，庙号太祖，陵曰宣陵。〉

嗣主〈名延翰，字子逸，审知长子。初，审知寝疾，命权知军府。既卒，自为留后。同光四年三月辛酉，唐授为节度使。明宗天成元年十月己丑，建国曰闽，称王。十二月辛卯，遇弑。〉

惠宗〈名𬭸，初名延钧，审知次子。建州刺史王延禀，审知养子也，既与延钧弑延翰，推为留后。天成二年五月癸丑，唐以为节度使，封琅琊王。三年七月戊辰，进封闽王。长兴四年正月称帝，改元。凡改元二：龙启二年，永和元年。十月庚辰，遇弑。共在位十年。谥曰齐肃明孝皇帝，庙号惠宗。〉

康宗〈名继鹏，𬭸长子。既弑𬭸，明日辛巳即位，更名昶。既而称节度使，奉表于唐。明年改元通文。四年闰七月辛巳夜，控宸、控鹤二都兵作乱，比明遇弑。永隆谥曰圣神英𥈠文明广武应道大宏孝皇帝，庙号康宗。〉

景宗〈名羲，初名延羲，审知第二十八子。先是被幽私第，及继鹏遇弑，控鹤军使连重遇等迎立，自称节度使、闽国王，时通文四年闰七月壬午也。是月，改为永隆元年。又奉表于晋，在国仍用天子制。六年正月乙酉，为朱文进、连重遇等所弑。谥曰𥈠文广武明圣元德隆道大孝皇帝，庙号景宗。〉

天德帝〈名延政，延羲弟也。延羲既立，封为富沙王。继因延羲肆为酗虐，贻书切谏，遂成雠敌。久之，自立为帝，以建州开国，号曰殷，改永隆五年为天德元年。二年三月，朱文进等弑延羲，延政讨之。十二月，众杀朱文进、连重遇。于天德三年正月，迎延政为帝，复号曰闽。是年八月丁亥，唐兵破建州，出降。时晋开运二年，为唐保大三年也。保大五年，唐封为鄱阳王。九年，徒封光山王。未几薨，赠福王，谥恭懿。〉

仁达，延钧从子也。幼聪悟，博览群书。及长，魁梧有机略。善用铁槊，每擐甲持槊，上马驰刺，观者称其妙。延钧袭位，仁达为楼船指挥使。王延禀叛，与其子继雄领兵攻福州，仁达率舟师御之，伪立白帜请降；继雄登舟与语，因刺杀之，以首示。延禀大恸，士卒扰乱。遂击破其军，擒延禀以献。迁亲从都指挥使，领台州刺史。性慷慨，自以功高，又居亲卫，言事颇肆胸臆，延钧忌之。一日，延钧宴群臣，酒酣，顾谓仁达曰：“赵高指鹿为马，以愚二世，其理安在？”仁达对曰：“秦二世幼沖，为强臣所蔽，故有此弊。今朝中官吏不满百人，长短美恶，陛下皆见之；动息饮啄，陛下皆知之，敢有蒙蔽聪明、擅作威福、召族灭之祸者耶？”延钧大惭，因赐金帛以慰之，翌日加检校太傅。自是延钧每醉即欲杀仁达，私谓所亲曰：“仁达多智略，当吾之世，犹可驾驭，观其词气，非幼主臣也。”后竟诬以叛，诛之。〈卷一万八千一百三十七第七页。〉

思恭，建州建阳人。少俊爽好学，有心计。事昶为同安尉。延政闻其名，辟为节度巡官；袭位，迁户部尚书。时兵革屡兴，国力空匮，命思恭为仆射，录国事。增山泽垅亩之税，鱼盐蔬果皆倍其算，道路侧目，号“杨剥皮”。唐兵至建阳，延政遣统军陈望帅众拒之，列寨相属，斥候甚明，唐人不敢逼，凡月馀不战。思恭遣使，以延政之命诘责之。望对曰：“江淮间多精兵将帅，练习战事，未可轻敌。陛下不以臣不肖，举国中之众以属于臣，安危之机在此一决，今之旷师非臣之怯也，且欲观其变为万全之策耳。”思恭大怒，复遣让之曰：“淮兵侵凌，百姓叛逆，睡不交𥈤，食不知味。且彼之众不过数千，跋涉山川，师无停粮。将军拥众盈万，兵精马壮，今乘危投隙，与之角战，是以石破卵也。若旷日持久，使其营垒坚固，刍粟丰备，复何望哉？将军受国重恩，宜尽死力立功立事，以报万一。江淮惧而自退，将军无血刃之劳，何面目见陛下乎？”望不得已，乃引兵渡水，唐人张左右翼以击，我军大败，溺死者尤众。延政降，思恭遂归金陵，斩于建康市。〈卷一万八千一百三十七第七页。〉

从效，泉州桃林人。少𨽾本城为衙兵，征临汀，以功迁冗员指挥使。朱文进杀延羲，窃据福州，以其党黄绍颇为泉州刺史。从效与其裨校王忠顺、董思安同谋，杀绍颇，迎立干继勋为刺史，从效自署为平贼统军。俄而文进率兵来攻，从效开城门与战，文进败走，于是人心悉归于从效。会江南兵已平建州，从效遂劫继勋，送于金陵。李璟以从效为清源军节度使，发兵屯郡中。一日，从效谓屯将曰：“此一方东渐于海，与福州世为雠敌；南限广州瘴疠之地，人使不通；西连鄞水，皆猿径鸟道。近岁干戈屡动，三农废业，冬征夏敛，仅足自赡，不烦大军久驻于此。”屯将皆不对。翌日，置酒饯之郊外，屯将不得已，皆卷旗而去。从效遂有漳泉之地，李璟不能制。累授从效同平章事兼侍中，封晋江王。从效起自行阵，知人疾苦，勤俭善民，常衣布素；涉猎史传，延纳名士，部内清治，吏民爱之。王氏有二女，嫁为郡人妻，从效每给其衣食。岁取进士明经，谓之秋堂。周世宗征淮南，从效遣衙将蔡仲兴为商人，以帛书置革带中，由岳鄂送款内附，又请置邸京师。世宗以其素附江南，恐其非便，不许。宋朝建隆初，上表称藩。李璟迁于洪州，从效遣使假道吴越入贡，太祖遣使赐诏书以慰之。未至，而衙校张汉思、陈洪进劫从效迁于东亭，汉思自称留后。从效疽发背卒。〈卷一万八千一百三十七第八页。〉

忠顺，泉州人。𨽾本城为乡军，与从效同杀黄绍颇，迁为军校。江南兵逼建州，董思安与忠顺同领众赴难。延政屯西门，数战不利，延政谕之曰：“孤以不德致宼，公等与从效首诛凶党，克定泉南，逾越岩险，以兵来援，见公等之忠亦也，今当勉之。”思安等俯伏对曰：“臣以必死奉报。”时城中众心离散，或说以去就之计。思安曰：“吾辈世为王氏臣，今视其危而叛去，天下呰呰，有容我者乎？”众感其言，遂无叛者。翌日城陷，忠顺力战死之，思安整众归泉州，追兵不敢逼。〈卷一万八千一百三十七第八页。〉

洪进，泉州仙游人。少材勇，选为州兵。留从效杀绍颇，迁为指挥使。从效将送绍颇首于建安，迎延政为闽王，群下以道阻贼盛，莫有肯行者，独洪进请往。时尤溪贼数千众遮道，不得前。洪进神气自若，语贼曰：“朱福州已为义师所袭杀之矣，尔辈更为何人戍守？”即持绍颇首示之曰：“我倍道兼送之建州，以进嗣君返国，尔等无所归矣！”贼遂溃散，渠帅数人皆听命，因从洪进至建州。延政大悦，擢洪进为建州马步军都指挥使。及江南克建州，延政归金陵，李璟以留从效为清源节度使，洪进佐之。出战入守，十五年馀，以功迁统军使。从效卒，其子绍基使江南未复，少子绍镃领留后事。月馀，吴越遣使来聘，绍镃夜召其使，与之宴语。洪进疑之，乃诬绍镃谋叛，欲以其地入吴越，执之送于建康。推副使张汉思为留后，自为副使。汉思者且淳谁，事无巨细，皆决于洪进。汉思诸子患洪进之夺，因大宴，伏甲府署中，将杀洪进。酒数行，地忽大震，屋宇皆倾动，甲未及发，而同谋者告之，洪进遽起去。洪进子文显、文颢，俱为牙校，请以所部兵击之，洪进不许。一日，洪进众大鏁于袖，从子常服，安步以入府中。汉思安处阁内，洪进自外鏁其中门，使人叩门，谓汉思曰：“郡中军吏以公耄荒不能治，请洪进知郡事，众情不可遏，望以郡印相授。”汉思错迕，不知所为，乃以印与之。洪进出，召将吏告之曰：“汉思昏耄，不能治事，以印见授矣。”将吏皆贺。即日置汉思于别馆，以兵监守之；遣使如江南，请命李煜，以洪进为清源军节度使。建隆初，太祖平李重进于扬州，江浙皆纳款。洪进惧，乃遣牙校奉表，自称副使，言张汉思请老归第，以己领军事。太祖赐诏书慰谕。乾德二年，制授平海军节度使，仍铸印以赐。开宝八年，江南平，洪进遣其子文颢来朝贡，因降诏洪进入觐。至建州，闻太祖崩，乃还镇发哀。太宗即位，加检校太师。太平兴国三年入朝，遂献所管漳、泉二州之地，愿朝请。加平章事。卒，年七十二。赠中书令，谥曰忠顺。〈卷一万八千一百三十七第九页。〉

仁讽，建州浦城人。少有武干，隶本城为乡兵，以阵敌立功，累迁飞捷指挥使。福州林仁翰杀连重遇，送首于建安，迎延政归王闽中。时唐兵压境，不果行，遣仁讽护送从子继昌入守闽中，以仁讽为福州在城镇遏使。继昌庸懦，无驭下才，人心不安。会江南兵逼建安，将吏知其必破，上下思乱。仁讽因之，遂与李仁达、陈继珣等同谋，杀继昌而自立。延政大怒，收仁讽妻子戮于市，发兵讨之。时仁达已推立卓俨明，令仁讽为城西门军帅以捍建兵。仁讽知妻子已戮，临敌不顾，出入奋击，建军大败。退而谓继珣曰：“忠信仁义，士之所守，舍此无以立。吾顷在建安尝攻伐，今见利忘义，不能慎守晚节，是不忠也；富沙托子于我，曾不营救，中道而变，是无信也；与建军对敌，所杀者皆乡曲故人，是不仁也；弃妻子使为鱼肉，是不义也。此身十沈九浮，旦夕归地下，何面目以见之！”因拊膺而哭。继珣曰：“大丈夫杀身徇名，何顾妻子？且置是事无轻泄也。”建军既退，左右以其言白仁达，翌日擒斩之，并杀继珣。〈卷一万八千一百三十七第七页。〉

文稹，泉州同安人。少事审知，为给事使，累历内职。昶袭位，迁文思院使。延羲立，攺金吾使，率兵屯临汀，未几授汀州刺史。朱文进窃位，以其党黄绍颇守泉南，而临汀亦叛，以应文进。留从效杀绍颇，以其首送建安。文稹惧，乃谕郡人归款于延政。加太尉兼侍中。为治严整，赏罚必当，吏民畏而爱之。江南兵围建州，遣将时厚卿分兵攻汀州。文稹率众拒战，擒厚卿，遣归金陵，因上表谢罪。及建州陷，明年，文稹率军吏赴金陵，璟复以为汀州刺史，未几改蕲州，召归授建州刺史。周显德中，王师围寿春，潘承祐荐文稹有武干，璟令统兵数万，屯紫金山。为周师所破，擒文稹，世宗释不诛。璟割地归款，世宗放文稹归，璟以其失律不复用。归同安，坎𡒄而卒。〈卷一万八千一百三十七第八页。〉

《九国志》卷十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