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二 三朝北盟会编
卷一百三 炎兴下帙三
卷一百四 

    起建炎元年五月五日甲午尽十四日癸卯

    五日甲午,内除麻制,资政大学士、大中大夫、领开封府李纲,除正议大夫、尚书右仆射、中书侍郎。

    制曰:“门下:稽古建官,莫先于论相,用人惟已,尤愼于得贤,将宏济于多艰,益眷图于旧徳,巨川之待舟楫,兹惟暨于同心,元首之赖服肱,盖相湏而成体。帝赉良弼,国有宝臣,肆延登于宰司,用敷告于列位。资政殿大学士、大中大夫、领开封职事、陇西县开国伯、食邑八百户、食实封一百户李纲,器宏而道逺,学髙而徳方,才兼文武之全,识洞圣贤之蕴,蚤纡宸眷,寖践华涂,历事上皇,献言有同于药石,被遇渊圣,告猷丕式于㡬衡,神明扶其精忠,天下想其风采,顷暂释于枢筦,旋总尹于上京,久留遐方,殊拂舆望。顾予眇质,获纂丕图,整王纲于既坏之馀,张国势于中㣲之际,宜得硕辅,共济逺猷。是用擢居右揆之崇,兼侍西䑓之峻,迺锡侯爵,进陟文阶,御以爰田,陪之圭赋,并昭异数,式劝具僚。於乎!周室中兴,山甫明庶邦之若否,唐朝再造,子仪任一代之安危。朕欲经营四方,汝为,朕欲训饬百工,汝率,惟长䇿逺算可以弭难,惟竭诚爱日可以图功,其尚弼予一人,亦有辞于永世。可特授正议大夫、尚书右仆射、中书侍郎,进封陇西郡开国侯,加食邑七百户,食实封三百户。主者施行。”

    朱胜非除中书舎人。

    《翊戴记》曰:靖康元年冬,金人再犯京师,胜非为右司员外郎,数被命使军前,来往计事,及张邦昌以和议质虏营,乃请胜非行,胜非中道上疏,论邦昌怀奸不忠,必致误国,和议不可恃,劫质不可信,请大为将来战守之防,又沿路得邦昌榜檄,语涉怨望,且挟虏势,逼胁郡县,湏索无厌,委以上闻,临出强,得㫖召还。时朝廷议建四道都副总管,为八帅,分制诸路,以卫王室,除东道副都总管,倍道之南都,才到三日,都总管胡直孺提兵勤王,竭本道钱榖甲兵以自随,所馀羸卒仅三百人,而食才支旬日,强豪富室先已逃避,既而虏破直孺之师于襄邑,执直孺以寇应天,虏攻南门,矢石如雨,以大车载刍藁纵火,逼城𬮱,酋长跃马来往指呼其间,公命伏弩于要地伺之,遂为效用邵昙者射中,酋目酋坠马而死,虏势遂却,经月不近,南门乃増陴浚湟,益修守备,躬擐甲胄,与士卒同饮食,夜宿城楼者凡数月,徒步巡督,率一周匝,虽雨雪泥淖,未尝肩舆,虏栅城西北隅,攻围计百出,度宜应之,虏不敢攻。邦昌既僣窃,遍为书抵诸路帅守,一日虏骑送其使至城下,集官吏发缄讫,械其使,乃缴书元帅府,虏既不能犯南京,遂安。大元帅进兵济州,即日趋谒,诸臣僚未有至者,乃首建大议曰:“今二圣北狩,天人之心属在殿下,宜以时正位号,系天下望。”且曰:“南都,艺祖皇帝兴王之地,宗社神灵使虏不能䧟,以为大王受命之基,请亟幸之,以图大计。”遂幸南京登极。上即位之五日,故有是命。

    杨惟忠加殿前都指挥使、建武军节度使。

    杨惟忠,西番部落也,从童贯有功。靖康中,为髙阳闗路兵马副总管。元帅府在东平也,惟忠来,以为都统制。及黄潜善、张换、髙公输、卒彦宗、王澈皆领兵,令惟忠总之。上即位,加殿前都指挥使、建武军节度使。

    六日乙未,诣鸿庆宫恭谢。

    马忠除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河北统制;张换加通侍大夫、忻州观察使、河北制置使,皆以兵出河北。

    制曰:“朕惟两河之民,更百战之役,田野三时之务,所至一空,祖宗十世之遗,厥存无㡬。肆夙宵之轸念,如冰渊之交怀,孰知拊循经逺之谋?我有枭俊折冲之士。具官马忠,㡬能先物,勇不顾身,胄出名家,得山西气俗之厚,任使邉塞,知漠北封圻之详,昨逢多垒之艰,屡立捍城之绩,虽进厥秩,未殚所长,爰升统制之崇,加俾使权之重,料百城之丁壮,总以五符,提两路之精强,蒐其军实,兼收群力,克展壮猷,上以迎二圣之还,下以正四夷之守,任吾之责,时乃之休。”
    命马忠将所部人兵五千人,号一万人,前去河北,自恩、冀州以北,取路过河,趋河间府、雄州,以来追袭金人。又命张换将所部人兵五千人,号一万人,前去与马忠接济,相为声援。

    七日丙申,薛广、张琼以兵出河北。

    命薛广将所部人兵三千人,号六千人,前去自内黄县过河,㑹合河北山寨义兵一万人,收复磁、相等州。又命张琼将所部人兵三千人,号六千人,前去自开徳府西渡,㑹合水寨义兵一万人,与广接济,相为声援。

    札下陕西诸路帅臣,招集人马,聚积粮料,以待朝廷遣使前去措置恢复。又札西京翟兴,团结本处义兵,保䕶陵寝。

    八日丁酉,吕好问除尚书右丞。

    制曰【旧校云:是制孙觌撰】:“富贵不足解忧,方极慕亲之念,孝悌施于有政,莫先同徳之求。朕以眇躬,嗣承大统,遭家不造,凛若渊冰,虽三军举同左袒之心,而二圣未返北辕之役,棠棣之华,靴靴敢忘原隰之求,大隧之乐,融融有待封人之荐。具官某,儒术之茂,暗然日章,信厚之资,老而弥笃,遍陪甘泉法从之列,实自靖康总揽之初,从容片言,绰有回天之力,险夷一致,益坚卫上之忠,肆图邦命之新,进总文昌之辖,倚老成于典刑之重,登世臣于故国之遗。朕之股肱,谅同休戚,其念两宫戴天之义,体予一人侧席之思,倘能遣侯公而说之,必有御赵王而归者。亶惟乃辟是佑,则于永世有辞。”
    秦湛《回天录》曰:宣和七年,女真违盟约,结连契丹燕人入塞,朝廷方讲和好,不以为虞,事至非意,故南至京师,种师道宿将,谙练兵事,而大畏惧,不能聴从,既而用兵失䇿,遂失太原。时兵部尚书吕好问以諌官趋召,吕公上言:“三十年造作此祸,今患难已至此,全在诸路帅臣协力共济,岂可犹用前日恩幸及贵近亲旧,尚因货赂任使之人?”欲乞选择改易。又诸路、诸州湏令各为之所,使兵食可以自立,万一秋冬之间,虏人再动,不致误事。及召回刘韐等,并河北民兵,自真定至邢相,傍太行山置大寨,以备冲突及应援沿邉诸州。今冬女真再寇,指挥尽放回诸路所起勤王兵,又乞于诸路已起人内,选择堪用之人,就粮于尉氏、咸平、陈留、东明四处,若虏骑越河,则以四邑之兵列寨如连珠,或五十里,或三十里则置一寨,以䕶都城,使虏众不能遽犯,亦通四方音信。又言防河湏用宿将,若外戚、宰相亲旧及省院使人之属,皆不可用。又言防河之兵暴露日久,虑其困乏,不能对敌,今沿河皆设堡障。又言太行山在怀、泽之间,最为要害,乞别委宿将专守险隘,虽大军进退,自不相干。宰执坚不从,至是又言:“今召诸处兵已不及,在京见有二十馀万,乞十六万人于城外立寨,以䕶城壁。”宰相亦不从,女真兵至都城之外,蜡诏康王为兵马大元帅。金人攻城甚急,鼓噪之声震动端门之前。都城失守,御笔夜召公计,戎服冒雪而骑,两快行亲从介而持刀以先趋,上欲幸襄邓,群臣多藏匿,独吕公与宰相何㮚及同知枢宻院孙公傅入侍,既而不果行。上幸虏营,晚命吕公入城抚慰军民,上既至虏营,女真请遣使止诸路勤王兵,吕公见宰执曰:“京城围闭之久,诸处都无入援之人,若更遣使降诏止绝,则自取困穷也!”宰执曰:“二帅坚要如此。”吕公曰:“可缓其辞,则忠义之人自晓矣!所遣使人,湏当慎择,庶不败国家大事。”宰执曰:“公何等语耶?”吕公曰:“某所见如此,不敢不尽,深恐后悔耳。”宰执曰:“自家在他重围中,如何却得斗气?”吕公曰:“四方若有忠义之人统兵云集,窃恐女真不敢猖獗。”上再幸虏营,命吕公等入城抚谕。翰林承㫖吴幵、入内都知李石赍粘罕、斡离不废赵氏立异姓文字来,及请太上皇帝、亲王等,于是执政官及内侍、从官集内东门,皆号哭,吕公曰:“自虏围京城,张叔夜来援,其后数日,天下帅守无一人至,我孤彼强,致有此祸,计无所出,但当率众恳告耳!若其不从,上皇出城亦未迟也。”李石出上手札,吕公曰:“此乃不得已而书也。”夜半,不能决,吕公曰:“诸公不取某言,何也?”遂拂䄂出。女真令吴幵、莫俦促立异姓,继闻皇城司集议立张邦昌,吕公于是密使迪功郎蔡安中、门下省录事张师聪,访康王大元帅府亲戚,得韦渊、蒋师愈、魏飬娘,并潘夫人给使孙卞、郭贵等,求大元帅所在,及作蜡书备陈内外之事。吕公凡谋事,并夜间中庭不闻人声处,方敢说话及写文书等,与人谋议,并使其子夜间雪中布衣芒履传达意㫖,及定议,吕公亦伺雪夜间自往,及见外戚妇女等,要约其实,止一亲吏随行,虽门前使令皆不知也。吕公与监察御史吴纶、马伸、张所、文林郎吴结、阁门宣赞舎人吴革,日夜密谋迎立兴复,有劝吕公托疾,吕公云:“今日实是某尽节之时,将来事了,力求闲退。譬如人家遗火,湏犯烟尘去救,若逺坐看着焚烧都不管,或有人救㓕,便来争功,若烧尽时,一齐散去,则何用世臣也?”上请者,或于尚书省中,谓上为废帝,公怒形于色曰:“圣人全徳,天下归往,何尝废乎?”其人曰:“盍称乾龙皇帝乎?”公曰:“亦非也!君父位号,岂可擅改!”一坐耸服。公密令做造祖宗神主,易庙中所列而藏之,以虞虏取,公以己俸钱一月,开启乾龙节道场于景徳寺、宝胜永庆院,时公权领门下省,但书尚书衔,仍旧,诸公诮之,公曰:“受命于上,不可易也。”有请改年号者,公立争之。有移文,必去年号,公不能止,但自行文字,必称靖康二年。邦昌欲出别二帅,公曰:“万一二帅要留人防卫,相公何以处之?”邦昌答云:“无此。”公曰:“不可不预为之备,今若留人在城里,令居民不聊生,若在城外,四方道路断绝,设若使他恣纵,相公敢治他否?”邦昌曰:“此说是也。”粘罕果存留铁骑五千,邦昌力辞,次日,又使髙庆裔、王汭来说留人防卫等事,公曰:“南北异道,恐北人不谙水土,或不能依南朝法则,却致惊扰。”庆裔曰:“留一孛堇在此处置可也。”公曰:“孛堇贵人,岂敢烦他。况南地夏热,或有疾病,则南朝负罪深也。”庆裔曰:“甚好,况只在河北,急要,南人飞一骑来说,即时遣去应副。”是日,女真军行,公曰:“过一日已晩,脱城外推尊䇿立,则奈何?”邦昌曰:“彭宠之事,安保其无?荀彧所谓爱人以徳也。”或谓公曰:“若金人回戈,公岂能遏他。不若且更待一年半岁,则上下稳便。”公曰:“女真纠合诸番,皆厚𫉬金玉女子而去,必无回戈之理。若有回戈之事,某固不可遏,但道理如此,傥罹于祸,则是死宗庙社稷也,处死有名。万一京城军有变,吾辈为他残杀,则死得不好,虽怀忠义之心,何处告诉?”四月八日,公之子自陈州至济州行在大元帅府,大元帅曰:“尊公先有帛书来。”,令左右阁子中书袋内取出,以示公之子,故其后特降亲礼,称:“吕某,昨邦昌僣号之初,即募人赍帛书具道京城内外之事。金人甫退,又遣人劝进,臣僚所不知。付尚书省行下照会。”公至南京,故有是命。

    黄潜善兼御营使;汪伯彦御营副使;范讷京城留守;邵溥京城副留守。

    放散诸路兵,多有散而为盗贼者。

    十日己亥,路允迪为京城抚谕使,耿延禧为京城抚谕副使。

    上曰:“京城士庶自金人退师,人情未安,差官抚谕。”黄潜善对,欲差路允迪、耿延禧,上之信臣,可遣至京师,故有是命。

    大元帅府结局。

    幕府官僚、五军将佐、应扈卫过河至应天府军兵,并与等第推恩。

    批答许份乞幸扬州状。

    “奉敕:许份申:份与众熟议,皆以为扬州之地,控带江淮,城壁新修,乞决定至计,即日御众治兵广陵事。具悉。淮海故区,下控南服,统临一道,实自本朝,卿以侍从之近臣,膺藩宣之重寄,志存王室,深惟国步之难,利究公家,继上时巡之请,属方勤于北顾,难遽议于东迁,言念忠诚,不忘嘉叹,所请宜不允,故兹诏示,想宜知悉。”
    先是,知扬州许份,于四月末间,有状申大元帅府,乞驻师扬州,状曰:“恭惟国家,祖宗功徳,泽被天下,上皇临御二十六年逊位,嗣主继膺丕业,克勤克俭,至徳罔愆,伏自即位以来,未尝暇逸,再岁金贼犯顺,一旦事出非常,二圣播迁,万方愤懑,凡在臣子,如失父母,痛心疾首,无地措身,重托大王,独留于外,天意人事,理实有归。份等谓神器难以久旷,舆论岂宜屡抑,伏望大王决定至计,早登天位,以副二圣顾托之意,安亿兆愿戴之心。且以京师新破,北顾可虑,浑郓二郡,与寇为邻,南京虽号兴王之邦,而胡骑屡至,亦非息师之所,唯扬州号古都㑹,前江后淮,险固可恃,四方水陆,此得其中,加之合郡僚吏,下至闾里细民延望,计日为岁,份等诚愿大王俯就人欲,驻跸于兹,诞颁诏条,绥靖寰宇。又况地距河朔不甚为逺,可以时遣使问二圣兴居,治兵飬士,图迎銮驾,若乃缮治宫室、百司,与夫储蓄军民粮饷之事,份等悉力可以毕集,份等恨以职守,不𫉬躬诣王庭,但仰瞻望激切,拳拳之至。

    金人寇瀛州。

    十四日癸卯,诏罢天申节上寿。

    “朕承祖宗遗泽,获于士民之上,求所以扶持危颠,未知攸济。念二圣之銮舆在逺,万民失业,将士暴露,百官有司,靡所底宁,夙夜痛悼,㡬废寝食。傥可以复二圣而保生灵,朕不爱身,敢自丰殖以重国祸?况以眇躬之故,闻乐饮酒以自乐为乎?非惟深拂朕志,实増感于朕心,所有将来天申节百官上寿常礼,可罢,当体朕意,毋复有请。”

    姚平仲召赴行在。

    制曰【旧校云:此制汪藻撰】:汉室备胡,复魏尚云中之守;秦人御晋,赦孟明殽渑之奔。与其选众而收新进之材,孰若弃瑕而责老成之效?具官某,禀资沈鸷,事上朴忠,昨縁外侮之侵,尝畀中权之任,乃恃戎轺之果,靡遵庙胜之谟,坐此逾年,隐于亡命。肆朕纂图之始,时求敌忾之良,议者皆言,汝为可用,执干戈以卫社稷,方急壮猷,聴鼔鼙而思将臣,宜颁异数,爰复州团之秩,俾趋岳狩之朝,庶分北顾之忧,尚救东隅之失,勉图而绩,以副朕怀。可复吉州团练使。所在出榜,召赴行在。